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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2008年 赣 南 师 范 学 院 学 报 la 2 第二期 Jouma lofG annan NonnalUniveisity Apr 2008 历史研究 # * 后唐 /安重诲事件 ” 的真相和实质初探 李最欣 12 (1 浙江大学博士后流动站 ， 杭州 310028 2杭州师范大学人文学院 ， 杭州 310036) 摘要： 后唐天成四年 （ 929)九月 ， 枢密使安重诲听说使者乌昭遇谒见吴越国王钱 镠时舞蹈称臣 ， 就上奏明宗 皇帝李嗣源赐乌昭遇死 ， 并奏削钱 镠王爵、元帅、尚父等官职 ， 这就是学界所称的 /安重诲事件 ” 。此事件的真相是 ： 钱 镠上贡给后唐枢密使安重诲的礼物
2、没有使安重诲满意 ， 安重诲就诬陷钱镠不礼君命 ， 进而怂恿唐明宗削夺了钱 镠的官爵 ； 其实质是后唐时枢密使的权力进入 /枢密之权等于人主 ” 阶段的典型反映 ； 其施加给吴越国的影响是 ， 此 后的几十年中 ， 吴越国尽可能诚恳和优厚地给朝廷重臣奉献礼物 ， 从而加重了吴越国百姓的经济负担 。 关键词： 后唐 ;吴越国 ； 枢密使 ； 安重诲 ； 钱 镠 中图分类号： K243. 1 文献标识码 ： A 文章编号： 1004- 8332(2008) 02- 0091- 06 后唐天成四年 （ 929)九月，枢密使安重诲 (? -931)听说使者乌昭遇谒见吴越国王钱镠时舞 蹈称臣，就上奏明宗
3、皇帝李嗣源赐乌昭遇死，并奏削 钱镠王爵、元帅、尚父等官职。此事件在何勇强先生 新近出版的博士学位论文钱氏吴越国史论稿中 被命名为 “ 安重诲事件。 1(P220)。此事件导致吴越 国与后唐王朝为期一年的对抗，这是吴越国近百年 的历史上与中原王朝的第一次对抗，也是唯一的一 次对抗。弄清此事件的原委与影响对于评价吴越 国、评价五代时相关的人和事，例如安重诲其人和枢 密使的权力问题均不无助益。可惜的是，自宋迄今， 此事件并未引起学界的足够重视和充分认识。例 如，宋儒洪迈、清儒赵翼和王鸣盛评析唐五代枢密使 的权力问题时，对此事或者只字未提，或者浅尝辄 止 ;今人中，何勇强先生的探讨是学界对此事件仅见
4、的关注。何氏采用了 5资治通鉴的说法，认为此事 件的根本原因在于钱镠的僭越自大和安重诲的不能 容忍之间的矛盾。实际上，此说法与各史书的记载 多有抵触，与欧阳修、赵翼、王鸣盛等人的评价尤为 龃龉。为正确评价钱镠和吴越国以及安重诲与枢密 使的权力问题，本文广搜各种文献记载并辨析其源 流，探讨此事件的过程和实质，使钱镠与安重诲、吴 越国和枢密使各就其位，各得其所。 一、 “ 安重诲事件 ” 在各史书中的不同记载及分 析 “ 安重诲事件 ” 在五代及五代之后成书的许多 史书中均有记载，其中值得分析的依次是吴越备 史、5日五代史、 5新五代史、资治通鉴四种史 书，其他书如通鉴纪事本末等只是引用或转述，
5、并没有増加新的材料或评析。本节就分析此四书的 记载。 先看娱越备史卷一的记载。 (天成四年 ）（ 929)九月因枢密使安重诲兄 弟用事于朝，尝要求不克，乃矫制以王为太师致 仕，仍赐乌昭遇自尽。（先是乌昭遇之来使也， 有供奉官韩玖承王子元球恩命至。玖性凶愎， 因恃酒凌昭遇，由是有隙。王以其辱君命，止以 常礼遣之。玖还京师，遂构昭遇于枢密重诲。 重诲以昭遇失使臣之体，而亦嗛王以要求不克， 诬王不礼君命。遂同谗构命王致仕，赐昭遇以 自尽也。）王命文穆王奏雪其事。奏不得通，乃 以绢书上之，天子始得闻焉，出安重诲为河东节 度使 长兴二年 （ 931)春二月，勅遣监门卫上将 军张籙、兵部郎中卢重，赐王国信
6、、汤药，起王致 仕，复元帅尚书令国王如故，依前不名，仍示安 重诲矫诬之罪。（勅略曰：天下兵马都元帅尚 父尚书令吴越国王钱，久列王公，恒输爱戴。朕 方礼力n元老，恩遇远方， 安重诲掇缉瑕疵，遽行 阻絶，使钱元瑾拜阙上章，倾怀请罪，言皆激切， *收稿日期： 2007- 11- 19 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项目 （ 06CZW 4)； 第 40批中国博士后基金一等资助项目 （ 20060400334) 作者简介：李最欣 （ 1968-),男，陕西大荔人，文学博士，浙江大学人文学院中国语言文学博士后流动站研宄人员、杭州师范大学人文学 院副教授。 .2013 China Academic Journal
7、 Electronic Publishing House. All rights reserved, http:/ 92 赣南师范学院学报 2008 年 事且憑虚，尽由尔介虿之心，有误我含容之德。 情不可恕，罪不可逭，宜出为河中节度，今已诛 之，以雪其冤。故告。） 2(P6216- 6217) 这段话中，吴越备史的作者钱俨把有些问题 交代清楚了，有些问题没有交代清楚。交代清楚的 问题有三个。其一，他认为，安重诲 “ 矫制 ” 削夺钱 镠官爵，指责钱镠 /不礼君命 ” 仅仅是个借口，实际 是因为钱镠没有满足安重诲的勒索。安重诲有勒索 行为，勒索不成后就公报私怨。其二，所谓钱镠 /不 礼君命 ”
8、，是韩玫对钱镠以 /常礼 ” 待他所作的报复 性的诬陷。其三，钱镠以 /常礼 ” 待韩玫，是因为钱 镠认为韩玫 /恃酒凌昭遇 ” ，是一种 /辱君命 ” 的行 为。没有交代清楚的问题也有三个。其一，安重诲 说钱镠 /不礼君命 ” ，什么叫 /不礼君命 ” ，是仅仅指 怠慢了使臣韩玫呢，还是除此之外另有内容？其二， 韩玫如何 “ 恃酒凌昭遇 ” ，他的什么行为让钱镠对他 不满，认为他“ 辱君命 ” ？其三，韩玫 如何 “ 构 ” 乌昭 遇，他向安重诲说了乌昭遇什么坏话，使得安重诲以 /失使臣之体 ” 为由诛杀了乌昭遇。乌昭遇真的有 /失使臣之体 ”的行为吗？钱俨没有交代清楚的这 三个问题的答案，
9、我们只好从其它史书的记载中捕 捉相关信息了。 再看旧五代史捲一三三钱镠传 )的记载： 明宗即位之初，安重诲用事。镠尝与重诲 书云：“ 吴越国王致书于某官执事。 ” 不叙暄凉， 重诲怒其无礼，属供奉官乌昭遇使于两浙，每以 朝廷事私于吴人仍目镠为殿下，自称臣，谒镠 行舞蹈之礼。及回，使副韩玫具述其事。重诲 因削镠元帅尚父国王之号，以太师致仕。 久之， 其子元瑾等上表陈叙。 3(P1768) 这段话仅仅肯定了三点内容： （ 1)钱镠确实有 不够小心谨慎的地方 :与安重诲的信中称呼简便，且 不叙暄凉。这一点惹恼了安重诲； （ 2)乌昭遇确实 有两种行为： /每以朝廷事私于吴人 ” 、 “ 仍目镠为殿
10、下，自称臣，谒镠行舞蹈之礼 ” 。韩玫将乌昭遇这两 种行为告诉了安重诲； （ 3)正因钱镠而恼怒的安重 诲，听了韩玫对乌昭遇两种行为的汇报，就削夺了钱 镠的官爵。但这三点内容无助于解答上述困惑，而 且还増加了新困惑 :安重诲究竟以什么为理由削夺 了钱镠的官爵：是书信上措辞不周？还是 纵容或接 受了乌昭遇的两种行为？还是两者兼有？我们只好 再看新五代史的记载。 新五代史捲二四安重诲传载此事如下： 之臣。 ，钱镠据有两浙，号兼吴越而王，自梁 及庄宗，常异其礼，以羁縻臣属之而已。明宗即 位，镠遣使朝京师，寓书重诲，其礼慢。重诲怒， 未有以发，乃遣其嬖吏韩玫、副供奉官乌昭遇复 使于镠。而玫恃重诲势，数
11、凌辱昭遇，因醉使 酒，以马棰击之。镠欲奏其事，昭遇以为辱国， 固止之。及玫还，反谮于重诲曰： “ 昭遇见镠， 舞蹈称臣，而以朝廷事私告镠。 ” 昭遇坐死御史 狱，乃下制削夺镠官爵，以太师致仕，于是钱氏 遂绝于唐矣。 4(P253) 与吴越备史、旧五代史湘比，欧阳修新五 代史对削夺钱镠官爵事件的记载，生动、细致多 了，让我们对此事件的真相有了基本的了解。 第一，韩玫对乌昭遇是一种诬陷，而且是反咬一 口，恶人先告状。不说自己对乌昭遇的多次凌辱，更 不提自己乘醉酒以马鞭殴打乌昭遇的事情。反而以 /昭遇见镠，舞蹈称臣，而以朝廷事私告镠 ” 两种行 为告发乌昭遇。第二，钱镠确实有让安重诲感到不 满的地方
12、： /明宗即位，镠遣使朝京师，寓书重诲，其 礼慢。 ”第三，安重 诲认为钱镠怠慢了他，就派自己 的亲信韩玫，同供奉使乌昭遇一起，又一次出使吴越 国。第四，韩玫、乌昭遇二人关系不好，而且性格不 同。一个跋扈，敢乘醉酒以马鞭打人 ;一个软弱，被 鞭打后自己不敢还击，不敢上告，还阻止钱镠上告。 第五， /而玫恃重诲势，数凌辱昭遇，因醉使酒，以马 棰击之 ”说明，韩玫受安重诲宠爱，所以他的恶人告 状能够轻易得逞。而乌昭遇不受宠爱，所以被诬陷 后立即受到诛杀。 欧阳修总算把安重诲矫制削夺钱镠官爵的原因 讲清楚了： /明宗即位，镠遣使朝京师，寓书重诲，其 礼慢。 ” 这让安重诲感到不满、恼怒了 ，但安重诲
13、不 便于发作，所以让韩玫、乌昭遇再次出使吴越国，目 的是找个借口报复。但欧阳修没有讲清楚，什么叫 /其礼慢 ” ，是如旧五代史所说的那样 /吴越国王 致书于某官执事，不叙暄凉 ” ，使 /重诲怒其无礼 ” 呢，还是所赠送的礼物太薄，象吴越备史所说得 那样，/尝要求不克 ” ？这个问题与判定钱镠是否骄 傲自大有关，比较重要，但欧阳修以 /寓书重诲，其 礼慢 ”七个字打马虎眼，不知道他是无法判定娱越 备史与旧五代史孰是孰非呢，还是他懒得判定， 或认为不值得判定。这一点，我们暂不深究，先看看 资治通鉴捲二七 六是怎么说的： 吴越王镠居其国，好自大，朝廷使者曲意奉 1994安重诲 然其轻信韩玫之譛，而
14、绝钱镠 之，则赠遗丰厚，不然则礼遇疏薄。尝遗安重诲 第 2期 李 最 欣 后 唐 “ 安重诲事件 ” 的真相和实质初探 93 书，辞礼颇倨。帝遣供奉官乌昭遇、韩玫使吴 越。昭遇与玫有隙，使还 玫奏昭遇见镠称臣拜 舞，谓镠为殿下，及私以国事告镠。安重诲奏赐 昭遇死。癸巳，制镠以太师致仕，自余官爵皆削 之。凡吴越进奏官使者纲吏，令所在系治之。 镠令子传璀等上表讼寃。皆不省。 5(P9032_ 9。 33) 55资治通鉴 )倾向于信从、采用旧五代史 6的说 法，认为钱镠 /尝遗安重诲书，辞礼颇倨 ” 。但是/辞 礼颇倨 ” 四字仍然费解 :是称呼上的 /辞 ” 客气、恭敬 得不够而显得态度倨傲呢，还
15、是除此之外，作为上贡 给安重诲的礼物太轻而显得态度倨傲？我们认为 资治通鉴 6顷向于采用称呼上客气得不够，原因有 二。其一，该书首先说 /吴越王镠居其国，好自大， 朝廷使者曲意奉之，则赠遗丰厚，不然则礼遇疏 薄。 ”其二，考异里引用日五代史作注释： /薛 史曰：钱镠致书安重诲云 -吴越国王致书于某官执 事，不叙寒暄。重诲怒其无礼。 ， 5KP9Q32_9Q33)但资 治通鉴殺有象旧五代史 6那样明确地说，乌昭遇 以国事私告钱镠，还对钱镠舞蹈称臣。只是说韩玫 因与乌昭遇 /有隙 ” 而 /奏 ” 乌昭遇有此二种行为。 看得出，司马光想采用折中的办法去显示公正，但最 终没有完全折中，他的骑墙态度明
16、显偏颇，两条腿都 垂在日五代史这边，只是偶然间回眸一下吴越 备史。这可是司马光的千虑一失。欧阳修只是用 /其礼慢 ” 三个字对钱镠如何得罪了安重诲一事打 马虎眼，对安重诲的报复行为还是肯定了的。司马 光的意思是，削夺钱镠官爵仅仅是钱镠倨傲，而 /安 重诲奏赐昭遇死。癸已，制镠以太师致仕，自余官爵 皆削之 ” 的话，意思是说，安重诲只是奏赐昭遇死， 没有奏削夺钱镠官爵，到了 “ 癸已 （ 929年 9月 27 日 ） ，日，才有 /制书 ” 削夺钱镠官爵。这比欧阳修所 说韩玫向安重诲诬陷乌昭遇后 “ 乃下制削夺钱镠官 爵 ” 的说法，就离接近事实的真相而言，显然是个退 步。即使资治通鉴没有象日五
17、代史那样明确 地说乌昭遇对钱镠舞蹈称臣，以国事私告钱镠，但 /吴越王镠居其国，好自大，朝廷使者曲意奉之，则 赠遗丰厚，不然则礼遇疏薄 ” 暗示读者或者说误导 读者乌昭遇为了讨好钱镠、得到钱镠的丰厚馈赠而 有此二种行为。在这个问题上，司马光又是个退步。 吴越备史、旧五代史、新五代史、资治 通鉴四书对削夺官爵事件来龙去脉的交代互有同 异，孰是孰非，只有靠我们自己去辨析了。 二、削夺钱 镠官爵事件的真相 之手，钱俨认为安重诲勒索不成，就公报私怨而削夺 钱镠官爵，且认为钱镠因为韩玫有辱君命行为而只 给其以 /常礼 ” 的待遇，韩玫就做种种诬陷。至于韩 玫如何 /恃酒凌昭遇 ” ，乌昭遇被杀的罪责 /失
18、使臣 之体 ” 的具体内容是什么，他就懒得交代，或者说因 觉得有失体统而不便于交代 （ 挨打的乌昭遇就是以 此为由阻止钱镠上告韩玫的）、交代了对吴越国不 利（朝廷使节是否对钱镠舞蹈称臣，钱镠是否接受 了自己不应该接受的礼节，这个是非可能会越惹越 大）。这是吴越国的一面之辞。 据中华书局版日五代史之出版说明，旧 五代史乃薛居正等人于开宝七年 （ 974)撰成。其 时吴越国尚未纳土归宋，日五代史所据材料只能 是中朝各种史料，其对削夺官爵事件的叙述采用了 后唐朝廷保存的原档案，而这些原档案虽未必是安 重诲亲自捉刀，但体现着朝廷重臣安重诲的意志。 安重诲后来虽被 诛杀，但体现其意志的史料并没有 被毁弃
19、，这是完全可能的。可见，旧五代史关于 削夺官爵事件的说法乃安重诲的一面之词。明乎 此，我们就知道日五代史何以会肯定乌昭遇有两 种违规行为。安重诲就是以此二种违规行为为由将 乌昭遇立即诛杀的。 据中华书局版新五代史之出版说明，新 五代史撰成于皇祐五年 （ 1053)。其时日五代史 成书己近百年，吴越备史成书己五十余年，此二 书欧阳修应当是参考了的，除此之外，他也许还拥有 今人见不到的其他材料，所以能确定削夺钱镠官爵 是安重诲有计划的报复行为， 而且讲清了韩玫 /恃 酒凌昭遇 ” 的细节。只是他对安重诲报复的原因以 /其礼慢 ” 三字含糊其词，而没有采用吴越备史所 云 /要求未克 ” 的说法。如前
20、文所述，新五代史对 吴越国的评价一直不公正，但在这件事情上，欧阳修 说出了对吴越国有利的话。 资治通鉴修成于元丰七年 （ 1084)， 6KP5)其 时新五代史完成己三十一年了，要参考一下新 五代史对资治通鉴乍修订，可能而且应该。但 在削夺钱镠官爵事件上，司马光没有采用欧阳修 新五代史的说法。这可能是由于司马光不同意 欧阳修的观点，也可能是由于 司马光认为欧阳修所 拥有的资料绝不会比他拥有的资料更广，根本没有 必要参考新五代史。不管是何种情况，关于削夺 官爵事件，司马光与欧阳修的说法大大不同。在我 们看来，欧阳修离事实的真相很近了，而司马光却倒 http:/ 吴越备史出自吴越王子孙钱俨 （ 9
21、37_ _ 退了两步。 .All rights reserved. 94 赣南师范学院学报 2008 年 那么，事实的真相究竟怎样，我们不敢说能够完 全弄清，但会比欧阳修看出更多的问题。 5日五代史 H兑 /明宗即位之初，安重诲用事，镠 尝与重诲书云，吴越国王致书于某官执事。不叙暄 凉。重诲怒其无礼。 ” 依据这种说法，钱镠得罪安重 诲是因为书信来往时对安重诲客气、恭敬得不够，以 致安重诲动怒了。连司马光对这种说法也表示认 同，认为钱镠 /尝遗安重诲书，辞礼颇倨。 ” 实际上， 这是一种拙劣的骗人把戏。唐明宗即位，钱镠派人 千里迢迢地致书祝贺，祝贺时理所当然地会带许多 贡品。按理说，他只须给皇
22、帝书信和礼物就行，根本 没有必要搭理安重诲。但他深知安重诲的地位和影 响，所以也让使节致书安重诲，使节去时一定也带了 礼品。钱镠的使节去安重诲家时仅送了一封信，这 是我们无法想像，也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同样，我们 也无法想像，钱镠在书信称呼上会对安重诲不客气、 不恭敬。信都写了，礼都送了，在称呼、措辞上反而 会马马虎虎？况且，信未必是钱镠亲笔写的，更有可 能是书记官写的来往公文。如果钱镠书信上对安重 诲毕恭毕敬，礼物却菲薄，甚至不送礼物，安重诲不 会高兴的。同样，如果钱镠送的礼物很贵重，比安重 诲想象的重得多，安重诲也不会因为措辞不 够得体 而动怒。一旦礼物贵重得让安重诲心花怒放，安重 诲恐怕就
23、不会看信了，更不会在信的措辞上找毛病 了。钱镠能够在上贡唐明宗时不忘安重诲，说明他 知道重臣的重要，但他显然对安重诲的重要性估计 得不够，安重诲不是一般的重臣，这是一个常常左右 唐明宗，而且几乎杀了唐明宗的儿子，即后来的唐末 帝李从珂的重臣（安重诲欲杀李从珂之事，见 5新五 代史卷二四的记载，文长不引）。重臣重到这个样 子，恐怕是钱镠想不到的。何况当时唐明宗刚刚即 位，安重诲的 /重 ” 仅仅是个蓄势，还没有表现出来。 钱镠怎么得罪了安重诲，原因只有一 个 :礼物也许很 重，但安重诲认为很薄，绝非致书时 /不叙暄凉。 ” 司 马光对史料的判断与选择，显然错误。欧阳修应当 是一眼洞穿了问题的实质
24、的，不知他为何要以 /其 礼慢 ” 三字含糊其辞，而不爽爽快快地说 /其礼薄 ” 。 当然，吴越备史所说的安重诲 /常要求不克 ”似乎 又夸大其词。以安重诲的身份，很少可能会伸手去 要，去勒索，更多的可能是下面的人主动送上来的礼 物让他不满意而己。安重诲是否贪财，五代史补 卷二孟知祥搬家的一则记载可以为我们的猜测 作证： 密使安重诲用事，拒其請。知祥曰： “ 吾知之 矣。 ”因使密以金 百两为赂。重海喜而为敷奏， 诏许之。及家属至，知祥对僚吏笑曰： /天下闻 安枢密将谓天地间未有比，谁知其只销此百两 金耶，亦不足畏也。，遂守险拒命。 捌） 韩玫对乌昭遇的告发是诬陷还是据实禀报， 5日五代史 K
25、人为是后者。日五代史的原文如前 文所引： /属供奉官乌昭遇使于两浙，每以朝廷事私 于吴人，仍目镠为殿下，自称臣，谒镠行舞蹈之礼。 及回，使副韩玫具述其事。 ” 仅看这原文，就让人疑 虑重重。乌昭遇将朝廷的机密泄露给吴越国，既然 是机密，是/私于吴人 ” 的泄漏，韩玫怎么知道的？ 如是碰巧听到的，碰巧一次还是 可信的，怎么会常常 碰巧听到乌昭遇出卖朝廷机密的声音。朝廷机密， 出卖一次就了不得了，怎么会常常出卖，又怎么会常 常被人偷听到，而且是常常被与自己关系不好的同 事听到。说乌昭遇见钱镠舞蹈称臣，仍然值得怀疑。 依司马光之说可以推出，舞蹈称臣于钱镠，会得到钱 镠较多的馈赠，所以乌昭遇很可能这样
26、做了。但这 样做是有失使臣之体的，有被诛杀的危险，乌昭遇为 人软弱，他怎么敢、又怎么会为了钱镠的馈赠而将身 家性命押上去？可见，韩玫对乌昭遇的两项指控，漏 洞太多，不可以信从，安重诲之所以信从，一定是他 本来就怨恨乌昭遇， 此时只是趁机下手而己。对此 玄机，欧阳修显然看清楚了，所以他说安重诲对钱镠 恼怒后立即派韩玫、乌昭遇再次出使吴越国，目的在 于找茬报复。又说韩玫不仅马鞭击人，回朝后还恶 人先告状，反咬乌昭遇一口，对乌昭遇进行诬陷。欧 阳修己经把事情的真相弄清楚了，不知什么原因，司 马光不采用，却倾向于信从 5日五代史中体现安重 诲意志的一面之词，与欧阳修相立异，致使真相又模 糊起来。 何勇
27、强先生钱氏吴越国史论稿一书对 /安 重诲事件 ” 进行专门探讨。该书引用了 5资治通鉴 的说法，而且说： /此事除资治通鉴耕，娱越备 史 及新旧伍代史鄕有记载，而 5吴越备史堤钱 氏的私家著述，对钱镠僭越自大及乌昭遇见钱镠拜 舞等事隐而不提，新旧五代史所记也不甚详 备。 ” 1(P221)但是据我们的分析，记载此事最详备最 可靠的是新五代史。何先生在史料选择上显然 是个失误，其 /钱镠之所以这么狂妄 ” 的说法就不需 要多加辩解了。 通过以上的考察可知， “ 安重诲事件 ” 的真相是 測 初，知祥侧也，且上細家属。時枢这样的 :钱镠上贡给后唐枢密使安重诲的礼物没有 第 2期 李 最 欣 后 唐
28、 “ 安重诲事件 ” 的真 相和实质初探 95 使安重诲满意，安重诲就诬陷钱镠不礼君命，进而怂 恿唐明宗削夺了钱镠的官爵。这就是 /安重诲事 件 ” 的真相。 三、安重诲事件的实质和影响 如上文所述，安重诲事件之所以发生，并非吴越 王钱镠狂妄自大，不将朝廷重臣放在眼里，而是作为 枢密使的重臣安重诲一贯骄横而且贪婪，对吴越王 钱镠所送礼物不满而蓄意报复。那么安重诲为何敢 于、为何愿意不顾体面，仅仅因为礼物不够丰厚怂恿 唐明宗削夺钱镠的官爵，从而使吴越国和后唐王朝 绝交几乎达一年之久呢？这和枢密使权力的膨胀有 关，需要深挖一层才能得其究竟。 关于枢密使的发迹史，清儒赵翼廿二史考异 有如此的分析：
29、唐中叶以后，始有枢密院，乃宦官在内廷出 纳诏旨之地。昭宗末年，朱温大诛唐宦官，始以 心腹蒋玄晖为唐枢密使，此枢密移于朝士之始。 温篡位，改为崇政院，敬翔、李振为使，凡承上之 旨，皆宣之宰相，宰相有非见时而事当上决者， 则因崇政使以闻，得旨则复宣而出之。然是时 止参谋议于中，尚未专行事于外。至后唐复枢 密使之名，郭崇韬、安重海等为使，枢密之任重 于宰相，宰相自此失职（见欧史郭崇韬传赞）。 今按，唐庄宗时，崇韬为使。明宗时，安崇诲为 使。晋高祖时，桑維 翰为使。汉隐帝使，郭威为 使。当崇韬为使时，宰相豆卢革以下，皆倾附 之，以崇韬父讳弘，遂奏改弘文馆为崇文馆。崇 诲为使时，过御史台门，殿直马延误冲
30、其先导， 崇诲即台门斩延而后奏。是时四方奏事皆先白 崇诲，然后闻。崇诲与任圜不协，则因朱守殷 反，即诬圜通谋而先杀之。忌潞王从珂，则嗾其 部 4夺杨彦温逐出之。明宗遣药彦稠致讨，命生 致彦温，欲亲讯其由，而彦稠希崇诲旨，即杀彦 温以灭口。宰相冯道等亦希崇诲意，数言从珂 失守宜坐罪，明宗不听而止。郭威为使时，率兵 平三叛归，西京留守、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王守 恩，官已使相 ，肩舆出迎，威怒之，即以头子命白 文珂代之，守恩方在客次待见，而吏以驰报新留 守视事于府矣，守恩遂罢。可见当时枢密之权， 等于人主，不待诏敕而可以易置大臣。其后出 镇魏州，史弘肇又令带枢密使以往，苏逢吉力争 之不得。于是权势益重，
31、遂至称兵犯阙，莫不响 二四安重诲传 6的记载，其末有欧阳修对枢密使权 力重于宰相的评价 :： /呜呼，官失其职久矣！予读 梁宣底，见敬翔、李振为崇政院使，凡承上之旨，宣之 宰相而奉行之。宰相有非其见时而事当上决者，与 其被旨而有所复请者，则具记事而入，因崇政使闻， 得旨则复宣而出之。梁 之崇政使，乃唐枢密之职，盖 出纳之任也，唐常以宦者为之，至梁戒其祸，始更用 士人，其备顾问、参谋议于中则有之，未始专行事于 外也。至崇韬、重诲为之，始复唐枢密之名，然权侔 于宰相矣。后世因之，遂分为二，文事任宰相，武事 任枢密。枢密之任既重，而宰相自此失其职 矣 04(P257) 还有一点，安重诲的权倾一时并不
32、始于出任枢 密使，而是早在任中门使时就是如此，只是出任枢密 使时更为厉害而己。对此，欧阳修條斤五代史卷二 四如此记载 :/重诲少事明宗，为人明敏谨恪。明宗 镇安国，以为中门使，及兵变于魏，所与谋议大计，皆 重诲与霍彦威决之。明宗即位，以为左领军卫大将 军、枢密使，兼领山南东道节度使。固辞不拜，改兵 部尚书，使如故。在位六年，累加侍中兼中书令。重 诲自为中门使，己见亲信，而以佐命功臣，处枢密之 任，事无大小，皆以参决，其势倾动天下。虽其尽忠 劳心，时有补益，而恃功矜宠，威福自出， 旁无贤人君 子之助，其独见之虑，祸釁所生，至于臣主俱伤，几灭 其族，斯其可哀者也。 ， 4(P251- 252) 可
33、见，从表面上看， /安重诲事件 ” 起源于安重 诲的骄横和贪婪，是由安重诲的个人品质决定的；从 实质上看，乃是枢密使权力増大的转折点，即赵翼所 说/至后唐复枢密使之名，郭崇韬、安重诲等为使， 枢密之任重于宰相，宰相自此失职 ” 、 /当时枢密之 权，等于人主 ” 。换句话说，即使枢密使不是安重 诲，而是其他人，如果吴越王钱镠所献礼物不及献给 宰相的礼物，枢密使与吴越王仍然会产生冲突，事情 的发生在所难免。 尽管吴越王钱镠最终和后唐明宗和好如初，但 /安重诲事件 ” 仍然使吴越王认识到朝廷重臣的威 力，所以以后在与中原王朝打交道的过程中，吴越王 对朝廷重臣再也不敢有丝毫的马虎了。这有以下两 件事
34、为证： 5资治通鉴捲二九四后周世宗显德五年八月 壬辰条云： 应也。 m(P471) 命西上合门使灵寿曹彬使于吴越，赐吴越 王弘骑军钢甲二百，步军甲五千及他兵器。彬 赵翼所云安重诲的跋扈事件见 (新五代史卷 事毕亟返，不受馈遗，吴越人以轻舟追与之，至 96 赣南师范学院学报 2008 年 于数四。彬曰： “ 吾终不受，是窃名也。 ” 尽籍其 数，归而献之。帝曰： “ 曩之奉使，乞匄无厌，使 四方轻朝命，卿能如是，甚善 ;然彼以遗卿，卿自 取之。 ” 6) 又，司马光涑水记闻卷三云： 太祖时，赵韩王普为相，车驾因出，忽幸其 第。时两浙钱俶方遣使致书及海物十瓶于韩 王，置在左庑下，命车驾至，仓卒出迎
35、，不及屏 也。上顾见，问何物，韩王以实对。上曰： “ 此 海物必佳。 ”即命启之。皆满贮瓜子金也。韩 王惶恐，顿首谢曰：“ 臣未发书，实不知，若知 之，当奏闻而却之。 ” 上笑曰： “ 但取之，无虑。 彼谓国家事皆 由汝书生耳。 ”因命韩王谢而受 之。韩王东京宅，皆用此金所修也。 (P41) 曹彬拒收礼物，吴越国要派人以轻舟追上，再三 再四地请求收下 ;送给赵普的十瓶瓜子金，可以供赵 普在东京修建一座宅第。可见吴越国对朝廷重臣重 视的程度。宋太祖说 1 皮谓国家事皆由汝书生耳 ” 的话时一定认为朝廷重臣的权力是有限的，但一朝 被蛇咬的吴越国可不敢这么认为。 /安重诲事件 ” 告诉吴越国，国家大
36、事确实是决于重臣之手的，所以 他们对重臣格外重视，而这无疑加大了吴越国百姓 的负担， 5新五代史认为十国中吴越国百姓负担最 重，不能说与 此无关。 综上所述，发生在后唐明宗天成四年 （ 929)的 /安重诲事件 ” ，其真相是吴越国献上的礼物没有使 安重诲满意，安重诲予以打击报复 ;其实质是后唐时 枢密使的权力进入 /枢密之权等于人主 ” 阶段的典 型反映 ;其施加给吴越国的影响是，此后的几十年 中，吴越国尽可能诚恳和优厚地给朝廷重臣奉献礼 物，从而使吴越国百姓的经济负担愈加沉重。 参考文献： I 1|何勇强 .钱氏吴越国史论稿 |M |.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 2002 |2|傅璇琮 .五代
37、史书汇编 |M |.杭州：杭州出版社， 2004. |3|薛居正 .旧五代史 |M|.北京：中华书局 ， 1976 | 4|欧阳修 .新五代史 |M |.北京：中华书局， 1974. | 5|司马光 .资治通鉴 |M|.北京：中华书局 ， 1956 | 6|仓修良 .中国史学名著评介 （ 第二卷 ） |M |.济南：山东教育出 版社 ， 1990 | 7|赵翼、王重民 .廿二史札记校证 |M |.北京：中华书局， 1984. |8|司马光 .涑水记闻 |M |.北京：中华书局， 1989. 责任编辑 :龚子方 The An ChonghuiEvents Truth and Essence LI
38、 Zu-xin1 2 (1 Re search S ta tion for P ost-doctor Z h ej h Tig Un iv ers ity, 310028 China; 2 S chool (fH im.anities H angzhou N orm al University; Hangzhou 310036 China ) Abstract The Emperor of tie LaterTang Dynasly had deprived Q iaii Lius all governmen tposts because ofAn Conghuis investigation
39、s in Septambef 929. Thfe isAn ChonghuisEvent called by academ ic circles This event truth that the gifts hat Q ian Liu had given to as a gift had not satifiedAn Chonghuis lustfulness An Chongjiui fraimed a of against Q iaii Liu right The event essences turned t) be thatm infeters authority approache
40、d anEmperor Last several tens ofyears ofeconomy pressure owing an event he fe asible south Jiangsu and north Zhejiang country have been especially heavy Key wort the Later Tang Dynasty south Jiangsu and north Zhejiang country m infeter An Chonghui Q ian L iu 1994-2013 China Academic Journal Electronic Publishing House. All rights reserved, htt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