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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文明视野中的文体问题文明在自身中包含着双重秩序:内面的心灵秩序与外向的世界秩序。而心灵秩序与世界秩序通过第三种秩序语言的秩序合为一体,并总是通过语言性的作品而显现。一个文明-民族的神话、宗教、诗歌、艺术、哲学和律法,以及现代意义上的批评和学术,都是这一将心灵与世界结合起来的语言秩序的一部分。而一个文明的特殊精神气质,首先体现在其代表性的语言作品的文体或风格中,一部伟大作品的文体就如同文明的一种表情或一副面孔。一个时代的主流文体标志着该时代的总体精神气质,而该时代最具创造性的文体则见证着时代本身的可能性及其边界。德性与才智、理解与想象、定力与活力,都通过文体显示出来,而且是纤毫毕现。王靖安先生尝
2、言:“凡一代有一代之文学:楚之骚,汉之赋,六代之骈语,唐之诗,宋之词,元之曲,皆所谓一代之文学,而后世莫能继焉者也。”(宋元戏曲考序)文体不仅是个体心灵的镜子,也是文明之盛衰、时代之气运、变革之风向的镜子。文明在创生或重生之初,其文体质朴、肫挚,如新苗萌于厚土、清溪流于山涧,诗经与初唐诗可以为证;文明在其上升和鼎盛期,文体丰赡、雄健,如乔木沐于云气、大河奔于原野,汉赋与盛唐诗可以为证;文明在其衰落或低谷期,文体纤巧、柔弱,如落花飘于涸池、游丝荡于寒烟,六朝与晚唐诗可以为证。文明的兴衰造就了文体的变迁,而一种新文体的诞生又如同第一枝花开,呈报着新的文明季节或文明周期的到来。由此,文明意识就成为理
3、解文体问题的基本视野。无论是文学(及艺术)作品的文体,还是对这些作品进行批评与阐发的文体,都深深地应和着一个文明或民族的历史天命。这既可以看成是花木与气候、土壤的关系,也可以看成是矿晶与山体内部地质运动的关系。那些最重要的文体家,总是对文明自身的命运流转极度敏感,并且主动承受着这一命运对自身的塑造。他们的文体,常常既是对以往文明的,又是对即将兴起的新文明的眺望与呼唤。2第一个例子是爱默生。爱默生生活在19世纪美国文明的上升期,他说出了政治上已经独立的美国人寻求精神独立、寻求成为“自身”的内在渴望。如果说惠特曼的自我之歌是美利坚民族的自我意识在诗歌中的觉醒,那么,爱默生的论自然就是它在散文与哲学
4、中的觉醒。这种朝阳般的自我意识,与老迈的、暮气沉沉的欧洲意识不同它想要像好奇的少年一样,直接地用自己的眼睛打量这个世界:我们的时代是回顾性的,它为祖先建造着坟墓。它写着传记、历史和批评。以前的一代代人直面着神和自然,但我们则是借他们的眼睛来看这些的。为什么我们不应该也与宇宙保持最原始的关系呢?为什么我们不应当有靠自己的洞察里来的而非传统的诗和哲学,以及向我们显示的宗教而非他们的宗教的历史呢?自然以自己充溢的生命环绕在我们的四周,并流入我们体内,它用自己提供的力量邀请我们与自然协调行动。我们被这样的自然所笼罩,为什么还在过去干枯的骸骨中摸索,或从旧衣橱里拿出古装披在活生生的一代人身上?太阳今天依
5、然在照耀。田野上的羊群和亚麻也更多了。新的土地呀,新的人呀,新的呀,都出现了。让我们要求拥有我们自己的工作、自己的法律和崇拜吧。1爱默生的论自然和论美国学者,是美利坚民族在精神上的“独立宣言”。它在文体上的清晰、光明和美,来自于一个正在冉冉升起的新文明的自觉和自立。欧洲人背负着“过量的历史”(尼采语),他们的自我意识只能是黑格尔所说的“黄昏时起飞的密涅瓦的猫头鹰”;而作为美国人的爱默生(以及梭罗、惠特曼),却把黑格尔的“猫头鹰”改造成为了在清晨时朝太阳振翅的雄鹰,它看到的是太阳底下的新的土地、人群和世界。向当下的俯瞰也是向未来的眺望。因为未来无非是在当下中蕴含的诸种新事物和新趋势的延伸与汇合。
6、美国文明的活力,就在于它的目光总是朝向当下与未来这种新鲜、好奇且认真的目光,从爱默生一代那里第一次射出,一直保持于今天美国人的眼睛之中。第二个例子是冈仓天心。冈仓天心之于现代日本,正如爱默生之于现代美国,他们的文体都是一个民族的甦醒了的自我意识的体现。作为日本现代最重要的思想家和批评家之一,冈仓天心的所有著作都致力于理解和促成“亚洲的觉醒”和“日本的自觉”,致力于向西方世界宣告东方文明的自身理想和价值。在东洋的理想一书中,冈仓天心开宗明义提出“亚洲是一个整体(AiaiOne)”,由此展开他对“兴亚论”的论述。冈仓天心笔下的日本与亚洲古老文明(印度、中国)的关系,同爱默生笔下美国与欧洲文明的关系
7、非常相似。日本的觉醒中对于中国文化与日本文化的比较,也与论美国学者声明美国的精神独立相似,是在强调日本精神的独立与优越。而在冈仓天心的所有著作中,最为优美、洁净、透彻的文字出现在茶之书里,其中包含着对东亚文明理想的完整自信,以及对当时世界形势的深刻洞察。他将东西方的分裂和斗争,比作黄帝和祝融交战后碎裂的天穹,亟需一位新的女娲天神来弥补:我们每个人都必须重建自己希望与和平的天空。现在人类的天空确实毁于为了财富和权力而进行的独眼巨人式的争斗之中。这个世界在自私与恶俗的阴影中摸索。东西方就像两条在狂乱的海中翻弄的龙,徒劳地想重新获得生命的宝石。我们需要女娲来修补这座巨大的废墟。我们等待这一伟大的显灵
8、。与此同时,让我们啜饮一杯茶。午后之光辉耀竹林,泉水在潺潺畅涌,松籁之声在茶釜中鸣响。让我们沉浸于瞬息的梦幻,流连于这一美丽的愚行之中吧。2事实上,在冈仓天心所说的“美丽的愚行”(饮茶)中,就暗示着能弥合东西方之斗争的“新女娲”的显灵。那最先、最普遍地被西方人接受的东方礼物茶,就是新的五色炼石,它能修复被战神撕裂的世界和天宇。“在对酒神的膜拜中,我们总是过度敬祭,甚至美化了战神沾满血污的形象。为什么不献身于茶的女神,陶然于她的祭坛里流溢出的同情的暖流呢?如果所谓的文明是基于好战的丑恶的荣耀,那么我们甘愿做野蛮人,我们乐于等待我们的艺术和信念得到应有的尊敬。”3冈仓天心用东方神话中致力于和平与沟通的女神形象,来与西方神话中那种热衷于斗争的战神形象相对照,并在茶道所奉的“人情之碗”中映照出整个东方的理想。茶之书的文体有着茶具的古朴、茶叶的清香、茶水的澄澈和茶道的深邃,我们确实可以从中品尝出“孔子怡人的谦和、老子的清警和释迦牟尼灵妙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