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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戴脚环的大雁 【俄罗斯】维比安基尊敬的鸟类保护协会主席：今天，我放飞了一只白额大雁，让它回归大自然。这只大雁是我去年秋天从彼得堡的一条街上买来的。是一个猎人拿进城来出售的。那猎人说，他是在芬兰海峡的海滩上捉到它的。那个海滩离罗蒙诺索夫城不远。这只白额大雁的腿被渔网缠住了。现在这只白额大雁在比台勃斯克的我家里养着，它不多久就被养家了。我儿子给它喂食的时候，它甚至于任他抚它的脊羽。然而一到春天，它的野性就开始发作了。由于野性发作，它对栓它的绳索又是扯又是啄，还不住地拍扇翅膀。一看便知，它是强烈地向往着天空，向往着自由。我同我的儿子商量，决定放了它。但是我们一想到这一分别，从此将音讯杳然，再也不
2、能得知它的下落，我们就舍不得同它分离。我从莫斯科要来号码为丙类109号的脚环标记。我们把这脚环套在了大雁的脚杆上。 要是今后有谁再捕到我们这只白额大雁，就请按脚环上所标明的地址，把它的情况写信告诉鸟类保护协会，请协会尽快发信到比台勃斯克，将它的飞行和被捕获情况一一告诉我，为谢。写信人在信尾写上了自己的地址，然后写好信封，把信纸装好，邮往莫斯科鸟类保护协会。接着，他站起来，向门口走去。“米沙！”他唤他的儿子，“咱们去放飞白额大雁。” 第一章白额母雁蹲在鸟屋旁，拼命地用嘴狠啄栓它脚的绳子。但是它一听见有人向它走来，马上就不啄了，它伸直脖子，高高抬起它的头。现在，它的体态看起来完全像只家鹅，虽然它比
3、真正的家鹅要小得多。仔细看，一眼就能看出它是只野生禽鸟。它的羽毛格外光滑漂亮，家禽的羽毛是绝不可能有这么漂亮这么光滑的。它的体形十分匀称，身子结实，前胸特别开阔，脖子微微有点弯。它的腿比较短，但是蹼脚撑得很开，稳稳地在地面上支撑着自己的身子。额头上一块纯白的半月形斑块发着亮。父子俩走近它的时候，它大叫了一声，躲开了他们。但是紧绷的绳子又猛一下把它给拉了回来白额雁头着地翻了个跟斗。米沙的父亲利用这一时机，从后面一下逮住了它的翅膀，并把它举了起来。“解开绳子。”父亲对米沙说。米沙动手解开扯得很紧得绳结时，白额雁使出它全身力气，想要挣脱。一个大人的力气要抓稳它都不容易。“好啦，米沙，”当绳子终于松落
4、地上时，父亲说，“现在向白额大雁告别吧，咱们祝它一路好运！”米沙要抚摸大雁的脊羽。他伸出手的时候，大雁挣扎得很厉害：它伸过硬壳嘴来啄他的手，威吓它。米沙不想叫大雁的硬壳嘴啄到他。他已经尝到过一次被它啄疼的滋味了那回，他腿上的乌青两星期还褪不尽哩。“老弟，别这么怕他！”父亲笑着说，“它捉不到你的，我提着它脖子呢。你从我右边衣袋里掏出脚环和平嘴钳来。”米沙从父亲的衣袋里掏出了这两样东西，递给到父亲手上。“现在，”父亲继续说，“把脚环打开，套在大眼腿脚上。套好了吗？用钳子把它好好钳紧。对。现在，要是它落到别人手上，咱们就能听到关于他的消息了。”米沙疑惑地嘟哝了一句什么。“啊？你说什么来着？你看见脚环
5、上写的地址和门牌号码了吗？要是谁逮住了咱们的这只白额母雁，他就会按照脚环上的地址告诉莫斯科鸟类保护协会。我呢，这不是已经写好这封信，咱们寄给协会，请他们告诉我白额母雁在什么地方被逮住了。懂吗？”“懂倒是懂了，”米沙低声嘟哝说，“不过我还是信不过，它会落到什么人手上好人还是坏人。”“你怎么知道不会落到好人手上！来，现在咱们把它放飞了。”父亲说，“我的手已经抓的发酸了，都快抓不住它了。”父亲把大雁往空中使劲抛去。白额大雁扇动翅膀，在离地面很低的空中飞翔。但是，忽然，它感觉到了它已经不再受缚了，再没有绳子拽它到地面了，它就向空中奋飞，飞越了篱墙，飞到了屋顶上。“贡！贡！”从屋顶上传来它畅快的鸣叫声。
6、一分钟后，它成了远空中花花的一点。父亲同儿子两人在后面目送着它。当它完全从父子的视野中消失，父亲让儿子去把信投入邮筒，邮给鸟类保护协会主席。第二章白额大雁在高空飞翔。风在云际啸鸣。它的四周再没有别的鸟儿飞行，它擦着云彩迅捷而无声地飞翔着。大雁从高空往下俯瞰，地面似乎只是一片黑。只有洼地里积着些雪。大雁上方，成群的黑鸟平平伸展翅膀，像是冻僵在空中似的，一动不动。时不时，不是这只就是那只收拢翅膀，陡然吱溜往下降飞，突然都地面发起迅猛袭击，又匆匆返升空中，回归到鸟群。这是一群白嘴鸦。白嘴鸦飞得比大雁慢，所以不久就从它的视野中消失了。白额大雁一直往前飞。它感觉到可以自由飞翔以后，已经飞了好几个小时了。
7、它现在急于要找到跟它同类的白额雁，以便同它们结成一个群体，完成到出生地去栖息的漫长飞行。这将是一次不无险情的飞行。但是几个钟头飞下来，它始终没在空中看见哪怕是一只白额雁。半年前，它被一个猎人逮住。此刻，它正往那个地方飞去哩！它曾被逮住的那个地方，对它来说是太熟悉了。那里有海。万里越海飞行必须在那里暂憩，在那里稍事歇息。它和其他白额雁。和天鹅、野鸭、鹬鸟，以及其他一些海鸟栖息在海滨的鸟，组成一个长长的鸟阵飞行。就在长途飞行时，它和同类白额雁失散了，同自己难舍难分的伴侣一只白额大雁飞离了。说不定，现在，它来到这个熟悉的地方，就很快能重新找到自己那个亲密的伴侣呢。猎人把它装在一只黑黑的袋子里；它因此
8、弄不清是走哪条道被带到彼得堡去的，但是大雁的本能给它指示着可靠的路径。长久的快速飞行并不使白额大雁感到疲倦：鸟儿是不会想到休憩的。每一次翅膀的扇动，都给它的肺叶灌入新鲜的空气，然后通过气囊似的的肺叶将氧输传到全身，甚至于，它飞行时，它的骨骼都是不参与动作的。那些推动翅膀忽扇的肌肉，对这肺部气囊一拉一压、一伸一缩，空气就自由地吐吐纳纳，进进出出。大雁的呼吸就像蹲在地面时一样的均匀。技能迫使大雁降落地面的，只有饥饿。白额大雁很想吃东西了，它全身都感受到了一种乏力的难受，翅膀的扇动越来越艰难了。它开始往下降飞，在低空物色寻觅的场所。独个儿觅食是特别危险的。往往是它钻到水里去觅食或在地面觅食时，不容易
9、罚下伺机捕捉它的敌人。白额雁四处打量地面：看有没有联合起来一同觅食的禽鸟哪怕只在觅食这会儿暂时结成联盟也好。往下俯瞰中，它看见了田野、麦苗、树林。时而从地面腾起一群小不点儿云雀，它们的歌声在低空阵阵悠然荡漾。白额雁在这儿在那儿看到人、牛、马，全都只是小小的身影在地面慢慢蠕动。白额大雁尽力躲开人和家畜，在树顶上飞。直到现在，它才发现满森林都是一群群的飞鸟。它们在树枝间不断跳跃，从这棵树飞到那棵树；它们成群结队往前飞，边飞边唧唧喳喳、啁啁瞅瞅、咿咿呀呀地叫个不停。它们在林边集结得特别多。色彩斑斓的梅花雀叫得最欢，交喙鸟黄白相间的翅膀激烈地扇动，发出呼啦啦的声音，浑身灰色的鸫鸟叽哩渣啦不住嘴地啼啭。
10、这些鸟，间或哗啦一下成群地从树枝上飞落到地面。它们欢乐地蹦蹦跳跳，敏捷地下嘴啄食。但是，突然，像是按照无形的信号，一只跟一只飞到树上，又继续在树枝间不停穿飞。白额雁因拥有这么些旅伴而高兴。但是它太饿了。饥饿使他不能多想关于旅伴的事。它得赶快找个地方，找个既安全又能让自己吃饱的地方。终于它看到，前面不远的黑土地上，闪着一溜儿水带。这水带不断延伸、延伸。很快，白额雁发现它是一条水域宽广的河流。满涨的河水把矮树半截儿淹在水中，水面上露出黑树枝和堤岸。白额雁看见水面上有许多鸟儿在移动。心在它胸间通通地狂跳，它简直不敢相信：它一下子就找到了这么多同类的白额雁了吗？它放开嗓门响亮地呼唤道：“贡！贡！贡！”
11、“呷！呷！呷！”相应它的声音从河面传来。不是，这不是白额大雁的声音这是野鸭的叫唤声。但是它太孤单了，太疲倦了，太饥饿了，所以见到野鸭，它也照样高兴得很。不是吗，这些呷呷呷叫个不停的野鸭，也总是它的远亲吧。它们吃的食物同他完全一样。连它们说话的意思，它也多少懂得一点呢。白额大雁放缓飞行速度。它在空中转了三圈，一圈比一圈慢。接着哗啦一声，它沉重的躯体降落在野鸭们身边，溅起一蓬水花。全体野鸭从四面八方向它游来，把它团团围住。呷呷呷的叫声在它四周响起：看得出来，野鸭们为客人的到来而高兴呢。过不一会儿，白额雁就从野鸭群中弄到一份食物。它头朝下，扎进水里。它的金黄色蹼足在水面频频扑动。它从水底下啄上一撮水
12、草和水生动物来，它把不能充饥的东西很快从最两旁筛滤出来，而把柔软的食物吞下。它的周围，宝蓝色的翅膀时时扇动着，在水里一个接一个地翻着跟斗。河面上，不是鸟尾就是鸟头，不停地频频闪露。每次都是这样，从水里翻上来那一下，它们都高高扬起头，警惕地往四周扫视一眼。没有一个敌人能在它们毫无知觉中靠近它们：一些鸟扎进水里去觅食时，必有另一些鸟昂首巡望。只要一声令下，叫大家防备，顷刻间，就整群鸟都呼啦一下飞逃开了。然而，像往常时有发生的那样，意外的灾难骤然降临了。一只野鸭，刚发现一只大苍鹰的翅膀在丛林上空忽闪了一下，它就已经被大苍鹰抓走了。“呷”一声惨叫传来，瞬间整群野鸭都惊飞起来。大苍鹰的袭击太迅猛了，野鸭
13、们根本来不急弄清危险从哪个方向骤临。大家哗一下四散开去。白额雁钻到一棵矮树下面。野鸭们眨眼间钻入了水下，却只有一只飞向空中。大苍鹰要逮的，就是这只向空中飞起的野鸭。它呼噜一下冲到一棵矮树上空，猛猛撞击了一下这只飞起的野鸭。鸭毛在空中飞旋，飘荡，然后徐徐晃荡着落向水面。这时，大苍鹰已抓着被它撞死的猎物，飞得很远了。白额雁透过矮树枝看大河对岸，看到大苍鹰把死鸭带上悬崖，叼出野鸭的脏腑，褪掉羽毛，大口大口地啄食起来。白额雁环顾了一眼四周，野鸭一只也不见了。吓得魂不附体的野鸭们，全钻到了矮树下，迟迟不敢从保护它们的屏障中游出来。大苍鹰此时已经用完了它的午餐，在地上反复擦拭着它的钩钩嘴，接着把胸间和双翅
14、上在撞击时弄乱了的羽毛抚平，然后，它缩起一条腿，再缩起另一条腿，往前慢悠悠地走了两步。它那长着凶残弯钩嘴的头，徐徐转动着，时而转向这边，时而转向那边，凶光逼人的大眼无动于衷地打量着四周。这大苍鹰是善于在空中飞翔的巨鹰，应该叫“大隼”，是猛禽中最为勇列的一类。大苍鹰比白额雁个儿小，才比乌鸦大不了多少，可是它只消瞅白额雁一眼，白额雁心里就会产生难以控制的恐惧感，顿时魂不附体。这不是因为白额雁胆小，而是因为大苍鹰一到空中就力大无穷，甚至个儿比它大得多的鹭鸶和野鹅，在空中只要一碰到它，就活不成了。大苍鹰在地面和水面上从不招惹鸟们。只有没经验的幼鹰，才会在低空撞击鸟儿以猎取食物。鹰在低空袭击鸟儿，弄得不
15、好就会一下撞到地面使胸骨碎裂而猝然身亡。成年大鹰攻击鸟儿都是采用高空埋伏的办法，呼一下，把它看中的猎物先吓个半死，然后从上方石块似的砸向猎物。幸好白额大雁并没有在一时慌乱中贸然向天空冲飞。要不然，鹰在野鸭群中一眼就能认出它是只大雁，那时，它可就难逃苍蝇的利爪了。现在大苍鹰肚子饱胀着。任何鸟靠近它，它都懒得理会了。猎杀旁的禽鸟只会是在它饥肠辘辘时。野鸭一只接一只从自己逃避的地方游出来。大苍鹰看着它们，却并不动心。它黑乎乎结实的身个儿，那宽阔的胸部，就像钉在了岩石上，一动不动。当它立定不动的时候，人们就很难把它跟周围的石块和土团分辨清楚。它的背部、翅膀的羽毛和灰条花纹的胸脯、肚皮、尾巴同旁边的黑褐
16、色叶岩惊人相似。只是它肩膀下方亮亮的白块，像淡颜色的石子似的，很是显眼。当野鸭从四面八方游出来，它们就仿佛按照号令行事，一下子从水面飞起，冲向天空，呷呷呷叫嚷着，从大苍鹰头上飞掠而过。大苍蝇把头歪向一边，无动于衷地望着它们飞向远方。大苍鹰跟着野鸭飞，已经飞了好几天了，饿了就猎杀一只野鸭供自己果腹。它也像野鸭一样，现在向北方、向自己的出生地飞去。它吃饱了，就让野鸭先飞。一旦饿了，胃就提醒它快快追上野鸭群阵。这样，它一路上从不缺吃的。这会儿，它在下面冷眼观望飞去的野鸭们，样子看上去无动于衷，其实它把鸭群飞行的方向全往心里记呢。忽然，两星凶火在猛禽的眼里闪亮。它一下挺直身子，双目注视天空，原来它发现
17、了野鸭群里有一只大雁。这可是它难得的好猎物呀！就在这时，毫不犯疑的白额雁便注定要遭殃了它被这个冷酷、凶残的追捕者盯上了。白额雁尽管也有一对快捷的翅膀，也有一副建立的喙，但这两样都不能使它避免遭到追捕者袭击和残杀的厄运。 第三章夜温暖而透明。雪在消融。白蒙蒙的天空上，星斗廖疏，似有若无。下面，村庄里，浑红的灯一盏接一盏寂灭了。四野静悄悄。夜色中，只传来不知流向何方的溪水声，很轻很轻。听见了吗，高空响起了看不见的鸭群的翅膀呼呼扇动的尖啸声。这声音越来越近了。就从村落上空，传来白额大雁的“贡贡”鸣叫声。村边上，院落里的家鹅骚动起来。它们大声拍动翅膀，阵阵的鸣叫声穿越夜空，听起来很是苦闷和凄惶。夜色薄
18、暗中，它们的鸣叫模模糊糊地望见飞向远方的野鸭队影，若隐若显。过不久，这若隐若显的群影又在另一个村庄上空掠过，接着是第三个村庄。每到一个村庄，白额雁那“贡贡”的号筒似的鸣叫声，总是唤起家鹅们久久的激情骚动。家禽本来是早亡了往日的自由了，但是听到这大雁的鸣叫声，莫名的激动又会被撩拨起来，带着一种冲动向天空泼啦泼啦地扑动翅膀。但是它们早已不习惯于飞翔了，双翅对它们已成了一种装饰品，它们现在再扑扇翅膀也不能飞离地面，重新获得自由了。但是，在这寂寞的暗夜里，它们 长时间地叫唤着，叫声中透出一种无奈的悲哀和忧伤。而白额雁为自己的自由感到喜幸，它自信地扇动翅膀，掠过村庄，飞向远方。其实，他的前程布满险恶十有
19、八九，它是向着死亡飞过去。不过，大海上空有一道候鸟迁飞的大道，等待它的是渡越大海的万里飞行，它前面的飞行途程中，将一直有云霄旅行家们喧闹的鸣叫声相伴随；它苦苦思念的失散的亲密伴侣，想来正渴望着同它见面，同它欢聚。夜将尽，天将明，野鸭群飞到一个林间沼泽带，这里到处漾满了刚刚融化的雪水。这里幽暗而有谧静。风透不过来。黑黝黝的水面反着微光，映照出了正在放明的天空。沼泽四种密密生长着黑黝黝的云杉树。云杉枝长长地伸展开去，往水面覆上了一层宽宽的幽影。黑暗吓不倒野鸭们：它们在夜色中能分辨周围的一切物象。只要周围的一切纹丝不动，它们就大可放心地游荡。它们眼前滑不过哪怕一点陌生影子。敌人休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
20、它们。森林里一片死寂。在这黑漆漆的密林深处，任何一点点轻微的窸窣声都会引起情绪紧张的野鸭们的注意。这时，一只野鸭呷呷一声低叫，顿时，整个鸭群都会把脖子昂得挺挺的，耳听四面，眼观八方。但是窸窣声没有再传来，野鸭们又恢复了些平静，重新开始寻觅食物。在夜的寂静中，又只听到野鸭脑袋钻入水中的激溅声，喳啦喳啦，响成一片。四周当然还是有林中天敌在来来去去。在天敌们还没有发现此刻它们的藏身地之前，它们赶紧把自己的肚子填饱。白额雁在岸边觅食，这里有云杉枝遮掩着。在这里觅食，它感到很安全：要是猛禽来偷袭在沼泽中游荡的野鸭，它就能立即抽身溜掉。沼泽的水底长着许多长条形的繁密水草。很快，白额雁发觉自己的脚被繁密的水
21、草缠住了。它拼命地一下接一下往前挣，但是金属脚环扣紧了它的腿脚，疼得钻心。白额雁知道自己被水草挂住，不能往前游动了。坚韧的水草拉住了它。这时，密林中有树枝折断的声音。白额雁的脚掌立即停止挣扎。它把身子慢慢转向岸边。云杉林的黑暗中，有两点黄色的火星定定地盯住了它，这是一双不眨的眼睛。白额大雁想嘶叫，可它吓得喉头直发堵。由于恐惧，它的整个身子麻木了，发僵了。他觉得它只要稍稍一动弹，那瞅不见的妖精就会扑将过来，压住它把它碾成肉酱。突然，它的一侧被猛地推撞了一下。当它的双眼离开那对凶恶目光的瞬间，它看见一只野鸭在近旁用翅膀撞它。这时，失去疼痛感的身子救了它。白额雁猛地用力一扯，缠住它脚的水草扯断了。它
22、一声大叫，展开双翅，哗啦啦在水面狂奔起来。受惊的野鸭们都从沼泽冲飞开去。这时，密林中传来一声狐狸凶恶的唳叫。接着唳叫声转成吱吱的尖嗥声，再接着转而成为呜呜的咆哮。野鸭们听到野兽跑开的声音，脚踩树枝的咔嚓咔嚓声越来越小了。狐狸知道，这会儿受惊的野鸭们全瑟缩在沼泽中央，在岸边的它，是不可能袭猎到它们中的任何一只的。 野鸭们和白额雁都纷纷钻入水中。它们还没有吃饱，还不想马上离开这片沼泽地。 可是敌情四伏。它们知道，各种各类的天敌正躲藏在四周的黑暗中。 “呜咕呜！”突然，从森林的黑暗中传来杀气腾腾的叫声这就是鹫鹰在叫。刚刚飞落水面的野鸭群，有的一齐扑动翅膀，有的在睡眠飞掠。“呜咕呜！呜咕呜！”鹫鹰从另
23、一边传来凶险的呼应声。野鸭们疾速飞向孔从，在森林上空逃飞。“呜咕呜！呜咕呜！”鹫鹰的叫声从下方传来，野鸭群对这叫声已不感到惶恐了。天渐渐亮了。村庄里到处都有人走动。野鸭群从容地飞翔着，飞了一个钟头。晨光迸射在东方，把天上的云彩成片成片地抹红了。晨光撒满了大地，远处，一座城镇的彩色屋顶朦胧地显现出来。鸭群已经飞远了，鹫鹰只好怏怏回家去，回到一幢建筑物的金色圆屋顶上的它那个家去。 第四章这时，大苍鹰已经追上了野鸭群。大苍鹰像疾风似的，飞过一个又一个刚刚苏醒的村庄。家鹅们看见这大老鹰的身影，就乱成一片，惊叫着，慌忙往棚子底下逃窜。大苍鹰追呀追呀，村庄、旷野、麦田在它下方一闪而过。最后，它来到一片大枞
24、树林上空。小个子鸟群在村庄上空出现，一会儿飞向这里一会儿飞向那里。大苍鹰的出现，使它们四散逃命。它们有的往上飞，有的往四面飞，只要能避开这大苍鹰就行。其实大苍鹰压根儿不在意这些小个子鸟：前面有大个儿猎物在等着它哩。大苍鹰飞得越来越快了。刚升起的太阳在东方天空照耀。这时，大苍鹰看见了远处有一座城镇。在这同时，白额雁由于感觉不到危险的临近，就渐渐飞得慢了。它好奇地从高空往下望着展现在它眼下的城市。人们还在家里睡觉。城市还没有现出一点活气。红褐色铁皮覆盖的石墙向四方延伸。四方形的，斜角形的，各种大大小小的房子，挤挤挨挨，鳞次栉比。狭窄的街道使人想起干涸的运河。城市中心的大街像一条宽广的河床，两边的高
25、楼把河床紧紧挤夹。野鸭群缓缓地飞行。它们在不断降低飞翔速度。大苍鹰对野鸭们的迅捷追踪，使它与野鸭群的距离很快缩短了。但是无论是野鸭，还是白额雁，都没有发觉满怀杀机的追踪者。白额雁注视着一幢雄伟建筑的屋顶。太阳金灿灿的光芒照射得它分外耀眼。白额雁看见一只鸟从金色的圆屋顶上滑翔出来，迅速往上飞。很快，它就辨识出这翅膀镰刀状的鸟是鹫鹰，是一种猛禽。一群野鸭惊慌地嘎嘎叫起来，立即，整群野鸭都往高处飞升。鹫鹰迅捷地飞升到与野鸭同等的便于它攻击的高度。现在野鸭得救的希望，取决于能否飞得比鹫鹰还快，叫鹫鹰追不上；取决于能否飞得比鹫鹰还高，不叫自己的背部暴露在鹫鹰的视线之下。野鸭一声不叫，憋足了劲同鹫鹰进行这
26、场空中较量。这种好神费力的较量进行了长得要命的几秒钟，谁都感到在云端氧气稀薄，呼吸困难了。白额雁发现，尽管它竭尽全力疾飞，鹫鹰还是处在一个瞭望更方便的位置，并且离它越来越近了。血液在它头脑里奔突着，嗡嗡作响。心脏在它胸腔里砰砰地狂跳。忽然，鹫鹰就不再上升了。短暂的片刻，鹫鹰悬浮在空中，然后转身，箭也似的闪向另一方向。野鸭群利用这鹫鹰飞开的时刻，齐心协力拼命朝前飞。瞬息间，白额雁瞟见鹫鹰的翅膀在自己上方很快闪现了一下。它隐约从身下水中倒影里看见，鹫鹰向它扑来。但是，不一会儿，它忽然看见有两只鹫鹰的身影出现在眼前。这时白额雁看了一眼前方，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欢呼“贡”：在它眼前，一轮红日从海面跃起，
27、浪花被万道金光照耀成无数的金星。白额大雁必经的候鸟海上迁飞的大道，正是从眼前的朝霞间通过的。在城市上空，大苍鹰看见夹飞在野鸭群中的白额雁，它加快了飞行速度。它目不旁视，顾不上看两侧，因为它每翕动一下镰刀形的翅膀，就会缩短一点同白额雁的距离。现在，它得飞得更高些，以便从上方往下撞击白额雁。野鸭群中没有谁回头看。也就是说，没有一只野鸭发现了它大苍鹰。但是野鸭们直往高处飞升是什么缘故呢？大苍鹰向下瞅了一眼，它这才发觉有另一只鹰就是那只鹫鹰，朝它飞上来了。它的头脑一下没有拐过弯来，还以为是看见了自己照在水里的影子呢，那向着它飞来的鹫鹰，模样跟它是这样的相像！接着的瞬间，大苍鹰明白了：为什么野鸭们要往上
28、飞升原来是另一只鹰也在尾随野鸭群哪！大苍鹰的对手发现了它。那鹫鹰迅速往高处飞升，然后突然原处转身，横向对着大苍鹰飞扑。顷刻间，两只鹰飞在同一高度上。大苍鹰从日出时分起一直鼓足劲儿追跟野鸭群。它这会儿感到有些累了，但它的个子要比对手大得多。刚从城市里飞起的鹫鹰，个头虽小些，但它昨晚养蓄了足够的气力，正朝气蓬勃、精神焕发，可以以逸待劳地来对付对手。它喀哈喀哈地发出挑战的叫嚷，向着敌手冲扑过去。大苍鹰听到这亡命的叫嚷，顿时失去了勇气，转身逃得不见了踪影。城市的鹫鹰得胜地狂叫着，追击大苍鹰，直到把大苍鹰驱逐出城市上空，然而这时野鸭群已经飞远了，鹫鹰才无奈地怏怏返回自己筑在金色圆屋顶下的窝里它就是在这里
29、看见白额大雁的。在金色圆屋顶的高楼里，它同喧闹的人群生活在一起。胆大而野蛮的它，像所有的鹰一样，常常抓吃它上面飞过的鸽子和寒鸦。城里人甚至压根儿就想不到，这放肆的猛禽竟与他们生活在同一个城市里。常有人见鸽群被突然出现的鹫鹰惊起，丧神落魄地从他们眼前飞过，然而他们几乎想不到该仰起头朝上望望，或是留神注目一下，追究一下鸽群骚乱的原因，或是注意一下，鹫鹰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出来袭击鸽群的。两只鹰狭路相逢，使白额雁捡得了一条命。它头昏脑涨、筋疲力尽，它不得不逃到城郊树立里去找它的喘息之地去了。可是，正当它在这儿喘息的时候，野鸭们已经到达海上，与其他要飞越大海的候鸟合成一群了。 第五章天天牵挂着白额雁的米沙
30、，把一张大地图摊在自己眼前，在上头找到比台勃斯克城，并用铅笔做了个记号。每想到他放飞的白额大雁的事，他的心就总也不能平静。“飞吧。”米沙想。“让它飞到它被逮住的地方去吧。”“不错，它是在那里被装在一只敞开的篮子里，带到彼得堡来卖的。这没有什么，信鸽也是那样被装在篮子里放飞的。它们都能准确无误地找到回来的路，回到自己的鸽笼里。那么，大雁会怎么样呢也有这个本领吗？”米沙陷入了沉思。“白额大雁，人们说，是栖息在最北地带的候鸟。从地图上看，最北地带有许多湖泊，大些的有拉陀什湖和奥涅加湖。再往前飞，就要经过许多小湖泊，最后飞到新地岛的什么地方去。要是被那个涅涅茨猎人开枪打死，怎么办呢？他会懂得按照脚环上
31、写的地址，把大雁的下落告诉莫斯科吗？”“爹！”米沙忽然拉开嗓门叫父亲，“涅涅茨人也知道按照脚环的规矩，把白额雁的情况告诉莫斯科吗？”“你说什么？”父亲从自己的书房里问，“什么人？什么环？”“我说涅涅茨人。要是新地岛那里的涅涅茨猎人打死了我们白额雁，他会按照脚环上的地址写信告诉莫斯科吗？”“你说的是白额雁呀！还是相当有可能的。北方的猎人，那里民族的人都是挺不错的，挺可爱的。带着脚环的鸟飞到北方，要是被发现了，他们很快在当地传开这消息，当地鸟类保护协会的人就会把情况告诉莫斯科的。”“我也是这么想来着，”米沙说，“我想咱们会得到从新地岛来的消息的，他们会说白额大雁向你们问好。”米沙从地图上抬起头，出
32、神地眺望着窗外。这时，他一下吓得瞪大了眼：窗外大雪飞扬，十足是一场暴风雪。米沙不禁想：“唉，白额雁算完了。冬天又来了。它这会儿待在什么地方呢？它会飞回自己的窝吗？”米沙到父亲房间去，把自己的忧虑告诉父亲。父亲说：“关于白额雁的情况现在什么也不知道很可能，白额雁这会儿在的地方这时根本就没有暴风雪；很可能那里的天空一片晴朗。就算是遇到暴风雪吧，也不是所有的鸟都会在暴风雪中丧生的。完全没有必要把事情想得那么可怕！”“不！”米沙坚持说。“咱们这事没想周到。不应该这么早就把大雁给放掉。应该等到更暖和些的日子咱们才放飞。它在咱们这里过惯了温暖的日子。现在要冻死了。”他摊了摊手说。 第六章候鸟经过的海路上，
33、每到春、秋两个季节，喧闹声就激荡不已。一年两度，迁徙的候鸟们在这条通道上拥挤着飞越大海。一年两度，它们追逐阳光飞行，绕过地球的四分之一。全里程的一端在长年幽暗的北冰洋，另一端在四季鲜花常开的赤道地带。早春时节，阳光往地球下方滑行，无可阻挡地驱赶着北方长久的冬暗，冲破冰雪，把被禁锢的海水都解放了。一到这时，无数生活在海上和海滨的候鸟从南部欧洲和非洲的湖海飞起来。长长的鸟阵，看不清哪是头哪是尾，沿着非洲海岸和比利牛斯半岛，惊比斯开湾、北海和巴伦支海飞向北方。芬兰湾是候鸟们非经过不可的地方，这里穿过森林上空，经过漫长的湖泊群到寒冷的白令海，再往前，沿北冰洋的岸边飞到新地岛。在这里，它们营巢，并将在这
34、里孵出毛茸茸的雏鸟来。它们白天很忙碌，因为北方的夏季很短。等到小鸟长大、学会飞行，它们又得准备结群去追逐溜走的阳光，往南飞了。秋天，是候鸟迁徙通道上最拥挤的季节。远程飞行是很不容易的。但是南方丰盛的食物和无虑的生活很快鼓舞它们消耗不尽的气力。时间过来一个月又一个月。忽然，一种无端的不安攫住了它们。它们本能地骚动起来了。在远方，在它们的出生地，春天在召唤它们。于是，它们中最早的一群飞走了，接着一群又一群，起飞了，起飞了，一队一队又一队，飞向遥远的北方。芬兰湾的冰雪已经消融。最后的冰块在岩石和浅滩上碰碎了。碎裂的冰块在平静的水面上闪光。它们为远程飞行的候鸟提供了临时的栖息地。就是在这样的冰块上，停
35、落着疲惫不堪的白额大雁。它跟同飞的野鸭群飞散了。野鸭们在海滨寻找食物，而它依旧持续向出生地飞去。这一带它很熟：去年秋天它就是在这里同自己的鸟群失散的，也是在这一带，它被渔网挂住了，不幸落入了猎人之手。但是周围一只大雁也看不见。中午时分，正是休息的时候。只有少许急于寻找食物的鸟群往远方飞去。冰块上方，海鸥在前后左右飞来飞去。一只又一只，高高扬起背上的翅膀，冲向波峰浪谷。水花时不时掩去了它们白色的身躯。白额大雁休息了一会儿，又重新展开翅膀，很快飞离冰块。它嘴里叼里叼着一条小鱼，银色的小鱼在它嘴边一闪一闪。白额雁完全不去注意那些海鸥。它只顾在灰色的海浪间寻找。在浪涛间出没捕鱼的是凫鸟。常在它眼前出现
36、的一种是白颊凫，一种是翅膀上有白颜色条纹的海番鸭和色彩斑斓的长尾鸭。在冰块和海岸间，在离白额雁很远的地方，它发现了两只鸟。它以为是大雁。在阳光下，海浪不时闪着白铁似的光；眼睛注视远方久了，也显得有些疲累。于是白额雁就飞降到海面，向那两只鸟游近。海浪在它眼前耸起，使它一时看不清海面。这样过了几分钟，它终于又看见了两只鸟只是它们已不再刚才从冰块上发现的第那个地方了。那两只鸟垂下头颈，飞快潜入水中。白额雁看清它们中一只背上有白条纹，它的嘴尖尖的，完全像是大雁。它认出来它们，这是一种大型的海鸟，阿比鸟。现在白额雁离海岸不远了。这里聚集着各种各样的鸟。这里，靠岸的一些小海湾里到处是淤泥。野鸭们能在这里找
37、到它们需要的许多食物。各种各样的野鸭各自成群觅食。它们一会儿相聚到一起，一会儿又分散开来。只有玲珑的小水鸭在各群野鸭之间灵敏地穿来穿去，跟哪群都合得拢。羽毛杂花、脑袋火红的红颈鸭也来到这里。背上布满细波浪纹的长尾鸭也来到这里。还有许多与白额雁搭伴飞来的野鸭也来到这里，它们全嘎嘎叫唤个不停。这里的野鸭实在太多了，而且它们相貌都差不多，白额雁就是看见原来相识的，这会儿也不一定能一下认出来。一片咿咿呀呀、唧唧嘎嘎的叫声中，海水被扑腾起来，飞溅成一片。它们都吃饱了肚子，这样，晚上再上路飞行时就有足够的气力了。这片水面上到处闪耀着各种色泽的羽毛，有的是紫色的，有的是灰色的，有的是绿色的，全都像一面面小镜
38、子般地耀眼。这可真是个美丽的大景观。那些公野鸭的春装更是特别鲜艳特别好看。不过，白额母雁这会儿压根儿没心思看它们。它不能跟它们合伴，它越来越感到孤单，因为这里找不到它要找到的那只公雁。饥饿折磨着它。它在野鸭群里，从水底觅食。过了许多时候，它才吃饱。自从获得自由以来，它头一次觉得自己吃饱了，第一次完全消除了旅途的疲劳。午间休息结束了，又得重上遥远的征程了。大海上空，越来越多的出现飞往北方的候鸟。天穹中洋溢着喧闹、嚣叫和翅膀山东的嚯嚯声。森林那边的什么地方传来一声鹤的唳叫声，很响很响。海面上传来白颊凫大嗓门的多声部啼叫声，和海鸥那长长的呻吟。白额雁重新鼓足力量，到大海里去寻找自己的雁群。傍晚时分，
39、白额母雁独自一个在大海的冰块上停下来。就在这时，就在它站稳在冰块上的时候，候鸟一群群从它头上飞过。太阳已经沉入大海里。天气变坏了。乌云慢慢爬上了天空。水面飘荡其灰蒙蒙的雾幔。云雾愈来愈浓密地包裹了冰块，大雁于是浑身都潮湿了。从鸟群飞过的方向，传来号筒似的的叫声，十分嘹亮，响彻云霄。过了五分钟，又传来同样的鸣叫声。三只天鹅三只大白鸟，闪着银光，沉重的翅膀慢慢地一扇一扇，在空中平稳地滑翔。它们长长的颈项平平地伸向前方。天鹅折转身回来了。可以看出，它们实在是不能再往前飞了。白额雁蹲着的大冰块引起了天鹅的注意。它们旋律一个大圈，慢慢扇动翅膀降下来，降落奥水面。最后蹲在水面上，向前游了一会儿，因为它们没
40、有气力马上停住。它们昂起颈项，用高傲、庄严的神态安详地环视着大海。然后一只接一只登上了边缘已经融化的大冰块。雾更浓了。一片混沌中，再望不见飞向北方的鸟群了。密集的野鸭群乱哄哄的，也跟随天鹅转身向后飞来。它们飞到冰块上空，在冰块四周稀里哗啦落下来。前面，在候鸟迁飞的通道上，候鸟们遭遇了不幸：浓雾像幕墙似的遮挡了它们的视线。四周一片灰暗，候鸟纷纷撞到灰色的礁石上，成群成群地死了。那些侥幸活下来的也迷路了，于是不得不返飞回来。白额雁不知道，前面已经撞死的就是自己的雁伴。它还在那里久久伫立，注视着愈来愈浓的黑暗，尽力提高嗓门叫唤着，希望能有它熟悉的声音来响应它的召唤。返回的鸟群都安顿着过夜了。最后，白
41、额雁也开始阖上了眼睛。它把头钻到翅膀的羽毛下，进入了梦乡。 第七章白额大雁睡得很熟。梦中，它只听见群鸟含混不清的叫声和海浪撞击冰块发出的哗哗声。在睡梦里，它忘却了自己的孤单。它仿佛觉得它是在同类的鸟群中。它甚至听到了雁群在它的四周高声交谈。它的肩头忽然被撞了一下，于是它醒来。它很快把脖子从翅膀下舒展开来，睁开双眼。头几秒钟，它什么也看不见。四周一片漆黑，雾更浓更稠了，有一种黏糊糊的感觉。海浪的溅拍声妨碍它辨别其他的声音。接着它又被撞了一下，这下撞在了它的胸口上，差点儿吧它撞到。这时，就在耳边传来它熟悉的叫声。“贡！”白额雁拼尽全力大叫起来。黑暗中，前后左右都传来同样的叫声。“贡！贡！贡！贡！”
42、大雁们纷纷叫起来。这该不是梦。它真的是在同类的群体中间。这些是它熟睡时落到冰块上的。它们在茫茫大雾中侥幸找到了回来的路，落在了冰块上。老资格的领头大雁在黑暗中碰撞了白额雁一下。它用嘴推了几下白额雁，想把白额雁从冰块上赶开。但是后来听出白额雁是自己的同类，也就退到一边去了。白额雁仔细一看，领头雁后面有一群大雁，便赶快向前走去。雁群让开一条路，白额雁走过后又合成一片。清晨，雾渐渐淡了。海面刮起了风，虽然轻，但是雾已被刮成了七零八落的碎片。大雁们依旧蹲在冰块上。这个早晨，整条候鸟飞行的通道上，没有一只鸟更比白额母雁打从心底里感到幸福。它无忧无虑地在冰块上游动，美美地弯起它的颈项，整理着自己胸间的羽毛
43、。游在身边的是一只白额公雁。这真是亲密的一对。它们在一起生活了三年，在白额雁落入猎人手中之前，它们时刻相依相偎，形影不离。今天，它们又幸福地重新团聚在一起了。白额雁不想再游了，它爬上了冰块。这时，借着海上明亮的阳光，白额公雁立刻看见了它伴侣的脚上有一个宽宽的金属环。白额公雁马上动嘴啄金属环，想把伴侣脚上这多余的啄掉。但是它的嘴远远敌不过坚硬的金属环。像刀一样锋利的金属环损伤了它的嘴壳，还感到疼痛哩。这时候，领头雁发出了集合的叫声。立刻，全体大雁都聚在一起，静候着领头雁传来出发的命令。领头雁又叫了一声，然后缓缓地展开翅膀，滞重地朝天空飞去起。在它的后面跟着飞行是一些年老的大雁。年轻的大雁飞在最后
44、。大雁的雁阵飞到海岸边，就往高处飞升。它们身下是森林。大雁们安详地从高处往下俯瞰，悠然地叙谈着。领头雁疲倦了，它就飞低些，并且飞到了雁阵的尾梢上。领头雁的位置由一只老公雁替补。这样，队伍还依然有条不紊。白额雁飞在公雁的后面，位置在队伍的中段，它看到一只大苍鹰站在森林的一棵枯树上。领头雁也发现了大苍鹰。但是猛禽这次并没有吓倒白额雁。领头雁并不加快飞行，也不发出警报。飞过森林，显现出一个村庄。领土雁“贡贡”叫起来，雁阵往高处飞升。屋顶上处处冒着炊烟。街道上走着行人。这行人中间，有一个猎人，去年秋天，白额雁就是被他网住的。猎人听到天空中“贡贡”的叫声，就仰起头，手搭凉棚遮住阳光，对着渐飞渐远的雁阵看
45、了很久。猎人看见，雁阵一飞过村庄就开始降落了，降在了郊外田野上。于是猎人揉了揉仰得发酸的脖子，转身回家，急忙掩蔽到村边上一幢棚屋里去。雁阵降落在村外的一块越冬庄稼地里。大雁们四散开来。它们啄吃地里的嫩苗。只有两只年长的大雁站着一动不动。它们站着，脖子伸得长长的，挺挺的，毫不懈怠地警惕着，守护着四散的雁阵。白额雁和公雁在离值岗大雁较远的地方啄吃嫩苗。但是一传来“格格格格”的警报声，它们俩就像其他大雁一样，立即忘了饥饿，小心仔细地向四下巡望。周围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迹象。不错，只有一匹马从村子方向慢慢踩着碎步走来。看来，栓它的缰绳被挣脱了：它脖子下还晃着那截绳子哩。但是大雁不怕马要事马背上不骑人的话
46、。附近没有人影。白额雁又啄吃骑嫩苗来。其他大雁也都平静下来。担任警卫的大雁“格格”叫得更响了。白额雁看见，那担任警卫的大雁定定地望着那匹走近的马。它怎么也弄不明白，为什么马会让警卫大雁这么心神不安。这一次，所有的大雁都聚拢来。雁群密密匝匝地簇拥在一起。所有的大雁都注视着那匹走来的马。现在白额雁感觉有一种莫名的不安了。它越看马，越觉得奇怪：它看着这匹马似乎有好多条腿，于是它心里害怕起来。最后，警卫大雁从地上飞起，飞到这只奇怪的动物身边，饶了一圈。雁群等警卫大雁回来报告侦察结果。警卫大雁飞到离马才一半路，就立即折转身，发出逃跑的信号。雁阵“贡贡”叫起来，嚯嚯扇动翅膀，紧随领头雁慌忙飞了起来。那躲在
47、马后的猎人闪到一旁，拿枪瞄准雁群，追踪放了一枪砰！但是大雁们及时接到警报，它们已经飞远了。懊丧万分的猎人气恼地向空中挥舞拳头，在后头叫道：“你反正跑不掉的！我叫狗去撵你！” 第八章夜间，猎人走出森林，来到海滨。他的猎枪枪筒长长地从他肩膀后头露出来，身边颠儿颠儿跑着一条杂种卷毛狗。猎人向四野环视这。半明半暗中，他看见了沙岸，倾斜着向远处延伸。不远处，一片小海滩平静地微微闪着亮光。他向海岸走去，脚下是一大片水草。水草的气味扑鼻而来。他的脚步声惊扰了水草丛中的野鸭。野鸭惊叫着，扑动翅膀。猎人不去管它们。他不是为打野鸭而来。猎人走到斜岸的最边上，站住了，从肩上取下枪来，从腰间解下装着面包的口袋。他把口袋扔在沙地上，小心翼翼地把猎枪搁到口袋上。狗马上蹲下，守望着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