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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红楼梦人物形象、性格多样性和复杂性例析人物形象的塑造是小说创作的中心任务。红楼梦人物形象的 塑造无疑是成功的。作品中个性鲜明，形象丰富的人物形象多达几十 位。尤其宝黛钗凤等重要人物，成了世界文学人物画廊当中的不朽形 象。诚如鲁迅先生对红楼梦人物塑造艺术的评价，“其要点在敢 于如实描写，并无讳饰，和从前的小说叙好人完全是好人，坏人完全 是坏的，大不相同，所以其中的所叙的人物，都是真的人物。”一个 真的人物，如果我们给予他足够的情节，足够的篇幅笔墨，那么他的 性格一定是多样而复杂的，他的形象一定是丰富而饱满的。否则，好 人完全好，坏人完全坏，那这个人物就不真实。为什么？人性普遍特 点使然。圣徒和魔
2、鬼能有儿人？何况圣徒和魔鬼的纯粹程度，我们还 不能预料。正因为一个真实的人物是丰富而复杂的，所以我们评价这样一个 人物是困难的。我们可以通过言语评价，无限地接近这个真实的人物。 但是百分之百地像镜子一样反映出这个人物的所有特点的可能性几 乎为零。因为语言本身有局限性，所以表达和真实之间有距离，更何 况那种不结合作者创作背景，具体文本情节，而是简单粗暴地贴标签 似的解读方式呢？因而从绝对意义上说，小说当中的人物形象，我们 只能感受，无法说出。如果我们降低要求，想要勉强说出。我以为以红楼梦为例, 应该从以下几个角度去寻找依据:士高人；纵再偶生于薄祚寒门，断不能为走卒健仆，廿遭庸人驱制驾 驭，必为奇
3、优名倡。所以，方才你一说这宝玉，我就猜着了八九 亦是这一派人物。”第七十八回，贾母评价宝玉：我深知宝玉将来也是个不听妻妾劝的。我也解不过来，也从未见 过这样的孩子。别的淘气都是应该的，只他这种和丫头们好却是难懂。 我为此也耽心，每每的冷眼查看他。只和丫头们闹，必是人大心大, 知道男女的事了，所以爱亲近他们。既细细查试，究竟不是为此。岂 不奇怪。想必原是个丫头错投了胎不成J说到阶级立场价值观，无疑，贾宝玉作为贵族公子，有他纨绮子 弟的一面，但他同时也是最能以平等意识看待他身边女孩子的人。这 和贾府其他男性以欺压玩弄对待这些女奴的态度截然不同。我们说这 是一种对于人的概念的平等意识的觉醒。实际上这
4、样的人物在贾府这 样的典型环境中，并不具有典型性，他是一个特殊的个性人物。现在，我们把贾宝玉和林黛玉，薛宝钗，王熙凤三个人与他人相 处的态度做一个对比。贾宝玉不愿意和仕途经济上的人来往，他遵从自己的内心，他可 能确实也不懂得社交应酬这一套，有一些呆气。林黛玉是懂得社交但是不屑于去做。薛宝钗是懂得社交并认真地 践行。王熙凤其实并不懂得真正的社交大智慧是什么，她和宝黛都是 以自我为中心，只是她是以自我利益为中心，宝黛是以自我的性情为 中心。宝玉在全书重要的情节有：与黛玉的恋情发展，诉肺腑是高潮；宝玉挨打，这是因宝玉的行 为不符合封建家庭理想价值观而产生的矛盾的总爆发；与宝钗的婚姻 是一次妥协；宝玉
5、最终的结局是悬崖撒手，出家为僧。这实际上是一 种在封建家庭伦理价值观上的疏离与出走。当你既要遵从内心，又无 法改变环境，反抗命运的时候，出家便成了一个常常被选择的途径。最后我们总结一下：宝玉有着贵族的身份，却有着顽石一样的性格。他是一个男人, 但从他女性化的特征和对女性的观照来看，他是一个正在觉醒的真正 的人。因而我们说他有着自己的真性情，精神追求，但却没有，也不 可能和忠孝等封建观念完全割裂。他的天生悲悯和博爱情怀，注定和 佛老思想最为亲近，同时他也最适合作为红楼梦一书的总视角。 在封建社会和家庭走向没落的时代，他正在觉醒，但是却找不到自己 的位置。虽然他还是一个少年,但自从孩童起，他的性情
6、就很不寻常， 再后来他凭借自己的感性，摸索出了一些理性的吉光片羽。这些观点 主要集中在对于女性和美的探索与思考上。这些探索与思考又似乎在 人处于青少年时代，这样一个常常奉行理想主义，完美主义的人生阶 段才容易发生。成年以后，这样的人会逐渐大量地变少。但不能说没 有，我们也不能否定他的可贵。因而我们说贾宝玉林黛玉身上对精神 理想，诗意生活的追求，对于我们来讲，是带有引领性的。而我们又 明明知道现实生活的广泛性、普遍性是不能否定的。正如我们不能否 定薛宝钗的人生态度一样。因此，对于我们大部分人来讲，我们所要 考虑的是如何在眼前的苟且和诗与远方之间寻求一个平衡点。文化背景（我们要了解一些封建社会传统
7、思想，尤其是清朝的历 史文化）、故事情节（每个人物都有他的重头戏）、语言对话（包括人 物个性化的语言以及和他人之间的对话，前者语言比如宝玉说，女 儿是水作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这种语言一般由作者全知视 角叙述出来，或者由他人转述，后者关于人物对话例子很多）、人物 作品（包括书中人物作的谜语诗词作品）、他人评价（指的是书中人 物对另外一个人物的评价）、作者议论（含人物判词曲子，除此之外， 还有作者单独的议论评价，比如第三回两首西江月很重要）、回 目用词（比如贤袭人，时宝钗）、读者解读（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 哈姆雷特，同样从绝对意义上讲，两个读者之间是无法反驳对方对某 个人物解读的观点的。因为
8、任何一个读者都会受到自己认知和情感的 限制。甚至有时候读一个人物就是在读自己，这种情况，你让他如何 去认同你的观点？）下面我们说一下概括红楼梦人物形象的几个方面。在这里， 我们要注意人物形象的内涵要大于人物性格，如果人物形象把握好了, 人物性格自在其中。这些方面基本上像我们在填一个人的基本信息表一样：姓名性别 年龄、身份地位职业、文化程度、外貌服饰、身体状况、婚恋状况， 居住处所、脾气气质、兴趣癖好、情感态度价值观、与他人相处的方 式态度、重要遭遇结局命运等。接下来，我就把上面提到的几个角度和方面融合到一起，先来详细地说一下贾宝玉这个人物，我把他的基本信息罗列出来，中间穿插我的引用和评价:姓名
9、性别年龄、身份地位职业、文化程度、婚恋状况方面：贾宝玉（注意宝玉是小名，也叫乳名，而且黛玉、宝钗都是小名）， 男，十几岁的少年，家族世袭公爵的贵族公子，贾家荣国府将来的继 承人。未成年阶段时不喜欢读考试书，主要经历是在大观园当中和女 孩子们厮混在一起，号为绛洞花主，怡红公子，无事忙，富贵闲人等。 大观园被抄检后，青春散场，宝玉开始攻读四书五经，准备参加科举 考试。由于种种原因，不能够和精神恋人林黛玉走到一起，最终和薛 宝钗结为夫妻。19岁参加乡试中第7名举人后出家为僧。书中描写贾宝玉外貌服饰的有如下文字：第三回林黛玉眼中：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穿一件二 色金百蝶穿花大
10、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起花 八团倭缎排穗褂；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 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虽怒时而若笑，即 瞋视而有情。项上金螭谡珞，又有一根五色丝绦，系着一块美玉。头上周围一转的短发，都结成小辫，红丝结束，共攒至顶中胎发， 总编一根大辫，黑亮如漆，从顶至梢，一串四颗大珠，用金八宝坠角； 身上穿着银红撒花半旧大袄，仍旧带着项圈、宝玉、寄名锁、护身符 等物；下面半露松花撒花绫裤腿，锦边弹墨袜，厚底大红鞋。越显得 面如敷粉，唇若施脂；转盼多情，语言常笑。天然一段风骚，全在眉梢；平生万种情思，悉堆眼角。第七回秦钟眼中：秦钟自见了宝玉形容
11、出众，举止不凡，更兼金冠绣服，骄婢侈第八回薛宝钗眼中：一面看宝玉头上戴着累丝嵌宝紫金冠，额上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 身上穿着秋香色立蟒白狐腋箭袖，系着五色蝴蝶鸾绦，项上挂着长命 锁、记名符，另外有一块落草时衔下来的宝玉。第十五回水溶眼中：见宝玉戴着束发银冠，勒着双龙出海抹额，穿着白蟒箭袖，围着 攒珠银带，面若春花，目如点漆。第二十三回，贾政眼中：一举目，见宝玉站在跟前，神彩飘逸，秀色夺人。第三十回，文本叙述：宝玉脸面俊秀。从以上文字我们可以得出两个结论：一方面宝玉的服饰符合他的 贵族身份；另一方面，贾宝玉是一个长得像漂亮女孩的男孩子。事实 上，中国古代对美男子的审美标准一向有女性化的元素。身体状
12、况良好，当然一个少年，气血尚弱，这也是有的。但和秦 钟比，宝玉好多了。我们再来看宝玉的居住住所：第十七回：院中点衬几块山石，一边种着数本芭蕉；那一边乃是一颗西府海 棠，其势若伞，丝垂翠缕，葩吐丹砂。众人赞道：“好花，好花！从 来也见过许多海棠，那里有这样妙的。”贾政道：“这叫作女儿棠， 乃是外国之种。俗传系出女儿国中，云彼国此种最盛，亦荒唐不 经之说罢了众人笑道：“然虽不经，如何此名传久了？ ”宝玉道:“大约骚人咏土，以此花之色红晕若施脂，轻弱似扶病，大近乎闺阁 风度，所以以女儿命名。第四十一回：刘姥姥掀帘进去，抬头一看，只见四面墙壁玲珑剔透，琴剑瓶炉 皆贴在墙上,锦笼纱罩,金彩珠光，连地下踩
13、的砖，皆是碧绿凿花， 左一架书，右一架屏。刘姥姥因问道：“这是那个小姐的绣房， 这样精致？我就像到了天宫里的一样。”这两段当中，女儿棠和像女儿绣房一样值得注意，说明宝玉的女 性化特征。脾气气质方面：前文说了宝玉的温柔多情，准确来说，他在小说当中对周围的少 女更能够伏低做小（鲁迅说，昵而敬之，恐拂其意）。他的长相和外 在行为上是有一点女性化的。这一点和我们今天的很多男明星，俗语 谓小鲜肉的外在风格相似。但一个人温和的脾气不代表他永远不会生 气。宝玉因为公子哥的身份而生气，有两次比较典型：一次是和他的 奶妈李嬷嬷；一次是和怡红院的丫头们，因为他们玩闹不开门，一脚 踹到袭人心窝上。因为价值观不同而生
14、气:湘云笑道：“还是这个情性不改。如今大了，你就不愿读书去考 举人进士的，也该常常的会会这些为官做宰的人们，谈谈讲讲些仕途 经济的学问，也好将来应酬世务，日后也有个朋友。没见你成年家只 在我们队里搅些什么！”宝玉听了道：“姑娘请别的姊妹屋里坐坐，我 这里仔细污了你知经济学问的袭人道：“云姑娘快别说这话。上回 也是宝姑娘也说过一回，他也不管人脸上过的去过不去，他就咳了一 声，拿起脚来走了。这里宝姑娘的话也没说完，见他走了，登时羞的 脸通红，说又不是，不说又不是。”宝玉惊天动地的生气，是两次摔玉：第三回：宝玉听了，登时发作起痴狂病来，摘下那玉，就狠命摔去，骂道: “什么罕物，连人之高低不择，还说通
15、灵不通灵呢！我也不 要这劳什子了！第二十九回：那宝玉又听见她说“好姻缘”三个字，越发逆了己意，心里干噎， 口里说不出话来，便赌气向颈上抓下通灵宝玉来，咬牙恨命往地下一 摔道什么捞什子，我砸了你完事！偏生那玉坚硬非常，摔了一下， 竟文风没动。宝玉见没摔碎，便回身找东西来砸这个生气的根源其实是与生俱来的，潜藏起来的，平常不发作, 但是在某些关键点，在人生的大关节处一定会爆发。他和那块玉生气, 实际上是和自己生气，是和自己的贵族身份生气。作为人的平等意识 的觉醒,和贵族身份受到的的束缚，这对悖论，这对矛盾迟早会爆发。这种不同世俗的叛逆个性和前面提到的温柔的个性形成反差。但二者 其实又是统一的。是叛逆
16、还是温柔和一个人是男性和女性没有根本关 系。这就是作为真实的一个人的复杂性和丰富性。我们说红楼梦 当中的宝玉是男人，很多追求个性的女孩子是女人，但实际上他们都 是在向真正的人去蜕变，去成长，虽然最后是以悲剧结束。兴趣癖好方面：少年时代的宝玉不喜欢读儒家经典，但是有一点，他是承认四书 五经的地位的。忠孝思想，他也是并不反对的。他的兴趣在诗词歌赋 上，杂学旁收上。虽然他的诗词创作水平，总体上比不上薛林二人， 但他的红豆曲和芙蓉女儿诔，无论在文采上，还是境界上， 水平都是比较高的。宝玉喜欢红色，无论是他的居室怡红院，还是他的衣服，还是他 喜欢吃女孩子嘴上的胭脂，还是他最后出家时穿的大红猩猩毡的斗篷。
17、 这隐喻着他一方面厌弃自己的贵族身份，觉得这样生活很没劲。另一 方面，他又离不开这样的环境。所谓富贵不知乐业，贫穷难耐凄凉，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宝玉喜聚不喜散，但是对热闹的戏文，他又不喜欢。其实，聚散， 冷热只是表象，主要须是事物的本质内容对了他的脾气。姐姐升了贵 妃，要回家省亲，唯独他不介意；表面看起来热闹的戏文“醉打山门”， 经过宝钗一番解释，宝玉便喜欢上了。情感态度价值观方面：宝玉身上是有博爱和包容精神的。红楼梦中女孩子普遍有洁 癖，尤其妙玉。在第四十一回中，宝玉和妙玉都和刘姥姥之间发生了 故事。第一是刘姥姥喝茶的成窑杯子。宝玉和妙玉陪笑道：“那茶杯虽然脏了，白摆了岂不可惜？依我 说，不
18、如就给那贫婆子罢，他卖了也可以度日。你道可使得？ ”妙玉 听了，想了一想，点头说道：“这也罢了。幸而那杯子是我没吃过的， 若是我吃过的，我就砸碎了也不能给他。你要给他，我也不管你，只 交给你，快拿了去罢J而这个茶杯贾母也是使用过的。第二是宝玉的卧室。刘姥姥不仅在他的精致的床上睡过，还搞得 臭气熏天的。虽然宝玉最终不知道这件事情，但是作者也是有意让他 实现佛家的博爱包容精神。而同样在这一回，黛玉和妙玉，就没有体 现出对刘姥姥的足够包容。由此我们可以看出，宝玉不仅是对女孩子有爱心，对更多大众, 他也是有着悲悯心与同情心的。宝玉的对于爱情的追求，更注重的是一种精神志趣上的相投。他 认为林黛玉从来没有
19、说过让他追求仕途经济的“混账话”。而对于薛 宝钗和史湘云的规劝，则毫不客气地给予拒绝的辞色。有人会有疑问，说贾宝玉一开始对科举考试不感兴趣，最后怎么 还参加考试的呢？他要完成孝道。他的最后的出家为僧，有对于林黛 玉的难以忘却，但更有对于整个家族的腐朽，美好的消亡的一种大绝 望。这在宝玉的认知里是不能接受的。就像海子作为一个诗人，不能 接受现实的丑恶一样。有一种人他不会随着自己变为成人，就丧失少 年时代对理想的追寻。虽然这样的人不多。诚如鲁迅先生评价宝玉是“爱博而心劳，而忧患亦日甚矣”，“悲 凉之雾，遍披华林，然呼吸而领会之者，独宝玉而已”。据脂砚斋评语，石头记有情榜，宝玉号“情不情”。他的情感
20、 不仅普及于女孩子，普及于人类，而且对非人类的其他生命，他也有 一种诗人和哲人般的情感。比如第三十一回讲他的爱物论：宝玉笑道：“你爱打就打，这些东西原不过是借人所用，你爱这 样，我爱那样，各自性情不同。比如那扇子原是扇的，你要撕着玩也 可以使得，只是不可生气时拿他出气。就如杯盘，原是盛东西的，你 喜听那一声响，就故意的碎了也可以使得，只是别在生气时拿他出气。 这就是爱物了J再如第三十五回，那两个婆子见没人了，一行走，一行谈论。说 宝玉“时常没人在跟前，就自哭自笑的；看见燕子，就和燕子说话; 河里看见了鱼，就和鱼说话；见了星星月亮，不是长吁短叹，就是咕 咕哝哝的J这个“情不情”是大于黛玉的“情情”的。我看现在有些读者评 论红楼梦中的贾宝玉，还是把他当成一个色魔色鬼，好色之徒来 看待。文本中那么多的评价，难道您看不到吗？第二回中贾雨村评价宝玉：雨村罕然厉色忙止道：“非也！可惜你们不知道这人来历。大约 政老前辈也错以淫魔色鬼看待了。置之于万万人中，其聪俊灵秀 之气，则在万万人之上；其乖僻邪谬不近人情之态，又在万万人之下。 若生于公侯富贵之家，则为情痴情种；若生于诗书清贫之族，则为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