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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马路的心事马路最初出现在我的视野，是在我接手三（2）班。只知道 他是原来班上的学习委员，给人的印象就是身体薄弱瘦小，内向, 不爱说话，举手发言怯生生的，头发总是乱糟糟的，衣服经常脏 兮兮的，有着一双忧郁的、与年龄不相衬的眼睛。真正了解马路的生世，是在一次口语交际课。口语交际的题 目是我的妈妈。马路站到台上，弱弱地说：“我真的记不得妈 妈的样子，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就离开了我，但我想我的妈妈一定 是最漂亮的妈妈”话没说完，马路就哽咽了，眼眶里闪动着 泪花。我才晓得马路是单亲家庭，对他不免有了些怜爱。我决定做 一次家访。跟着马路走了两个多小时的山路，来到郭扶镇一个海 拔1290多米、叫牯牛背的地方。这
2、里风景如画，但山高路陡。 马路半山腰的家，破败不堪，仿佛一阵风就可以吹倒。马路忠厚 老实的伯父接待了我，于是我知道，孩子的母亲在马路3岁那年 就生病离世了，因病致贫的家庭让马路爸爸把孩子托付给了单身 的伯父，只身到沿海城市打工赚钱还债。伯父把侄儿当亲儿子看待，但一个大男人照顾孩子毕竟显得 捉襟见肘，总是很多地方不尽人意，所以衣服脏兮兮、头发乱蓬 蓬也在情理之中。不久，汶川发生大地震，学校举行捐款仪式。没有任何人做 要求，鲜艳的五星红旗下，我清楚看到马路掏出了新崭崭的10 元钱。这可是一个山里孩子两个周的零花钱。我突然觉得应该对 这样一个成绩一直名列前茅，爱劳动，做事任劳任怨，乐于助人， 纯洁可
3、爱的孩子做点什么，否那么自己一颗心无法安放。“什么？你要把你的学生喊到家头来住！”丈夫激动得跳起 来。“是嚷，马路这娃儿太可怜了，又懂事，我们是不是可以帮 哈他？ ”“赵美丽，我们娃儿才岁多点，本身就缺人手。城头的房子 又按揭起的。你说，你喊张嘴来，这日子啷个过？”“我们辛苦点就是，没有过不了的坎。反正这个娃儿我是喊 定了！“想得简单，到了屋头你才晓得，惹出是非，你是黄泥巴擦 屁股一一倒巴一碇J我熟悉丈夫的脾气，摔出一句狠话，算是 默认了。不幸被丈夫言中，该发生的终究得发生。黄昏时分，一个农 民气冲冲的揪着马路的耳朵找到学校来：“这是哪家的野娃儿？ 有人生没人教，看我啷个收拾他！”“你把娃儿给
4、我放到，撒子没有人养？天塌下来我捡底！” 我连忙扑上去，把马路抢过来，孩子躲到我身后瑟瑟发抖。“哦，赵老师呀，你个人去看嘛！农民看见我，客气了几 分。原来马路和几个小伙伴在果园玩，看到桔子花开得热闹，就 摘下来做游戏，糟蹋了白花花的一片。难怪农民兄弟心疼，换着 我也会怒不可遏。我就只能陪着笑脸抱歉，好说歹说赔了 50块 钱了事。这下，丈夫更有埋怨我的理由。懒得理他，晚上，我把 后背留给了他。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快呀，赵老师，你家嘟嘟妹摔到啦！” 有人惊叫起来。每天马路做完作业，总是懂事地领着我家嘟嘟妹 到操场玩。我知道这下马路带孩子出事了。正在做板的丈夫听到 喊声一个箭步冲出去。等我丢下批改的
5、作业本跑出门，只看见马 路惊慌失措的抱着呜呜叫的嘟嘟妹往回跑。嘟嘟妹头上淌着血, 哭叫得上气不接下气。丈夫从马路手里拽过嘟嘟妹就往诊所跑，回头还恶狠狠地对 我说“你干的好事！娃儿有三长两短，我给你没完！还好孩子 只是擦伤，那晚，丈夫把后背留给了我。第二天一大早起床上洗手间，我看见嘟嘟妹的卧室门开着。 昨晚孩子睡后，我亲手带上房门的，怎么回事？走过去一看，马 路居然趴在嘟嘟妹的小床上睡着了。两个小脑袋在这个清新的早 晨，睡得如此甜美。我忍不住鼻子一酸：带着歉意，马路一定整 夜都陪在了嘟嘟妹身旁，他内心经受了怎样复杂而痛苦的煎熬？ 难为你了，小马路！我悄悄叫醒丈夫，他看了一句话也没说，取 下外衣轻
6、轻罩在了马路身上。冬天来了，我的肩周炎痛得厉害，这个在郭扶同心村小从教 时落下的毛病，让我根本无法板书。在几十双眼睛中，我始终感 觉有双牵挂的目光与众不同。星期天中午，丈夫正在用吹风机给 我烘烤肩膀，减轻疼痛。一个高年级的学生急匆匆跑来报信：马 路住院了！什么？昨天回家过周末都好好的嘛？这孩子也没有其他毛 病，怎么会住院？那个学生告诉我，马路在山林被马蜂蛰昏了， 是他发现后背到医院的。好好地，惹什么马蜂？我和丈夫急匆匆赶到镇卫生院。打着 点滴的马路，脸青一块紫一块，肿得像馒头。听到脚步声，他缓 缓醒来，看见着急的我们，第一句话居然是：“赵老师，我的马 蜂窝呢？ ”“你这个娃儿硬是不知好歹，那个
7、马蜂窝差点要了你的命, 你还想去搞哟？ ”闻声而来的医生训斥道，然后对我们说，“我 刚才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他手头拿开！娃儿差点就没命了，不晓 得你们在啷个当家长？”“他们不是我的爸爸和妈妈，是我的老师。”马路连忙解释, “都怪我，是我自己不小心。”“那你为啥要去弄马蜂窝嘛，你不晓得那个马蜂是螯人的 吗？ 我不解地问。“我以为冬天，马蜂不会动的！”马路委屈地说。“你拿马蜂窝做撒子，从来没看到过你这么淘气的娃儿J 我禁不住抱怨起来。“我不淘气，老师”马路争辩得脸都红了，“我听王二 奶奶说马蜂窝可以治肩膀痛我看到你疼，我就想我的马 蜂窝呢？ 马路的眼泪决了堤，哇哇大哭起来。“你个傻娃儿哟！我一把把马路拥入怀，泪水滂沱，把孩 子的衣服打湿了好大一块。泪光中，我看见丈夫背过身去，很久 才走过来。他一只手轻轻拍着我的肩膀，一只手不停地给马路理 着被子，生怕马路受一点点凉，再受一点点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