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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中国哲学知识论的研讨一、仁心与真理大体上来讲，西方传统哲学诉诸于主体的理性认识能力来把握真理，将真理或者看作是理性所能够揭示的客体的本质与规律，或者将其视为理性所遵循的思维的逻辑规则本身，以此展现了西方传统的理性主义与普遍主义的哲学特点。而以孟子为代表的传统儒学则以为，真理的呈现离不开内在仁心的介入，真理正是在仁心的观照之下的存在的显现，或者讲，真理只要在仁爱之中才可能得到呈现与理解，即以仁显真。因而，儒家哲学的真理观是与伦理学相统一的，并通过伦理学得到展现。“仁是儒家道德哲学的核心范畴，是其伦理思想的集中体现，正是通过“仁的思想的阐发，儒家哲学的知识论才得以展开。在孟子的哲学中，仁是一种心灵
2、境界，仁即仁心，然而对孟子哲学中的仁心又不能简单地作出主观性的理解。由于仁心不仅仅包含着理解的前见解或主体的理解能力，而且指超越主、客体之间对立关系的整体性视域。对于仁心，孟子做了多方面的阐释，既有在主观性方面所理解的自我仁心，也有在超越自我而达向别人之中所体现的仁心，更有以万物为一体的天地仁心。能够讲，这三种不同的仁爱境界既在知识的获得经过中发挥了不可或缺的作用，也直接影响了真理展现的程度。孟子以为，“仁一方面是自我先天具有之物，固然极其微弱，然而却真实地存在；另一方面，“仁又体如今推己及人、关爱别人的道德实践之中，因此又有超越自我的要求。因而，“仁既基于自我，又超越自我，达向别人，故而是连
3、接自我与别人之间关系的桥梁。在“仁之外，孟子还论及了关乎真理的“是非之心，并且以为“是非之心也是先天具有之物。与中国古代其它哲学家一样，孟子对真理、是非的问题并没有做出详尽、深化的讨论，故而给后人留下了儒学重伦理学轻知识论的印象。但是，假如我们将孟子哲学中关于“仁与“真的思想联络起来加以考察的话，就会发现，孟子乃至儒家关于真理、知识的思想的讨论，正是通过以“仁为核心的伦理学的研究来得到实现的。或者讲，在孟子以及整个儒家看来，对世界实在性的理解与把握必须以仁心的观照为前提，以仁显真。在孟子的哲学中，仁心是通向真理，到达对存在的理解的基本途径。在（孟子梁惠王上）中记载了这样的故事：齐国宰牛进行祭祀
4、，当齐宣王看到牛在被屠杀之前体缩恐惧的时候，顿生不忍之心，要求以羊易之。其实，作为祭品这个对象而言，牛与羊之间并没有本质的区别，然而孟子却在齐宣王的这一举动之中看到了仁心的存在及其气力。在孟子看来，齐宣王对待牛出于仁心，故而能够体验到牛的恐惧，反之，由于未以仁心来对待羊，故而置羊于死地。因而，孟子以为齐宣王是“见牛未见羊也，即以仁心见牛方见到牛的实在，而未以仁心见羊故而见到的仅仅是羊的假象。显然，这里的“见并非感觉经历中的见闻之“见，亦非思维中的规则之“见、逻辑之“见，而是仁心之“见。又如（孟子梁惠王下）篇中有孟子与齐宣王的一段对话，齐宣王以为，文王有囿七十里，民犹以为小，而本人有囿才四十里，
5、而民犹以为大，故而难以理解。而孟子则以为，大与小区别并不能单纯地作为认识对象从数量或体量上加以感性地或理性地认识，关键仍然在于能否以仁心来加以观照，文王之囿与民分享，彰显仁心，因此人民觉得还能够再大一些。但在齐宣王之囿中，“杀其麋鹿者如杀人之罪，四十里的地方却成了人民犯罪的陷阱，故而人民觉得太大了。从以上的两个例子能够看出，儒家以为，能否以仁心来印照、能否将仁心介入到理解的经过中，成了真理能否展现的关键。对真理的追求能够归结为对事物实在性的理解，而理解的经过又总是在读者与文本、自我与别人、主体与客体之间进行。假如以自我的主体为中心，那么理解的结果仅仅是主体存在的展现，而作为理解对象的别人事物却
6、成为主体存在性彰显的契机和手段，其本身的存在却容易由此遭到忽视。与此相对，假如以别人事物的客体为中心，那么理解所获得的可能仅仅是关于客体的对象性认识，即对于别人事物的物理性状、一般属性与普遍规则等方面的认识，而不是将其看作一个自足圆满的世界去倾听，无法亲近并融入于其中，愈加不能对其的生存境遇、情绪感受等进行设身处地的理解与感同身受。孟子对以上两种对真理的理解方式皆给予了批评，针对第一种理解方式，即以自我为主体的理解，孟子讲道：“饥者甘食，渴者甘饮，是未能饮食之正也，饥渴害之也。岂惟口腹有饥渴之害？人心亦皆有害。孟子以为，就好似饥饿的人和口渴的人是无法品尝到饮食的正常滋味一样，人心假如固执于自我
7、的先入之见，也同样会带来对别人的偏见和漠视的危害，而无法复原别人事物的本来面目。针对第二种对真理的理解方式，即以别人为客体的理解，孟子也同样进行了批评。在（孟子告子上）篇中有一段孟子与告子的对话，告子以为，恭敬老者仅仅是由于对象年长的客观因素所致，与我的内在之心并无关系，故而将老者做了对象性、客体性的理解，而孟子却反问道：“且谓长者义乎？长之者义乎？意思是讲，对老者的恭敬之心到底是出于老者这个对象本身呢？还是出于恭敬老者的主体之心呢？孟子以为，假如以对象的客观属性年老为其原因，而否认了主体内在仁义之心的印照作用，那么我们对待一只老马与对待一位老人的态度能否也没有什么区别呢？显然，孟子是不同意这
8、种观点的。正是通过对以上两种真理的理解方式的批评，孟子以为，真理只要在仁心之中才可能得到显现，仁心既在理解者的自我之中，“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又实际存在于理解的对象之中。孟子讲：“仁也者，人也。合而言之，道也。（讲文）云：“仁，亲也，从人二。因而，仁是连接自我与别人之间的桥梁与途径“道，而这个桥梁的实际内容就是亲与爱，只要将亲与爱切实地贯穿于、浸透于理解的整个经过之中，理解者才可能走近理解的对象之中，设身处地倾听与感受，发现其所蕴含的完好且自足的世界。二、自我心与真理在孟子看来，对真理的理解与展现离不开仁心的观照，因而仁在真理的问题上便具有了更为基础且至关重要的作用，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
9、孟子愈加注重对仁的阐发。仁的第一个层次是自我心。所谓自我心，即通过先天仁心的发现而获得的此心为仁的自我确认，它以内在性为其根本特征。自我心之所以是内在的，主要体如今下面几个方面：其一，自我心来源的先天性。孟子以为，自我仁心的培育固然离不开后天的积习，但就其根据而言，在其先天就已经具备了仁爱的“种子，即“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正是由于自我心来源的先天性，仁心才内嵌于自心之中，展现了内在性的特点。其二，自我心发现的自得性。孟子以为，自我对此心为仁确实认并非来自于外在，即“不能够他求者也，而是“欲其自得之也，故而展现了自我心不依靠别人的内在性。其三，自我心实践的独立性。孟子以为，在道德实践的经过
10、之中，自我心既表现为内在仁心所激发的道德动机，又是道德主体所追求的目的与归宿，而这两者又同时具有着存在的独立性。就道德动机的独立性而言，孟子以为，自我仁心的发动能够完全不需要外在目的性的驱动而自主进行，如见孺子落井，不忍的怵惕恻隐之心必会油然而生，“非所以内交于孺子之父母也，非所以要誉于乡党朋友也，非恶其声而然也；而就道德主体所追求的目的与归宿的独立性来讲，心安理得、独善其身作为孟子所倡导的君子的道德理想，则充分体现了自我心独立自由的内在性品格。在以孟子为代表的儒家哲学中，内在的自我心具有坚定的实在性，一切道德的实践经过和认识的理解经过都应该从自我的先天仁心这一前提出发，这一点也构成了儒家与道
11、家思想的区别之一，儒家以自我仁心为实有，强调以仁观之、以仁行之；而道家则从根本上否弃了自我的主体精神，以“无来顺应自然的流行变化，以“无显“有。在儒家的道德哲学中，自我的仁心既提供了伦理之善的不竭资源与动力，又促成了中国古代儒士内在的超越性与独立性的精神，因而，它在儒家的哲学体系中有着本源性的地位和作用。固然自我心因其内在性，有着某种主观性的倾向，但是却不能将仁心理解为主观的东西，更不能将自我心等同于仁心。这是由于，自我心仅仅是主体通过仁心的自我确认而获得的理解能力或前见解作为理解活动之前的主体所拥有的仁爱之心，单凭本身并不能保障在与别人的关系之中就能够展现出相爱与相知的结果；与此相反，儒家所
12、理解的自我本质上是一个关系化了的自我概念，而不是绝对的自我，故而两者存在着根本的矛盾和冲突。就完好的仁心来讲，自我心仅仅是其中的一端，侧重于主体的一方，假如仅仅以自我心为理解的出发点，那么理解也仅仅成为了对理解者本身存在的理解，文本的意义的来源也成为了理解者单方面的赋予。正如海德格尔“此在存在论告诉我们的那样，“证明意味着：存在者在自我同一性中显示。证明是根据存在者的显示进行的。这种情况之所以可能，只由于道出命题并自我证明着的认识活动就其存在论意义而言乃是有所揭示地向着实在的存在者本身的存在。因而，自我心既不能成为仁心的全部，又不能以此出发而通向真理；假如固执于自我心，以自心之是非为是非，以自
13、心之善恶为善恶，不仅会在认识上导致自我的狭隘和对别人的偏见，愈加会变仁爱为一种自私，并由此导致对别人价值的漠视，甚至残害。孟子讲：“生于其心，害于其政；发于其政，害于其事，正是由此而发。后来宋代儒学家极度发挥了自我心，强调“心解与“己意在理解中的根本作用，如程颢讲：“吾学虽有所受，天理二字却是自家体贴出来。陆九渊主张：“拾掇精神，自作主宰。万物皆备于我，有何欠缺。朱熹讲：“一心具万理。能存心而后能够穷理。张载更大发豪言壮语：“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进一步突出了自我仁心对于别人乃至天地的绝对意义。然而，宋儒的这一理解方式却最终导致了以意见为真理，以自家之“理灭别人之“欲的客观结果，既遮蔽了事物
14、的原委隐曲，歪曲了是非之理，愈加使得儒家的仁爱之心走向了残害人性的异化之路，正如清儒戴震批评道：“宋以来儒者，以己为见其于天下之事也，以己所谓理，强断行之，而事情原委隐曲实未能得，是以大道失而行事乖。因而，在理解的经过之中，自我心必需要加以批判性地继承，走出自我，达向别人乃至天地，甚至能够讲，仁心的本意正在于对自我心的超越与拓展。三、在天地仁心中显现真理自我仁心是真理得以呈现的前提和基础，但是其本身亦具有无法克制的片面性和狭隘性。这是由于“仁本是在生命间的关系之中所体现出来的相爱的情感，以及由此而到达的相知的理解经过。它是连接自我与别人之间的桥梁，顾此失彼，固守一端，只会走向仁的本意的反面。儒
15、家一向所倡导的“中庸之道亦是此理，即“叩其两端“允执其中，即在自我与别人的互相贯穿之中到达仁爱与真知。在孟子的哲学中，从自我心到别人心的超越是通过“扩大或者“推扩来实现的，而扩大的基点则是人们先天具有的亲亲之爱。孟子讲：“亲亲，仁也。就是从推扩仁爱的这个基点着眼来加以论讲的，“亲亲即爱本人的亲人之意，孟子以为人人先天都亲爱本人的亲人，这既包含了先天的血缘之亲，又体现了自我心的主体性特点。也就是讲，人们先天都是从自我仁心出发去关爱和理解别人的，故而亲近本人的亲属与志同道合的朋友，而疏远陌生的别人。孟子在亲亲之爱中，既看到了仁爱的先天性与伦理的必然性，同时也发现了以亲亲之爱为核心的自我心的狭隘性。
16、在亲亲之爱的照顾之下，人们更容易走近亲人，展现亲人全面的生存世界，并以此获得关于亲人的真实理解，这时的亲人是与自我互相贯穿的；而以陌生的态度去看待别人，视别人为与己毫无关联的对象，便人为地设立了走近别人、理解别人的屏障，在封闭自我的同时亦封闭了别人。后当代主义哲学家罗蒂也同样表达了对自我绝对化的反对，即：“把自我看作是非关系化的、对别人漠不关心的、能够独立于别人的任何关心的、需要经过强迫才能考虑别人需要之冷冰冰的精神病患者的神话。故而必须将亲亲之爱推扩出去，亲亲而爱人，以此消解由其所设立的自我与别人的隔膜，只要这样，真正的理解经过才能进行。从亲亲到爱人，就是从自我心到别人心的超越，只要在这个经
17、过中，“仁的气力才得到真正地展现，也才具有道德的意义，真理也才能够在仁爱之中得以接近。正如在（论语学而）篇的第一章中，孔子阐述了真理与仁心的关系，以为“有朋之远方来，不亦乐乎？仅仅是就自我心而言，喜欢与本人志同道合之人，并无所谓超越之意，既不具有伦理的价值，所获得的认识亦不具有真理的性质。因此，孔子又紧接讲道：“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对于不理解本人、与本人有着不同认识的别人非但不会怨恨，以平常心对待，愈加以“必有我师的态度“不耻下问，这便体现了超越自我的道德的意义，真理也在此经过中可能得以接近。在这个方面，孟子在孔子的基础做了更为集中的阐述，如他讲道：“人皆有所不忍，达之于其所忍，仁也。这
18、里对“仁的解释，正是在从自我心扩大到别人心的意义上来理解的，即将对亲人的不忍之心通达至本来能够忍心的别人那里去，以此构成与以“亲亲释“仁的鲜明对照。又如孟子讲：“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运于掌。“老吾老与“幼吾幼皆属亲亲的范畴，而孟子以为必需要从亲亲之中推扩至爱别人中去，化“别人为“我们，即“及人之老与“及人之幼，只要这样才能最终实现天下皆仁的道德理想，也才能到达对天下之物的通达理解，即“天下可运于掌之意。在儒家看来，认识与理解只要在超越自我，达向别人的经过之中才可能实现，这是真理得以可能接近的必要性，但是，自我心何以可能通达至别人心之中，亲亲何以可能爱人呢，这便关乎到真
19、理的可能性了。孟子以为，人生境界有高低之分，其划分的标准就在于理解人生与世界的方式和高度的不同，即是以自我心为境界还是以天地心为境界。前者以自我为价值的中心与理解的前提，故而视自我为“全、别人为“缺，自我为“主、别人为“客；而以天地心为境界则以天地万物一体为前提，故而视自我与别人万物皆为自足全满的世界。而这两种不同的人生境界又直接决定了理解世界程度上的不同，前者在理解的前提中便已然将自我与别人划分为不对等的两端，故而不仅在思想境界上，还是在现实结果上，不愿也不会融入于别人与万物之中，故而终究无法认识世界的本真状态；而后者在天地心的印照之下，视天地万物与己共存一天，在平等中对话，在相爱中相知，故
20、而能够融入于世界万物的存在之中，并在此经过中体验与展现世界的存在。因而，对天地仁心的体验不仅是仁心不断自我超越的结果，而且还是实现对真理显现的可能性所在。孟子讲：“尽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则知天矣。正是对其的完好表达，“尽其心即是超越自我仁心而达向别人之心，只要在此经过中，微弱且狭隘的人心的种子才真正发展成坚固且广大的人性，并进而展现对人性的真知；同时，只要“知其性，方可体验到人性之间乃至万物之间的相通与相融的天地之心，并以此到达对世界万物的真正理解。四、结语在孟子哲学的真理观中我们能够看到，孟子既没有像西方传统哲学家那样，试图通过主体理性的气力来获得统逐一切意见的普遍性的尝试，也没有像一
21、些当代西方哲学家那样，在批判传统理性主义哲学的同时走向了真理的相对主义，而是“另辟蹊径地将道德及其实践贯穿于真理的追求之中，既确立了主体的自我仁心的本源性作用，又在天地仁心的境界之中，观照了别人乃至万物，在以仁显真的经过中，实现伦理学与知识论的统一，展现了中国哲学解释学理论的独特魅力。然而，通过对孟子哲学的真理观的反思，我们又不难看出，孟子在强调仁心的融入、以仁显真的同时，却忽视了自我与别人以及万物之间的距离的重要作用，而距离既提供了理性认识发挥作用的空间，为客观性与确定性知识的追求提供条件；又为差异的合理性提供支撑，为人格的独立与自由以及知识的生成与创造提供可能。而且，重德性之知而轻见闻之知的儒学思想传统，往往会忽视知识对伦理的审查，导致伦理的独断与异化，正如贺麟所讲：“不审问别人行为背后的知识基础，只知从外表去判定别人行为的是非善恶的人，则他们所下的道德判定也就是武断的道德判定。因而，知识论的哲学与关心人本身的哲学非但不是互相矛盾的，还应该互相补充，而前者正是西方传统哲学知识论所独有的价值，是中国传统知识论当代形态建构所应该借鉴和吸纳的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