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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D01:10.15907/ki.23-1450.2010.09.032 第 19卷第 9期 牡丹江大学 学报 Vol.l9No. 9 2010年 9 月 Journal of Mudanjiang University Sep. 2010 文章编号 ： 1008-8717 (2010) 09-0044-03 浅论西游记中孙悟空之形象 钱成 (泰州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历史文化研究所，江苏泰州 225300) 摘要 ：作为中国古典文学中最杰出的代表之一，西游记和其他三部小说即三国演义水浒传红楼梦 一起被誉为 “ 四大名著 ” 。西游记塑造最为成功的是孙悟空的形象。本文从三个方面来论及这一光辉灿烂的文学
2、 形象：孙悟空形象的产生及发展，思想性格特征，审美特质及审美内涵，说明孙悟空形象的塑造，代表着中国古典 幻想小说人物形象描绘的最高水平。 关键词： 西游记；孙悟空；形象 中图分类号： 120612文献标识码 ： A 西游记是中国许多 “ 神魔 ” 小说中最杰出的一 部。它的重心是写唐僧师徒四人西天取经的故事，在取 经的过程中师徒四人经历了各种各样的艰难险阻，但着 笔最多的是孙悟空。由于这是一部幻想性的神话小说， 它 比现实题材的小说能够充分地反映出人们内心深处的 欲望。 孙悟空是西游记中最令人喜爱的人物。他蔑视 上尊下卑的等级制度，蔑视天宫地府的威严和礼仪，他 酷爱自由，追求个性解放，他要掌握
3、自己的命运。他英 勇顽强，不畏险阻，智慧机敏，具有永不缺乏的乐观和 诙谐 ； 他总是洋溢着旺盛的战斗激情。孙悟空形象的塑 造，代表着中国古典幻想小说人物形象描绘的最高水平。 一、孙悟空形象的产生及发展 孙悟空这一形象并不是吴承恩独立创造出来的，而 是他在前人的基础上进一步加工形成的。这一形象在中 国的神话、诗话、平话中都有痕迹。 首先，是他的神话原型。西游记中孙悟空是 “ 天 产石猴 ” 。关于石破生人的故事，早在淮南子中就有 记载：禹治洪水 涂山氏往，见禹方作熊，惭而去。 至嵩高山下，化为石，方生启。禹曰： “ 归我子！石破北 方而启生。 ” a 而唐代李公佐所写神怪小说古岳渎经中的水怪 无
4、支祁的形象特征是形若猿猴，高额头，缩鼻子，白脑 袋，青身躯，牙齿雪亮，眼睛闪闪发金光，还能善应对 言语。由于它无恶不作，肆无忌惮地残害百姓，最后被 禹 “ 召集百灵，授令夔龙 ” 将他捕获， “ 颈锁大索，鼻穿 金铃，徙淮阴之龟山足下 ” 。这个故事就流传在吴承恩的 家乡，博学多才的吴承恩必然十分熟悉。故鲁迅等现当 代许多学者认为无支祁就是孙悟空的原型。此外，唐 传奇补江总白猿传、宋话本陈巡检梅岭失妻儿， 都描写了一个猿精的故事。尤其是陈巡检梅岭失妻儿 中更是有了孙悟空的影子。 B这里就己经有了 “ 齐天大 圣 ” 的称号，并有 “ 与天地齐休，日月同长 ” 的道行， 显然成了西游记中孙悟空最
5、接近的神话原型了。 其次，是孙悟空的诗话雏形。上述的神话原型均简 单而粗糙，给孙悟空形象提供更多、更新内容的则是南 宋时期的大 唐三藏取经诗话。这本书将原取经历史中 的怪诞传说，演变为有意识创造的神话故事，一些情节 与吴承恩的西游记十分相似。其中白衣秀才猴行者 的形象应当可说是孙悟空的雏形，其外貌是个 “ 白衣秀 才 ” 显得彬彬有礼。他自称是 “ 花果山紫云洞八万四千 铜头铁额猕猴主 ” ，要帮助唐僧西行取经。他有胆量、有 44 收稿日期： 2010-03-19 作者简介：钱成 （ 1977 )，男，江苏泰州人，泰州师专讲师，文学硕士，研究方向：古典文学。 见识，降妖伏怪的本领很大，一路上助
6、玄奘大杀白 虎精、 困降了馗龙，收伏了深沙神。由于他的协助，取经成功， 所以与唐僧俱成正果，并得到一个 “ 钢筋铁骨大圣 ” 的 封号。这个猴行者己经不是妖精了，而是一个主动舍身 求法的大圣贤，一个颇知佛理的护法僧。具备了吴承恩 西游记孙悟空的雏形。也可推知，在南宋书场里 “ 说 话 ” 中猴行者己取代了玄奘的地位成为取经故事的主要 角色。 第三，是平话基础。元代的西游记平话及元明 杂剧西游记、二郎神锁齐天大圣等平话杂剧的出 现，使孙悟空形象有了新的发展，是吴承恩进行加工创 作的直接基础。西游记平话一书作品虽未流传 ，但据 朝鲜古代汉语教科书朴通事谚解注解所记录的这个 平话故事情节，说明其中己
7、写有孙悟空闹天宫的故事。 该教科书根据西游记平话原文改写的 “ 车迟国斗圣 ” 内容相当于吴承恩西游记第四十六回 “ 外道弄强欺 正法，心猿显圣灭诸邪 ” 。（本文所引西游记原文均 参见吴承恩西游记，人民文学出版社 1976版） 元末明初杨景贤的西游记杂剧第九出 “ 神佛降 孙 ”曾借用孙行者的自白追述他在闹天宫时饮玉液琼浆、 盗老君金丹、偷王母仙桃等情节。孙悟空的名字在这里 己开始出现，并自称通天大圣，至吴承恩著西游记 始 改为齐天大圣。这时的孙行者形象较前有了较大的变 化。一是反抗性格鲜明，敢于大闹天宫。二是神通广大， 变化无穷。 “ 广大神通变化，腾云驾雾飞霞。三界神鬼尽 皆夸。 ” 4
8、而且他的神通变化己与猴子的特性联系起来： 一个筋斗能去十万八千里。能变三头六臂，能变 “ 焦螟 虫 ” 手中的 “ 生金棒 ” 能大能小，可放入耳中。三是降 妖伏怪，救人危难。如在西游记杂剧里，当裴太公 的女儿被黑猪精拐走时，他便自告奋勇捉拿妖精，救回 裴女，使裴氏父女团圆，这使得他的降妖伏怪开始具有 了社会意义。当然这时的孙悟空形象仍然较概括、粗略， 而且有十分浓厚的 “ 妖气 ” 。如性淫好色、要吃生人等。 这样，通过神话一诗话一平话这三个阶段，孙悟空 的形象经历了一个从 “ 猴 ” 到 “ 人 ” ，的发展过程，至吴 承恩的西游记万川归海，孙悟空终于完成了一个由 石猴成神猴再至英雄的定型
9、，具有了时代和民族的特点。 二、孙悟空形象的思想性格特征 孙悟空是个富有神奇色彩的艺术典型，在整部书中 充满了英雄的风采。而他的英雄的风采包含其思想性格 与神通。其神通在大闹天宫及之后的取经途中可以明显 地看出。这里主要分析他的思想性格特征。而纵观整部 西游记我们可以归纳出他的思想性格特征： 其一，就是高傲自尊、漠视神权。孙悟空对神权的 漠视是与生倶来、始终如一的。他刚一降世就 “ 目运两 道金光，射冲斗府 ” ，惊动冲犯了天公的最高统治者玉皇 大帝。接着，孙猴子在善终称王，海外寻师学道；龙宫 索宝，幽冥除名。之后又大闹天宫称 “ 齐天大圣 ” 。以后 在取经途中也未改变他蔑视天宫一切礼法和神
10、佛统治权 威的性格。青兕怪捉住了唐僧，抢走金箍棒，孙悟空去 天宫见玉帝，他傲慢地称玉帝为 “ 老官儿 ” ，并指名要问 他个 “ 钳束不严 ” 之罪；狮驼山上三个魔怪捉住唐僧， 孙悟空到西天求救 ，他大胆讽刺如来说： “ 如来 !我听见 人讲说，那妖精与你有亲哩。 ” 并说：“ 你还是妖精的外 甥哩 ” 。 其二，就是他自始至终都追求自由。他出世后称美 猴王，就在这 “ 仙山福地，古洞神州，不伏麒麟辖，不 伏凤凰管，有不伏人间王位所拘束，自由自在 ” 地生活 着。之后为了自己掌握命运，不受冥司约束，曾强令冥 司阎君修改生死簿。 “ 乱蟠桃 ” 之后 “ 闯丹房 ” 被老君的 金刚琢和二郎神的哮
11、天犬拿住，放入八卦炉中炼了七七 四十九天。一旦从炉中跳出来，又是一场大闹。直打得 “ 九曜星闭门闭户，四天王无影无踪 ” 。最后，玉帝将如 来佛请来，才算 把这猴头捉住。被镇压了五百年，一出 来就马上拋出金箍棒兴奋地说： “ 这宝贝，五百年不曾用 着它，今日拿他出来挣件衣服穿穿。 ”紧箍咒是束缚他的 法宝，一路上他都与之斗争。刚戴上时 “ 欲下手 ” 后又 指责菩萨： “ 你怎么生法儿害我 ?” 并以不再护唐僧西天 取经相胁。直到菩萨许他叫天天应，叫地地灵，又送他 三根救命毫毛，才答应继续做护法弟子。小说在行将结 束时来了一个点睛之笔： “ 诸佛赞扬如来的大法，孙行者 却又对唐僧说道： “ 师
12、傅，此时我己成佛，与你一般，莫 成不戴金箍儿，你还念什么紧箍咒儿勒我？趁早儿念个 松箍儿咒，脱下来 ，打得粉碎。切莫叫那什么菩萨再去 捉弄他人？ ”己经成佛的孙悟空并没有消释心头的积怨， 对限制过他的紧箍儿仍耿耿于怀。他最终关心的并不是 什么 “ 大法 ” ，而是他始终追求的自由。 其三，他英勇好战，打抱不平。孙悟空取经之后得 了个称号 “ 斗战胜佛 ” ，可见他这一性格特征多么明显。 在孙悟空的身上，见义勇为，济困扶危的精神得到了充 分体现。一路上每听到哪里有妖怪，唐僧必然是唬得心 惊胆寒。八戒、沙僧也认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他则 喜不自禁，认为是买卖来了，于是便踌躇满志地挺身而 出，出生入
13、死，在所不惜。他一路上的英雄 业绩林林总 总，写了很多，为了保唐僧取经，“ 使碎六叶连肝肺，用 尽三毛七孔心 ” ，闯过了千难万险。 45 但是孙悟空身上也存在着消极的一面。他好图虚名， 爱戴高帽。他对八戒说： “ 老孙只要图名，哪里是图其宝 贝。 ”在盘丝岭遇女蜘蛛精时，本可一下子解决，可是他 却道 :“ 可怜！可怜！打便打死他，只得低了老孙的名头。 ” 他还有一种逞强好胜的心理，如与金池长老斗富，为了 争一时的心里痛快和不丢份，就自找麻烦，结果失了袈 裟。他还有一种过于自恃的心理。过分依赖、相信自己 的能力 ，最后终因对事情的估计不足而砸锅。孙悟空仗 着自己的本事 ，一 次又一次地对唐僧说
14、： “ 都在老孙身 上！ ”“ 尽是老孙包管 ” 。可是结果他 “ 包管 ” 不了，最后 还是请来菩萨才把事情管完了。在取经途中，他从来不 肯干那些脏活、累活，凡是碰到这类事，他总是想法子 “ 照顾 ” 八戒，如在乌鸡国下井捞死国王等。 三、孙悟空形象的审美特质及审美内涵 西游记作者吴承恩生活于明朝嘉靖、万历年间， 这个时期被明末大思想家黄宗羲称为 “ 天崩地解 ” 。吴承 恩从这种复杂的社会变动中感到最不能忍受的，莫过于 朝政的黑暗和士林风气的败坏。他认为 “ 世道由于士风 ” ， 而 “ 近世之风，余不忍详言之也 ” 。（ 送郡伯古愚邵公擢 山东宪副序 ） 他特别向往匡时济世的英雄人物的诞
15、生， 这样的英雄既要 “ 擅天之才 ” ，又要有“ 迈俗之气 ” （ 祭 卮山先生文 ） 他在一些诗文中曾多次表示欣赏狂做作 风。推许别人 “ 平生不肯受人怜，喜笑悲歌气傲然 ” （ 赠 沙星士）。又说： “ 悬知此君意，亦自要狂夫 ” （ 移竹寺 中得诗十首）。 “ 年来四海劳求友，不得中行必也狂 ”( 赠 贾山人 )。 “ 独倚阑干倾一斗，知君应复识狂夫 ” （ 太白 楼）。 E欣赏别人的狂，也以狂自许，在他的小说创作 中，他所欣赏的狂傲之气在他塑造的孙悟空身上得到了 充分体现。西游记中的孙悟空放浪形骸，诙谐调侃， 嬉笑怒骂。他的外貌很丑，圈盘腿，拐呀拐地走着，磕 额头，孤拐脸，凹颉腮，塌
16、鼻子，大闹天宫时胡搅一气， 七十二变斗二郎神，怎么变也还是变不了猴尾巴，被识 破结果失败了，可是却没有什么悲哀或悲壮的场景出现。 而这里的孙悟空就与吴承恩的诗文中的狂傲有很大的不 同，后者的狂可能是悲剧性、正剧性的，狂得很累。但 猴头的放浪形骸、嬉笑怒骂中既有狂傲，又区别后者。 王国维曾说过： “ 夫能笑人者，必其势力强于被笑者 也，故笑 者乃一种势力之发表，然人与实际生活中虽遇 可笑之事，然非其人为我所素狎者或其位置远在吾人之 下者，则不敢笑。 ” E通过玩世不恭、嬉笑怒骂、自污污 人能够减轻人的心理压力，使之获得尽情的宣泄。项羽 之死就是因为有 “ 必须做个英雄 ” 的心理压力。显然在 封
17、建社会是无法用闹剧的形式来贬低嘲笑道教的最高者 一一太上老君及玉帝的，而吴承恩创造了孙悟空这一形 象就达到了这一目的。而孙悟空这一形象又自尊自傲自 强，有点儿骄躁，但内心的矛盾痛苦仍存在，尚有一点 人格面具。如他打了败仗的时候就感到特别气愤。但是 正如上文中说的，大闹天宫和七十二变斗二郎神孙悟空 吃了败仗时，完全没有表现出一个失败者或说一个失败 的英雄的悲哀，根本缺乏一种悲剧意识，而这也不能不 说是一个缺陷。 孙悟空的这种放浪形骸、嬉笑怒骂的特质看起来似 乎是绝无仅有的，但是它却有着久己有之的心理基础。 在中国文化史上不少著名人物都与他有着共同点。如先 秦庄子，西汉东方朔，魏晋名士中的嵇康、阮
18、籍、刘伶、 唐朝李白等。至于宋代柳永写过 “ 御炉香袅，仙禁春深， 临轩亲试对 ” 。竟把妓女比作皇帝。中国古代文学史上的 这种同士林风气相对立的狂傲作风，在不同朝代都 存在 着，而吴承恩则继承了这些离经叛道的人物的性格，并 从中发现孕育了他理想中的英雄一一孙悟空。 因此，孙悟空这一形象的价值并不仅仅局限于他的 文学意义，在这一特定的审美范畴里也有着其独特而无 穷的精神意蕴。 参考文献： 1 陈大康 .明代小说史 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 2000: 404. 2 鲁迅 .中国小说史略 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1998: 113. 3 张友鹤 .唐宋传奇选 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1983: 45. 4 石昌渝 .中国小说源流论 M.北京：三联书店， 1994: 331. 5 游国恩，王起 ,萧涤非，季镇淮 ,费振刚 .中国文学史 M. 第一卷 .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1979:314. 6 周先慎 .明清小说导读 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3:222. 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