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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弓之力,（下） 十二 “我厌烦海，”巴达斯洛雷登两只手紧抓着剑士号的船舷，船正好驶进了一片不那么安静的水域，“至少厌烦坐船出海。也许因为我是个木匠吧。” “真的吗？为什么这么说？” “我了解木头的特性。”巴达斯回答，“它们简单腐烂、裂缝、弯曲、磨损、延展，或者干脆变成碎木渣。一想到我和死亡之间仅仅隔着一寸厚的松木，很可能还是造船厂能弄到的最便宜的那种” “放松点，船不会沉的。这是艘好船。” 又一波细碎的浪头击中这艘好船，让它晃了一下。巴达斯的身体猛地一歪，差点滑倒。重新站直之后，木质船舷上留下了他的指甲印。“我觉得我们应当掉头回去，”他说，“趁现在还能回头。” “别犯傻了，假如你一路都要這样”
2、 “你倒是轻松。”巴达斯闭着眼睛埋怨道，“但细致一想，你其实没资格居高临下地说我。你对船又有多了解？你就是个卖地毯和坐垫的商人，在这之前，不过是个律师助理。我能想象你第一次见到海的样子：瞧不上，因为海水的颜色跟石头搭配得不好。” “好吧，那你呢？先是农夫，然后是士兵、律师和弓匠，都是须要对航海高度了解的职业呢。”艾希莉讽刺地说：“巴达斯洛雷登，水上好手。”她打了个哈欠，伸绽开双臂，“当然，我们的确接过不少海运案子，但你又不用读那些诉状，不用去查那些可恨难懂的航海词。艏斜桅、四角纵帆船、后桅帆天知道还有什么。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能像正常人一样说话，比如挂在中间杆子上的那块飘来飘去的布之类的。”
3、巴达斯点点头。“说到这个，”他说，“有件事我不太清晰，始终没好意思问那些无休无止的文书工作究竟有必要吗？终归，官司是用三分钟的暴力解决的。你费时费劲，谨慎措辞，但那些申诉、陈述、答辩状和抗辩状有什么用？你不觉得在做无用功吗？” 艾希莉惊讶地看着他。“你开玩笑吧。”她说，“你明明干这一行挺久的，打过那么多场官司，你是真的不知道吗？” “假如我知道就不会问了。”巴达斯恼火地回答，“你究竟告不告知我？” 艾希莉笑了起来。“愧疚，我只是觉得”她说，“好吧。做这些工作是因为，在一个案子获得庭审许可之前，双方须要对审判方意思是法官，你知道法官吧？就是穿着黑色袍子坐在法庭上面的人。” “间或留意过一两次，”
4、巴达斯说，“我以为他是个裁判之类的，防止作弊犯规呢。” “他也有那个责任，另一项职责是谛视诉讼程序，判定被告有没有抗辩的必要。没有这个程序，法律系统就会崩溃，人们就会把法庭当作解决个人恩怨的决斗场，无法在法庭上处理肃穆的商业和刑事问题了。” “好吧。”巴达斯说，“那么，在我们合作的那几年，有没有发生过法官因为怎么说来着被告不必抗辩而拒绝受理某个案子？” “没发生过，”艾希莉承认，“这证明白这套系统特别有效。”她执着地补充。 “效果拔群。”巴达斯笑出了声，“不过说实话，我对此一窍不通。你的工作辛苦吗？” 艾希莉点点头。“特别辛苦，”她说，“费时费劲，又很枯燥。你以为我每天都在忙什么，闲坐着梳头吗
5、？” “我从没意识到你有那么多活儿，”巴达斯说，“却只拿一百零一分之五的酬劳。感觉不太合理。” 艾希莉看着他。“我不用面对被杀的危急，”她说，“对酬金安排的方式也没有异议。看来你的确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事实上，假如没有杀人和被杀的决心，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上讨生活是很辛苦的。” “我干不了这种工作。”巴达斯摇了摇头，“其实在离开农场之后，我就没有踏踏实实地劳作过了。当兵很辛苦，但那不能叫劳作。军旅生涯又危急又无聊，随时让人送命，但它不能产出任何东西，也无法造福任何人。至于斗剑那等于是当兵，少了无聊，但风险高得让人极度不适。而制弓” “怎么？制弓总是靠劳动挣钱了吧。” 巴达斯摇了摇头。“并不是，”他说
6、，“我哥哥始终利用军方选购预算给我丰厚的补助。这件事我怀疑了很久，最近才确认了。他们付的钱比正常价格高许多，远超我的劳动价值。这意味着我做弓只不过是消遣，顶多算个爱好。”他闭上眼睛，“换句话说，我完全是在消磨时间，和思科纳镇上瞎了眼乱逛的老狗没什么区分。这就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艾希莉什么都没说，他们缄默地站了一会儿，凝视着远方的思科纳。此时，小岛已经变成海天之间的一个小黑点。艾希莉低声说她有些事要做，走开了。巴达斯待在原地。 我应当兴奋才对，他在心里指责自己，按理说，应当大大地兴奋一场。终归，他得到了他想要的，或者说早就该去争取的东西：一个斩断过去、从头来过的机会。现在，他可以彻底摆脱家人和曾
7、经的身份。和过去有关联的，只剩男孩和艾希莉，而这两个人都帮了他大忙。 他垂下头。在这之前，他本以为已经恒久失去这个老挚友了。再次见到她时，他又惊异又尴尬。她的成就给了他很大冲击，特殊是意识到两人分开之后她立即就起先发迹了。但在各种心情退去之后，两人之间那种轻松自由的感觉就回来了，好像他们从来没分开过。现在想来，这是他在佩里美狄亚那几年里少有的美妙回忆之一，他以前从没珍惜过。她是他唯一的挚友，但她好到让他不须要其他挚友。她的行为屡次证明白这一点。就在最近，男孩到她家门口说了一通疯话，宣布巴达斯洛雷登要把自己送给她保管，而她却收留了他，似乎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一样。不知为什么，以前和她在一起的时候
8、，他不介意接受自己的过去。这感觉还没有回来这也许是时间问题，只不过和高戈斯见过面之后，不会复原得这么快。或许这就是他离开思科纳去找她的缘由，他须要遗忘自己是洛雷登家的一员，以自由人和避难者的身份走出第一步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在干蠢事？脑子里的声音质问道，这条船开往哪儿都可以，世界这么大，你又不缺钱，可以选择任何地方。结果，看看你选的目的地吧。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第5页 共5页第 5 页 共 5 页第 5 页 共 5 页第 5 页 共 5 页第 5 页 共 5 页第 5 页 共 5 页第 5 页 共 5 页第 5 页 共 5 页第 5 页 共 5 页第 5 页 共 5 页第 5 页 共 5 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