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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论罗马帝国的兴衰 古代的地中海，崛起了一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强大帝国罗马。作为拉丁人的一支，自称战神子孙的罗马人从区区一个罗马城开始起步，凭借磐石一样顽固的斗志和战至最后一人的坚强决心，在战争不断的地中海始终屹立不倒，打垮了一个又一个强大的敌人，直至建立了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帝国。拉丁人、高卢人、迦太基人、日耳曼人、希腊人等等诸多强大的民族和国家都倒在了罗马人脚下，成为罗马前进的踏脚石。那么罗马帝国崛起的基础是什么呢？历史事实告诉我们，战争胜利一方的收益有三个。第一是战败者的军事辎重，第二是占领或者掳掠战败者的土地，第三是逼迫战败者赔款。1、战败者的军事辎重，以及武器装备和随身携带的私人钱
2、财。虽然总数不多，但也不可忽视。当雅典的西西里远征军被打败投降的时候，“他们把金钱放在盾中，总共装满了 4 个盾。”如果真的是全军覆没的话，辎重肯定是保不住了。当然，偶然也会出个瓦勒良全军覆没而马克林大发横财之类的特例，不过那些例外应该单独看待。总之，辎重缴获一般是不能阻止的。2、掳掠和占领。从理论上来说，如果能有坚固的堡垒，以及必要的守备兵力，即使在大败之后，依然能够抵挡敌军的占领。这一点似乎已经被历史默认了，冷兵器是时代世界上绝大部分的国家，在修建城池一项上基本不遗余力。只不过，靠新败的残兵抵挡得胜的敌人，理论上可以，实践上不一定行。至于掳掠，如果没有足够的时间坚壁清野，那么是不可能抵抗的
3、。3、同理，赔款也是很难抗拒的。在敌人胜利之师的强大压力下，付出一笔金钱能够换来暂时的喘息之机，即使明知道是饮鸩止渴，抱薪救火，也只能认了。爱德华三世的豪迈名言“不要和我说和平，保持和平的后果就是受穷”就是这么来的。说来说去，要阻止胜利的敌人从战争中受益真的好难啊。理想情况，你需要那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要塞，而且这座救命的要塞还得恰好挡在敌人进军的必经之路上，否则一旦失败，就无法阻止敌人变得更强大。除非你还有另外一支军队。好吧，你在前线覆没的军队不是你手头唯一的部队，你还有另外一支足够强大的军队于是前面的难题立刻不是难题了。敌人的掳掠、占领马上变得难以成功，此外，面对敌人的赔款和赎回俘虏要求，
4、你可以很牛逼，底气十足的答复他们“他们本来就不应该投降”。问题是，这个条件似乎有点问题。这种条件看起来适合，也仅仅适合在大国攻打小国，强国攻打弱国。如果是两个经济实力相当的国家，在进行生死之战的时候，怎么可能还留着一半的部队？我也承认这种方法比较蠢你真以为人家是橡皮泥，随便你捏？对了，还有一个办法，算是上面所说的一个变种，那就是在打了败战之后，我们能够在足够短的时期内再纠集一支部队，这支部队的实力足以防卫边疆，让敌人无法扩大战果。这很难，不是每个国家都做得到的。我们暂停这个话题，换个角度来看看，对一个国家来说，军队是如何建立军队呢？现在，一个帝国决定要投入一场战争了。它面临的首要问题，就是建立
5、一支军队。当然，军队是要消耗物资的，考虑到任何物资都可以用钱买到，我们可以将其简单的归纳为“钱”。国家建立军队的成本有多少呢？首先，它需要召集士兵，因此它需要一些士兵招募处和一些负责征兵工作的帝国官吏，外加一些宣传“当兵光荣”之类宣传费用，此外每个士兵都要付一笔安家费。第二，招募过来的人还不能称为士兵，因此要训练，当然，训练期间要请教练、士兵要吃喝拉撒。如果想忽略训练，那么可以征募职业的雇佣兵，自然了，军饷要高很多。根据历史的经验教训，雇佣兵的性价比不如本土军，所以就先放着吧。第三，士兵训练完毕后依然需要军饷维持生活，需要武器装备武装自己。刀枪剑戟，投枪弓箭之类，这些东西是消耗品，真正战争的时
6、候会大量消耗掉，甚至是海量消耗掉。克雷西战役中，英国人射出的弓箭的箭羽甚至让“大地一片白茫茫”。第四，士兵伤亡的抚恤金。第五，士兵的退休金。差不多了。别小看上面的费用，说起来简单，当国家全面动员，军队数量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这些消耗就变成了足够拖垮任何一国财政的恐怖支出。兵贵胜，不贵久，绝非一句空话。当年亨利二世还是诺曼底公爵兼安茹公爵的时候，亲自领兵去争夺英国王位，战还没怎么打，他的士兵直接把他的家当吃光了。可怜的亨利不得不向他的敌人要钱，这才能灰溜溜的渡海回家。这就是国家面临的局面，按上面的方式建立和维持军队，是要很多钱的，实际上，是要很多很多很多钱的。如果凭借数据上的理解，可以推断一个农
7、业为主的国家，建立不了相对人口而言大规模的军队。且慢，事情也许不一定这么糟糕，因为这些费用，有些是可以省略节约的。假如国家不实行职业兵制，而是义务兵制，那么第一项费用就可以节约下绝大部分。政府下了一道法令，每个家庭三丁抽一去打战，不去就是违法！好，第一项成本节约下来了。装备的投资可以同样方法解决，国家一纸命令所有士兵，一律自行购买装备。同理，短期作战，甚至可以要求士兵自备粮食。至于训练政府要求你自己训练好过来。好，第二项成本问题也解决了。那么剩下的就是军饷、抚恤金和退休金了。这个问题更容易，军饷不用高，甚至可以很低，只需要向士兵承诺“破城之后，任由掳掠”就可以。李世民远征高句丽的时候，就有一群
8、不要国家给钱的士兵送上门，愿意随他出征。这些人不是傻子，他们的目标就是战胜后的掳掠。当然，李世民是个聪明人，考虑到影响，没要。至于抚恤和退休金么，可以用小块土地来支付，甚至可以根本不用支付，帝国官吏嘴一张“你们来当兵是义务！”就解决了。这样，我们的帝国就可以不花什么钱就建立起军队了。和前面那个每项成本上都花了大钱的帝国相比，我们花同样的钱建立起来的军队可以是他们数倍，乃至数十倍之多。问题是这样建立起来的军队能打战吗？这些强征来的士兵，一分安家费都没有还要为你卖命，很可能过来的士兵心不甘情不愿，士气低落，甚至会出现很多“新丰折臂翁”。自备武器装备更是惨，有钱人还好说，没钱人怎么办？没钱就是没钱，
9、买不起装备！训练更是问题，没训练过的士兵恐怕连排列阵型都做不到，就算政府下令自己训练，问题是这种命令有效吗？综上所述，我们这支几乎不用钱建立起来的军队，要士气没士气，要装备没装备，要纪律没纪律，要训练没训练就算数量上是对方的十倍，有意义吗？有点头脑的人都能看出来，这种军队，数量上的优势毫无意义。也就是说，除非我们能抵消这些不利因素，否则，这样庞大的军队和废物无异。能不花钱来抵消吗？答案是能！假如一个国家的社会风气崇尚武力，每个人都认为“勇士对国家的价值大于最出色的演说家”，“为国捐躯是甜蜜光荣的。”漂亮姑娘们专门对胜利归来的英雄抛媚眼，平民百姓看到归来的军人立刻肃然起敬，贵族子弟甚至视上战场为
10、“镀金”，趋之若鹜，那么士气就不成问题了。假如国家强制推行军训，或者干脆民间尚武成风，人民崇尚体育锻炼，那么训练费用也可以大大减少。就好像希腊人一样，希腊人崇尚体育正是因为体育是造就一个战士的基础，或者更激进一点，全民皆兵，例如斯巴达，国家就是一个大兵营。又或者生活条件和习惯本身就能塑造战士，例如蒙古之类游牧民，自小就弓马娴熟，那根本就不要额外的训练费用了。士兵一到军营，花个几天熟悉下新环境，立刻可以作战。假如一个国家贫富差距很小，大部分平民都能够负担武器装备的开支，装备能做到大体上一个档次，装备的问题也没了。这样，一个能比同级邻国强大上数倍乃至数十倍的国家轮廓开始慢慢清晰起来了。这个国家位于
11、或者曾经位于乱世，四周都是敌人，强烈的危机感让人民崇尚战争和武力，体育锻炼和军事训练是民间自发而频繁的活动。这个国家应该是小农经济或者游牧经济为主的国家，而不是商业立国，同时贫富差距非常小。这造成这个国家没有特别富裕的人，赤贫的也极少，人民能自购装备。绝大部分贵族和平民的主要财富就是土地，从而在面对敌人时，人民有异常强烈的保家卫国意识，能够在战况不利时候战斗到底。这个国家内部贵族和平民矛盾缓和，资源能被整合一致对外。这个国家必须有淳朴的社会风气，而非奢侈淫靡。最后，这个国家还应该能学习别人先进的军事技术，最好能独立发明出先进的军事技术。在理想的条件下，这样一个国家能轻松动员他的邻国望尘莫及的庞
12、大军队，其战斗力和战斗意志不低于甚至强于那些用钱训练出来的军队。我们可以看到，建成一支相同军队的成本，在不同社会风气和组织形式的国家，可以说是完全不一样的。从最极端的高价，到最极端的“几乎不用钱”，都有可能。从这一点说，两个经济实力相当的国家，可以有着完全不同的动员能力。当进行一场战争时候，双方派上战场的军队规模上可以说能达到天上地下的区别。综上所述，我们可以作出如下结论，不同国家而言，士兵的价格可以有悬殊的差别，但战斗力上，通过特定的条件可以保持在一个水平线上。而拥有这样条件的国家，就达成了阻止敌人形成正反馈的基本条件国家可以在短期内聚集大量有战斗力的部队，弥补战败的缺口。恰好，罗马人就是这
13、样一个国家。在东方，秦国也是同样。如果秦王朝还有函谷关来协助的话，罗马人依靠的只有动员能力，他们廉价而高效的军队。公元前 295 年，第三次萨莫奈战争中，罗马又一次站在灭亡的边缘上，强大的敌人即将兵临城下。萨莫奈名将艾格纳提乌斯统帅的大军联合了中北部意大利的部落对抗罗马，在伏击战中将罗马执政官西庇阿.巴尔巴图斯所帅大军全部歼灭。面对危局，罗马人立刻动员，在很短的时间内凑齐数万大军，将萨莫奈人的有利形势化为乌有。公元前 216 年，汉尼拔在坎尼打败了罗马大军，全歼罗马主力八个军团，加上之前的屡战屡胜，罗马人已经损失了至少 12 个军团。这场胜利辉煌而无用，因为在罗马人的战争潜力，与其说消耗殆尽不
14、如说刚刚开始发力。罗马人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整合出部队阻止盟友倒戈并疯狂扩充部队。211 年，仅仅五年之后，的时候，罗马人的兵力已经有 25 个军团了。归根结底，罗马人拥有优秀的动员能力和庞大的战争潜力，或者说，罗马人的士兵很便宜，其财政收入足够买了一批军队再买一批军队，无限的丢进战争，直至最后取得胜利。四、扩张的终结 在征服了庞大的领土之后，共和国最终还是灭亡了。罗马有效的战争体制带来了胜利，胜利则侵蚀了体制自身。庞大的战争收益最终毁灭了罗马所有对邻国的战争优势。战争所必然带来的贫富差距扩大，广大平民已经无力购买装备，最终变成国家统一购买。人人耽于享乐，不再崇尚锻炼和运动，那么新兵入伍就必须训练
15、。财富让上层贵族们变得贪婪淫靡，于是内部矛盾逐渐激化，平民不再乐意当兵，最后终于变成招募蛮族来当兵。可以想象，安家费和招募费无法节省。建立军队的价格越来越贵，每一次军队战败就让帝国国库损失惨重，最终，在收益和成本的权衡之后，帝国开始停止扩张。罗马人看到，现在拥有廉价士兵的不是罗马，而是它周边的的蛮族了，帝国从扩张转入自卫，战争从正反馈转入负反馈，罗马人不再寻求战争，而是在避免战争。当奥古斯塔扯烂自己的长袍，以头撞墙，嘶声哭喊时，他的罗马帝国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罗马帝国了。第三次萨莫奈战争时，面对危局，仅仅依靠罗马城自身的人力资源，罗马人全民皆兵，动员了 10 个军团约 4 万人。条顿堡森林战役后奥古斯塔下令征兵，三十五岁以下男子十抽一，三十五岁以上十五抽一，抗拒不从者籍没财产。即使如此，仍然没有多少人肯当兵。当年那个全民皆兵的罗马变成了“十抽一，十五抽一”也做不到的罗马。匈奴人的迁徙引发的民族大迁徙的浪潮最终摧毁了罗马帝国。但是假如上帝用手将匈奴人从历史中抹去，罗马还是会灭亡的，只是时间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