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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46 第 23 卷第 1 期 浙江万里学院学报 V 1.23 No.l 2010 年 1 月 Journal of Zhejiang Wanli University January 2010 无条件精神自由的追求 :无待逍遥游 庄子逍遥游研宄 孙 敏 明 (浙江万里学院，浙江宁波 315100) 摘要：主要研究了 无待逍遥游 的三方面问题：（ 1)逍遥游所写的追求自由的故事的寓意分析。通过分析 发现， 有待逍遥游的自由有很大的局限，算不上是真正的自由。这是庄子之所以提出无待逍遥游的原因之一。 （ 2) 无待逍 遥游的含义和性质分析。认为无待逍遥游的自由在现实世界里是根本不存在的，只存在于虚
2、构的精 神世界里。（ 3) 逍遥游个体形象的意蕴分析。希望对庄子逍遥游思想意义的认识和理解有所启发。 关键词：有待逍遥游的局限；无待逍遥游的性质；逍遥游个体形象的意蕴 中图分类号： 1207.6 文献标识码 ： A 文章编号： 1671-2250(2010)01-0046-04 关于逍遥游 题旨 ，根据庄子集解撰者王先谦的看法，是指 言逍遥乎物外，任天而游无穷也 。 我认为说得不错，就采用了。逍遥游篇为了表现如此主题，在具体写法上，一条主线（还有条副线，关于 适 性逍遥问题）就是直截了当地写出了一系列追求自由的形象故事。 1 追 求 自 由 的 故 事 的 寓 意 分 析 第一个追求自由的故事
3、就是由鲲鱼演化而来的大鹏鸟 怒而飞 的故事：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 大， 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 海运 则 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这个鲲鹏展翅 怒而飞 的故事，表现了什么？王先谦庄子集解 注 云： 言物之大者任天而游。 确实，鲲鹏展翅 怒而飞 形象，是一个硕大无朋而又能 任天而游 的自由 者 形象，这样的形象实在太令人羡慕向往了！但是需要正视的是：大鹏鸟 任天而游 的自由者形象，必须 有待 于客观条件，这就是 大风 和 长翼 ！关于这个问题，庄子自己就亲自加以评论说： 且夫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覆杯水于
4、坳堂之上，则芥为之舟，置杯焉则胶，水浅而舟大 也。 风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翼也无力。故 九万里则风斯在下矣，而后乃今培风；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 而后乃 今将图南。 意思是说，就如同水不深厚，则大舟不可以载浮一样，如果风不崇高，大翼就无由凌云 霄汉。正 由于此，大鹏之所以能直上九万里，乃是由于飘风鼓扇其下的缘故；而今将图南冥天池，也是由于 风不积则夭 阏不通的缘故。如果没有 大风 长翼 这些客观条件，大鹏鸟的 任天而游 就根本不可能发 生，大鹏鸟 的自由者形象也就无从谈起！ 逍遥游篇所写的第二个追求自由的故事是关于旅游者的。 适莽苍者，三滄而反，腹犹果然；适百里 者，宿舂粮；适千里者，三 月聚
5、粮。 意思是说，往游郊野，来去三食，由于路途不远，吃饱了也就不会感到 饥 饿了。行程百里，路途稍远，必须花一宿时间来准备吃食。远游千里，路既迢遥，必须聚积三个月的资粮， 方 收稿日期： 2009-05-14 作者简介：孙敏明（ 1977-)，女，浙江宁波人，浙江万里学院文化与传播学院讲师，浙江大学传媒与国际文化学院美学博士 生，研究方向：中国美学、休闲美学。 47 孙敏明： 无条件精神自 由的追求： 无 待逍遥游 第 1 期 能充当往来所需之食。这说明什么呢？这说明，外出旅游，固然是令人愉快的事，但必须有待于资粮，而且， 旅游的路途愈远，固然令人愉快的事也愈多，但所需的资粮也必须愈多。总之，无
6、论郊游远游，都必须有待 于 客观条件，这种客观条件，我们今天叫做旅费，古人叫做川资、资粮，而且，旅游的路途愈远，所需的旅费 资 粮就愈多。这是说旅游必有待于客观条件。 逍遥游篇所写的第三个追求自由的故事是列子御风而行的故事。 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旬 有 五日而后反。彼于致福者，未数数然也。此虽免乎行，犹有所待者也。 列子得风仙之道，乘风游行天下， 冷 然轻举，每经半个月才回返归家。列子得风仙之福，享有 免乎行 也就是不用走路的自由，这对于世人 来 说是绝无仅有的。不过，列子虽得风仙之福，免乎行不用走路，但他 御风而行 就是 有待 的表现。具体 地说， 御风而行 必有待乎 风 ，如果没有
7、风 这个客观条件，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 后返 回归家的 风仙 风福 都不可能产生。正由于此，郭象注曰： 非风则不得行，斯必有待也。 成 玄英疏也 说： 乘风轻举，虽免步行，非风不进，犹有须待。 2 关 于 无 条 件 精 神 自 由 的 思 考 从上面的分析可以看出，上述例子所谓的 自由 ，其实都是有待于客观条件的自由，而有待于客观条 件 的自由，算不上是真正的自由。为什么呢？原因之一，如果客观条件（有待）一旦离去，所谓的自由也就不 复 存在。原因之二，有待于客观条件的自由固然不能离开客观条件，可是任何客观条件都是对自由的限 制。正 由于此，有待于 客观条件的自由，算不上是真正的
8、自由。（其实，自由总是相对的，绝对自由在现实世 界是 不可能存在的。）现在的问题是，庄子所追求的则是这样一种自由，即既要求绝对的自由，又要绝对离 开客 观条件（有待）的限制。是否会有这样的好事呢？庄子的回答居然是肯定的！于是有了 无待逍遥游 思想 Q 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故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 名。 这几句话的意思是说，如果能因循自然的本性，顺应六气的变化，以遨游于无边无际的境域，那么，还 有什 么有待可言呢？用成玄英疏的话来 说： 无待圣人，虚怀体道，故能乘两仪之正理，顺万物之自然，御六 气 以逍遥，混群灵以变化，苟无物而不顺，亦何往而不通哉！明
9、彻于无穷，将于何而有待者也！ 当然的结论 就 是： 无待逍遥 ，也就是 无己、无功、无名 的绝对的精神自由境界。这就是庄子的 无待逍遥游 ，或 者 说绝对的精神自由思想。 这里还有个问题，就是对于 无己、无功、无名 含义的理解。王先谦庄子集解注云： 不立功名， 不以 己与，故为独绝。此庄子自为说法。 这是说，凡事不以己与，逍遥物外，都是 无己 的表现。自古 功名亦辛 苦，自己不想有所建树，毁誉荣辱不去计较，也就是 无功 无名 了。而据史记本传： 楚 威王闻庄周贤， 使使厚币迎之，许以为相。庄周笑谓楚使者曰： 千金，重利；卿相，尊位也。子独不见郊 祭之牺牛乎？养食 之数岁，衣以文绣，以入大庙。当
10、是之时，虽欲为孤豚，岂可得乎？子亟去，无污我。我 宁游戏污渎之中自快， 无为有国者所羁，终身不仕，以快吾志焉。 史记所载的这个庄子的故事，可 以说是庄子在现身说法，对 于何谓 无己无功无名 和何谓 无待逍遥游 都作出了形象化的说明。 在这里，需要强调指出的是，庄子思考无 待逍遥游，思考绝对精神自由，是把思考的基础与一切客观 条 件客观现实完全隔断，而仅仅主张依靠个人的主观努力来实现的。因此，庄子思考出来的自由，现实世 界里 是根本不存在的，只存在于虚构的精神世界里。时贤李泽厚先生就指出这一点，他说：庄子所谓 绝对 自 由 独立自足 ， 不存在于现实生活和社会行为的有意识的选择和主动活动中；从而
11、这种所谓 自由 、 自足 和 超越 世俗尘垢，实质上不过是一种心理的追求和精神的幻象而己。刘笑敢先生也说： 从现 代 理论的角度来看庄子和郭象，似乎可以说，无论是庄子和郭象所讲的逍 遥都不是真正的自由，至多只能 算是 一种逃避的、消极的自由。他们的逍遥都不是自由意志的体现，都不是对现实的改造，也不是现实的 愿望的 实现，而只是对现实的顺应、接受和逃避。 庄子逍遥游就是这样一个东西，可是千百年来，庄子的 这种逍 遥游式的自由观念却是中国古人的所谓自由观念的主流，比如陶渊明 不愿为五斗米折腰 ，李白 48 20 1 0 年 1 月 浙江万里 学院学报 高唱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 等等，大体不出庄式自
12、由范围。 不过，庄子对于无待逍遥游，对于绝对精神自由的追求，态度是认真严肃的，他还把无待逍遥游、绝对 精 神自由，作为自己的理想人格和人生的理想境界。天下篇说庄子 独与天地精神往来 ，又说他 上与 造 物者游，而下与外死生、无终始者为友 ，天下篇所云，其实正是庄子理想人格和人生理想境界的写 照。 或许正是由于对于无待逍遥游的人格和境界的向往和追求，表现在内篇的一个有趣现象是，庄子在内 篇如逍 遥游齐物论大宗师等篇都有关于逍遥游个体形象的描写。这实在是一种很有趣的现象。如 果分析 比较这一系列逍遥游个体形象，那么可以说将有助于我们对于庄子逍遥游思想意义的认识和理 解。兹作粗略 地比较分析。 3
13、逍 遥 游 个 体 形 象 的 意 蕴 分 析 在逍遥游篇，除了在谈到 无待逍遥 时，庄子曾简单地描写过一个逍遥游的个体形象以外，又通过 肩吾和连叔的对话，塑造了一个逍遥游个体形象，这也就是著名的藐姑射山神人形象： 藐姑射之山，有神 人 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 之人也， 之 德也，将旁礴万物以为一，世蕲乎乱，孰弊弊焉以天下为事！ 之人也，物莫之伤，大浸稽天而不溺，大旱金 石 流、山土焦而不热。 庄子运用浪漫主义的笔法，对于逍遥游个体形象的容态及其精神境界，作出了俗情所不能理解（ 不 近 人情 ）的描写。具体分析起来可以归结为这样一些特
14、点：其一、 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 。这是描写逍 遥游者的容貌。逍遥游者的容貌如此柔嫩莹洁，真是神仙中人！其二、 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 龙，而游乎四海之外 。这是象征性地描写逍遥游者的超越精神，具体地说是象征性地写出了逍遥游者超 越 物质的拘限和心灵的飞扬！其三、 之人也，之德也，将旁礴万 物以为一 。这是说逍遥游者突破自我中心 的 局限，以开放的心灵，与天地万物和谐交感而冥合一体。其四、 之人也，物莫之伤，大浸稽天而不溺，大 旱 金石流、山土焦而不热 。逍遥游者的如此特点，研究者往往把它们看作是逍遥游者的 特异功能 或 游 戏 神通 ，其实，这种描写是象征性地写出了逍遥游者对于自
15、然灾害的认识己经自觉和自由的意识，表明 逍遥 游者在观念里己经有了防御自然灾害能力。庄子经常描写这方面的奇异现象，例如下面就要碰到的 大泽焚 而不能热，河汉冱而不能寒，疾雷破山、飘风振海而不能惊 云云的奇异现象。这种种奇异现象，与 其把它 们看作是逍遥游者的 特异功能 游戏神通 ，毋宁看作是象征性地写出了逍遥游者具有防御自然 灾害能 力的自觉意识来得适当。这是逍遥游篇逍遥游个体形象所具有的内容意义。 在齐物论篇，庄子又一次描绘了逍遥游的个体形象。总共有两种画面，一则曰： 至人神矣！大泽焚 而不能热，河汉冱而不能寒，疾雷破山、飘风振海而不能惊。若然者，乘云气，骑日月，而游乎四海之外，死 生无变于
16、己，况利害之端乎！ 再则曰： 予尝为女妄言之 ，女以妄听之。奚旁日月，挟宇宙，为其吻合，置 其 滑潛，以隶相尊？众人役役，圣人愚钝，参万岁而一成纯。万物尽然，而以是相蕴。 与上述逍遥游篇的相比较，齐物论篇的逍遥游个体形象有许多新特点。其一、 骑日月 、又说 旁 曰月，挟宇宙 。 骑日月 旁日月 乃是比喻用法，真实的含义是指以生死为昼夜，把生死看作如 自然现象 昼夜的交替。 挟宇宙 也是比喻用法，真实的含义是指万物为一体的观念。在庄子看来，吾人一 旦 吾丧 我 ， 坐忘 ，舍弃掉与世俗相纠缠的 假我 、 非我 ，显现出 真我 、 宇宙我 ，就会进入 天地 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 的时空无限的境界
17、。 挟宇宙 ，正写出了逍遥游者的如此这般情形和境界。其二、 死生无 变于己，况利害之端乎！ 这是写逍遥游者对于生死有透彻之悟，生死问题困惑不了他，这样一来， 其余的 事情自然也就更不足以介怀了。确实，生死是人生首要问题，最大问题，根本问题。 死生亦大矣！ 是庄子 经常发出来的感喟。 安时而处顺，哀乐不能入也，古者谓是帝之县解 是庄子信奉的生死观。逍遥 游者能 看透 死生为何物，能视生死如昼夜之交替，不受生死问题的困惑，实为有道的表现。其三、 为其吻 合，置其 滑湣，以隶相尊。 这是写逍遥游者和万物吻合一体，是非淆乱置之不问，把世俗上的尊卑贵贱的 分别看作 是一样的。其四、 众人役役，圣人愚钝，
18、参万岁而一成纯。万物尽然，而以是相蕴。 这是写逍 遥游者为人 49 孙敏明： 无条件精神自 由的追求： 无 待逍遥游 第 1 期 处事的态度和作风：与凡俗之人不同，凡俗之人熙熙攘攘，逍遥游者则是浑朴相安。逍遥游者还能糅合古 今无 数变异而自己却精纯不杂，因为在逍遥游者看来，万物却是一样的，互相蕴含于精纯浑朴之中。 以上是齐物论篇的、比之于逍遥游篇有所创新的逍遥游个体形象的特点。在大宗师篇，庄子 再 次描绘了逍遥游的个体形象： 彼方且与造物者为人，而游乎天地之一气。彼以生为附赘县疣，以死为决疽 溃痈，夫若然者，又恶知死生先后之所在！假于异物，托于同体；忘其肝胆，遗其耳目；反覆终始，不知端倪； 芒
19、然彷徨乎尘垢之外，逍遥乎无为之业。 庄子描写这种逍遥游个体形象，其原型是方外畸人，朋友死了， 这 些方外畸人却 临尸而歌 ，由此 而引起了孔子对这些畸人的评价，当然，这是庄子在借孔子说话，孔子 描写 出了又一类逍遥游的个体形象。 此类逍遥游个体形象，与上述逍遥游齐物论所描写的逍遥游个体形象相比，其新面目有二。其 一， 方且与造物者为人，而游乎天地之一气 忘其肝胆，遗其耳目 芒然彷徨乎尘垢之外，逍遥乎无 为之业 这是说这些方外畸人是典型的逍遥游者，他们凭借 气化论气化论 是指 气 乃天地万物的本 源的宇宙本体 论观念）的生命本质观，对于生命的本质有清醒的认识，因此他们绝对自由地与造物者为伴 侣，
20、 游乎天地之 一气 ，他们以 坐忘忘其肝胆，遗其耳目 ）的态度，芒然彷徨乎尘垢之外，逍遥乎无为 之业。其二， 彼 以生为附赘县疣，以死为决疽溃痈，夫若然者，又恶知死生先后之所在！假于异物，托于同 体； 反覆终始， 不知端倪。 这是写方外畸人对于生命和生死的根本态度。以生为附赘悬疣，以死为决 疽溃痈，附赘悬疣既不 令人愉快，决疽溃痈也不令人可惜，所以这些畸人对于生死是抱无所谓的态度， 又 恶知死生先后之所在！ 先生后生，先死后死，生优死劣，生劣死优，对他们来说都无所谓！因为身体乃是 五行 异物之同体，幻化 不真之 物；生命则如流浪在生死河里的波浪，忽焉生灭，而且周而复始，没有穷 尽。 注释： 1
21、 郭庆藩 .庄子集释 M. 北京：中华书局， 2004. 2 李泽厚 .中国古代思想史论 “ 庄玄禅宗漫述 |； M. 北京：人民出版社， 1986:188. 3 刘 笑 敢 . 两 种 逍 遥 与 两 种 自 由 tJL 新华文摘， 2008(6) :37-41. To Pursue Spirit Free ： A Perfectly Free Wandering -On Zhuangzis A Happy Excursion SUN Min-ming (Zhejiang University, Hangzhou Zhejiang 310028) Abstract ： This articl
22、e researches a perfectly free wandering of Zhuangzis A Happy Excursion from three aspects. Firstly, it analyses stories about freedom. It finds that freedom in these stories is not without restriction which leads Zhuangzi to the pursuit of a perfectly free wandering. Secondly, it analyses the meaning and character of the perfectly free wandering which is only in an unreal world. Thirdly, it analyses a series of free wandering images. Key words： a limited wandering； a perfectly free wandering； meaning of a series of free wandering imag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