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蒙MicrosoftWord97-2003Document7094.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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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朱 子 童 蒙 须 知 夫童蒙之学,始于衣服冠履,次及言语步趋,次及洒扫涓洁,次及读书写文字,及有杂细事宜。皆所当知。今逐目条列,名曰童蒙须知。若其修身、治心、事亲、接物、与夫穷理尽性之要,自有圣贤典训,昭然可考。当次第晓达,兹不复详著云。蒙养从入之门,则必自易知而易从者始。故朱子既尝编次小学。尤择其切于日用,便于耳提面命者。著为童蒙须知。使其由是而循循焉。凡一物一则,一事一宜,虽至纤至悉,皆以闲其放心,养其德性,为异日进修上达之阶,即此而在矣。吾愿为父兄者,毋视为易知而教之不严。为子弟者,更毋忽以为不足知而听之藐藐也。衣服冠履第一 大抵为人,先要身体端整。自冠巾,衣服,鞋袜,皆须收拾爱护,常

2、令洁净整齐。我先人常训子弟云,男子有三紧。谓头紧、腰紧、脚紧。头,谓头巾。未冠者,总髻。腰,谓以绦或带,束腰。脚,谓鞋袜,此三者,要紧束,不可宽慢。宽慢,则身体放肆,不端严,为人所轻贱矣。凡着衣服,必先提整衿领,结两衽,纽带,不可令有阙落。饮食、照管,勿令污坏;行路、看顾,勿令泥渍。凡脱衣服,必齐整摺叠箱箧中。勿散乱顿放,则不为尘埃杂秽所污。仍易于寻取,不致散失。着衣既久,则不免垢腻。须要勤勤洗浣。破绽,则补缀之。尽补缀无害,只要完洁。凡盥面,必以巾帨遮护衣领,卷束两袖,勿令有所湿。凡就劳役,必去上笼衣服,只着短便,爱护,勿使损污。凡日中所着衣服,夜卧必更,则不藏蚤虱,不即敝坏。苟能如此,则不

3、但威仪可法,又可不费衣服。晏子一狐裘三十年。虽意在以俭化俗,亦其爱惜有道也,此最节身之要毋忽。语言步趋第二 凡为人子弟,须是常低声下气,语言详缓,不可高言喧闹,浮言戏笑。父兄长上有所教督,但当低首听受,不可妄大议论。长上检责,或有过误,不可便自分解,姑且隐默。久,却徐徐细意条陈云,此事恐是如此,向者当是偶尔遗忘。或曰,当是偶尔思省未至。若尔,则无伤忤,事理自明。至于朋友分上,亦当如此。凡闻人所为不善,下至婢仆违过,宜且包藏,不应便尔声言。当相告语,使其知改。凡行步趋跄,须是端正,不可疾走跳踯。若父母长上有所唤召,却当疾走而前,不可舒缓。洒扫涓洁第三 凡为人子弟,当洒扫居处之地,拂拭几案,当令洁

4、净。文字笔砚,凡百器用,皆当严肃整齐,顿放有常处。取用既毕。复置元所。父兄长上坐起处,文字纸扎之属,或有散乱,当加意整齐,不可辄自取用,凡借人文字,皆置簿抄录主名,及时取还。窗壁,几案,文字间,不可书字。前辈云,坏笔,污墨,瘝(解:旷废,音:同关)子弟职。书几书砚,自黥(解:刺刻花纹并涂颜料,音:同晴)其面。此为最不雅洁。切宜深戒。读书写文字第四 凡读书,须整顿几案。令洁净端正。将书册整齐顿放。正身体,对书册,详缓看字,仔细分明读之。须要读得字字响亮。不可误一字。不可少一字。不可多一字。不可倒一字。不可牵强暗记。只是要多诵遍数,自然上口,久远不忘。古人云。读书千遍,其义自见。谓熟读,则不待解说

5、,自晓其义也。余尝谓读书有三到。谓心到、眼到、口到。心不在此,则眼不看仔细。心眼既不专一,却只漫浪诵读,决不能记。记,亦不能久也。三到之法,心到最急。心既到矣,眼口岂不到乎。凡书册,须要爱护,不可损污绉摺。济阳江禄,书读未完,虽有急速,必待掩束整齐,然后起。此最为可法。凡写文字,须高执墨锭,端正研磨,勿使墨汁污手。高执笔。双钩,端楷书字,不得令手揩着豪。凡写字。未问写得工拙如何,且要一笔一画,严正分明,不可潦草。凡写文字。须要仔细看本。不可差讹。杂细事宜第五 凡子弟。须要早起晏(解:晚,音:同燕)眠。凡喧闹争斗之处,不可近。无益之事,不可为。凡饮食有则食之,无则不可思索。但粥饭充饥,不可阙(解

6、:缺少、亏损,音:同缺)。凡向火,勿迫近火旁。不惟举止不佳,且防焚爇(解:烧,音:同弱)衣服。凡相揖必折腰。凡对父母长上朋友,必称名。凡称呼长上。不可以字,必云某丈。如弟行者,则云某姓某丈。凡出外,及归,必于长上前作揖。虽暂出,亦然。凡饮食于长上之前,必轻嚼缓咽,不可闻饮食之声。凡饮食之物,勿争较多少美恶。凡侍长者之侧,必正立拱手。有所问,则必诚实对。言不可忘。凡开门揭帘,须徐徐轻手,不可令震惊声响。凡众坐,必敛身,勿广占坐席。凡侍长上出行,必居路之右。住,必居左。凡饮酒,不可令至醉。凡如厕,必去外衣。下,必盥手。凡夜行,必以灯烛,无烛,则止。凡待婢仆,必端严,勿得与之嬉笑。执器皿,必端严,惟

7、恐有失。凡危险不可近。凡道路遇长者,必正立拱手。疾趋而揖。凡夜卧,必用枕。勿以寝衣覆首。凡饮食举匙,必置箸。举箸,必置匙。食已,则置匙箸于案。杂细事宜,品目甚多。姑举其略。然大概具矣。凡此五篇,若能遵守不违,自不失为谨愿之士。必又能读圣贤之书,恢大此心,进德修业,入于大贤君子之域,无不可者。汝曹宜勉之。古人的教诲完备周详,虽然我们身处时代不同,生活方式发生了很大变化,但可以从每一则教诲中读出其规范的义理,守住原则并灵活运用于日常生活教育中,就能落实儿童的养正基础教育,真正造福于我们的孩子们。颜氏家训 卷三 勉学第八 【原文】自古明王圣帝,犹须勤学,况凡庶乎!此事遍于经史,吾亦不能郑重,聊举近世

8、切要,以启寤汝耳。士大夫子弟,数岁已上,莫不被教,多者或至礼、传,少者不失诗、论。及至冠婚,体性稍定;因此天机,倍须训诱。有志尚者,遂能磨砺,以就素业,无履立者,自兹堕慢,便为凡人。人生在世,会当有业:农民则计量耕稼,商贾则讨论货贿,工巧则致精器用,伎艺则沈思法术,武夫则惯习弓马,文士则讲议经书。多见士大夫耻涉农商,差务工伎,射则不能穿札,笔则才记姓名,饱食醉酒,忽忽无事,以此销日,以此终年。或因家世余绪,得一阶半级,便自为足,全忘修学;及有吉凶大事,议论得失,蒙然张口,如坐云雾;公私宴集,谈古赋诗,塞默低头,欠伸而已。有识旁观,代其入地。何惜数年勤学,长受一生愧辱哉!【注释】郑重:此处是频繁

9、的意思。寤(w):通“悟”。礼:指礼记。传:指左传。论:指论语。冠婚:旧时男子二十岁行加冠之礼,称冠礼,表示已成年。素业:清素之业,即士族所从事的儒业。本书诫兵篇:“违弃素业。”义同。堕:通“惰”。【译文】从古至今的那些圣明帝王,他们都必须勤奋学习,何况一个普通百姓呢!这类事在经书史书中随处可见,我也不想再多举例,姑且举近世紧要的事说说,以启发开导你们。现在士大夫的子弟,长到几岁以后,没有不受教育的,那学得多的,已学了礼经 春秋三传。那学得少的,也学完了诗经 论语。待到他们成年,体质性情逐渐成形,趁这个时候,就要加倍地对他们进行训育诱导。他们中间那些有志气的,就可以经受磨炼,以成就其清白正大的

10、事业,而那些没有操守的,从此懒散起来,就成了平庸的人。人生在世,应该从事一定的工作:当农民的就要计划耕田种地,当商贩的就要商谈买卖交易,当工匠的就要精心制作各种用品,当艺人的就要深入研习各种技艺,当武士的就要熟悉骑马射箭,当文人的就要讲谈讨论儒家经书。我见到许多士大夫耻于从事农业商业,又缺乏手工技艺方面的本事,让他射箭连一层铠甲也射不穿,让他动笔仅仅能写出自己的名字,整天酒足饭饱,无所事事,以此消磨时光,以此了结一生。还有的人因祖上的荫庇,得到一官半职,便自我满足,完全忘记了学习的事,碰上有吉凶大事,议论起得失来,就张口结舌,茫然无知,如坠云雾中一般。在各种公私宴会的场合,别人谈古论今,赋诗明

11、志,他却像塞住了嘴一般,低着头不吭声,只有打哈欠的份儿。有见识的旁观者,都替他害臊,恨不能钻到地下去。这些人又何必吝惜几年的勤学,而去长受一生的愧辱呢!【原文】梁朝全盛之时,贵游子弟,多无学术,至于谚云:“上车不落则著作,体中何如则秘书。”无不熏衣剃面,傅粉施朱,驾长檐车,跟高齿屐,坐棋子方褥,凭斑丝隐囊,列器玩于左右,从容出入,望若神仙。明经求第,则顾人答策;三九公癐,则假手赋诗。当尔之时,亦快士也。及离乱之后,朝市迁革,铨衡选举,非复曩者之亲;当路秉权,不见昔时之党。求诸身而无所得,施之世而无所用。被褐而丧珠,失皮而露质,兀若枯木,泊若穷流,鹿独戎马之间,转死沟壑之际。当尔之时,诚驽材也。

12、有学艺者,触地而安。自荒乱以来,诸见俘虏。虽百世小人,知读论语、孝经者,尚为人师;虽千载冠冕,不晓书记者,莫不耕田养马。以此观之,安可不自勉耶?若能常保数百卷书,千载终不为小人也。【注释】贵游子弟:无官职的王公贵族叫贵游,他们的子弟就叫贵游子弟。此处是泛称贵族子弟。著作:即著作郎,官名,掌编纂国史。体中何如:当时书信中的客套话。长檐车:一种用车幔覆盖整个车身的车子。高齿屐:一种装有高齿的木底鞋。棋子方褥:一种用方格图案的丝织品制成的方形坐褥。隐囊:靠枕。明经:六朝以明经取士。顾:同雇。答策:对策。此指应试。三九:指三公九卿。快士:优秀人物。朝市:此指朝廷。泊:卢文癕曰:“泊”疑当作“癗”。说文

13、水部:“癕,浅水也。”鹿独:流离颠沛的样子。小人:指平民百姓。【译文】梁朝全盛之时,那些贵族子弟大多不学无术,以致当时的谚语说:“登车不跌跤,可当著作郎;会说身体好,可做秘书官。”这些贵族子弟没有一个不是以香料熏衣,修剃脸面,涂脂抹粉的;他们外出乘长檐车,走路穿高齿屐,坐在织有方格图案的丝绸坐褥上,倚靠着五彩丝线织成的靠枕,身边摆的是各种古玩,进进出出派头十足,看上去好像神仙模样。到明经答问求取功名的时候,他们就雇人顶替自己去应试,在三公九卿列席的宴会上,他们就借别人之手来为自己作诗,在这种时刻,他们倒显得像模像样的。等到动乱来临,朝廷变迁革易,考察选拔官吏时,不再任用过去的亲信,在朝中执掌大

14、权的,再看不见过去的同党。这时候,这些贵族子弟们靠自己不中用,想在社会上发挥作用又没有本事。他们只能身穿粗布衣服,卖掉家中的珠宝,失去华丽的外表,露出无能的本质,呆头呆脑如同一段枯木,有气无力像条快要干涸的流水,在乱军中颠沛流离,最后抛尸于荒沟野壑之中,在这种时候,这些贵族子弟就完完全全成了蠢材了。有学问有手艺的人,走到哪里都可以站稳脚跟。自从兵荒马乱以来,我见过不少俘虏,其中一些人虽然世世代代都是平民百姓,但由于懂得孝经论语,还可以去给别人当老师;而另外一些人,虽然是年代久远的世家大族子弟,但由于不会动笔,结果没有一个不是去给别人耕田养马的。由此看来,怎么会不努力学习呢?如果能够经常保有几百

15、卷书籍,就是再过一千年也始终不会沦为平民百姓的。【原文】夫明六经之指,涉百家之书,纵不能增益德行,敦厉风俗,犹为一艺,得以自资。父兄不可常依,乡国不可常保,一旦流离,无人庇荫,当自求诸身耳。谚曰:“积财千万,不如薄伎在身。”伎之易习而可贵者,无过读书也。世人不问愚智,皆欲识人之多,见事之广,而不肯读书,是犹求饱而懒营馔,欲暖而惰裁衣也。夫读书之人,自羲、农已来,宇宙之下,凡识几人,凡见几事,生民之成败好恶,固不足论,天地所不能藏,鬼神所不能隐也。【注释】六经:依礼记经解所列,为诗 书 乐 易 礼 春秋。指:通“旨”。艺:技艺,才能。伎:通“技”。羲、农:伏羲、神农,均为传说中的旧时帝王,与女娲

16、并称“三皇”。【译文】通晓“六经”旨意,涉猎百家著述,即使不能增强道德修养,劝勉世风习俗,也仍然不失为一种才艺,可借此自我充实。父亲兄长是不能够长期依赖的,家乡邦国是不能够常保无事的,一旦流离失所,没有人来庇护周济你时,就需要自己设法了。俗话说:“积财千万,不如薄技在身。”容易学习而又可致富贵的本事,无过于读书了。世人不管他是愚蠢还是聪明,都希望认识的人多,见识的事广,但却不肯去读书,这就有如想要饱餐却懒于做饭,想得身暖却懒于裁衣一样。那些读书人,从伏羲、神农的时代以来,在这世界上,共认识了多少人,见识了多少事,对一般人的成败好恶,他们看得很清楚,这固然不必再说,就是天地鬼神的事,也是瞒不过他

17、们的。【原文】有客难主人曰:“吾见强弩长戟,诛罪安民,以取公侯者有矣;文义习吏,匡时富国,以取卿相者有矣;学备古今,才兼文武,身无禄位,妻子饥寒者,不可胜数,安足贵学乎?”主人对曰:“夫命之穷达,犹金玉木石也;以癘学艺,犹磨莹雕刻也。金玉之磨莹,自美其矿璞,木石之段块,自丑其雕刻;安可言木石之雕刻,乃胜金玉之矿璞哉?不得以有学之贫贱,比于无学之富贵也。且负甲为兵,咋笔为吏,身死名灭者如牛毛,角立杰出者如芝草;握素披黄,吟道咏德,苦辛无益者如日蚀,逸乐名利者如秋荼,岂得同年而语矣。且又闻之:生而知之者上,学而知之者次。所以学者,欲其多知明达耳。必有天才,拔群出类,为将则暗与孙武、吴起同术,执政则

18、悬得管仲、子产之教,虽未读书,吾亦谓之学矣。今子即不能然,不师古之踪迹,犹蒙被而卧耳。”【注释】主人:作者自称。弩、戟:古代兵器。文:文饰,此处作阐释解。义:礼仪。矿:未经冶炼的金属。璞:未经雕琢的玉石。咋:啃咬。角力:如角之挺立。芝草:灵芝草,一种菌类植物,旧时人以为瑞草。素:绢素,旧时用以抄写书籍的丝织品。黄:黄卷,古时用黄癚染纸以防蠹,故名。素、黄均代指书籍。秋荼:荼至秋而花繁叶密,此喻其多。同年:相等。“且又闻之”三句:论语季氏:“孔子曰:生而知之者,上也;学而知之者,次也”孙武:春秋时杰出军事家,字长卿,齐国人。管仲:即管夷吾,字仲。春秋齐颍上人。相齐国,助桓公成为春秋五霸之首。子产

19、:即公孙侨、公孙成子。春秋时政治家。悬:预先。虽未读书,吾亦谓之学矣:论语学而:“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也。”【译文】有客人对我发问说:“那些手持强弓长戟,去诛灭罪恶之人,安抚黎民百姓,以此博取公侯爵位的人,我认为是有的;那些阐释礼仪,研习吏道,匡正时尚,使国家富足,以此博取卿相职位的人,我认为是有的;而那些学问贯通古今,才能文武兼备,却身无俸禄官爵,妻子儿女挨饿受冻的人,却是数也数不清,照此说来,哪里值得对学习那么看重呢?”我回答他说:“一个人的命运是困厄还是显达,就如同金、玉与木、石;研习学问,就好比琢磨金、玉,雕刻木、石。金、玉经过琢磨,就比矿、璞来得更美,木、石截成段敲成块,就比经过雕刻

20、来的丑陋,但怎么能说经过雕刻的木、石就胜过未经琢磨的金、璞呢?因此,不能以有学问的人的贫贱,去与那无学问的人的富贵相比。况且,那些披挂铠甲去当兵,口含笔管充任小吏的人,身死名灭者多如牛毛,脱颖而出者少如灵芝草;如今,勤奋攻读,修养品性,含辛茹苦而没有任何益处的人就像日食一样少见,而闲适安乐,追名逐利的人却像秋荼那样繁多,哪能把二者相提并论呢。况且我又听说:生下来就懂得事理的是上等人,通过学习才明白事理的是次一等的人。人之所以要学习,就是想使自己知识得到丰富,明白通达。如果说一定有天才存在的话,那就是出类拔萃的人,作为将军,他们暗中具备了与孙武、吴起相同的军事谋略;作为执政者,他们先天就获得了管

21、仲、子产的政教才干。虽然他们从未读过书,我也要说他们是有学问的。现在您不能够做到这一点,又不去师法古人的所作所为,那就好比蒙着被子睡大觉,什么也看不见了。”【原文】人见邻里亲戚有佳快者,使子弟慕而学之,不知使学古人,何其蔽也哉?世人但见跨马被甲,长癛强弓,便云我能为将;不知明乎天道,辨乎地利,比量逆顺,鉴达兴亡之妙也。但知承上接下,积财聚谷,便云我能为相;不知敬鬼事神,移风易俗,调节阴阳,荐举贤圣之至也。但知私财不入,公事夙办,便云我能治民;不知诚己刑物,执辔如组,反风灭火,化鸱为凤之术也。但知抱令守律,早刑晚舍,便云我能平狱;不知同辕观罪,分剑追财,假言而奸露,不问而情得之察也。爰及农商工贾

22、,厮役奴隶,钓鱼屠肉,饭牛牧羊,皆有先达,可为师表,博学求之,无不利于事也。【注释】佳快:优秀之意。不知明乎天道,辨乎地利:孙子计:“天者,阴阳寒暑时制也。地者,远近险易广狭生死也。”阴阳:中国哲学的一对范畴,旧时思想家以此解释自然界两种对立和相互消长的物质势力。至:周密。刑物,给人做出榜样。刑,同“型”。辔:马缰绳。组:用丝织成的宽带子。旧时一车四马,每马两条缰绳,驾车人手牵着马缰绳,就像一排正在编织的丝带一般。【译文】人们看见邻居、亲戚中有出人头地的人物,懂得让自己的子弟欣慕他们,向他们学习,却不明白让自己的子弟向古人学习,这是多么无知啊。一般人只看见当将军的跨骏马,披铠甲,手持长矛强弓,

23、就说我也能当将军;却不懂得了解天时的阴晴寒暑,分辨地理的险易远近,比较权衡逆境顺境,审察把握兴盛衰亡的种种奥妙。一般人只知道当宰相的秉承旨意,统领百官,为国积财储粮,就说我也可以当宰相;却不知道侍奉鬼神,移风易俗,调节阴阳,荐贤举能的种种周到细致。一般人只知道私财不落腰包,公事及早办理,就说我也可以管理好百姓;却不知道诚恳待人,为人楷模,治理百姓,如驾车马,止风灭火,消灾免难,化鸱为凤,变恶为善的种种道理。一般人只知道遵循法令条律,判刑赶早,赦免推迟,就说我也可以秉公办案;却不知道同辕观罪、分剑追财,用假言诱使诈伪者暴露,不用反复审问而案情自明这种种深刻的洞察力。推而广之,甚至那些农夫、商贾、

24、工匠、童仆、奴隶、渔民、屠夫、喂牛的、放羊的,他们中间都有在德行学问上堪为前辈的人,可以作为学习的榜样,广泛地向这些人学习,对事业是不无好处的。【原文】夫所以读书学问,本欲开心明目,利于行耳。未知养亲者,欲其观古人之先意承颜,怡声下气,不惮劬劳,以致甘癡,惕然惭惧,起而行之也;未知事君者,欲其观古人之守职无侵,见危授命,不忘诚谏,以利社稷,恻然自念,思欲效之也;素骄奢者,欲其观古人之恭俭节用,卑以自牧,礼为教本,敬者身基,瞿然自失,敛容抑志也;素鄙吝者,欲其观古人之贵义轻财,少私寡欲,忌盈恶满,癢穷恤匮,赧然悔耻,积而能散也;素暴悍者,欲其观古人之小心黜己,齿弊舌存,含垢藏疾,尊贤容众,癤然沮

25、丧,若不胜衣也;素怯懦者,欲其观古人之达生委命,强毅正直,立言必信,求福不回,勃然奋厉,不可恐慑也:历兹以往,百行皆然。纵不能淳,去泰去甚。学之所知,施无不达。世人读书者,但能言之,不能行之,忠孝无闻,仁义不足;加以断一条讼,不必得其理;宰千户县,不必理其民;问其造屋,不必知楣横而癦竖也;问其为田,不必知稷早而黍迟也;吟啸谈谑,讽咏辞赋,事既优闲,材增迂诞,军国经纶,略无施用:故为武人俗吏所共嗤诋,良由是乎!【注释】先意承颜:指孝子先父母之意而顺承其志。怡声不气:指声气和悦,形容恭顺的样子。癡(ch):肉柔软脆嫩。授命:献出生命。诚:避隋文帝父“忠”字讳改。含垢藏疾:包容污垢,藏匿恶物。形容宽

26、仁大度。癤(ji):疲倦的样子。不胜衣:谦恭退让的样子。达生:不受世务牵累的意思。委命:听任命运支配。去泰去甚:去其过甚。谓事宜适中。千户县:指最小的县。楣:房屋的横梁。癦:梁上短柱。【译文】人之所以要读书求学,本来是为了开发心智,提高认识能力,以利于自己的行动。对那些不懂得奉养父母的人,我想让他们看看古人体察父母心意,按父母的意愿办事;轻言细语、和颜悦色地与父母谈话;怎样不怕劳苦,为父母弄到香甜软嫩的食品;使他们看了之后感到畏惧惭愧,起而效法古人。对那些不懂得怎样侍奉国君的人,我想让他们看看古人怎样笃守职责,不侵凌犯上;怎样在危急关头,不惜牺牲性命;怎样以国家利益为重,不忘自己忠心进谏的职责

27、;使他们看了之后痛心疾首地对照自己,进而想去效法古人。对那些平时骄横奢侈的人,我想让他们看看古人怎样恭谨俭朴,节约费用;怎样以谦卑自守,以礼让为政教之本,以恭敬为立身之根,使他们看了之后震惊变色,自感若有所失,从而端正态度,抑制那骄奢的心意。对那些平时浅薄吝啬的人,我想让他们看看古人怎样贵义轻财,少私寡欲,忌盈恶满;怎样周济鳏寡孤独,体恤贫民百姓。使他们看了之后脸红,产生懊悔羞耻之心,从而做到既能积财又能散财。对那些平时暴虐凶悍的人,我想让他们看看古人怎样小心恭谨,自我约束,懂得齿亡舌存的道理;怎样宽仁大度,尊重贤士,容纳众人。使他们看了之后气焰顿消,显出谦恭退让的样子来。对那些平时胆小懦弱的

28、人,我想让他们看看古人如何无牵无碍,听天由命,如何强毅正直,说话算数,如何祈求福运,不违祖道。使他们看了之后能奋发振作,无所畏惧。以此类推,各方面的品行都可以采取以上方式来培养,即使不能使风气淳正,也可以去掉那些偏离道德规范的不良行为。从学习中所获取的知识,没有什么地方不可运用。然而现在的读书人,只知空谈,不能行动,忠孝谈不上,仁义也欠缺,再加上他们审断一桩官司,不一定了解了其中道理,主管一个千户小县,不一定亲自管理过百姓;问他们怎样造房子,不一定知道楣是横着放而癦是竖着放;问他们怎样种田,不一定知道高粱要早下种而黍子要晚下种。整天只知道吟咏歌唱,谈笑戏谑,写诗作赋,悠闲自在,迂阔荒诞,对治军

29、治国则毫无办法,所以他们被那些武官俗吏嗤笑辱骂,确实是有原因的。【原文】夫学者所以求益耳。见人读数十卷书,便自高大,凌忽长者,轻慢同列;人疾之如仇敌,恶之如鸱枭。如此以学自损,不如无学也。【注释】鸱(ch)枭:鸱为猛禽,枭传说食母,古人以为皆恶鸟。【译文】人们学习是为了用它得到好处。我看见有的人读了几十卷书,就自高自大起来,冒犯长者,轻慢同辈。大家仇视他好比对仇敌一般,厌恶他好比对鸱枭那样的恶鸟一般。像这样用学习给自己招来损害,还不如不要学习。【原文】古之学者为己,以补不足也;今之学者为人,但能说之也。古之学者为人,行道以利世也;今之学者为己,修身以求进也。夫学者犹种树也,春玩其华,秋登其实;

30、讲论文章,春华也,修身利行,秋实也。【注释】修身利行:涵养德行,以利于事。【译文】古代求学的人是为了充实自己,以弥补自身的缺乏;现在求学的人是为了向别人炫耀,只能夸夸其谈。古代求学的人是为了广利大众,推行自己的主张以造福社会;现在求学的人是为了自身需要,涵养德行以求仕进。求学就像种果树一样,春天可以观赏它的花朵,秋天可以收取它的果实。讲论文章,这就好比赏玩春花;修身利行,这就好比摘取秋果。【原文】人生小幼,精神专利,长成已后,思虑散逸,固须早教,勿失机也。吾七岁时,诵灵光殿赋,至于今日,十年一理,犹不遗忘;二十之外,所诵经书,一月废置,便至荒芜矣。然人有坎癧,失于盛年,犹当晚学,不可自弃。孔子

31、云:“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魏武、袁遗,老而弥笃,此皆少学而至老不倦也。曾子七十乃学,名闻天下;荀卿五十,始来游学,犹为硕儒;公孙弘四十余,方读 春秋,以此遂登丞相;朱云亦四十,始学 易、论语;皇甫谧二十,始受孝经、论语:皆终成大儒,此并早迷而晚寤也。世人婚冠未学,便称迟暮,因循面墙,亦为愚耳。幼而学者,如日出之光,老而学者,如秉烛夜行,犹贤乎瞑目而无见者也。【注释】灵光殿赋:东汉文学家王逸的儿子王延寿所作。灵光殿,西汉宗室鲁恭王所建。坎癧:困顿;不得志。“孔子云”三句:语见论语述而。朱熹集注:“学易,则明乎吉凶消长之理,进退存亡之道,故可以无大过。”魏武:即魏武帝曹操。袁遗:字伯业,为

32、袁绍堂兄,任长安令。“曾子七十乃学”二句类说“七十”作“十七”,曾子小孔子四十六岁,而从其学,故此处应以“十七”为当。旧时十七岁已达入仕之年,而曾子十七岁始学,故可谓晚学。荀卿:战国时思想家、教育家。名况,时人尊之而号为“卿”。公孙弘:字季,汉代人。年四十余始学春秋,元朔中为丞相,封平津侯。朱云:字游,汉代平陵人。年四十,从博士白子友学易经,又从萧望之学论语。皇甫谧:字士安。晋代学者。“幼而学者”五句:说苑建本:“师旷曰:少而好学,如日出之阳;壮而好学,如日中之光;老而好学,如秉烛之明。秉烛之明,孰与昧行乎?”【译文】人在幼小的时候,精神专注敏锐,长大成人以后,思想容易分散,所以,对孩子确实需

33、要及早教育,不可坐失良机。我在七岁的时候,背诵灵光殿赋,直到今天,隔十年温习一次,仍然不会遗忘。二十岁以后,所背诵的经书,搁置在那里一个月,便到了荒废的地步。当然,人总有困厄的时候,壮年时失去了求学的机会,仍然应当在晚年时抓紧时间进行学习,不可自暴自弃。孔子说:“五十岁时学习易,就可以不犯大的过错了。”魏武帝、袁遗,他俩到老年时学习的兴趣愈加浓厚,这些都是年轻时勤奋学习直到老年也不厌倦的例子。曾子十七岁时才开始学习,最后名闻于天下;荀卿五十岁才开始到齐国游学,仍然成了大学者;公孙弘四十多岁才开始读春秋,靠这学问后来终于当上了丞相;朱云也是四十岁才开始学习易经 论语的,皇甫谧二十岁才开始学习孝经

34、 论语,他们最后都成了大学者。这些都是早年沉迷而晚年醒悟的例子。普通人如果到成年以后还未开始学习,就说晚了晚了,就这样拖拖拉拉过日子,好像面对着一堵墙壁什么也看不见,也可算是愚蠢的了。从小就开始学习的人,就如同太阳初升时的光芒;到老来才开始学习的人,就如同手持蜡烛在夜间行走,但总比那闭着眼睛什么也看不见的人强。【原文】学之兴废,随世轻重。汉时贤俊,皆以一经弘圣人之道,上明天时,下该人事,用此致卿相者多矣。末俗已来不复尔,空守章句,但诵师言,施之世务,殆无一可。故士大夫子弟,皆以博涉为贵,不肯专儒。梁朝皇孙以下,总癨之年,必先入学,观其志尚,出身已后,便从文吏,略无卒业者。冠冕为此者,则有何胤、

35、刘瓛、明山宾、周舍、朱异、周弘正、贺琛、贺革、萧子政、刘縚等,兼通文史,不徒讲说也。洛阳亦闻崔浩、张伟、刘芳,邺下又见邢子才:此四儒者,虽好经术,亦以才博擅名。如此诸贤,故为上品,以外率多田野间人,音辞鄙陋,风操蚩拙,相与专固,无所堪能,问一言辄酬数百,责其指归,或无要会。邺下谚云:“博士买驴,书券三纸,未有驴字。”使汝以此为师,令人气塞。孔子曰:“学也禄在其中矣。”今勤无益之事,恐非业也。夫圣人之书,所以设教,但明练经文,粗通注义,常使言行有得,亦足为人;何必“仲尼居”即须两纸疏义,燕寝讲堂,亦复何在?以此得胜,宁有益乎光阴可惜,譬诸逝水。当博览机要,以济功业;必能兼美,吾无间焉。【注释】末

36、俗:指末世的风俗。章句:指古书的章节句读。总癨(hu):诗齐风甫田:“总角癨兮。”角,小髻。癨,儿童的发髻向上分开的样子。此指童年时代。出身:指出仕。冠:帽子的总称。冕:旧时贵族所戴的礼冠。这里的冠冕为仕宦的代称。要会:要旨的意思。博士:国子学中主讲经的人,此泛指执教的人。仲尼居:孝经开宗明义第一章章首文。疏义:系对经注而言,注是注解经文,疏是演释注文。燕寝:闲居之处;讲堂:讲习之所。此句说解经之家对“仲尼居”的“居”字有的释为闲居之处,有的释为讲习之所,各持一端。间:嫌癣,这里是批评的意思。【译文】学习风气的兴盛或衰败,随世道变迁而变化。汉朝时代的贤士俊才们,都靠精通一部经书来发扬光大圣人之

37、道,上知晓天命,下贯通人事,他们中凭着这个特长而获取卿相职位的人可多了。汉末风气改变以后就不再是这样了,读书人都空守章句之学,只知道背诵老师讲过的现成话,如果靠这些东西来处理实际事务,我看大概不会有什么用处。因此,后来的士大夫子弟读书都以广泛涉猎为贵,不肯专攻一经。梁朝从皇孙以下,在儿童时就一定先让他们入学读书,观察他们的志尚,到步入仕途的年龄后,就去参与文官的事务,没有一个是把学业坚持到底的。既当官又能坚持学业的,则有何胤、刘瓛、明山宾、周舍、朱异、周弘正、贺琛、贺革、萧子政、刘縚等人,这些人文笔也很在行,不光是只能口头讲讲而已。在洛阳城,我还听说有崔浩、张伟、刘芳三人的大名,邺下那里还有位

38、邢子才:这四位学者,虽然都较为喜好经术,但也以才识广博擅名。像以上的各位贤士,原本就该是为官者中的上品,除此之外就大都是些村夫庸人,这些人语言鄙陋,风度拙劣,互相之间固执己见,任何事也干不了,你问他一句话,他就会答出几百句,若要问他其中的意旨究竟是什么,他大概一点也摸不到边。邺下有谚语说:“执教的人上市去买驴,契约写了三大张,不见写出个驴字。”如果让你以这种人为师,岂不会使人丧气。孔子说:“去学习吧,你的俸禄就在其中了。”而今这些人却在那些毫无益处的事情上下工夫,这恐怕不是正经行当吧。圣人的书,是用来教育人的,只要能熟读经文,精通注文之义,使之对自己的言行经常提供些帮助,也就足以在世上为人了;

39、何必“仲尼居”三个字就要写它两张纸的疏文来解释呢,你说“居”指闲居之处,他说“居”指讲习之所,现在又有哪个能够亲见?在这种问题上,争个你输我赢,难道会有什么好处吗?光阴可惜,就像那逝去的流水般一去不返,我们应当广泛阅读书中那些精要之处,以求对自己的事业有所帮助。如果你们能把博览与专精结合起来,那我就非常满意,再无话可说了。【原文】俗间儒士,不涉群书,经纬之外,义疏而已。吾初入邺,与博陵崔文彦交游,尝说王粲集中难郑玄尚书事,崔转为诸儒道之,始将发口,悬见排蹙,云:“文集只有诗赋铭诔,岂当论经书事乎?且先儒之中,未闻有王粲也。”崔笑而退,竟不以粲集示之。魏收之在议曹,与诸博士议宗庙事,引据汉书,博

40、士笑曰:“未闻汉书得证经术。”收便忿怒,都不复言,取韦玄成传,掷之而起。博士一夜共披寻之,达明,乃来谢曰:“不谓玄成如此学也。”【注释】经纬:经书和纬书。经书指儒家经典著作。纬书是对“经书”而言,是汉代混合神学附会儒家经义的书。义疏:解经之书。其名源于佛家的解释佛典。以后指会通中国古书义理,加以阐释发挥;或指广搜群书,补充旧注,究明原委的书。王粲:汉末文学家。字仲宣,山阳高平人(今山东邹县)。以博洽著称。为“建安七子”之一。赋、铭、诔:均为文体名,与诗同为有韵之文。魏收:北齐文学家、史学家。韦玄成:汉书韦贤传载:“贤少子玄成,字少翁。好学,修父业,以明经擢为谏大夫。永光中,代于定国为丞相,议罢

41、郡国庙,又议太上皇、孝惠、孝文、孝景庙,皆亲尽宜毁,诸寝园日月间祀,皆勿复修。”【译文】世间的读书人,不去广泛涉猎群书,除了读各种经书和纬书外,就是学学解释这些经典的注疏而已。我刚到邺城时,与博陵的崔文彦交游,我和他曾谈起王粲集中关于王粲责难郑玄尚书注的事,崔文彦转而给几位读书人谈起此事,刚要开口,就被他们责难说:“文集中只有诗、赋、铭、诔等类文体,难道会论及有关经书的事吗?况且在先儒之中,也没听说过王粲这人啊。”崔文彦笑了笑便告辞了,终究未把王粲集给他们看。魏收在议曹任上时,与各位博士议及有关宗庙之事,并引汉书为据,众博士笑着说:“我们没有听说过汉书可以证验经学的。”魏收很脑火,一句话也不再

42、说,把汉书中的韦玄成传扔给他们,就起身退出了。众博士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来共同翻检此书,第二天才来道歉说:“想不到韦玄成还有这等学问啊。”【原文】夫老、庄之书,盖全真养性,不肯以物累己也。故藏名柱史,终蹈流沙;匿迹漆园,卒辞楚相,此任纵之徒耳。何晏、王弼,祖述玄宗,递相夸尚,景附苹靡,皆以农、黄之化,在乎己身,周、孔之业,弃之度外。而平叔以党曹爽见诛,触死权之网也;辅嗣以多笑人被疾,陷好胜之阱也;山巨源以蓄积取讥,背多藏厚亡之文也;夏侯玄以才望被戮,无支离拥肿之鉴也;荀奉倩丧妻,神伤而卒,非鼓缶之情也;王夷甫悼子,悲不自胜,异东门之达也;嵇叔夜排俗取祸,岂和光同尘之流也;郭子玄以倾动专势,宁后身

43、外己之风也;阮嗣宗沉酒荒迷,乖畏途相诫之譬也;谢幼舆赃贿黜削,违弃其余鱼之旨也:彼诸人者,并其领袖,玄宗所归。其余桎梏尘滓之中,颠仆名利之下者,岂可备言乎!直取其清谈雅论,剖玄析微,宾主往复,娱心悦耳,非济世成俗之要也。洎于梁世,兹风复阐,庄、老、周易,总谓三玄。武皇、简文,躬自讲论。周弘正奉赞大猷,化行都邑,学徒千余,实为盛美。元帝在江、荆间,复所爱习,召置学生,亲为教授,废寝忘食,以夜继朝,至乃倦剧愁愤,辄以讲自释。吾时颇预末筵,亲承音旨,性既顽鲁,亦所不好云。【注释】全真:保持本性。藏名柱史:老子做过周代管理图书的柱下史,藏名柱史是说做柱下史而不被外人知道。匿迹漆园:庄子曾为漆园吏。此指

44、做漆园吏不为人所知。景:“影”的本字。死权:死于权利。死,为动用法,为死。支离拥肿:支离和拥肿分别是庄子作品中的人和樗树,由于人的畸形、树的臃肿而终其天年。和光同尘:把光荣和尘浊同样看待。桎梏尘滓:被世俗所禁锢。大猷(yu):道术,此指治国之道。【译文】老子、庄子他们的书,都是在讲怎样保持本真性情、修养超然品性的,所以他们不会因为身外之物而牵累自己,使自己过得不开心。老子心甘情愿做一个默默无闻的图书管理员,最后又悄无声息地隐身于沙漠之中;庄子则干脆隐居漆园当一个小官,后来楚成王邀请他做相,可是他却不领情。他们俩都是喜欢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生活的人啊。后来,像何晏、王弼等,他们也宣讲道教的教义。那

45、个时候的人,就好比影子伴随形体、草木随风倒一般,大家都以神农、黄帝的教化来装扮自己,至于周公、孔子的礼教等就无人问津了。可是何晏因为攀附曹爽而遭杀身之祸,这是碰到了贪婪的网上;王弼傲视周围,小看他人而遭到怨恨,这是掉进了好胜的陷阱;山涛由于贪财吝啬而遭到世人非议,这是违背了聚敛的越多失去的越多的古训;夏侯玄以非凡的才能和声望而招致被害,这是因为他还没有从庄子支离和臃肿大树的寓言中吸取教训:无用之才能够保全自己;荀粲因丧妻而伤心致死,说明他还不具有庄子丧妻击缶而歌的超脱情怀;王衍因丧子而痛不欲生,这和东门吴达观地面对丧子之痛有着天壤之别;嵇康因清高而命丧黄泉,说明他还没有做到“和其光,同其尘”;

46、郭象因声名显赫而成为达官贵人,最终也没有做到甘于人后;阮籍纵酒迷乱,违背了险途应该小心谨慎的古训;谢鲲因贪污而遭罢官,这是他没有遵守节制物欲的宗旨。以上的这些人,都是所谓的玄学中的领袖人物。至于那些在尘世污秽、名利官场之中毫无自由可言的人,就更不用说了。这些人无非拿老、庄书中的一些清谈雅论什么的,剖析一下其中的玄妙之处,宾主之间相互问答取娱,贪图一时的快乐,这对于形成良好的社会风气有什么用呢?到了梁朝,这种崇尚道教的风气又开始流行,那个时候兴玄学,庄子 老子 周易被人们称为“三玄”。这个东西,就连梁武帝和简文帝都亲自加以讲论。周弘正奉君王之命讲解如何以道教治国的大道理,偏远小城镇的人都来听讲,

47、有时听讲的人达数千,真是盛况空前。后来元帝在江陵、荆州的时候,也对玄学乐此不疲,还召集学生亲自给他们讲解,以至于夜以继日、废寝忘食。他在身心疲惫、忧愁烦闷的时候,也会拿玄学来自我减压。我当时偶尔也会在末位听讲,有幸聆听元帝的教诲,这对于我这个天资愚笨的人来说,并没有特别的获益。【原文】齐孝昭帝侍娄太后疾,容色憔悴,服膳减损。徐之才为炙两穴,帝握拳代痛,爪入掌心,血流满手。后既痊愈,帝寻疾崩,遗诏恨不见山陵之事。其天性至孝如彼,不识忌讳如此,良由无学所为。若见古人之讥欲母早死而悲哭之,则不发此言也。孝为百行之首,犹须学以修饰之,况余事乎!【注释】齐孝昭帝:名演,字延安,北齐君主,公元 560 年

48、在位。娄太后:北齐书神武明皇后传:“娄氏,讳昭君,司徒内干之女。”徐之才:北齐书徐之才传:“之才,丹阳人,大善医术,兼有机辩。”山陵:指帝王或皇后的坟墓。此指孝昭帝母亲的丧事。若见古人之讥欲母早死而悲哭之:淮南子说山:“东家母死,其子哭之不哀。西家子见之,归谓其母曰:社何爱速死,吾必悲哭社。夫欲其母之死者,虽死亦不能悲哭矣。”【译文】北齐的孝昭帝护理病中的娄太后,因此而脸色憔悴,饭量与日减少。徐之才用艾炷炙太后的两个穴位,太后疼痛忍无可忍,孝昭帝让母亲握住自己的手以代痛,指甲嵌入掌心,以致血流满手。太后的病终于痊愈,而孝昭帝却积劳成疾,没多久就去世了,临终留下遗诏说:他遗憾的是不能够为娄太后操

49、办后事,以尽到最后的孝心。他这人的天性是这样的孝顺,而不懂得忌讳却又到如此地步,这确实是不学习造成的。他如果从书中看到过有关古人讽刺那盼望母亲早死以便痛哭尽孝的人的记载,就不会在遗诏中说出那样的话了。孝为百行之首,尚且需要通过学习去培养完善,更何况其他的事呢!【原文】梁元帝尝为吾说:“昔在会稽,年始十二,便已好学。时又患疥,手不得拳,膝不得屈。闲斋张葛帏避蝇独坐,银瓯贮山阴甜酒,时复进之,以自宽痛。率意自读史书,一日二十卷,既未师受,或不识一字,或不解一语,要自重之,不知厌倦。”帝子之尊,童稚之逸,尚能如此,况其庶士,冀以自达者哉?【注释】会稽:郡名。南朝时其治所在山阴(今浙江绍兴)。葛:植物

50、名。多年生蔓草。其茎的纤维可制葛布。【译文】梁元帝曾经对我说:“我过去在会稽郡的时候,年龄才十二岁,就已经喜欢学习了。当时我身患疥疮,手不能握拳,膝不能弯曲。我在闲斋中挂上葛布制成的帐子,以避开苍蝇独坐,身边的小银盆内装着山阴甜酒,不时喝上几口,以此减轻疼痛。这时我就独自随意读一些史书,一天读二十卷,既然没有老师传授,就经常会有一个字不认识,或一句话不能够理解的情况,这就需要严格要求自己,不感到厌倦。”元帝以帝王之子的尊贵,以孩童的闲适,尚且能够用功学习,何况那些希望通过学习以求显达的小官吏呢?【原文】古人勤学,有握锥投斧,照雪聚萤,锄则带经,牧则编简,亦为勤笃。梁世彭城刘绮,交州刺史勃之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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