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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下的野蔷薇午间，与妻子匆匆而归，炽热的阳光令人有些眩晕。南京的春天来的迟，去的又早，刚刚踏 入五月，炎炎的夏日似已到来了。即将走进自家的小楼时，我们不由停住了脚步，我突然发 现，小区中心花园的亭边，野蔷薇已经盛开了。每天早晚都是匆匆忙忙在车库与单元门前来 来往往，竟然没有发现它的绽放，如此美丽，如此热烈。一根根藤蔓如绿色的泉水，从地面喷涌而出，浅浅的粉色花朵，一片片挺立在深绿色的树叶 上，宛如一片片闪动的涟漪。野蔷薇几乎没有一朵一朵孤立地生长，而是儿朵花密密地汇聚 在一起，汇聚成簇、汇聚成团，汇聚成一片灿烂的烟霞。粉色从花瓣上轻轻荡漾开来，晕染 在浓浓的绿叶里，晕染在静静的空气中，晕染在灿烂
2、的阳光里。缕缕微风吹过，小小的花瓣 轻轻地颤动着，淡淡的香味一点点飘近，轻轻地笼罩着你，好似孩子的小手，悄悄地拉住你, 将你带入一个粉红色的梦中。花丛的最上面，花朵的颜色最淡，重重叠叠的花瓣，紧紧地聚 集在小小的花蕊中，如同一个个绽放的笑脸。向下望去，花朵的颜色渐渐深了，是不是在沉 淀着这份欢笑？几朵深红色的花藏在绿叶的深处，好像孩子红红的脸蛋，带着一阵阵欢笑， 蹦蹦跳跳地，与你捉迷藏。银铃似的欢笑声似乎就在耳边回荡，整个花束也似乎在欢快地跳 动。在藤蔓的根部，片片淡红的花瓣薄薄地铺在地面上，正如对那刚刚逝去的春日的记忆。 想起半月前，从学校的停车场出来，看见跑道上铺满了樱花的花瓣。今天的春天
3、来得晚，几 天前，樱花刚刚盛开，那时候，花团锦簇，密密地布满枝头，如雾、如云、如雪、如霞，那 厚重的教学楼也仿佛轻轻地飘荡在这片轻雾中，将我们带入一个那个春天的梦中。樱花树下, 镌刻着白居易的诗句：“小园新种红樱树，闲绕花枝便当游”。望着这一树樱花，春天已经 来了。不久后，风雨渐至，花朵凋落了。满树繁花，渐渐地变得稀疏，绿叶如一扇扇窗扉， 一点点地合上，只能看见它的朦胧的身影，最终紧紧地关闭，再也看不见繁花的面容。只留 下一地的繁花，作为我们对这个春天最后的畅想。这片落花让我记起一个古老的故事，中世纪的西班牙，美丽的塞维利亚，当时还在摩尔人的 统治之下。当时的摩尔人国王穆耳台迪德是一个浪漫的诗
4、人，他常常跟自己的好友互相唱和, 即席创作精美的诗歌。他最好的伙伴是他的宠妻，年轻的女奴伊耳帖马德，那是一位机智的、 才貌双全的女子，常常轻松地与他联诗作曲。他也想方设法地满足她的每件雅兴和爱好。有 一次，科尔多瓦下雪，雪花飞舞，这个罕有的景象使伊耳帖马德深受感动，她便央求穆耳台 米德设法使这种奇景年年出现，他立即下令在山上种植大量的巴旦杏，雪白的杏花在残冬随 风飘堕，仿佛雪花一般。只有诗人浪漫的想象才能造出如此的奇景，即使是庄严的科尔多瓦, 也会被这奇妙的构思所打动。但穆耳台迪德的晚年也是悲惨的，因为不堪北方基督徒的进攻, 他不顾大臣的反对，宁愿引狼入室，将北非的穆拉比兑人引入了西班牙。他也
5、的确获得了梦 寐以求的胜利，但穆拉比兑人很快作为征服者重返西班牙，而他和自己的妻女一起成为了俘 虏。带着锁链，与贫困中艰难地度过余生。晚年的穆耳台迪德望着求雨的人群，吟诵出悲凉 的诗句：“他们成群结队去祈雨，我说把我的眼泪拿去；我的眼泪能将雨代替。他们说你 的话是真的，只可惜泪中杂着鲜血。”不知那时他的眼前是否还能看见那片巴旦杏，雪白的 花瓣在泥土中消失，如同眼前的这片春天。“风不定，人初静，明日落红应满径”，落花阵 阵，春天似乎渐渐远去了。但是，今天我看到了这丛野蔷薇，这丛灿烂春日般的野蔷薇。灿烂如欢笑，灿烂如生命，灿 烂如春天。小时候上学途中总要经过几处人家的小院，院外的篱落上布满了野蔷薇
6、。绿色的 藤蔓把铁架遮挡得严严实实，灿烂的野蔷薇在空中盛放，让那平凡的小院变得如何童话中的 仙境。后来，山下的小院被拆除了，我曾以为再也见不到那宛如梦境般美丽的野蔷薇。刚刚 搬到这里的时候，楼下的野蔷薇还只是小小的一丛，只能看到寥寥落落的花朵。没想到今天 竟然能够看到它如此繁盛、如此灿烂地盛开。望着这一树繁盛的野蔷薇，我明白了春天没有 离去，它只是化成了更为热烈的夏日，继续在阳光上欢唱着生命的颂歌。那一片繁盛落花将 守护着未来，一如穆耳台迪德的诗句，让古老的城市变得宛如梦幻，将浪漫的想象永远留给 世人。望着那薄薄的落花，那个刚刚过去的春天再次在眼前浮现一一三月初，正是乍暖还寒的时候，楼下的海棠树前一天还只是一两朵花绽放，第二天就变成了 满树的花团锦簇。海棠花的花瓣直到晚间还在盛放，粉白色的花朵在夜晚的灯光下也发出华 丽的色彩，即使在夜晚瑟瑟的寒风依然光彩夺目。接着，广玉兰开花了，浅白的，紫红的， 端庄典雅，在阳光下优雅着舒展着花瓣。金黄的迎春花一朵朵绽开，在寒风中绽放出金色的 笑容。然后，是樱花、杜鹃，直至今天的野蔷薇。还会有更多的花朵绽放，宣告着春天不会 离去，只是变幻着美丽的外形，依然在守护着这璀璨的世界。季节在变幻，世界在变幻，新的生命就在这变幻中孕育，我紧紧握住妻子的手，久久地伫立 在这片灿烂的野蔷薇前，迎接着这即将来临的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