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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理论研究 五代十国是我国历史上一个短暂的分裂时期。在这 半个多世纪里，北方五代更替，南方诸国星布。其中吴越 从唐乾宁三年 （ 896)钱镂兼领镇海、镇东节度使，占据两 浙，到宋太平兴国三年 （ 978)钱俶约土于宋，延祚八十三 年之久。在“ 毒手尊拳，交相于暮夜；金戈铁马，蹂践于明 时 ” 的大动荡中，吴越仅凭两浙的一隅之地，捍御四方 而能保国久远的原因何在？陶懋炳的五代史略中，有两 处概略提到： “ 两浙虽地狭力薄，而经营至勤，农田水利进 展 S著；而且内部从无重大变乱发生，于南方诸地，保持 安定时间最久。 ”“ 南方各地在一段时间里相对安定，经济 得到恢复和发展，文化也有了进步或繁荣。在此
2、以后，各 地情况发展不一：能守前人成业，继续维持局面者，惟有 吴越钱氏差可称之 ”我赞同陶先生的看法，下文拟 6 对吴越 国的政治、经济、文化三方面展开论述。 一、奉中原王朝正朔只为儿孙富贵计 唐末黄巢农民军游战全国，各地军阀乘机霸地为 王。乾符二年 （ 875),浙西镇遏使王郢作乱， “ 无赖，不喜事 生业，以贩盐为盗 ” 的钱缪应董昌募讨贼。累积战功， 镠渐由偏将而主一州兵，剪除刘汉宏、薛朗，灭董昌，遂 据有两浙。此时，吴越东滨海；西南一面当福建王氏，闽地 国小力微不足为害；独西、北二面为十国中实力最强的吴 及后继者南唐。钱谬自知其崛起于乱世，无恩于百姓，国 力又输于吴和南唐，要想不被吞并
3、而保全自身实非易 事。面对这种情况，钱氏采取了正确的立国方针：善事中 原，谨修事大勤王之节。唐亡之前，他打着唐朝的旗号消 灭了对手刘汉宏、薛朗和董昌，号称 “ 忠唐 ” ，却又与直接 胁持唐廷的朱全忠联合。朱氏篡唐，他和淮南杨氏相反， 收起效忠唐朝的旗帜，称臣后梁，得封吴越王。以后中原 王朝更替，钱氏都照例称臣进贡。之所以采取这种策略， 无非是借中原王朝来牵制吴和南唐。这样 ，一 方面由于吴 越国力与吴和南唐并不过分悬殊，故后者不可能旦夕之 间吞灭前者；另一方面，一旦吴或南唐人侵吴越，中原王 朝就可能以助钱氏为名，侵掠淮南之地。钱氏奉中 原王朝 正朔，保证了吴越的相对安全性。 以中原王朝为后盾
4、的吴越之发展，必然引起其强邻 吴的警惕和不满。五代初，吴和吴越为争夺地盘，展开了 反复较量。开平元年 (907)，朱温以钱镠兼淮南节度使，意 在挑起吴越和吴的战争，从而坐收渔翁之利。果然， 908 年，淮南杨氏攻钱属苏州，吴越攻吴属常州，互相厮杀 结 果吴越用计谋破坏了吴军攻城的 “ 洞屋 ” ，大获全胜。梁末 帝晚期，晋梁大战，梁军失利，京城开封吃紧。为防止吴国 以兴唐为名趁虚而人，梁诏钱谬举兵伐吴。而钱氏也想与 新主嗣位、权臣秉政的吴决一死战。贞明五年 (919)，吴越 水军从常州之东洲溯江而上，大举伐吴，在狼山江面再次 打败吴军。吴为雪两次大败之耻，由执政徐温亲自率师抵 抗进攻吴属常州的
5、三万吴越将兵，两军在无锡发生大 战。结果吴军经苦战方转败为胜，交战双方都已精疲力 尽，感到需要休兵睦邻。 以万余将士的生命为代价，钱氏认识到在战乱不已、 民众流徙无方的时代，安定是社会最大的政治；同时与吴 通聘友好，以吴为屝障，还可以有效地防止中原王朝的南 侵。在以后的半个世纪里，吴越只在南唐国力渐削的前提 下，于开运三年（ 946)、乾佑三年 （ 950)远征福州 .和李摄 为争夺闽地发生过小规模的冲突，且以败唐据有福州结 束。其它内外无甚战争，政局较为稳定。 董昌叛，楼贻昌书曰： “ 与其闭门作天子，岂若开门作 节度使 ” ， 语道出了钱氏的政治抱负：既不求统一南 中学历史教学研究 200
6、0年第 3期 ?1994-2016 China Academic Journal Electronic Publishing House. All rights reserved, http:/ 方诸国，更不图北伐中原。只愿据有两浙，永保子孙之富 贵。这种不谋发展、只求保全的思想方针形成，有钱氏政 治上缺乏远图的主观原因；客观上也是因为吴越的发展 始终受到吴和南唐的压制，无法大展手脚。那么，在这种 方针指导下，钱氏又是如何具体操作的呢？ 后梁封镠为吴越王后，他就划小节度使辖区，分命诸 子为节度使。吴越地域较小，极盛时不过十三州，置镇海、 镇东等七节度，另于杭州故乡置安国衣锦军，以示荣耀。 而钱
7、氏子孙极多，据吴越备史统计，武肃王诸弟 8人， 亲子 30人；文穆王亲子 14人，从子 134人；忠献忠懿王 亲从子 68人，钱氏子孙遍布吴越各地，钱缪朝廷更是 “ 左 右前后皆儿孙甥侄 ” 。 作为开国之主 、一 家之长的钱缪于长兴三年 （ 932) 薨，享年八十一岁。镠来自社会下层，经历了唐末混战，备 尝创业艰辛，故其在位四十年间，从立身行事，如自奉俭 节 / 衣衾杂用细布，常膳惟瓷漆器 ” ， 到大政方针 “ 子孙 善事中间，勿以易性废事大之礼 ” ， 都为子孙立下了定 贝 L其子孙嗣位者，亦多能承其风。南方九国中，嗣主较为 贤达者，无输钱氏。这一方面与吴越诸主不事内宠，教诲 子嗣得法
8、有关。如钱缪侍妾郑氏之父犯法当死，左右为之 求情，但蹢拒绝因一妇人而乱国法，命出郑氏而后斩其 父。到了文穆王又能秉公守法，不私亲戚。而钱弘佐、钱俶 轻徭薄赋，奖励垦殖，都颇有成效。另一方面也要看到钱 氏立国较长，反过来作用其整体社会成员素质，使其由武 转文，儒化甚至佛道化倾向增强。而立国之初的勇夫桿 将，钱氏于其有知遇之恩，故多能尽忠竭用，甚至影响到 下一代，如杜建徽，杜稜之季子， “ 以父命尽心于王 ” 。 *而 钱氏也注意用婚姻手段拉扰他们，如文穆王纳马绰之女， 成及子聚武肃王女，建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政治经济 集团。 从钱镠之卒到钱俶献国于宋的五十年间，虽也有过 球谋主、进思叛逆，但都
9、很快平息。这时的钱氏统治仍处 于前中期，向心力较强，可谓子孙贤良，文臣武将忠诚英 勇。 二、农业与工商业并重大力发展经济 五代时期，吴越要想图存，防备吴、南唐的进攻，必须 首先解决军粮问题。钱宏佐继位，有献嘉禾者， “ 王问仓 吏，蓄积几何？对曰： 十年 。王曰： 然则军食足矣，可以 完工吾民。 ” 这种局面的出现，就在于钱氏采取了有力 措施恢复和发展农田水利以增加农产量。同时唐末以来， 中原人口为逃避战乱成批南迁，部分进入较为安定的 两 浙地区。吴越户数人口于南方诸国中仅次于南唐。劳动力 的大量增加，为农田水利发展提供了保障。太湖是浙西之 母，受其哺育，四周土膏地润，是南方最发达的农业区。但
10、 中学历史教学研究 2000年第 3期 因太湖流域的地势低下，富足的水源又常造成涝灾。贞明 元年（ 915)，钱镠 “ 置都水营使以主水事，募卒为都，号曰 撩浅军亦谓 .之 撩清命于太湖旁置 撩清卒 四部， 凡七八千人，常为田事，治河筑堤 居民旱则运水种 田，涝则到水出田，又幵东府南湖 （ 即鉴湖），立法甚备 ” 。 检阅五代十国的历史，即可见吴越兴修水利最多，成效 最为显著。 农业与手工业之间是互相促进的：农业越发展，越能 提供手工业以更多的原料，养活更多的手工匠人，手工业 就越能发展。反过来也一样：手工业越是发展的地方，就 越能满足农业生产的需要，就越能推动农业的发展。两浙 地域狭小，人口
11、繁密。一部分人致力农桑，经营至勤，以至 在隋唐已经有了一定发展的基础上，农业生产的发展更 进一步，成为当时全国重要的产粮区之一。还有一部分人 则转向手工业生产。吃饭穿衣是人类生存的基本条件，首 先看其纺织业的发展：吴越是重要的丝织品 产区，不仅生 产的数量多，而且质量精美，多名产，如吴绫、越凌、异纹 绫、金条纱等。徐绾叛时，杭州城内有锦工二百余人，可见 当时生产规模之大。当时民间还生产葛布，甚至草纤维织 品，如湖州 “ 种萱及黄草，纺绩为布，有精致者 ” 。 茶业是贸易的大宗，据十国春秋记载，吴越向中原王朝 的贡品中有 “ 茶二万七千斤 ” 、 “ 大茶、脑源茶二万四千 斤 ” 、“ 茶二万五
12、千斤 ” 、 “ 脑源茶三万四千斤 ” 。吴越的朝贡 之所以能延续不断，除了政治上的考虑外，经济上的巨额 收人也有相当的吸引力。新五代史卷三十汉臣 刘铢 传说： “ 是时，江 淮不通，吴越钱缪使者常泛海以至中 国。而滨海诸州皆置博易务，与民贸易。 ” 其贸易于中原的 茶、丝织品等；数量当十倍于此。吴越的手工业还包括制 盐业、制瓷业、冶炼业、制纸造船业等。 两浙地区是重要的通商区，钱缪以杭州为府城，通 过筑捍海塘，保证了杭州农业生产；建杭州新城，发展了 城市；开凿河道，便利了交通，贸易也随之兴盛起来。钱塘 江上 “ 舟辑辐辏、望之不见其首尾 ” ， 城内商业的繁华盛 况可想而知。同时还可看到有许
13、多草市分布在城郊和交 通要道上。有一些草市向市镇发展，如湖州顾渚山下水口 草市，至北宋就是一个市镇。据方志记载，吴越当进这类 草市约有二十余，到北宋景德元年（ 1004)还存 16个。草 市和市镇是县以下的商品交换中心。它们的发展，标志着 当时的商品经济已渗透到农村。 吴越的海上贸易较为发达。贞明四年（ 918)，吴取虔 州，阻断了吴越与中原的陆路交通，钱氏遂 _由海道人贡。 如前文所引新五代史的记载，其于滨海诸州设博易务， 与中原贸易。同时还有东西两条通往海外的航路：向东可 通往新罗、高丽、百济和日本；向西可远致大食。吴越的火 7 ?1994-2016 China Academic Jour
14、nal Electronic Publishing House. All rights reserved, http:/ 油（石油 ） 就 “ 得之海南大食国，以铁筒发之，水沃，其焰弥 盛 ” 。 吴越与日本的贸易更为频繁。卞孝萱、郑学檬五 代史话的附表五代十国大事年表中就有： “938 年，吴 商人蒋承勋到日本 940 年，自日本回国，日本左大臣 藏元仲平致书吴越王钱元璀。 ” 、 “945 年七月，吴越客商 蒋承勋等百人到日本肥前 ” 等。当时吴越出口到日本的主 要是丝织品和瓷器，而从日本进口的则有椤木、布、铜器 等。 手工业、商业的发展打破了农业生产的封闭保守性， 整个社会流动性增强，人
15、们的思想趋于活跃。经济发展 了，尤其是工商之种丰厚易得，同时社会承安已久，两浙 风俗浙趋华靡。于此，宋人颇多讥刺者。如宋朝事实类 苑卷 60就有 “ 杭人好饰门窗什器 ” 条，为了夸示排场，中 上等人家用于室内装饰、家具的消费竟占其资产的半数 以上。而普通百姓也多是借钱造屋、弃产作 亲。到了宋还 出现了更为严重的妇女问题，她们 “ 皆事服饰、口腹，而耻 为营生 ” ， 即以色艺为生，而不从事社会生产。由此可见 当时吴越轻靡奢侈的风俗之甚。故程民生在宋代地域经 济一书中指出：宋初（太祖太宗两朝）两浙经济没有太大 发展，且多倾向于消费性生产，整体水平仍要落后于北方 的河北、陕西等路。 三、崇尚儒释
16、以和柔为贵 钱氏以贩盐为盗，崛起于草间；东拼西杀而据有两 浙。其后能保国八十余年，除了以上分析的政治、经济原 因外，文化因素也不可忽视。 中国历史上，但凡一个武力强宗，在取得一定社会地 位后，总会由武 向文转变，钱氏亦不例外。武肃王凭武功 征伐立国，其子亦多能文善武，如钱元喷 “ 少强直 ,好诗学 武 ” ，钱传瑛 “ 天性英敏，颇敦儒学，聚书数千卷，善骑射， 工草隶 ” 。 到了第三代则进一步文质化，文穆王子钱弘 仪 “ 工草书、善奕棋，皆上品；晓音律，能造新声，尤工琵 琶，妙绝当世 ” 。 钱俨 “ 幼年为沙门，及长谨慎好学，虽祈 寒溽暑，未尝辍图籍 ” ， 文章与罗隐、崔仁翼相颉颃。归
17、宋后的钱氏第四代钱惟演，与杨亿、刘筠共创 “ 台阁体 ” 诗 歌。 吴越国文化有一点很值得重视，即其文化发展只在 对个体情操的陶冶，而决不是作为个体安身立 命的凭借， 尤其表现在统治者的身上。吴越之主没有一个如后蜀、南 唐统治者那样浸淫在风花雪月的词曲之中，或者说钱氏 在实际事务中有重吏轻文的特点。武肃王闻李频诗： “ 只 将立字句，用破一生心 ” ，而大发感慨： “ 此心何所不用，而 破于诗句，惜哉！ ” 他只把文艺作为一种怡情养性的手 段，决不以此妨碍正务。名士罗隐以能诗显于世 ,但从其 本传看，却是因有义气能讽谏而获钱镠礼遇。 “ 事君犹佣 8 者 ” 的冯道式官僚，在吴越也极少见。相反
18、，其武将能战， 文臣能治。尤其是无锡之战后，内外安定，地方多于吏之 才。如钱元玑 “ 性气宽厚 ，沉静寡言，多尚儒释，不喜奢侈， 遏历史外，所在黎庶安之 ” 。 钱弘渥 “ 为政宽恕厚重，民 多爱之 ” 。 22高彦 “ 性淳厚，居湖十一载，政尚宽简，民颇便 之 ” 。23 吴越国肘期，佛教在浙江达到鼎盛期。 _崇尚释 氏，厚礼僧人，在西湖大兴寺院，建造佛塔，雕凿石窟佛 像，时杭州有 “ 东南佛国 ” 之称。佛教对抚慰战乱年代人们 的精神创伤，相应削弱仕人们的反抗精神，无疑是有相当 作用的。钱氏笃佛，但却不为巫言所惑。钱元懿治睦州，巫 杨韫欺民惑众，为元懿识破，斩于市。钱弘椹更明确说出： “
19、妖由人兴 ” 。正如欧阳修在新五代史 吴越世家的 论中所说：出生低贱的钱氏，兴佛不过是托妖祥之言，表 明其立国乃天命所归，欺惑愚众而已。可贵的是，钱氏欺 民，但并未迷惑了自己，故知保家国，仍要尽人事。 综上所述，五代时，吴越国能够立国长久，是由多方 面错综复杂的原因作用的结果。政治、经济、文化都发挥 了作用，并且这三者之间也是互相影响的。如工巧轻靡的 风俗使浙人易对敬佛产生兴趣；但兴盛的工商业活动，又 使其见多识广，不致沉浸其中。文化的和柔性，使两浙人 性柔慧，善进取，急图利，工商之盛亦在所难免。 注： 旧五代史卷 60李袭吉传 五代史略陶懋炳，人民出版社 85年版， P115、 263 新五代史卷 67吴越世家第七 十国春秋 P1056、 1113、 1106、 1227、 1141、 1090、 1199、 1194、 1206、 1208、 1114、 1194、 1207、 1233、 1204 范文正公奏议集上答手诏条陈十事胃 嘉泰吴兴志卷 20(物产 吴越备史卷 2 鸡肋编卷中 (作者：方南波苏州大学历史系） 中学历史教学研究 2000年第 3期 ?1994-2016 China Academic Journal Electronic Publishing House. All rights reserved, htt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