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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九七八年夏天的一个上午，地理位置处在亚热带季风气候的净溪湾 李木匠家，李浩清的妻子张淑珍正挺着个大肚子收檐前的衣物，刚收了两趟， 几颗豆大的雨落下来打在她的头上，雨点硕大，砸得她头皮都有点发麻。张淑 珍赶忙进屋，刚进到台阶上，就只看见檐前雨点哗然四溅，顿时大地上空一片 飞雾朦胧。张淑珍对跑进屋的家娘说：“这雨来的真快，我要再慢一步东西就 来不及收了。”看着外面的雨，一时觉得腹下有些隐隐作痛，张淑珍心想：应 该不是生时预兆，按日子应该还不到的。刚落座，张淑珍觉得好像要上厕所， 起身去了茅房，蹲下，未便出一丝豪，猛见小儿头已冒出，大声叫家娘快来。 家娘忙跑过来。张淑珍一下子就生了，生得好快。见儿
2、媳妇给李家生了一个男 孩，杨世秀笑得合不拢嘴。张淑珍一时成了功臣。虽然两年前已经生下一个女孩，当时三十九岁 做了奶奶的杨世秀，四十岁做了爷爷的李正奇，早盼着这下有孙子抱，没想到 果然如愿。大伙见新生儿面如满月，神态安祥，咧嘴便现出一对浅酒窝，个个 心喜如灌蜜。李正奇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名字顾然也由他赐了。李正奇早就想 好了是个男孩就取名叫李恒乐。“姐姐叫常优，他叫恒乐。”李正奇说：“我 是有用意，恒乐恒乐，就是永远快乐的意思。”恒乐的到来使李家上上下下， 左邻右舍一时都欢乐填胸，交替抱婴呈现出手舞足蹈之态。2净溪湾位于长岭山脉南端。长岭山脉绵延几十里地，多为高山峻岭， 远近闻名的高峰有白塔峰和天
3、马山。长岭山脉走势颇有规律，在山岭的夹峙 下，两条溪水依山涧弯出，汩汩而流，清冽异常。两条山溪蜿蜓曲折，流经净 溪湾石马桥汇合而下，在此天然窝出一块盆地。盆地四周群山环抱，百姓人家 均散居山脚下，家家多为绿树环绕，户户可闻鸡鸣狗犬之声。清一色的土墙青 瓦点缀在山脚，一派安居乐业的乡村景象。李浩清家地势颇高，站在家门前可俯眺盆地溪河全景。小恒乐见风而 长，转眼间，已经六载光阴逝。恒乐懵懂顽皮，常猫蹬鬼跳，野猫子一样，疯 得很。也像所有男孩子一样，有一颗尚武的心。因为没有行家指点，只是学着 电视连续剧射雕英雄传里的九鹰白骨爪和降龙十八掌的架势，常常一个人 在屋前草地比划，呀呀呐喊，唾沫横飞。在大人
4、们看来，恒乐哪里是在比划武 功，基本上只是一个劲的在吐口水。恒乐却不管别人怎么看。他偷偷拿李浩清 做木器的工具自制木刀、竹剑各一把，到处挥舞。有时候出招违理胡为，伤着 自身。恒乐才体会到武术一招一式还是有讲究的。没有人看见还好，有一次他 在小伙伴面前一展英姿时，自己拿刀打自己，顿时觉得脸面没处搁！因为木刀 竹剑粗制滥造，毛刺扎入肉中。许多时候因为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所以只好 忍着疼痛，不敢声张于父母大人，其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俗话说得好：吃一 堑，长一智。恒乐在隐忍疼痛，吃着皮肉之苦时，也琢磨着逐一改良他的兵 器。他学着比他年龄稍大的男孩用皮线布条缠绕把柄，打磨光滑，并缀以红 绸。改良好的刀剑
5、挥舞在手，佩挂在腰，威势非常。出于对电视连续剧里众武 林高手和侠客英雄的崇拜，每每舞刀弄剑于山间草地，挥汗如雨；和伙伴们游 戏于树下厅堂，抓强盗捉迷藏之类，亦大展身手，显神出鬼没之功。常常弄得 比赛，你用大杯子，你喝两杯，我只喝一杯。”牛伯伯依他，他来劲了，一个 劲地笑，口中不断地说：“随你怎么个喝法，你一杯我三杯也来。”显然，他 正处于酒精的兴奋刺激下。恒乐确实不知酒中有魔力，他一口气吞下三杯，他 说：“现在你要喝九茶碗了。”牛伯伯见他如此可爱，哈哈笑着。众人笑成一 片。牛伯伯说：“牛伯伯不是你那么喝，牛伯伯要慢慢来，你喝酒象吞茶水， 牛伯伯喝酒可不象吞茶。”酒下到肚，入血液立即游走于全身。
6、上头了，恒乐微微觉得有些晕， 脸面也开始发烧，他的脚下轻飘飘的。恒乐说：“啊，怎么屋子在转。”牛伯 伯说：“恒乐，你走一步试试看。他还是那么可爱的笑着。恒乐刚一开步， 有些稳不住下盘，他下意识让自己步法稳一些，但是力不从心。他用手去扶桌 子，身子倒过去，眼角碰了桌子的尖角。流血了。张淑珍对恒乐说：“把你送到学校去，省得你捣蛋生事。”114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净溪学校位于净溪湾中部，坎上组与清水塘交界的小马路边。从恒乐 家可以望见学校背面植的二十三棵梓树，一排排整齐地竖着。逢春夏，梓树枝 叶绿成一片。秋天树叶变黄，冬天梓树仅剩下光枝桃了。最惹眼的是伸出校舍 瓦顶的半节旗杆上，风展红旗如画。远远地看
7、去，小小的。恒乐、雷艳、郭山 青于山间玩闹，常看见学校的背影，看见红旗在动，有时一动不动，软沓沓地 垂着。偶尔还能听见风捎来许多孩子们的嬉闹声或朗朗书声，飘忽即逝。恒乐 知道姐姐在那里读书。以前他去玩过几次，捡了一粒绿色的塑料算盘籽。很大 的一粒。他从中间插了一根木肖，做成一个飞转的小玩意，木肖一端用刀削 尖，做成，用手捏住上端的小柄旋一下，这玩意就在地上转起来。恒乐把这个 心爱的玩具珍藏在自己那个小木箱里。李常优当时要弟弟把算盘籽交给熊老 师，恒乐不肯。后来李常优使用了作为姐姐温柔的一面，以及摆出老师物品的 神圣性说服了恒乐。但那个女老师说：“这算盘籽没用了，你拿去玩吧。”恒 乐对这个笑容极
8、可亲的熊爱平老师心存好感。有时在路上要遇着，他叫她熊老 师，学姐姐那样，虽然他还没有上学。有的老师给他印象不好。有一次他去敲 学校走廊上的铁钟，当当响了两下。有一个男老师胡子很黑出现在走廊另一 头，一脸严肃瞪着他，他立即跑了。那个钟是一个废铁，锈成黑褐色。现在没 有了，换成了电铃。那次敲钟后有好一段时间他没有去学校玩过。他一般去也 是择他们放假的时候，几个小伙伴一起去。那里面有一些大孩子，长得和大人 一样，下了课放了学一群一群的。他们是初中班的。他有点怕他们。有一次他 去玩，经过乒乓球台后，那些“大人”在打球，好猛一个，使尽全身力气抽 球。他没想到那人动作夸张一拍子从后边划弧，要抽小球却抽在他
9、的额角，很 疼。虽然没有流血，但皮下出血了，额上现出紫红的一块，一下子就肿了。用 手去摸能感到明显的凸起，凸起中一条暗红的口子渗着血影，不能摸重了，一 摸就痛。不去摸时只感到那一块地方木木的的不适。那个大孩子怪恒乐躲在人 家背后干什么，没看见别人正在打球。他说恒乐是寻死。恒乐感到那个人的嘴 脸和那一拍子重量一样凶狠。他悄没声儿就离开了学校，他不敢跟那人斗一句 嘴，只是用一种锋利的目光看着对方。那人做势：“你还瞪起牛眼睛，我再一 拍子把你做到膛。小杂种！ ”恒乐忍气吞声走开了。他躲在自家后山，他发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第一次亲身感到说这句话的滋味。他看电视这句 话听得烂熟，但暗暗在心里说这还
10、是第一次。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握紧了 拳头。他练着“暗技”。以前他在山间习练，信手拾捡石子投掷目标，目标为 一树杆，或一枚松果，或在山尖一大石上置一小石，自己站在几米开外，聚精 会神，瞄准练习。每当掷中目标似有成就感，更增添不少动力。如今恒乐受 辱，练起来更加执着，一丝不苟。山中幽静，无闲人扰心，也宜于习练。恒乐回到家，张淑珍见他额上起了一个包，说：“练什么功，这回自 讨苦吃吧。说了要你少像野猫子样，在山里乱疯，这就是教训。”张淑珍拿茶 油给乐子揉，说：“揉散淤血就好了。”这种方法恒乐早领教过了。以前碰了 当面骨，张淑珍就用茶油给他揉。恒乐让娘亲揉着，忍住疼痛。他觉得这是一 种耻辱，他不做声
11、，一改常态。张淑珍说：“这下像死猴子了，也好，人不吃 一两次亏是不知道教训的。多吃几次亏就知道其中的历害关系了。自己搬石头 砸自己的脚。还算坚强，没哭。要是妈妈打的，早洒了几桶猫尿了。”从此，恒乐化耻辱为力量，下狠劲，苦练功法，盼有朝一日打那人一个屁 滚尿流，跪地求饶不止，方得雪耻解恨。125不堪回首的往事如果将净溪湾的盆地视作一汪硕大的绿水，那雷艳的外婆顺奶家就是 这汪水面中间的一个小岛上。小岛被田块包围着，岛上一共四户人家。四户人 家的房舍无序地摆在岛上，被茂密的竹林掩映，外有五棵古老而又枝叶旺盛的 樟树。小岛地势低平，无土丘。如果田野每年能增长一两厘米，约60年后田野 与浅岛相平。把顺奶
12、家居住的地方称作岛，同理可得，净溪学校所处的地方乃净溪 湾的一方半岛上。此半岛不大不小，它不像山东半岛那么嚣张地往海里伸延。 净溪湾又称葫芦湾，就是因为这个半岛凸向湾里，使得净溪湾盆地的外形看上 去像一个葫芦。此半岛系七星岭下沿伸出的一个低矮的山坡，山坡如压扁的一 块馒头。山坡与水田搭界处有一口清水塘，塘边半圈子树长得很美。隔塘不远 的土坡上建了一栋学校。它的前身是黎氏族校，一九五一年为了便于办学，满 足各贫下中农子弟学习文化知识，将黄甲岭地段的郭氏族校与七星岭脚下的黎 族校合为一体，更名为净溪小学，校址即如今的半岛上，系原黎氏族校校址。 一九六九年增办初中班，更名为净溪学校。党的十一届三中全
13、会后，全党重教 育，全民办教育的热潮骤然兴起，群资助学，再行扩建，从此学校颇具规模， 净溪湾邻近的村民子弟，九年义务教育都在半岛上接受。恒乐家离学校两里多路。现在，恒乐每天吃了早饭，背着书包上学堂，读的是一年一期。在净 溪湾恒乐这一批是最后一批未上幼儿班直接进一年级的学生。他有时在田填上 翻两个侧手翻，现在他能够单手侧翻，并有还挎一个书包。清晨，田野上飘荡 着新鲜的泥土气息。恒乐一边得意自己的长进，又怀着上学的新鲜感，一路雀 跃，不在话下。恒乐上学要路过四五个池塘。九月天，白天热气炎炎，但早晨相对比 较清爽。池塘中鱼们一群群浮头露面呼吸新鲜的空气。恒乐见那么多鱼浮在水 面，又忒大一条，手痒。他
14、弯腰捡起堤上的石头，根本不瞄，信手向鱼群掷去。鱼们受惊，立即隐没，恒乐扬长而去。散学回来路经此塘却见一条鲤子鱼 翻露白肚皮飘浮在岸边，格外显眼。恒乐弯腰拾起，鱼还存有一丝气息，两腮 微动，明显看出已受重伤。只见背部一大块鳞片脱净露着皮肉。恒乐感自己出 手不凡，顿喜。知此塘乃雷艳二舅郭援朝承包，忙将鱼藏于书包，背负回家， 弄得书本粘满腥气。李浩清笑说：“以后别去打他们家的鱼了，被他们看到， 影响不好，还以为我们做父母的要你干的。”李浩清之所以笑，因为他某时见 鱼群露出水面，也本能的想到拿起石头砸，但碍于自己已经是一个堂堂正正成 家立业当了父亲的手艺人，不得不收敛野性。李浩清说：“那么多鱼，瞎子也
15、 能打着。以后千万别去打了。是鱼病了，浮上来也不要去捡，掉到水里淹死了 我们还不知道。到时候就不是你吃鱼而是鱼吃你了。”李浩清说：“发贵家的 三儿子就是去捡鱼，鱼没捡着，被落尸鬼拖走了。落尸鬼变成鱼骗你下水，拖 你的脚。”恒乐半信半疑，不过话一过后就忘了。什么落尸鬼，他可从来没见 过。他只知道这么玩耍无比有趣。因此偶尔见鱼群，周围又没有人，便见机行 动。李常优常阻止他。她不是强行制止，她去噢噢喊鱼群，或把石块投进水里 发出响声让鱼群受惊埋伏起来。恒乐有了阻碍，心里愈发向往徒手掷中活物的 境界。偶尔掷一下电线上和树林里的燕子、黄鹏屡屡不得手，仅仅一次中一未 名之鸟的长尾，但鸟儿丝毫未伤，只颤了一
16、下尾羽依旧站定在原处不走。恒乐 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掷中目标。相反，还越差越远。更多的时候是目标受惊仅让 他试一下伸手便起飞了。可没那么笨的鸟儿总站定原地当活耙子。恒乐能一石 着活鱼，无疑给了他大刺激，他有成就感，他渴望再一次尝尝那潇洒。当时他 根本不知道伤了一鱼，那滋味未切切体悟，他渴望再一次亲临此境，甚至来个 一箭双雕。有姐姐的破坏屡失良机。恒乐便有意避着与姐姐同路。终于有一 日，常优放学后老师找她有事，恒乐先走一步，他大步流星，飞奔在小路上， 扔下伙伴，独领风骚去了。过了两个池塘未见一条鱼在水面游动，恒乐空掷石 子，无甚趣味。快到家时，又是郭授朝那口池塘，鱼们群集。恒乐想此塘之鱼 喜欢抛头露
17、面。他轻轻地捡起一块石头，轻轻地挪步近塘，站在塘边刚起身举 手，鱼群眼睛似乎变灵通了，立即消失在水面，留些水波气恒乐。此时，一男 子声音从对岸一大桔树里传出，斥问恒乐干什么，想砸鱼啊？恒乐寻声望去， 发现树里一黑衣人，与浓浓的墨绿色叶影浑然一体，不细看还真看不出那儿藏 了人。此人正是池塘主人郭援朝，他在钓自家的鱼。恒乐想可能是他岳老子岳 母娘来了，准备晚餐孝敬老人以紫苏鲜鱼汤。恒乐说：“没什么！ ”心里 虚着，明明举石头欲砸被他发现，说出的话声气不壮。乐子转而说：“我打漂 漂玩。”随即捡一扁石甩出手。石块在水面漂了三下没入水中。至于他什么时 候把手里那块大石悄悄放下了不得而知。也正在此际，郭援
18、朝发现自己的钓杆 快被鱼拖下水，他迅速抓住钓杆与水中上钩的鱼展开一场拉锯战。只见鱼在水 中一时左一时右，一时浮上水一时没下去。恒乐见郭援朝从桔树里走出来赤脚 站在一缺口处的水里。手中钓杆紧紧在握，被鱼扯得笔直的钓丝似有断线危险。郭援朝时而放松时而拉紧，耗 费此鱼力气。此一人鱼之战，惊动众鱼，一鲤瓜子飞跃水面，以示心中不安。 末了，郭援朝慢慢收线，鱼已拖至脚边，抓出水面，鱼尾一扇一扇，身子一翘 一翘，不甘心受俘。恒乐看在眼里，心里欣羡此人钓法。捕获了鱼，郭援朝警 告恒乐，如果再砸他的鱼，他将告诉张淑珍。恒乐不能说郭援朝此言差矣，他 知道自从那次他扯了卢富贵家的禾苗，张淑珍的严厉是名声在外了。连这
19、个郭援朝都拿告诉告诉张淑珍威胁他。恒乐说：“那天我还扯了一把草放进你塘里 呢！帮你喂鱼。”郭援朝不搭话，回府去了。13恒乐从塘基上走在通向自家那条熟悉的小径上，他路过临池塘的卢富 贵的田边，见熟悉之景，因郭援朝的话，顿时忆起那次在池塘边受罚的事。时间得倒流一年。那天，烈日当空照，恒乐在此塘附近的樟树下摘樟 树籽放进小竹筒，竹筒一头塞一粒，用筷子推一头，因为竹筒孔比樟树籽略小 一些，樟树籽卡在竹筒管内，用筷子推动树籽如活塞在气缸中运动，两颗树籽 之间的空气受压，空气膨胀的力将另一粒籽“啜”崩出去。声音圆润好听。竹 管口还冒出一股白烟。樟树籽湿湿的呈绿色，里边有汁水，白烟散发着樟木特 有的香味，这
20、种自制玩具，孩子们百玩不厌，世代相传。恒乐正摘着树籽，摘了一小袋。卢富贵在池塘边他那块责任田里扯 草，见小恒乐用竹管打樟树籽自得其乐，止不住要逗一逗恒乐解解闷。卢富贵 是喜欢逗耍孩子的一个人，以前还是人民公社搞集体吃大锅饭时，恒乐小，两 三岁，经常被这人逗哭。现在恒乐已经是五岁的人，卢富贵照样要逗他玩。卢 富贵最喜欢喊李恒乐兔子。他听说恒乐系卯时所生，卯时属兔。一直以来恒乐 极反感。他觉得兔子不好，样子可怜，生就了一对红眼睛，拉屎一粒一粒的 拉。净溪湾说人家隔粒子屎是骂人的话。恒乐觉得卢富贵喊他兔子是一种污 蔑。他不知道卢富贵弄错了，卯时是早上6点7点两小时，而恒乐不是早上所 生，显然不属兔。
21、恒乐以为自己真是什么卯时所生，不过他也不允许别人说他 是兔子。现在他早不用哭这招来抗议了，他长大了。开始，他懒得理，后来， 见卢富贵总笑笑得喊他兔子，丝毫无收敛之意，他发话了，他说：“现饭炒三 遍，狗都不吃！ ”他的意思是这人没一点新意，把陈年老调调总在嘴巴上念， 他比喻卢富贵连狗都不如，这种讽刺和回击多么有力！但卢富贵仍然咧着嘴 笑。说：“兔子，乐兔子。”又说：“乐兔子，吃草的兔子，你妈妈生了一个 兔子崽，可好了，不要喂饭给他吃，光喂草就能长大，省好多粮食呢！ ”卢富 贵扬着手中的草说：“乐兔子，来，叔叔喂草给你吃。”那副笑容可掬的样子 惹得恒乐心烦。恒乐骂娘了，骂很难听的话，见他还不收敛，
22、恒乐威胁卢富 贵，再喊一声兔子就把他田里的禾苗全部扯尽，扔到塘里喂鱼。此人不信小儿 威胁，以逗得小儿痛苦为欢乐。见恒乐生气模样，越发起劲，并且说他最喜欢 吃兔子，他想炳一顿兔子肉吃了。恒乐不理他，见他在田间施药除草，想太阳 在头顶上了该回家吃饭去了。他闻到别人家的菜香和砧板响。吃了饭，恒乐立即跑到郭援朝塘边，行说到做到之事。晚稻禾苗长得 黑绿黑绿的，田中的水被太阳晒热了当卢富贵下午二点四十再来田间，见整丘田有一大个角的禾苗全部连免拨 起堆在池塘里去了一一不过这可欢喜坏了草鱼。卢富贵立即喊来张淑珍，如此 这般卢富贵说：“你儿子我只逗他玩，他真的把禾苗给我连根拔掉这样 多。”他忙去抢救禾苗上岸。这
23、些禾苗快装苞了，有一些恒乐没拨出拨断了， 张淑珍让卢富贵先不要把禾苗栽进田里，留着原样看她怎么收拾恒乐。14恒乐在树林耍。张淑珍跑上来，一把揪住他的左耳，牵着走，到屋前 顺手抓了一根竹扫把，一直拖到池塘边。恒乐此时隐约知道事情败露，奉着不 走。但拗不过张淑珍的神力和耳根的疼痛。恒乐见妈妈气势汹汹，痛得呀呀直 叫，他故意叫很大的声，想以此软化娘亲的心。张淑珍丝不手软。说：“你跟 我来，看你做了什么好事。”到了现场，恒乐见保持完好，刚刚前一小时心里 还无比正气干下了这场好事，挺累的，手都拔痛了，但解气，不想惹了大祸。 假如禾苗小容易拔，恒乐会实行“收光”政策。李恒乐说：“谁让他喊我兔子。”张淑珍说
24、：“你还嘴硬？ ”用扫帚 一板一板抽在恒乐的屁股上。“你还嘴硬，你看看你浪费了多少粮食。扯禾要 遭天打雷劈。有饭吃就鬼爪子作痒，浪费粮食，一粒粮食一粒汗。你知道不？ 你知道我们是怎么过来的？ ”恒乐当然不知道妈妈这一代人经历过三年困难时 期苦水中泡大的人对粮食的情感。不然他断不敢如此行事触犯天条。卢富贵没料到事情会闹成这样子。他做样子阻止张淑珍打恒乐。张淑 珍狠狠教训了恒乐一顿。末了，张淑珍把扫帚摆在塘基上，让恒乐跪在扫帚上 反醒。张淑珍说：“好好反醒自己的行为，不准动！要是跑了我会把你扔到塘 里淹死算了，那样还省事些，少操空心。”张淑珍走了。留下恒乐跪在太阳 下。久了，他发现地上的大蚂蚁不断
25、地爬到膝上来，开始他没注意，当他发现 时，他一一捏死了它们.他就这么跪着，跪在阳光里，跪在绿油油的田野边抽 泣。他低着头，视线总低垂着，他的心情再也不像风吹着禾苗的田野那样自在 和轻松了。太阳晒红了他的脖子。良久，卢富贵整好禾苗回家了。他早在张淑珍走后就劝恒乐起来.他 拉他起来，乐子双膝仍保持屈姿。他把他提到樟树下，恒乐跑回去又复跪在那 里。杨世秀闻迅赶来，她抱恒乐起来，恒乐双手甩开来不让奶奶近身。奶奶跑 回去拿一顶草帽要戴恒乐头上，差点让他甩塘里去了。杨世秀只好让他跪。她 跑去找张淑珍说：“这么大的太阳，发了痴，晒晕了，看你怎么办？ ”有路过的叔伯辈乡亲，爱抚地摸一下恒乐的头。郭援朝来放鱼草
26、，见恒乐 跪在那里，没说什么回去了。雷艳听二舅说恒乐跪在池塘边至少跪了一个钟 点，忙跑来。恒乐目光低垂，当他感到有一个影子遮住了他的太阳时，他看见 雷艳的脚正站在他的身边。雷艳见恒乐的黑脸颊上滚着汗珠子，她蹲下来说： “你妈妈要你跪多久？ ”恒乐不做声，脸上淌着的两条泪痕已干成亮色。艳子 拉恒乐的手，想把他拉起来。恒乐摇摇头。雷艳去摘了两片芋头叶子，一片戴 在自己头上，一片戴在恒乐头上。又跑出去折了一些树枝让恒乐垫在膝下。恒 乐脸上露出轻松的表情，他说：“你到我奶奶家去端一盅泉水给我。”李常优放学回来，她看见弟弟跪在池塘边。她走近恒乐说：“起来，跟我 一起回去，妈妈再打你姐姐护着。”她说：“妈
27、妈不会打你了。”李恒乐跪久 了跪出了一份心情，他觉得无非是这样，今天就横下心跪下去，已经跪了这么 久了，还跪几个小时也不足惜。恒乐想：跪到晚上我不吃饭你们就会心痛了。 他觉得他跪的意义已经不是受罚，而是一种抗议。雷艳和常优一道去了恒乐家，她们要张淑珍去牵恒乐回来。雷艳说： “他的颈根子都晒得鲜红的，头发烫手，我们拉他他不肯起来。”张淑珍来了，她柔言慰乐。恒乐本不想理她，还要赌气跪下去，但他经不 起柔情似水的呵护。恒乐又一次泪如雨下，说不清为什么，娘亲来扶他，他心 就软了，他想哭。他撒着娇，让所有委屈随着泪水流出来。张淑珍平息了恒乐 的撒娇，把他背上背，一步一步迈向家门。这次恒乐被太阳烤了个够，
28、阵痛过后，脖子上一层层灰黑色的薄皮翻 起来，洗了澡，用手摸搓后颈，皮就一层层翻滚。雷艳说：“你的耳朵也脱皮 了。”她用手去揭，揭起来有时会痛。李浩清说：“要让它自动脱，自动脱不 会痛。”家里鸡鸭不宁，瓮盆乱响。因天性使然，恒乐将长辈的诉斥当作耳边风。也因 习以为常，且无紧要毁伤，长辈见其疯狂，亦未奈何。这日上午，李浩清的侄外甥徐广军来了，广军是一名海军军官，高中 毕业去当兵，在部队里考的军校，如今在船上做了连长。李浩清见大角色来 了，异常欣喜。张淑珍忙筹办着要杀鸡。她让恒乐帮着捉鸡。小恒乐最喜欢干 这样有挑战性的事情了，他手捧谷物，锐声叫唤，鸡们从四面八方纷拥而至。 张淑珍说就杀那只大红冠子花
29、叫鸡。恒乐目光锁定，蓄气待时而发，见大叫鸡 自顾啄食，恒乐来一个猛虎下山。鸡们炸开一 “锅”，展翅惊叫。大红冠子花 叫鸡耳听八方，在迅雷不急掩耳的突袭下，如电般闪出恒乐的“魔爪”。恒乐 一招即出，接连又是一招，来一个旱地拔葱，奋起直追。一时在屋前屋后，树 间草丛七弯八绕，约十分钟，鸡腿力不济，累得汗透全身，元气大伤，张嘴呵 呵舌动，蹲住求饶。没想到投降了也还保住性命，迅时死于李浩清的菜刀之 下。广军惊叹恒乐麻利，鸡都能追到。恒乐虽满身冒汗，因为蒙受赞扬， 屁眼里起旋窝风，直觉畅美入心。李浩清给广军说：“你这小表弟不得了，野 猫子一样。”广军说：“我们小时候也一样的，小孩子都这样。”张淑珍叫李
30、浩清出门去买酒。恒乐趁机缠着大表哥教他武术，上次见过表哥耍了一套拳， 可把恒乐迷住了，大表哥还能像电视里的人一样倒立着走路，恒乐特别崇拜 他。他梦想着自己也能用手走路多好。广军被恒乐拖到草地里，示范了几个动 作，倒立、鲤鱼打挺，恒乐特别高兴，不过让他照着做时，自己却做不来。大 表哥说：多练，多练慢慢就会了。3日子从指间一天一天滑过。因为表哥教了恒乐几个动作，他屁眼里都 是劲，每天都要在草地里练上一阵，不过他总是无法像大表哥那样倒立起来。 张淑珍启发他，在草地上倒立不稳，可以先靠着墙练习。恒乐靠墙练了一会， 感觉很容易，又去草地上试着走，还是不行。张淑珍说恒乐想摔蛤蟆一样，身 子倒竖起来立即向地
31、上笔直摔倒了。恒乐不气馁，他想表哥说过只要坚持练习 总有一天会成功的，因此每天放牛时恒乐都坚持练习。有一天恒乐于山间放 牛，光顾练功，牛儿却不知去向，可以想象他用功之深。那天不见了牛，可把 恒乐急坏了。牛可是家里一大财产，他满山遍野地找，不敢回家。当黄昏后夜 幕快降临时，恒乐着实找不到牛儿，觉得还是应该告诉家里，他回去时刚走到 灶屋的窗户外，听见灶房里李浩清和张淑珍大声说着话。李浩清说：“我们家 的牛怎么跑到坝上去了。”张淑珍说：“乐子出去放牛，可能放到那边去 了。”李浩清说：“人影子都没有，我把牛牵回来了。恒乐一听牛没丢顿时 心里轻松了。原来李浩清从唐家打木器回来，路过石马桥见自家的牛正在坝
32、边 吃草，忙牵着回来了。张淑珍说：“这死鬼，放牛不知人放到哪儿去了？ ”李 恒乐没有立即回家，他想这样回去肯定要挨打，他又溜进后山去了。天色渐 晚，张淑珍见恒乐还没回来，在门前喊了几声，又让女儿常优喊。说：“你声 音尖些，对后山喊喊。”李恒乐听见姐姐清亮的声音叫自己，从后山拖了一大 挂干柴回来了。李恒乐说：“妈妈，牛不见了。我扳了这挂柴它就不见了，我 到处找了，这边山都寻遍了。”样子十分可怜。恒乐因为怕挨打撒了个漂亮的 谎。因为张淑珍是一个严厉的母亲，恒乐没少挨打，那一挂干柴的出现使他顿生灵感。加上这条黄牛牯子精旺气盛，喜欢跑，时常把牛栏打坏不知去向，有 时甚至乘主人不在家时闯进灶房，把一大锅
33、熟湘吞食干净，为端午节准备的一 缸子盐蛋也被这该死的牛弄翻捣烂，沾一嘴筒子盐泥又把白发发的蚊帐弄脏， 张淑珍几次回来见牛儿肚子胀得滚圆安祥满足地站在锅边反刍，一对铜铃大的 牛眼睛望着她，丝毫无愧意，满眼甜蜜的样子。气坏了张淑珍，牛少不了要挨 一顿打。这回把牛放丢了张淑珍没把恒乐怎么样，乐子窃喜了一把。42母亲的爱在远方很美夏天的傍晚，净溪湾的蚊子开始嚣张了。乡村的夏天蚊子特别多，且 品种繁杂。有一种乡亲称作“鸡屎蚊子”的，丁点大一个，特别喜欢集群，成 千上万只飞在一起，一边飞还一边合唱，吵得人心烦。黄昏走在田填上，鸡屎 蚊子碰脸。合掌一拍，摊开手一看，满手的黑点，一下至少干掉一二十。恒乐 放牛
34、于山间，最难受的是天色向晚时，蚊子的活动开始特别猖獗。长脚细身的 蚊子吸他的血，鸡屎蚊子吵他的耳朵，钻他的鼻孔，大牛虻狠命叮他，防不胜 防，被叮一下奇痛无比。一般人们的印象中牛尾巴生来是赶蚊子的，牛尾巴确 实是用来赶蚊子的，但蚊子太多时牛尾巴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这一点恒乐深 有体会。牛到了这时候也最吃亏了。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蚊子附在牛的身 上，特别是牛脖子、牛的肚皮、牛的胯间和四只脚上特别多。牛低头吃草，尾 巴不停地甩着，许多地方都甩不到，即使甩到了蚊子，最多赶走几个，许多蚊 子纹丝不动，依旧叮在那吸血，那些蚊子小忍一下，不乱大谋。那种大牛虻吸 牛的血，被叮处会渗出一滴血，看在恒乐眼里，痛在
35、恒乐心里。恒乐心疼牛 儿，便拔刀相助，他帮牛赶蚊子，用手去拍打。牛知道小主人是帮它，依然低 头吃青青草。不过恒乐帮牛赶蚊子时，有时牛尾巴会甩到他脸上脖子上，很 痛。恒乐受了一计痛也不计较，依旧帮牛杀敌。牛尾巴甩过来让他想到露天电 影里放的神鞭，戏里的人留着长辫子，甩过去一棵碗口粗的树也能甩断， 功力相当深厚。这天，恒乐在草地里捡了一只烂草鞋，他用草鞋打蚊子。因为夏天炎 热恒乐日里经常只穿一个短裤，因此童子身也成了蚊子袭击的目标。张淑珍让 恒乐穿长衣长裤，恒乐不听，他想我是人还怕蚊子吗？它们叮我我就要它们的 小命。恒乐逞能，与众蚊子展开一场武斗。有牛虻欲吸童子血者，恒乐让它叮 稳，当感觉牛虻开始
36、吸血时（恒乐知道牛虻把针插入人的皮肉时会痛一下）一 掌拍下去，瞬间粉碎大牛虻所有美梦，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恒乐历经战场，深 知此大牛虻特灵活，有时自己得多忍一计痛，让它多吸一秒，放松敌人的警戒 意识。手掌突然落下去，闪电式的突袭下，蚊子粉身碎骨。不过偶尔也有失手 的时候。有时恒乐为牛儿打蚊子，一只“先锋者”号蚊子乘他不注意，从他的 短裤裤筒口钻进他的裤裆内，展开偷袭行动，甚是惊人。恒乐和蚊子大战一个时辰，牛儿吃饱了，他身上也挂满了花。他牵着 牛开始回家。虽然今天和蚊子交战战果颇丰，但净溪湾的蚊子他永远也消灭不 尽。有些蚊子实施了毒气战细菌战，叮一下恒乐，所叮之处发红，起包，奇 痒。恒乐用指夹挠，
37、挠破了还想挠。恒乐和蚊子酣战后身子上痒得难耐，心情有些烦躁。牵着牛到了家， 后边进牛栏屋的门却紧闭着。辛辛苦苦放牛回来，在门口受阻，恒乐感到心里 更加烦躁了。恒乐大声叫喊：“开门！”恒乐家的牛栏须穿过猪栏屋才能进去，张淑珍因为最近养了一头会跳高的 猪，一米多高的猪栏，那厮“噌”一下就跳出来了。为了防止那厮出门去袭击 邻居家的菜园，所以把门紧闭起来。那厮的跳高特长给张淑珍平添了许多烦 恼，前天它便跳出来跑到邻居芳嫂家的菜园，将一块红薯藤啃食得一塌糊涂。 恒乐尚小，不能体恤张淑珍的愁烦。他大声叫门。叫了四五声不见人来开门， 他起了高腔。“开门！”“开门啊！”“还不来开门！”“开门！ ！ ”“还不来
38、开门我要踢门啦！”5恒乐刚刚从屋前回来明明看见张淑珍在灶房。他不时挠一下痒外，牛 却歪头在一边啃草去了。张淑珍觉得莫名奇妙。想：“你叫死呀！把牛绚放下，绕到屋前进去 开一下门是的。她听见小家伙在屋后面像头狮子一样咆啸，手上又全是事情 牵襟着，（她正在调湘）这时常优从外边寻猪草回来，准备去开门。张淑珍 说：“不准去开门！让他叫，我倒要看看，他今天要耍什么猴把戏。”当她听 见恒乐要踢门时，张淑珍火气一掀，她伸直腰就要往屋后面去。走至堂屋门口 只见那跳高的猪从堂屋门出来了。刚刚调了一桶湘，还未完全冷却，想不到那 畜生又把撑着的里门也拱开了。张淑珍说：“优优，你先拦着猪。”优子持一 杆扫帚去拦猪。张淑
39、珍气冲跑到屋后，见恒乐正仰头嘶吼，那种忘我的吼姿看 在张淑珍眼里，火气又增了一分。恒乐却全然不知母亲大人已出现，他用脚去 踢门。门被他踢响。张氏一看，火气又增了三分，跑过去一计重重的耳光打在 恒乐左边脸颊上。“你叫，我让你叫！ ”这一巴掌约100牛顿力。李恒乐一个 趣越，差点摔倒，他一个马步稳住，看来平日功夫没有白练。突如其来吃了一 个耳光，恒乐泪眼看着张淑珍说：“你打我，我放了牛你还打我，我以后再也 不放牛了。鼻子一缩一缩地哭开了。张淑珍说：“你还哭呀！ ”反手又是一 个耳光。恒乐两边脸上各受了一计耳光，他开始哭出声了。他大声地哭。放开 心情哭。“你还哭？觉得打得冤呀？还哭！”张淑珍做势准备
40、又是一个耳光。 恒乐忙丢了牛绳哭着跑了，他向侧边的小径上跑去。张淑珍说：“你跑，别回 来了！我一屋的事筋绊着，你还一个劲打岔，自己不知道开门呀？放了牛就觉 得有什么了不起？！每天又不要你做其它的事。”张淑珍一边念叨一边把牛拴 在一棵树上。张淑珍和常优把那厮赶进猪栏后，她接过常优手里的扫把狠揍了那畜 牲一顿屁股板子，揍得那厮尖锐地叫唤。打完了又找了根楝子拦在猪栏上，把 门用杉木棍撑着闭死。张淑珍冲猪说：“今天晚上没湘给你吃！”李浩清在天黑时回来，未见恒乐的影子，问了一句。张淑珍说：“我打了 他，他充气跑了。”李常优有点担心弟弟，她刚刚在屋外叫了许多声恒乐，但 不见回应，又出门找了一阵，亦不见影子
41、。张淑珍说：“他会回来的，可能到 他奶奶家去了。我们先吃饭吧。他奶奶会留他吃饭的。”三人吃完饭，张淑珍派常优到奶奶家把恒乐喊回来。不一时优子回来，爷爷奶奶也跟上来，李正奇 说：“恒乐一直没到下面来呀！ ”杨世秀说：“可别大意，天这么黑了？ ”李 常优说：“可能在顺奶家，恒乐经常和他们雷艳一起玩。”张淑珍说：“我是 火头号上打了他两下，他不会跑到哪里去，会在熟人家里。顺奶那一块有几个 玩伴，他经常在那边玩，那边的人家对他也好，经常拉他吃饭。浩相，你去看 看。”6顺奶家离恒乐家三百米远。李浩清到顺奶家一问，顺奶说：“那他没 来呀。今天都没看到他。我们雷艳昨天她妈妈把她接回去了。看在不在郭叔 家。他
42、经常和他们郭山青一起玩。”李浩清到郭世藩家一问，没有。又到恒乐 的伙伴柳金旗、张晓燕家问了，也没有。李浩清寻思：“莫非跑到对门代销点 朱医师家看电视去了。他还没吃饭呀！不过今天他是和朱医师家的朱勇朱彪一 起玩。”李浩清上午在对门的熊家打木器看见他们几个在马路边耍。李浩清又 火速跑到对门朱医师处一问，没在。李浩清有点急了。跑回家里，说分头找。 杨世秀就责怪张淑珍打孙子，出手肯定重。说：“淑珍，你手又厚，打了你怕 不痛。” 一时常优到芳婶家又借了手电，大伙分头找恒乐。李浩清和张淑珍找 西边，在附近的树林搜寻，连带问了一些人家，都说没见到恒乐。李正奇、杨 世秀和孙女李常优找东边。查一查一些草垛，看一
43、看一些人家屋子背后。黑暗里时不时传出唤恒乐的声音，急切，企盼，充满柔清。李正奇的 二崽浩明，满崽浩亮闻迅也来找恒乐，一时队伍壮大，但找了一老气仍不见恒 乐半子影子。两个队伍汇合后，李浩明说：“看是不是捞一下长井，别象原先 他们张晓燕一样掉进去了。”杨世秀先就眼泪出来了，声音哽咽，在长井边抹 泪。李浩清在附近人家借了捞网在浅处打捞着。李浩明用竹篙在深处点击着。 他们一丝不苟地操作着。常优也忍不住哭了。她见明叔拿竹篙往水里戳，电光 的圆圈浮在水面，水幽闭着。篙子点击着长井的底，水起了圈纹。常优说： “妈妈，开始我要去开门，你不让我开，你看，去开了门就不会这样了。”嘴 唇翕动着。张淑珍说：“爹爹妈妈
44、，你们都不要担心，恒乐不会有事的。我知 道，我是他妈妈。”李正奇说：“这么大一个人，应该不会有事。”李浩明挨 着井从头到尾都戳过了，没有，李浩清说：“恒乐这么大的人了，没事的。” 李浩亮见娘哭，眼泪也流了出来。李浩清说：“假如是留不住的货阎王要收他 也没办法。”一番折腾已经九点半了。李浩清说：“走，回去吧！门都没关就 出来了。”张淑珍说：“爹爹妈妈你们都回去吧，说不定我们在外边找，恒乐 却躲在家里去了。四周到处都找了，就是自己屋周围没找过了。大家一时觉 得这话说得是，各自回家去查一下屋子周围。李浩清张淑珍李常优一路无话，回到家张淑珍没进门就往屋后边去找 了。李浩清进房间把灯拉亮，见床铺蚊账放下
45、来了，走过去拉开一看，李浩清 大声说：“你们不用找了，乐子在这里睡着。”张淑珍和李常优忙跑进屋内， 见恒乐没洗澡的身子斜躺在床上，一双赤脚上还有半截呈灰灰的泥巴色，胸部 因呼吸一动一动的。张淑珍俯身去抱恒乐。她用脸贴在恒乐脸上，亲了他一 口，说：“我的宝贝崽还没吃饭呢。”恒乐还未醒来。张淑珍将他抱起，恒乐 口里发出“嗯”的声音。李浩清拿住他的小手说：“乐子，先吃饭再睡，爸爸 煮鸡蛋给你吃。”恒乐睁开朦胧的睡眼，见电光刺眼，遂眯成一条缝。张淑珍 见乐子脸都肿了，第一个耳光确实打重了，生出爱怜之心。刚刚听家娘哭，自 己也差点落泪。张淑珍说：“优优，快下去告诉爷爷奶奶，让他们放心。”没 等常优出门，
46、奶奶独自一人又上来了。见到恒乐的她笑着说：“刚刚真的把奶 奶急坏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7恒乐充气跑出门一开始睡在后山的草垛里。被张淑珍打了他气鼓鼓 的，哭了一会，安静下来，他想：“我不回去了，就在这里过夜。”恒乐蜷曲 着身子不知不觉在草垛里睡去。优优开始喊他那几声他听见了，他故意不应。 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人小瞌睡大，有时晚饭做晚了一一乡村的晚饭是名副 其实的晚饭，因为有事情未理清，有时甚至九点还没有吃饭。恒乐常常坐着等 饭，等着等着在椅子上就睡着了。恒乐在草垛里不知不觉睡去。突然，耳朵听 见异响，朦胧朦胧胧的意识里分析出是蛇在爬近，一下子被吓醒，开眼一看， 根本没蛇。恒乐却怕起来，他跑
47、回去，偷偷地进了门。灶房的灯亮着，见没人 发现，乐子迅速钻进房里爬到铺上，下了蚊帐，呼呼大睡。他以为娘亲姐姐到 后边猪栏那边去了。或在另一个地方。他不知他们已经在长井展捞尸行动。他 觉得躲在蚊帐里最好，不知不觉又睡了。奶奶说：“这下肚子饿了吧。恒乐经奶奶一说，肚子是饿了。但他 不知道那是饿了。李浩清说：“我们叫你那么多声你没听见？ ”恒乐说：“我 睡着了。”奶奶说：“看，都把我们乐子打肿了。”她做着样子去打张淑珍， 其实她只是用自己的手靠近张淑珍时拍掌。她说：“乐子，你看我打得她好 响。把我们乐子打这样重，啪又是一下。”奶奶看着恒乐说：“以后妈妈 还动手打你，你告诉奶奶，奶奶帮你打她。”杨世秀
48、对张淑珍说：“我下去 了，告诉他们，别让他们还在为乐子担心。”她走了。张淑珍说：“妈妈，害 得你担心一场。”脸上歉意的表情着。张淑珍对恒乐说：“你当时怎么不自己去开门呢？ ”恒乐说：“我叫 门你不开，你看我身上都是烂疤子，蚊子咬了我许多嘴。”又说道：“你还打 我。”眼帘低下，眼泪又一次滚出来。他捧着饭碗，碗里是李浩清煮的两个鸡 蛋，泪水掉进蛋汤里，发出轻微的声响。恒乐鼻翼一吸一吸的，蛋汤随之一荡 一荡的。常优说：“妈妈，你又提干什么，你看，乐子又哭了。害得他饭也吃 不好。”李浩清帮恒乐擦泪。张淑珍想要说恒乐害大人急了这么久，充气跑掉 就是不对，见这情景又把话咽下了。她柔声说：“好，别哭了，吃了
49、饭，洗完 澡，上铺睡觉。妈妈以后不打你了。”她看见恒乐身上一处破了皮的地方渗着 清汁。83童年在回想中很美溪水清净地缓缓地流淌。石马桥上，一条毛毛虫正以10米/分钟的速度奔跑。李恒乐说：“唉！你们快看，那条毛毛虫跑好快！ ”一时间李常优、郭山青、张晓燕、柳 金旗、雷艳目光都聚到毛毛虫身上。李恒乐跑过去，拾一根竹签儿拦住毛毛 虫，掀翻它。另外五个迅速围了拢来。张晓燕说：“你看它的脚那么红。”李 恒乐轻轻地用竹签拔弄毛毛虫软软的身子。李常优说：“一、二、三、四、 五、六、七它一共有十七只脚。”几个小伙伴见肚皮朝上的毛毛虫嘴下边 三排脚，中间五排脚，尾巴上一只红脚。石马桥被太阳晒得炽热烫脚，这只毛 毛虫脚嫩，不比孩子们的赤脚，常在外边磨，脚掌皮磨厚实了。它肯定是觉得 桥面烫人，才发挥潜能，跑出了惊人的速度。恒乐松开竹签，毛毛虫又奔跑向 前。恒乐用竹签再一次截住它。没想到一签子刺进了毛毛虫的腰身，毛毛虫出 绿水了。柳金旗从桥头捡了一块石头过来说：“乐X,你拿开手。”恒乐把手 收起，人站起来。毛毛虫受伤的身子脱开了枷锁，一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