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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论中国动画语言的特殊性 胡泊【摘 要】Chinese animation already has its own character at its starting point.It is not difficult to analyze and find out factors of the traditional Chinese culture from Chinese animation projects and films.Comparing with the animation works of other regions,the uniqueness of Chinese anim
2、ation stems from Chinese culture,especially the philosophical thinking.This provides Chinese animation language with the u-niqueness,such as the applying of wash painting,the expression and animation of Kung Fu and the designing of abstract layout,etc.All of these special animation languages deeply
3、influence the form and development of Chinese animation features.%中国动画自发展之初就展现出与众不同的魅力，在已有的动画片中不难分析出作品所采用的多元的传统文化元素。但中国动画作品之所以能够不同于其他国家及地区的动画作品，其更深层次的原因则在于这些动画的创作受到了传统文化与哲学思想的影响，继而促进了动画语言特殊性的生成，如水墨动画的使用、武术与动画韵律的紧密相扣及抽象化场景的设定等。这些特殊的动画语言都对中国动画的风格塑造产生着深刻的影响。【期刊名称】北京印刷学院学报【年(卷),期】2016(024)001【总页数】4 页(P3
4、4-37)【关键词】中国动画;镜头语言;水墨动画;武术表现;抽象场景【作 者】胡泊【作者单位】北京印刷学院 设计艺术学院，北京 102600【正文语种】中 文【中图分类】G2 动画这一艺术门类，自出现伊始至今，一直日渐丰富着其特殊的“语言”，这种语言有别于普遍意义上的电影的视听语言。动画的语言一直都具备着其自身的特性。如现实生活中常人无法完成的动作，在动画片的角色动作中可能会成为一种合理的存在。又如对于时间空间大跨度的切换及其他一些特殊的蒙太奇语言，或许在普通电影中不便于实现，但在动画作品中却可以表现得十分自然而动人。由此，动画能够以其独特的视听语言，造就更加强烈的幽默感，同样也可以彰显更加令
5、人动容的浪漫主义情怀。随着中国动画的发展与崛起，中国的动画作品也早已以其独特的艺术风格与表现手法，别具一格于世界动画艺术之林。中国动画的面貌，有别于美国动画的夸张，如玩具总动员；有别于法国动画的温情，如疯狂约会美丽都；亦有别于被赋予了漫画烙印的日本动画，如千与千寻等。中国的动画自发展之始便植根于中国传统文化的沃土，并开出异同寻常的艺术之花。中国传统文化一直都对中国动画的发展与创作活动产生着深刻影响。孔子曾经提出过“至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1艺术与道、与德乃至与仁相提并论，从中国古代正统的哲学体系确立之时，就已经被赋予了相当重要的地位。根据孔子的论断，艺术的特性在于超逸优游，它不仅可与
6、道、德、仁相提并论，具有同样高尚的一面，同时还更加自由多变。在其后中国艺术的漫长发展历程中，随着道家思想对艺术一步步的影响，使得传统艺术更加具备了高雅的格调与超乎寻常的意蕴。而中国动画虽然兴起于1950 年代之后，出现的时期晚，发展的时间短，但是同样处于受中华传统文化笼罩的大背景之下，其中国化艺术风格的确立是不言而喻的。无论时间怎样推移，中国动画使用的制作手法如何变更，这一点特征都如同胎记，将被持续铭刻于中国动画特有的艺术生命之中。相比于一直占据世界动画市场重要地位的美国动画，中国的动画作品在不乏幽默元素的情况下，强化表达了更多中国传统艺术的浪漫主义情怀，也添加了更多的艺术表现手法。如果说美国
7、动画有其特有的价值观与表现语言，那么，中国动画则具足了另一套完整的价值观，并发展出多元化的材料语言，如除了传统的二维动画及时下最受瞩目的三维动画之外，还有许多采用剪纸、折纸、皮影及水墨等多种材料制作动画的成功实例。而这些丰富且特有的动画制作材料，也更加便于体现专属于中国传统文化的精神内涵。这些材料的使用如同一种特殊的标识，将观者在心理层面上快速引入一种与之相对应的、具有特色的文化氛围之内。然而，如上所述的材料运用还仅仅是一种表象，在这样一种独特文化背景下发展出来的动画艺术，必然也会有其别具一格的动画语言。在动画片中使用水墨画的风格，已经是中国动画的传统之一，这也是中国动画有别于世界其他地区动画
8、艺术最大的特征之一。写意画以其独有的特征，赋予了作品传达思想的最大限度的自由和多种偶然的结果。正因为这样的特质，写意画一直受到古代文人画家的青睐，并将其推崇为绘画最高级的表现手法之一。而动画作为一种需要事先规划、缜密安排之后方可展开具体制作的艺术门类，将写意的审美意味加入动画之中，便无疑可使动画作品演化为一种“矛盾统一体”：既有连贯的故事情节与缜密的制作流程，又有出人意料、变化多样，具有偶发性的艺术效果。这两方面因素的完美结合往往可以使动画作品赋予观者耳目一新的感受，并使作品具备更强的浪漫主义气息。这一方面较有代表性的作品有 CCTV 水墨动画广告相信品牌的力量。虽然该片的制作团队并非中国团队
9、，但是制作者显然已经将这一广告需要表达的精神内涵了然于心了。影片仅有一分钟之长，旨在将传统的中华文化与现代化的中国紧密相连。片头由一滴融入水中的墨滴引入，从无到有，进而演化成鱼、仙鹤、龙、人，并由人的动作传递出更多现代中国的标志性事物。整个作品都由水墨效果来完成，变幻莫测的墨色蔓延形成的一个个标志性艺术形象以及与之相配合的振奋人心的配乐将广告的情节推向了一个又一个高潮，并达到了完满的收场。整个短片的魅力即在于特殊动画语言变幻莫测的偶发性与环环相扣的情节缜密结合，实拍墨色的变化多端与三维动画及粒子流体等特效的严谨精确相结合，使作品看上去是偶然且充满意外的，而事实上却又有着必然的、深刻动人的寓意。
10、相对于 CCTV 的作品而言，还有更为传统的水墨动画作品，如山水情。该片创作于动画的“中国学派”兴盛期。山水情作为一个二维动画片，全片使用了写意山水画的表现手法，使观者仿佛畅游于介于真山水与写意山水相融合的独特意境之中，并充分体会到传统艺术高古清远且浑厚华润的格调，同时又跟随影片的叙事线索与摄像机的运动层层递进，领悟到故事所蕴含的深意。这部影片制作班底雄厚，除了特伟等老一辈动画大师之外，李可染、程十发先生等也都参与了作品的美术指导。在对人物及场景的设定上，则分别邀请了吴山明及卓鹤君先生，这些都充分保证了作品对传统写意山水意境的高度再现。该片充分使用了蒙太奇的表达方式，并以大量的绘画作品做场景，
11、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一个片段是少年学琴的过程。在龚一先生配乐的古琴声中，动画片的场景做了如下的切换：冬季的江雪冰雪初融的溪流春天竹林里萌发的竹笋夏季的荷塘秋季萧瑟的柳枝，这寓意着时间的漫长推移，而在这一过程中，老琴师则一直都在原地钓鱼，使影片的结构更为动静相生。场景的切换以浪漫的手法表达了漫长的时间，而鱼反复咬鱼饵却表现了真实的瞬间，除了场景与人物本身的写意风格之外，亦真亦幻的时间表达方式也不失为一种充满了写意趣味的浪漫的镜头语言。蒙太奇的表达方式本在电影出现之时已经产生，山水情中对于这一种语言的运用并非首创，但在这一部充满实验意味的作品中也不难发现，水墨的视觉效果无疑使这样的蒙太奇语言表现得更
12、为强烈而浓厚。在这部影片之中，角色动作也十分精炼，如开头老琴师上船的动作是省略掉的，这样就避免了影片的冗长感，同时避开了一些水墨动画难于表达的动作。但在弹奏古琴的片段中，角色手部的动画又做得十分精确，每一个音符都与特定的古琴弹奏手势相吻合，给人以强烈的真实感，效果自然也更为动人。这样的动作安排也使整个影片中心突出，故事展开的节奏明确、张弛有度。此外，影片中有大量的摄像机横向平移及纵向平移，这些也都将中国传统山水画“平远”与“高远”透视的美学特征发挥到了极致，给人以极大的审美愉悦，在某种程度上，高度实现了“卧游”的审美体验。武术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部分，也大量出现于中国动画之中。而武术可谓与视
13、觉艺术有着某种与生俱来的关联，在某些特定的语境下，又有着“表演”的意味。宋代郭若虚在图画见闻志中对吴道子的绘画做过这样的记述：“开元中，将军裴旻居丧，诣吴道子请于东都天宫寺画神鬼数壁，以资冥助。道子答曰：吾画笔久废，若将军有意，为吾缠结，舞剑一曲，庶因猛励，以通幽冥。旻于是脱去缞服，若常时装束，走马如飞，左旋右转，掷剑入云，高数十丈，若电光下射，旻引手执鞘承之，剑透室而入，观者数千人，无不惊栗。道子于是援毫图壁，飒然风起，为天下之壮观。道子平生绘事，得意无出于此。”2 在这段记述里，吴道子与将军裴旻皆有着风起云涌一般的动势，之所以吴道子请裴旻舞剑，正是因为舞剑的豪情能够引发其创作人物与鬼神形象
14、的情感上的动力，虽然吴道子的绘画并非写意，但观看舞剑后“援毫图壁，飒然风起”则是绘画的“意韵”的典型体现。绘画尚且如此，动画更是如此。武术本身就是一种动态感与韵律感很强的运动，用动画来表现武术，更加有利于夸大各种动态与力的作用，因而与武术相关的形象往往可以在动画作品中成为典型的艺术形象。如动画片大闹天宫中的孙悟空，这一形象的塑造就大量地借助了武术的动作，展现出角色独特的性格与动态上的美感。同时，孙悟空的动态特征还大量借鉴了古代戏曲表演的元素，具有很强的艺术性与表演性，似乎也在昭示着孙悟空作为“齐天大圣”之时张扬威武的性格特征。在这部动画片中，孙悟空展示武功的片段常常以整体效果十分贴近于戏剧的形
15、式出现，除了角色动作本身的特点之外，各个叙事性片段持续时间也较长，并且伴有戏剧式的背景音乐，如孙悟空在猴群当中展示武功的片段，又如他找到定海神针之后得意狂喜的片段。这样的片段如果放入真实的影视作品中是较难表现的，但是在动画中出现这样的片段，却恰如其分，使动画片看上去更加多元，更有节奏感，表达出更浓厚的意味。道家学派所主张的审美思想，自魏晋时期开始就对中国艺术的发展起着指导性的作用。“大象无形，大音稀声”的思想造就了中国绘画超乎相外、平淡天真的艺术精魂，许多视觉艺术作品并不执着于追求物象的细节，而只用古朴的手法表现艺术形象的精神。苏轼曾提出“论画以形似，见与儿童邻。”3从霍去病墓前的马踏匈奴石刻
16、到唐太宗的昭陵六骏，都是以洗练的雕工表现骏马浑然天成的威武与生命力，加之经年累月的风化作用，雕刻的效果显得更具张力。元代画家倪瓒也以疏体山水的风格展现天地间丰富无边的景象与“欲辩已忘言”的意境。中国艺术的特有气质使得其艺术作品总有可以省略物象又超然于物象的特质，在动画片中，这样的特质也同样体现得十分自然。九色鹿作为中国动画艺术崛起之时的代表作品，其艺术风格大量借鉴了古代壁画的艺术风格，场景连绵不断，赋色明丽，十分详细地展现出九色鹿生活的丛林。故事的大部分讲述过程中，对场景的设计都忠实地遵循着敦煌壁画的艺术特征，即图案化的植物与颜色各异的平面化山体。但是在两处背景的表现上却有着明显的抽象意味。一
17、处是故事的开头，使者的队伍在荒漠之中遇到暴风雪而迷路，在白雪皑皑的夜晚，这一场景使用了近乎抽象的白雪覆盖沙漠的景象。之后，随着轻盈而缥缈的配乐，九色鹿闪现而出。此处即是以近乎抽象的背景来暗示充满神话色彩的鹿王的神秘与变幻莫测。此外，在这一片段里，由于特写镜头的运用，致使背景的局部也被放大，背景绘制时宣纸的纹理也随之清晰展现。这本是技术上的一个局限，但却带来了充满趣味的艺术效果。一方面加强了动画的风格化，体现出传统艺术的独特韵味；另一方面，这样的纹理也强化了背景的抽象化，使故事更加显得亦真亦幻，继而增加了这一片断的艺术性。另一个抽象化的片段则在于，当表现士兵寻找九色鹿时，其中一段以飞速后退乃至于
18、模糊背景来表现他们浩浩荡荡、飞速行进的过程。孔子言“绘事后素”，即有了素白的底子，才有绘画，同样也意味着绘画应当基于实实在在的内涵，而非仅仅留于表象。同样的道理，在九色鹿中，士兵追寻九色鹿的环节，故事所要表达的本质是“追”的动作和状态，而非“具体跨越了怎样广袤的地域”这类问题。在这一片段中使用概括的背景，这样的表现手法为影片的制作省去了一部分的工作，有效地节约了制作成本，却并没有影响最终的效果，反而更加突出主题，给人以强烈的紧张感。这里，模糊的背景即借鉴了中国画“计白当黑”的特性，以近乎虚无来表达追寻过程中跨越的地域之广，追寻的速度之快以及时间的流逝等。在这一片段中，另一个具有意味的细节在于，
19、当士兵追寻鹿时，一些动物以图案化的方式出现在平面的山体之上，当看到军队来袭，立即变成“活”着的动物，离开山体，飞奔而去，向九色鹿传递消息。将动物直接表现在山体之上也是传统壁画的一种表现手法，以表达动物出现于此处，而在情节具体的动画片中，这样的表现手法增强了故事动静相生的节奏感，并简化了对动物居所的具体表达，是一种非常洗练的叙事方式。经典动画片三个和尚在场景设定方面，同样借鉴了山水画留白的构成方式。“三个和尚的背景设计则是真正的古典上的创新。它没有与山水画相似，却有着留白上的相似。少量的舞台道具散点式地摆放，在交代故事发生场景的同时，好似将山水画与戏曲舞台融为一体。”4这样的留白方式使动画片的场
20、景在有限的、单纯的物象之中得到了无限的延伸。观者不会再认为背景留白的部分空无一物，而是会根据画面中可见的景象并结合内心的想象来对作品的场景于心中进行再次的设定，以产生因人而异的效果。CCTV 的广告相信品牌的力量也使用了类似的镜头语言，虽然整个场景从始到终都以水墨渗透的效果呈现，多个镜头中背景都是空白，但是由于水墨强烈的三维效果与紧凑的故事情节，加之背景音乐的动情渲染与接续不断，观者不会认为背景是一片空白，同样也不会认为背景真的就是一片清水，而是会将其设想为一个可以负荷无限变换的神奇的空间，在这个空间里，视觉效果的可能性是无止境的。这种空白的使用不仅会让观者在观看影片时赞叹于作品的无限构思，更
21、会使观者在影片结束之后仍有意犹未尽的联想。综上所述，中国风格的动画之所以有别于其他国家及地区的动画作品，其原因并不是简单的、表面的借鉴了中国古代各类视觉艺术的元素，而是从更深的精神层面传承了中国传统艺术的精髓，并从风格鲜明的表现技法、动作设计的独特性与艺术表现的典型性以及近乎抽象的场景表达方式等多个方面将其发展成了独特的视觉语言。【相关文献】1 张燕婴.中华经典藏书：论语译注M.北京：中华书局，2006.2 郭青虎，邓椿.中国艺术文献丛刊：图画见闻志画继M.杭州：杭州出版社，2013.3 洪再新.中国美术史M.杭州：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2000.4 张宏，许歌.动漫概论M.北京：机械工业出版社，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