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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2卷第5期2012年9月中国地质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Journal of China University of Geosciences(Social Sciences Edition)V0112 N o5Sep2012生态、价值多元与民主赵 闯(大连海事大学公共管理与人文学院，辽宁大连6026)摘要：作为时代主题之一的生态问题，面临价值多元化的局面，多样化的生态价值观念带有各自的生态立场与诉求，在一定程度上表现出不可通约性和不可兼容性。面对生态价值观念的多元性，自由民主制度的偏好聚合模式存在缺陷，需要寻求另一种以偏好转换为核心的公共协商形式，协商民主在理论讨论和制度设计上有利于保护多元
2、性的价值观念和提升生态敏感性。生态政治与民主政治之间可以相互促进，在宪法权利和公民社会两个领域对民主的绿化，将有效地提升民主制度对合理生态价值观念的关注度，并为与环境决策相关的公共协商创造更有利的条件，从而对环境的改善和民主质量的提升产生双赢的效果。关键词：生态价值；生态政治；价值多元；民主中图分类号：B8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一0169(2012)05一0067 07自20世纪后半叶开始，人类的公共生活逐渐带有一种生态时代的特性，特别是进入新世纪之后，生态环境在社会、政治、经济和文化等诸多领域已经发展成为一种普遍性议题。但是，公共决策却很少受到公众参与的影响，有关生态问题的公
3、共讨论和公共参与呈现出制度性缺陷。面对复杂多变的环境问题，为了改进公共生活和公共选择，传统的社会理论与实践经受着史无前例的挑战，并在主动或被动中寻求改变。由于不同价值的冲突和多种利益的角逐，转变过程是艰难和充满争议的。如何合理地应对这种挑战与难题?如何以一种正当的方式协调和平衡各种不同的环境意见?如何在关涉环境议题的公共决策中接近共识并实现一致行动?类似疑问给我们提出了一个重要的理论课题。以此为思考的起点，我们将首先探讨生态与价值多元的关系，指明与环境相关的多种价值观，并正视其中可能存在的价值冲突；其次，我们将为此寻求一种合适的解决途径，即，引入协商民主，它不会损害价值多元，还可能促进生态敏感
4、性；最后，试图阐释生态问题对民主实践的推动，民主的绿化将对环境的改善和民主质量的提升产生双赢的效果。收稿日期：基金项目：作者简介：一、生态与价值多元当人类历史进入到21世纪，从根本上来说，我们大致可以辨别出两种主要的生态价值取向：生态中心主义与弱人类中心主义。在一般意义上，所谓生态中心主义，坚持主张自然的内在价值论，认为人类与非人类自然是平等的，人类不能干预自然，要维持自然的独立进化；弱人类中心主义以维护和增进人类的福祉为出发点，主张保护环境和有效利用自然资源，对自然的内在价值性表示怀疑。这两种生态价值观念都来自于对原有人类中心主义的批判和反思，那种无视生态环境的人类中心主义已经退出了历史舞台
5、，至少已经不再是主流观念了。实际上，不考虑激进的环保主义者，弱人类中心主义似乎是当今一种较为普遍的价值认识。但是，生态运动本身产生于众多的社会运动之中，是价值多元化的产物，代表了一种对生态价值的特别追求。如同其他价值观念的发展一样，与生态相关的价值观念的发展在20世纪就已经带来了诸多流派分立的局面，根据其创造的多样的学术词汇，已可以感受到20120701辽宁省社科联2012年度辽宁经济社会发展立项课题(20121slktzifX_22)；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资金资助项目(2011QNl77)；大连海事大学重点培育项目(2012TD024)赵闯(1978)，男，辽宁营口市人，副教授，博士，
6、研究方向：生态政治。万方数据其中存在的价值分歧。如：暗绿或深绿与亮绿或浅绿、深生态学与浅生态学、自然保存主义与自然保护主义、生态基础主义与生态现实主义，这些词语表现了生态中心主义与弱人类中心主义的另一种称谓；再如：生态无政府主义、生态女权主义、生态社会主义、生态现代化等。在语义学上，这些词语显然代表了不同的生态立场，体现出对生态价值有所差异的概念认知。而在两种主要的生态价值取向的框架之下，这些各自独有的生态立场构成了一个更为复杂与精细的生态价值多元格局。长期以来，生态中心主义是激进生态主义者典型的绿色主张，在反人类中心主义的过程中，扮演了极为重要的思想角色。生态中心主义严格界分了对自然的内在价
7、值与工具价值的认识，认为自然的固有价值使自然独立于人类所赋予的任何特有价值，人类不能根据有用与无用的标准来对待自然。这种价值观念对传统的人类中心主义形成了强烈的冲击，这种冲击是颠覆性和革命性的，以至于有人担心它会带来反人类的效果。这种担心过于夸大了它的非人类中心主义的特性，但自然的内在价值论的确引发了一系列的哲学与道德争论，在此过程中，弱人类中心主义便站在了对立面。弱人类中心主义认为自然不具备成为道德主体和权利主体的资格，即使最接近于人类的动物也是如此，因为理性的互惠交往在自然界中是不可能的，非人类生物也不可能申张自己的权利。弱人类中心主义严守自然工具价值的底线，它承认自然除了物质价值之外，还
8、具有审美价值、文化价值和科学价值，人类不应该忽略自然的这些精神价值，但是，人类作为赋值者的地位是不能改变的。在此基础之上，自然的工具价值必须得以持续，可持续发展的提出为此提供了有力的支持，并在各国政府那里得到普遍的认同。“可持续发展是既满足当代人的需要，又不对后代人满足其需要的能力构成危害的发展。它包括两个重要的概念：需要的概念，尤其是世界上贫困人民的基本需要，应将此放在特别优先的地位来考虑；限制的概念，技术状况和社会组织对环境满足眼前和将来需要的能力施加的限制。”1(P52可持续发展在弱人类中心主义的前提下，继续扩展多元化的价值关注，不但提升了对贫困人民“需要”价值的优先等级，更把价值观念延
9、伸到了未来，促进了人们对代际正义的思考和讨论。可持续发展摒弃了技术中心论，但显然是技术乐观主义的，认为科技的发展能够不断提高自然资源的利用率并节约有限的能源。对此持有完全肯定态度的思想观念是生态现代化，它对科技进步能够有效地减少环境污染、实现发展的可持续性深信不已。生态现代化意味着将合理的环境因素引入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从而实现对后者的生态重构，但这种重构显然是有条件的，那就是环境保护必须是有利可图的，最好是立竿见影的短期利润收获，这是选择一个适当的经济形式的根本依据2(n 35。而对于生态社会主义者而言，生态现代化无法挽救资本主义。生态社会主义，或生态马克思主义与西方马克思主义有着理论渊源，
10、在这里，生态困境根植于资本主义的本质，生态社会主义发展了马克思的自然观点，由生态批判导向社会批判。但对于自然的工具价值，生态马克思主义者没有异议，自然是人化了的，这在马克思理论中有着清晰的表述。相对而言，生态无政府主义和生态女权主义是生态激进派，都倾向于自然的内在价值论，但它们同时也都具有各自独特的价值观念。生态无政府主义继承了无政府主义的传统，强调与生态学紧密相连的无政府哲学，依靠生态立场，主张去中心、分散的地方性自治，抛弃现代国家的形式，虽然这种观念备受争议，但仍旧表现出鲜明的生态主义特色，在人们对生态主义的认识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生态女权主义则把人类对自然的统治与人类社会对女性的统治和压
11、迫联系起来，坚持女性的行为模式和价值存在。与生态问题相关的这些价值观念复杂而多样，在一定程度上，彼此之间存在着不可通约性和不可兼容性。对于自然内在价值性和工具价值性的分歧，导致无法建立一种衡量多种价值的共同原则和标准，也很难同时满足多样化的价值理想和诉求，不同价值之问的碰撞和冲突在所难免，不同价值之间的竞争性关系不可能产生一种完美的结果，总会有可欲的美德、行为、理想不能实现，价值多元主义就产生于这种情形之下。在环境议题上，多种的价值观念带来了多样化的判断。例如，面对一条大河，有人看到的是它所提供的空间感，有人看重的是它本身的存在意义，有人注意的是它可能产生的洁净能源，有人关注的是它的水产品，有
12、人注重的是它的水资源，这些不同的想法导致对这条河流的不同处理方式。不同的环境价值观念带来了不同的生态偏好，在许多环境问题上都没有呈现统一的看法。我们究竟应该干预自然，还是应该避免对她的干扰?我们如何在自然的物质收益和精神收益上做出取舍?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可以兼顾吗?环境价万方数据第12卷第5期 赵闯：生态、价值多元与民主值冲突广泛地存在于此类问题之中，我们似乎面临着解决这些冲突的紧迫任务。但是，环境决策不可能是对此所做出的非此即彼的答案，也不可能克服所有的价值冲突。事实上，价值冲突和困境不是病态，而是个体和群体的整体伦理生活的必然组成部分。在价值多元主义背景下进行判断，冲突永远都会存在，重要的
13、是使判断不仅仅基于个体资源和个人考虑，而是从他人的知识、体验和见解中获益。这样的判断不会简单地通过最终的决策结果反映出来，完成这种判断需要一种合理的形成过程。价值多元并不令人担忧，令人担忧的是不同环境价值观念的持有者没有机会进行平等的相互交流并达成相互理解。我们需要一种话语模式，它能够给予多元的价值观念以平等的地位，缓解价值冲突，促进相互倾听和了解，同时提升生态敏感性。如果价值的碰撞长期没有带来各自的反思，那么，社会共同体将面临严重的分裂与瓦解的风险。二、生态价值的多元性与协商民主面临生态价值的多元性，如何创造合适的条件来应对多种价值观念的发展变化?如何构设一种政治制度和决策制定程序而使各种竞
14、争性价值得到平等的阐释和考虑?这是现代民主政治需要承受的挑战和变革。如今的民主讨论已经逐渐从民主化、民主稳定等议题，进入民主质量的研究。自由民主制度及其决策方式遭到许多政治学者的质疑和批评，他们认为自由民主制在为公民提供一种平等的观念表达、意见交流的政治机制上存在着制度性缺陷，无法确保政治决定受到公民多元价值观念的有效影响。由于环境问题的严重性与复杂性，工业社会步入风险社会口(96”，自由民主制在应对环境危机过程中所表现出的消极被动的政治反应，令许多学者感到不满，许多人越来越忧虑自由民主的规约性理想和制度可能不足以完成解决生态危机的任务”。在自由民主制下，自由与民主存在张力，自由主义是对民主的
15、限制，而个人主义是自由主义的基石。因此，在自由民主制国家中，个人私利是社会发展的一个最基本的驱动力，共同善不在最初构想之中。而且，功利主义思想对自由民主制的影响是强烈的，这是一个注重个体偏好聚合的制度，个人被认为能够独自理性地对自己的福利做出最佳的判断。效用价值被假设为衡量多种价值的标准，以便在缺少统一的道德框架下解决价值冲突，个人成为追求自己给定偏好的效用最大化的精明计算者5(n16。所有政府的公共政策，哪一个政策能够使可欲的需求和偏好最大化，它就应该被选择6(n4”14。于是，一种公共政策的决策规则形成了：决议的基础在于个人偏好的聚合，而且，必须体现效用价值的最大化。这样一种规则投射到具体
16、的决策技术上就是成本一效益分析。这一本该在经济领域用来计算经济效率的技术，如今在政治领域中也成为被普遍使用的决策技术，它的理论依据就是决策应该基于社会成员的成本和收益的聚合数值来做出。而成本一效益的数值最终要通过货币来衡量，实际上，货币价值成为决策中的指导规则。最终，自由民主制简单地依赖于竞争性选举，运行机制主要为私利博弈所设计，并受选举周期所限，公共利益最多是个体利益协调和聚合的副产品，短期的成本回报是首要的追求目标。在这种政治制度之下，指导决策制定的技术(特别是成本一效益分析)将生态价值观念的多元冲突简化成效用价值比较，曲解了生态价值的性质。实际上，效能应该仅仅是影响决策制定的多元价值中的
17、一元。而且，面对社会政策选择，个人的偏好不是固定不变的，它会受到各种因素的干扰和限制，需要不断调整以适应来自多方面的一系列因素口(P5。当对复杂环境问题做出决策选择时，就更是如此，比如，环境信息的获取量，科学不确定性和难预测性，生态偏好实现的可能性，环境法律规范的完善性，再加上各种社会、政治、经济和文化背景。所以，决策程序不能只关注个人偏好的聚合，还要注重决策过程是如何形成和组织的。如果个人的判断完全建立在个人利益基础之上，并总是孤立地做出，就不可能缓解价值冲突。生态问题是一个公共性问题，由此所引发的利益纠纷和价值分歧，需要对他人的偏好和判断进行反思，需要对多种价值和看法进行思考。了解个人的偏
18、好是重要的，面个人偏好的形成过程更为重要。为了提高对生态价值的敏感性，必须改变完全孤立的、私人化的判断模式，多元化的生态价值观念需要一种协商机制来实现观念反思和转化。出身于批判自由民主制的协商民主理论，为更好地应对价值多元和提升生态敏感性提供了令人感兴趣的理论回应。在协商民主的观念下，公民在自由而平等的基础上通过讨论、交流和商谈来参与公共生活，公共政策只有在参与其中的公民和公民代万方数据中国地质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2年9月表超越了单纯的自利和有局限的观点，在充分的公共商讨和辩论之后而反映的是公共利益或共同利益的时候，才是合法的口(阻。民主的作用不仅在于为某种政治目标和集体决策提供合法
19、性，更在于使公民学习和掌握在公共领域陈述意见与交流观点的技能。民主程序的重点不是为了追求个人偏好和利益的最大化，而是为了实现参与者的平等协商，通过对他人看法的反思而完成个人偏好的自我转换与修正，努力朝向共同性的利益取向，由冲突转向共识。公共协商所创建的机制是一种包容性的、不受约束的、能够促进相互理解的民主模式，个人或团体在建设性的交往和谈话中，平等地、不受强制地、真诚地揭示自我信息和传递思想，同时耐心而细致地倾听他人观点及其正当理由，参与者不再仅仅从自身的立场来考虑和分析问题，而是在交流的反思中不断调整和修正自身的看法，从而减少有限理性带来的问题。个体的理性之所以可能带来集体的非理性(如“公地
20、的悲剧”)，环境参与者之所以也会面临囚徒困境(如污染者困境和搭便车行为)，正是在于协商机制的缺乏。公共协商机制的建立将改善信息的流动性，更为重要的是它使弱势群体具有了真实和平等的机会来表达对相关问题的看法和意见，那些被边缘化和隐蔽排斥的利益相关者可能发出自己的声音并得到尊重而对协商结果产生影响。在生态价值多元性的背景之下，生态中心主义是最激进的，它的自然内在价值论代表一种强势的生态诉求，但在价值冲突中，它却处于最不利地位。弱人类中心主义是比较流行的生态价值观念，如可持续发展和生态现代化，特别是生态现代化受到许多大公司和企业的推崇。生态现代化的名称很有号召力和吸引力，但它的评价机制却是成本一效益
21、分析。不能说生态现代化没有关注环境问题和做出环境贡献，但净现值是它所最为看重的，环境保护只是一个获得投资回报的手段或兼顾的一个目标，甚至有时也许只是个保护伞。而且，这一生态价值的持有者占有优势的经济与政治资源，与那些强调自然的内在价值，以及自然对人类的审美价值、文化价值、心灵价值、情感调节价值的参与者相比，二者之间的政治不平等是显而易见的。这就是一个以政治平等、排除任何形式的操纵为前提建立起来的协商机制对提升生态敏感性的重要意义所在，没有这样的民主商谈模式，就不可能使多元化的生态观念不受压制。通过规范意义上的公共协商，不同生态价值的持有者可以相互交流，相互倾听，在充分地反思了对方的立场和意见之
22、后，再重新提出自己的偏好。期待价值冲突得到完全的解决是一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但环境利益相关者的定期商讨，一定会在看重环境物质价值的参与者和强调自然精神价值或内在价值的参与者之间产生更多的理解和包容，他们会越来越清楚地知道对方为什么会具有这样的价值偏好，他们的理由是什么，自己的偏好为什么对他人的某种环境利益带来威胁或损害。协商民主不会保证某种生态价值观念，无论强弱，会成为一个共识性观念，但通过长期的协商审议，将增进一种合理的生态敏感性。除了理论探讨，协商民主已经在政治现实中实践了一些制度设计，例如：调停、公民论坛以及公民创制权和公民投票凹M P8”。这三种模式并未穷尽协商民主的政治实践机制，但都具
23、有不同的特点，值得加以关注和思考。调停依赖于利害关系人的参与，利益受到影响的代表者直接参加冲突地化解或问题的解决。调停模式为成功地化解争执提供了些克服权力不平等的条件，其中最具潜力的一点是积极调解人的观点的提出。在调停模式中的调解人，仍旧是一个不偏不倚的居间人，但不是被动、消极的，他必须主动消除已有的权力不平等，确保所有参与者都得到代表并能够阐述自己的见解，获取必要的信息和对其他参与者提出挑战和质疑。调解人需要具备创建公共性的责任，他必须积极地去建立平等的公共协商条件。履行这种创建公共性的责任要求调解人兼促进者去保护和增进民主公共领域，因为这个领域总是处于不稳定和具有偶然性的状态1 o旧26”
24、。公民论坛意味着将随机抽取的公民聚集到一起，对公共关注的问题进行讨论。在近些年的民主实验中，公民论坛又划分出三种形式：协商民意测验，公民陪审团和共识大会凹(P8。尽管公民论坛的三种形式在参与公民的数量、选取公民的方法和最终的协商结果上各有不同，但它们还是共同分享了许多的特点，如抽选的公民集中到一起，用三、四天的时间探讨受关注的公共议题；公民将获得各种信息，广泛地听取见证人的一系列看法并能够反复询问见证人；作为一个独立的促进性组织，可以确保进程的公平性等。这些公共论坛的形式都在各地成功地组织过，在得克萨斯州的协商民意测验，在德国、美国、英国等地的公民陪审团形式，在新西兰、荷兰、瑞士等地的共识大会
25、形式都在一定程度上完成了公共协商的要求。公民创制权和公民投票则是指由全体公民对宪法、立法或政策万方数据第12卷第5期 赵 闯：生态、价值多元与民主议题进行直接投票。公民创制权使普通公民有机会通过法定的程序来提出一项新的法律或废除已有的法律；公民投票可以发挥咨询性或强制性的作用，在一些国家，法律和宪法的变化要通过大众投票9(阳。在竞选的间隔期，投票者的偏好与政府政策之间的联系表现得非常微弱，政府没有对选民的意愿给出应有的回应口1伸15。公民创制权和公民投票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克服由于选举周期性所带来的公共缺陷，改变公民在选举时是“主人”，在选举后沦为“奴隶”的现象。作为一种新的民主尝试，协商民主的制
26、度设计还存在许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而且，也不会总是导致一个令人满意的结果，但这些协商机制的综合运用，将更好地促进包容性、不受约束的对话、公正的决策，以及对生态价值和条件的敏感性，扩展了民主变革的范畴，从而满足价值多元性的要求，使各种环境价值观念都有充分的理由与机会参与这个协商过程，在程序上获得合法性。但是，协商机制不可能替代已有的代议制结构，它只是一种补充或修正，协商民主还不具有确定和详细的制度模式，更多地表现为一种嵌入式民主。所以，在民主制度之下，生态观念的提升需要联合各种民主资源，以便实现绿色目标，并促进民主政治的发展。三、民主的绿化在生态观念普遍化和多元化的局面之下，生态理论家力图寻求合
27、适的民主途径来进一步推进合理的生态敏感性，这也是生态政治之所以对协商民主产生强烈兴趣和进行热烈讨论的原因所在。但是，多年以来，一些学者一直在担心生态政治可能会危及民主制度，认为在二者之间存在一种危险的张力。绿色的社会改变总会招致权威主义性质的质疑，权威主义的指责从未远离绿色政治的变革构想12(P114。这种忧虑或责难主要来自两点：一个是生态政治曾经所具有的权威主义立场，另一个是绿色结果与民主程序之问的不相融性。生态权威主义的主张曾经在20世纪60、70年代产生了有限的鼓动性，随后很快衰落下来。这种思想的形成主要因为对生态灾难的极度担忧，悲观地看待自由民主制度下的人类集体行动解决环境危机的能力，
28、主张建立一种“生态利维坦”，相信权威主义的国家有可能使人类摆脱生态危机1 3旧。但是，这种思想从未在生态政治中成势，被迫持有这种思想观念的思想家也始终在权威主义和民主之问摇摆，到了20世纪90年代，几乎没有人再企图用权威主义的方式来应对环境困境，所以，对这种思想的争论便随之减弱了。然而，对生态政治可能导致权威主义的想法仍旧存在，只不过人们开始转向另一个新的分析途径，也就是绿色结果与民主程序问题。“支持民主是支持程序，而支持环境主义是支持独立的结果：我们有什么依据能够保证前面的程序会得到后面的结果呢?”12旧168这句话似乎一直在困扰着对生态政治具有同情心的理论家。许多学者注意到生态政治人对生态
29、价值的执著而热烈的追求，便对这种理论望而却步了。因为这种生态价值观念在他们看来是一种单一化的观念，似乎其中只有对自然的解放观念和坚定的内在价值论，除此之外，容不下任何其他的思想，由此也只能带来一种排他性的结果。这的确是一个有待解释的难题。但正如前文所论，生态价值观念应该是一种多元化的观念，而且，这种对生态价值的关注已经进入每个人的思想意识之中，只是强弱或性质有所不同而已。在现代社会，民主观念、自由观念、正义观念已经深入人心，生态观念正在成为它们中的一员。没有一个声称自己是反民主、反自由、反公正的政府、组织或个人会得到民众的认可，同样，也没有一个宣布自己是反生态的政府、组织或个人会得到民众的认同
30、。一种绿色结果不应该仅仅意味着对自然内在价值论的体现和支持，支持绿色结果是在支持一种已经得到普遍性承认的多元化的生态价值观念。生态价值是一种共同的善。如果不能正视生态的价值，我们将面临更为严重的生态灾难和环境风险。环境灾害和风险的发生可能直接损害人体的机能，对人的身体移动性、交流与表达能力、思维与判断技巧等方面产生影响，完全会导致一个人或者一个群体没有能力参与某些正常的民主生活和享有某些积极的民主权利，甚至会减损生命。环境权利是民主权利的保证，生态价值观念可以间接地成为民主实践的必备条件。所以，为什么民主程序不能保证导致这样一种绿色结果呢?当然，与此同时，生态政治必须做出自我转变，进行思想意识
31、的扩大、思维能力的扩展。生态政治首先应该放弃的是“绿色乌托邦”的构想，乌托邦的设计超出了事实经验和实践知识所及的范畴口胡旧16孙，这种宣称不可能获得足够和必要的理论依据，它会使绿色结果脱离民主程序所给予的合法性。须知“最好的是善的敌人”1 5旧19跗。而生态政治应该最为努力实现的目标则万方数据中国地质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2年9月是绿化民主，同时，也是增进生态追求的民主化。绿化民主的关键点在于：一方面，要提升民主制度对于合理生态价值观念的敏感性；另一方面，要为与环境决策相关的公共协商创造更有利的条件。出于对这两个方面的考虑，需要在两个领域进行民主的绿化：一个是宪法权利领域；另一个是公民
32、社会领域。权利问题的研究由来已久，权利主体范畴和权利客体范畴都在呈不断扩大的趋势。权利主体由古希腊时的城邦公民到古罗马时期全体自由民，到近现代的成年男子，再到全体成年人；在权利客体上，从18世纪的民权到19世纪的政治权利，再到20世纪的社会权利，权利主体和客体的范畴都得到逐渐扩展。在当今的生态时代，在权利主体方面不仅仅需要讨论当代人的权利，还需要讨论未来世代的权利，不但要考虑人类的权利，还要关注非人类的权利；在权利客体上，应该发展出环境公民权。这种实体权利的发展趋向应该体现在宪法的章程里面。1972年，斯德哥尔摩宣言就曾宣称：各国政府对保护和改善现代人和后代人的环境具有庄严的责任。自那以后，一
33、些国家的宪法中开始出现公民对良好环境的权利口(P4“。挪威的宪法就明确规定：每个人都有权享有对健康有利的环境，以及生态生产能力和多样性受到保护的自然环境，使用自然资源应该基于全面长期的考虑，由此而捍卫的这种权利也是为了未来世代16(P16”。当前，除了实体环境公民权，我们还应该把眼光集中到程序环境公民权的宪法体现上面，例如：环境知情权、环境救济权和环境参与权等。环境程序权利不仅可以在环境政策的形成、执行和评价中有利于生态公民权的实行，还可以为建立和保护民主协商提供条件凹(P108。以宪法形式实现实体环境权利与程序环境权利的结合，意味着一种具有生态敏感性的宪法模式的产生，将有力地促进公共协商中对
34、生态价值观念的包容性，也增加了对生态问题进行反复和长期协商的机会。实际上，在宪法中对非人类自然生物和未来世代人类的环境权利有所体现，是一种激进的提议。因为非人类自然生物和未来世代人类都不能亲自表达自己的利益和偏好，我们如何判断他们或它们的利益?他们或它们不能表达，也无法维护自己的权利，紧随而来的问题就是代表权问题，那么，由谁来作为这些有争议的“环境选民”的代表?如何来授权?这其中所牵涉到的许多问题都非常的复杂并留下了广阔的争论空问。争论的重要意义在于，使政治代表感受到选民的环境利益与权利，进而反思决策中的生态价值，这其中便包含了一种转换偏好的公共协商。绿化民主所关注的另一个重要领域是公民社会，
35、这与生态运动出身于新社会运动的特性是分不开的，而且，公民社会也是实践协商民主的重要领域。作为公共领域，公民社会容纳了众多的价值观念。当今的公民社会是一个价值多元的社会，是体现价值多元主义的最佳场所。公民社会与国家或市场是分开的，公民或公民团体的行动独立于国家或市场。回顾民主的历史，大多数时候，都是公民社会的发展在推动一个国家民主的进程。自斯德哥尔摩环境会议以来，一些公民组织，如非政府组织、科学团体等，在识别危险、评价环境影响、制定与实施处理这些问题的措施以及在维持作为行动基础所需要的高度的公众与政界的兴趣方面，一直发挥着不可缺少的作用口(融2”。为了让一些公民团体和组织更好地在环境议题的民主协
36、商方面发挥作用，我们可以扩展一些不同的民主参与模式，比如联合民主。根据一般的理解，联合民主强调个人在自我管理的利益团体或组织背景下的民主参与，这些团体或组织具有某种民主结构，组织成员的利益由自己的组织所代表，在社会构架中，则由这些组织或团体出面实现他们的目标口7(P6。这为弥补自由民主制的缺陷提供了另一种代表方式和规则。一个具有内部的民主性和包容性，在普通成员之间、普通成员与成员代表之间建立了有效协商机制的公民团体或组织，将为公民的政治参与提供更多的机会。当然，绿色和平组织在组织民主性这一点上是个例外，但它为我们提供了另一种团体表达方式直接行动。简单地将直接行动视为“生态恐怖主义”是存在诸多争
37、议的I 3旧48。一种暴力的直接行动从来不会得到人们的普遍认同，但是，环境直接行动的发生说明当前的民主制度并未充分保证公共协商、政治平等和价值多元性，这种现状让直接行动者认为不可能通过协商机制来实现自己的价值主张。直接行动从反面向我们提出了建立一种平等、包容、不受强制的协商机制的重要性。我们在联合民主的参与模式中也看到了对地方维度和区域利益的强调，其中提出了区域利益要由区域团体来代表的问题，这种思想与环境议题要注重地方行动的主张具有观点上的分享性。当然，地方性行动不会限制全球性思考，一种民主性的公民组织在国际环境合作方面所表现出来的便利性和促进性是国家行为人所不具备的。但不管是联合民主，还是协
38、商民万方数据第12卷第5期 赵闯：生态、价值多元与民主主，都不能完全改变代议制形式，我们总会面临代表的选择。在这一选择上，也许我们可以恢复一种古老的民主决策方式，将其与投票选举互相结合使用，这种民主被称为“democracy”。这个词曾在古希腊被用来指称一个地方性群体或地区的领导的职权，但它代表了一种最初的民主涵义口8(P32”。有的学者把它翻译成“抽签式民主”。抽签式民主，超越了选举，包括竞争式的选举，它用抽签的方法来确定人民的代表；相比选举，抽签最大的好处是公平，选举充其量只赋予人们平等的选举权，而抽签赋予所有人平等的被选举权；选举的过程与结果很容易被操纵，而抽签是随机的，几乎不可能被操纵
39、n 9I。抽签式民主与共识大会、公民陪审团都有着密切的关联，若要在公民社会中对生态敏感性和协商民主进行双重推进，抽签式民主是一种值得探索的民主模式。总之，我们所首先欲求的是一种最大限度地在持有不同生态价值观念的个人或群体之间实现有效倾听与平等交流的民主的社会政治环境，在此基础之上将迸一步促成人类社会对自然界的聆听习惯。我们最终所要实现的目标不仅是人类之间对于不同的生态价值观念的平等协商，也是人类社会与自然界之间更多的平等交换与交往，或许这就是“生态民主”的蕴意所在。这是一个生态的时代，也是一个价值多元的世界。环境问题会普遍存在于几乎所有民众的思想意识之中，有的时候，他们甚至在思考同一个环境关注
40、，但是每个人、每个群体、每个政府却抱有不同的生态价值观念，这种状况不再局限于生态政治的内部，并且会长期的存在下去。面对这样的情形，民主政治必须接受挑战而进行必要的改进，改进的目标就是要提高民主的质量，回应时代的主题。我们需要延展思想和智识，不断地去探索能够满足多元价值世界的民主形式。没有一种真正的民主理论，只有各色各样的民主理论比o佴帮。为提升合理的生态敏感性，我们可以选择去批判或赞扬，在这个过程中，生态与民主的价值真谛将会成为开放的探索者所获得的最珍贵的财富。参考文献：j世界环境与发展委员会我们共同的未来fMl，王之佳，柯金良，等，译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20032澳约翰s德雷泽克协商民主及
41、其超越：自由与批判的视角M丁开杰，等，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63德乌尔利希贝克从工业社会到风险社会：生存问题、社会结构与生态启蒙A梁展，全球化话语c上海：三联书店，20024Eckersley，RLiberal democracy and the r逸hts of nature：Thestruggle for lnclusionAIn FMathews(eds)Ecofogy dndDPmDc，ufycGreat B“tain：Frank cAss 8L c0LTD，1 9965Hollis，M丁he Pizosopy o，sof妇z sfi阴fPMcambridge：Cambrid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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