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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一部厚重的陶学新著 读魏耕原先生的陶渊明论 张保宁 (西安外国语大学中文学院，西安 710128) 无论在中国文学史还是批评史上 ,陶渊明无疑都 是一位值得反复称道和深入探宄的重要人物。他的 衰变的家世、他的桃花源式的人生理想、他的五官三 休的经历、归隐后的农耕生活，以及他的有关与菊、与 酒、与琴等的民间传说，特别是他留下的诗与文，历朝 历代都有谈不完的话题，研宄者辈出，新见屡现。陶 渊明就像一座丰富的矿藏，谁下得功夫越大，钻研得 越深，挖掘得就越多，取得的成果就越丰厚。北京大 学出版社 2011年 10月出版的魏耕原先生的陶渊明 论，便是这样一部厚重的陶学新著。 一、 用力至深，包举甚全
2、论著对陶渊明的思想、出仕原因、辞职缘由，重 要作品的主题与系年、陶诗风格、审美趋向、语言特 色、组诗特征以至语词训释，对后世影响，包括历代 书画篆刻的传播等，进行多学科多维度的研宄，格局 大，理路新，涉及面广，然皆崇尚实学，言不空发。 二、 思路泉涌，新见迭出 与以往陶诗研宄相比较，耕原先生的陶渊明 论有许多迥然不同的看法： 第一，在对陶渊明思想的探宄上颇有新见。作 者认为陶渊明是以先秦农家思想为本，对儒道有所 洗刷而吸纳融合，并且指出陶渊明的思想演变，前期 以儒为主，后期儒道结合为主，无论前后期都有农家 思想。书中的这些认识并非主观臆断，而是以大量 陶诗作品为依据，条分缕析，爬梳挖掘，提炼新
3、意，特 别是提出农家思想在陶渊明生活中的重要意义，这 显然开创了陶诗研宄的新局面。 第二，对陶诗的审美趋向发掘颇深。作者认为 陶诗表现出人格的外和内刚，呈现外淡内奇的特征， 论著特别对 尚奇 特征发掘深刻，指出外淡只是东 晋时代的审美思潮，也是诗人借以用来保护自己的 外衣，而 尚奇 才是其追求的极致境界。这种判 断，亦皆来自对陶之重要作品的观照，显示出深邃而 让人信服的新结论。 第三，新颖的学术视野。论著从诗书融合的理 路出发，把东晋书圣王羲之的兰亭序与陶诗打 通，从结构、风格、审美、 书法语言 等多方面入手， 让东晋两座不同艺术高峰进行零距离对话，这种学 术眼光和跨学科的方法，不仅在陶诗研宄
4、领域，而且 在文学与书法学研宄中亦尚属首次。论著之所以能 有这方面的新贡献，与论者个人的学识和艺术修养 密切相关。耕原先生曾沉浸书学十多年，此次在论 著中厚积薄发，对陶诗与王羲之书法做了至为 细致 的精密比较，并且站在东晋时代审美的角度，有高屋 建瓴的底气，蕴涵兴会淋漓的许多发现，实际上为学 界做了切实新颖的研宄方法与理路示范。 第四，在研宄方法上，论著采用严密的考证，结 合知人论世，一切从文本出发，得出新的结论。如对 陶渊明闲情赋的研宄，据书中统计，往之已发论 文约五十篇，绝大多数论者持爱情说，与 20世纪 50 年代王瑶观点无异。耕原先生通过爬梳陶作重要作 品的主题与作年，发现陶之诗文无一
5、句言及爱情，陶 之文与赋均示志有为之作，从赋体本身篇末显志的 传统看，结合陶五官三休的经历，以及归隐后对 此段 的讳莫如深，指出陶渊明是借 十怨十悲 的求爱方 式表达对五官三休求仕的忏悔；又如五柳先生 传，向来认为是 少作 ，偶有持怀疑者；耕原先生 则结合陶渊明临终写有自祭文挽歌诗，以此推 断认为，五柳先生传实为自撰之 墓志 文，与自 祭文挽歌诗实为一个系统。再如归去来兮 收稿日期 =2012 -02 -20 作者简介 :张保宁 （ 1957 ），男，陕西渭南人，西安外国语大学中文学院教授，硕士生导师，主要从事文学批评研宄。 辞，其序谈到辞官之因，是因了其妹的新丧，史传 亦多认为是不愿为五斗米
6、折腰。著者则根据东晋之 初政在刘裕的局势，以文史互证方法，得出是因了避 祸的原因。这些认识，皆可谓发前人之所未见者。 耕原先生向来崇信古人 例不十法不立 的训诫，这 些也都得力于他长期养成的扎实的考证研宄的功 夫。 三、长于梳理，重点突出 陶渊明一生留下的作品并不算多，然而他的诗 文和他本人却充满了矛盾，凝成了许多形形色色的 公案、疑案甚至错案。与以往的陶诗研宄者不同， 陶渊明论不仅着力于对这些悬而未决的问题进 行探讨，以突出论著的重 点，而且还注重对陶之批评 史的研宄，梳理出不少规律，均发人深省。正如其 弁叙中所指出的， 学术观念悄变潜更，在所难 免，朱熹从陶诗的 自然平淡 还看出 豪放 ，
7、鲁迅 先生 金刚怒目 之说，未必不与当时大环境大气候 相关。这些现象本身体现了学术史的一种规律。陶 诗耐读，经得起看。然不同时代与不同年龄读者的 感受或结论，差异往往有云泥霄汉之别，古今反复呈 现过这种规律。 正是在这种思想的指导下，论著除 了对陶渊明批评史的研宄用了一章的篇幅，提出陶 之接受史上三种规律：一是两次不同时段的阅读引 发由处到内的两 种不同批评；二是升平年间单纯的 艺术欣赏 ;三是易代或动荡之际的单纯的政治诗人 解析与共鸣。在其他各个问题的研宄中也都反复探 宄问题的来龙去脉，用在梳理上的功夫可谓深矣。 耕原先生早年专注于古文字训诂研宄的训练和 积淀，早在母校陕西师大读书时即喜好乾
8、嘉小学经 典，留校后做了古汉语研宄专家贾则复先生的助手， 后又在吉林大学从事古文本的通读训练和积累，因 而对语言研宄的路子了然于心，曾长期进行诗词口 语俗词的考释，厚积薄发，用十余年之功，先后出版 了全唐诗语词通释和唐宋诗词语词考释两本 厚重之作。这次新著 陶渊明论，在陶诗语言词汇 的考释挖掘上自然又显示了其这方面的功夫。论著 专列一章，从陶渊明所处的中古时期语言的新变出 发， 一一 列举陶诗中诸多的新词汇，并指出这在陶诗 也是一大特征，却往往被研宄者所忽略。如 实迷 途其未远 之 实 ，作者认为是 明 义，发人所未 发。特别是发现了不少为汉语大词典所未收的 词汇，论著皆做了详细的考释和解读。
9、 陶渊明论的重点，还在陶诗艺术风格的讨 论，凡 8章，接近全书的一半，此亦是该论著出彩的 部分。作者先前有谢跳诗论，即长于诗之审美分 析，此书更发挥了这方面的特长。比如对 平淡 说 的反思，对陶诗语言的奇绝精拔的阐述，特别是对陶 诗的组诗做了全面的讨论。另外，还从浪漫与幽默 的角度探讨陶渊明与屈原的关系，指出陶与屈原本 是两种不同的人格，作品风格在外层上亦大异其趣， 作者从比兴、对话结构、意象、人格等方面理出二者 极为相近的一面，亦在学界罕有所论之新结论。 四、论诗论艺，别出心裁 陶渊明论给读者最新颖的感受是书中大量的 插图以及对这些书画的阐释。关于插图，袁行霈先生 己有胸渊明印影像问世，袁著
10、以画陶之诗意画，其 中 桃源图 最丰富。魏著在此基础上扩展到书法、篆 刻与绘画，插图 142幅，并专列一章书画阐释。作者 早年学过国画，中年投入书学，列此章亦见精彩，特别 是对书画的分析，不仅切中肯綮，而且精彩纷披。很 能结合论述，帮助对陶之文本的理解。原稿尚有近三 十幅当代书画家对陶之传播，可惜因其他原因而未见 之于世，只能文字上讨论，而未能图文合共参照。 书如其人 =陶渊明论皇皇 42万佘字，就像 耕原先生满头的银发一样，闪耀着人生的沧桑和智 慧。这部大书是作者长期献身学术，日积月累的结 果。我和耕原先生相识相交久矣。他年长 我 9岁， 大学读书时即为同窗，然而他更像我的兄长，生活和 精神
11、上的良师益友。他生活简朴，却嗜书如命，稍有 闲暇，即跑书店。就是少有的去省外开学术会议，也 是挤时间去当地的书店淘书。他和中国许多传统的 知识精英一样，家中虽无多少时尚的东西，却有坐拥 书城的自豪。他勤于执教，热爱学生，把毕生的精力 都用在了教书育人上，数十年间，所带本科生、硕士 生、博士生，桃李满天下，仰慕者众。和耕原先生相 处，能体会到君子之交淡如水，每次和他相见，都能 感受到心灵的慰藉。他学识渊博，通于古今，每次和 他长谈，都会被其谈吐的潇 洒以及真知灼见所折服。 他治学严谨，特别是近年虽己逾花甲，却用笔更勤， 在我的案头，就摆放着他的全唐诗语词通释唐 宋诗词语词考释谢跳诗论三部大书，皆为厚积 薄发之作。此次陶渊明论的出版，更是积其十余 年的功夫。也是我久已盼望读到的心仪之作。因 此，在该书出版之际，我想为耕原先生写下上面的 话，亦是学习拜读的一点体会，不到之处，还请耕原 先生见谅。 廣任编辑赵喜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