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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人才政策、 研发人员招聘与企业创新*孙鲲鹏罗婷肖星内容提要: 本文基于 580 多万条上市公司互联网招聘数据， 分析了近年来各地出台的人才政策， 对企业研发人员招聘和企业创新的影响。研究发现: 第一， 受到人才政策影响的公司， 研发人员招聘数量显著上升; 第二， 政策类型层面， 这一效应随着人才政策补贴力度和门槛要求的不同而变化， 补贴力度越大、 门槛要求越低， 则效果越显著; 第三， 企业特征层面， 对于高新技术企业、 公司治理更好的企业以及非国有企业， 人才政策的效果更加显著; 第四， 城市特征层面， 经济发展状况越好、 行政级别越高、 科研配套环境更好的城市，人才政策效果更显著; 最后，
2、 人才政策出台后， 企业的研发投入、 专利产出和研发效率也显著提升。本文从研发人员招聘的角度， 为人才政策对企业创新的影响效果、 具体机制和边界条件提供了微观证据， 扩充了政府和制度因素对企业创新的影响效果方面的研究， 并为加快建设人才强国、 深入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 实现经济转型升级提供了借鉴。关键词: 人才政策研发人员招聘企业创新*孙鲲鹏， 中央财经大学财政税务学院， 邮政编码: 100081， 电子信箱: sunkunpeng cufe edu cn; 罗婷( 通讯作者) 、 肖星， 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 邮政编码: 100084， 电子信箱: luot sem tsinghua e
3、du cn， xiaox sem tsinghua edu cn。作者感谢陈冬华、 逯东、 冯海波等及匿名审稿专家的宝贵建议。当然， 文责自负。一、引言墨子 云 : “夫尚贤者， 政之本也。 ” 重视人才是中国自古以来的传统， 在当前中国经济向创新驱动转型的关键期， 更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 人才是实现民族振兴、 赢得国际竞争主动的战略资源， 要加快建设人才强国， 实行更加积极、 更加开放、 更加有效的人才政策。近年来中国大量城市为更好实现经济转型升级， 纷纷出台人才政策， 通过各类优惠和补贴吸引人才到当地工作生活， 其中既包括西安、 武汉、 成都等二三线城市， 也不乏北京、
4、上海等一线城市。那么， 值得关心的问题是: 各地出台人才政策是否起到了吸引人才、 促进创新的作用?作为市场主体的企业如何对政府的人才政策做出反应?人才政策发挥作用的边界条件如何?对这些问题的深入理解不仅有其现实意义， 也有重要的理论价值。首先， 自熊彼特( Joseph ASchumpeter)以来， 学术界围绕创新的影响因素， 普遍强调人的才能和优秀人才的重要性( Schumpeter， 1911; Griliches， 1986; He Tian， 2018) 。而目前关于企业创新的研究多围绕资本要素( Hsu et al， 2014; 张璇等， 2017) 、 制度要素( Moser，
5、2013; He Tian， 2018) 和产品市场特征等( Aghion et al， 2005) ， 对于人才要素在创新中所起作用的关注较少。其次， 从宏观政策如何影响微观决策的角度， 政府政策被认为是影响企业创新的重要因素( Schumpeter， 1911; He Tian， 2018) 。目前这方面的研究多聚焦于专利政策( Moser， 2013) 、 产业政策( 杨国超等， 2017) 、 税收政策( Mukherjee et al， 2017; Atanassov Liu， 2020) 等， 较少关注政府是否可以利用人才政策这一工具，以人才个体为着眼点， 通过营造人才集聚氛围来促
6、进企业创新。招聘作为企业获取人力资源的手段( Pinnuck Lillis， 2007; Kedia Philippon， 2009; Jung et al，2014; 刘毓芸和程宇玮， 2020) ， 最直接地反映了企业对人力资源的需求。对研发人员的招聘则是3412021 年第 8 期企业组织研发要素、 有效利用人才的表征。参照以往关于企业创新的理论研究， 人才招聘等研发要素的投入也是影响企业产出的重要因素( Griliches， 1986; 周亚虹等， 2012) 。因此， 企业作为利润最大化的决策主体， 根据利润最大化原则， 企业对研发人员的招聘数量， 取决于招聘雇佣研发人员的边际收益与
7、边际成本之间的权衡取舍。近年来各地的人才政策通过政府直接给予人才各类补贴。首先， 从边际成本的角度， 政府承担更多对人才的激励成本将降低企业的人才雇佣成本。这一方面是因为通过补贴吸引更多的人才到当地工作将加大本地人才供给; 另一方面， 政府除了货币补贴， 还从户籍、 住房、 子女教育等方面给予人才相关补贴和便利， 这些补贴与工资报酬互补， 进一步提升当地企业的吸引力。其次， 从边际收益的角度， 吸引更多人才聚集将形成创新要素集聚的氛围， 而集聚对企业提升创新效率和产出十分重要( Perroux， 1950; ostow， 1959) 。马歇尔早在 1920 年出版的经济学原理 一书就指出， 集
8、聚有助于降低运输成本， 包括运物的成本、 运人的成本和运思想的成本。因此， 人才集聚可以提升当地企业创新研发的效率和投入创新的边际收益。总之， 政府出台人才政策将从边际成本和边际收益两方面促使企业加大对研发人才的招聘雇佣， 从而促进企业创新。本文梳理中国近年来城市层面的人才政策， 通过网络爬虫方法获取 2017 年 1 月至 2018 年 12月期间超过 580 万条上市公司互联网招聘数据， 基于企业 城市 年月层面的面板数据， 使用双重差分方法， 实证检验了地方政府的人才政策对企业在当地研发人才招聘的影响。本文发现: 第一，出台人才政策的城市， 公司在该城市研发人才招聘数量显著上升。第二，
9、这一效应随着人才政策补贴力度和门槛要求而变化， 在人才政策力度更大、 门槛要求更低的地区更加显著。第三， 人才政策的效果随着企业和城市特征而变化， 对高科技行业企业、 公司治理更好的企业、 非国有企业， 政策的实施效果更显著; 对于经济发展状况更好的城市、 行政级别更高的城市， 以及科研环境更成熟的城市， 政策的实施效果更显著。第四， 人才政策出台后， 企业的研发费用投入、 专利产出和研发效率显著提升， 即人才政策促进了企业的创新活动， 且企业受人才政策影响而加大研发投入的行为符合效率原则。本文的贡献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 就作者所知， 是率先从理论和实证角度直接地分析了人才政策对企业人
10、才招聘决策的影响， 充实了关于宏观政策如何影响微观决策行为方面的研究。以往相关文献主要关注政府通过财税政策( Mukherjee et al， 2017) 、 货币政策( 饶品贵和姜国华，2013) 、 产业政策( 陆正飞和韩非池， 2013; 刘毓芸和程宇玮， 2020) 等政策工具来影响微观企业决策， 尚较少考察人才政策这一政策工具的影响。第二， 充实了关于企业创新影响因素方面的研究。以往研究发现， 企业创新既会受到企业内部和外部市场环境的影响， 也会受到政府行为和制度环境的影响， 例如专利法律保护( Moser， 2013) 、 产业支持政策( 杨国超等， 2017) 、 政府税收政策(
11、 Mukherjee et al， 2017; Atanassov Liu， 2020) 等。总体上， 以往文献尚较少关注政府的人才政策，是否也是影响企业创新的因素。第三， 本文还具有政策借鉴意义。人才政策总体上起到了降低企业人才招聘成本、 促进企业创新的作用， 未来应继续鼓励推行更加行之有效的人才政策。同时， 人才政策的效果随着企业而变异， 人才政策的推行中要关注企业适用性， 秉持分类施策工作思路。此外， 亦需关注各地出台人才政策后续可能带来的低效人才竞争问题， 以及可能引起的区域发展不平衡问题。二、政策背景与理论假说( 一) 政策背景1 人才政策的背景与历程党和国家长期以来重视人才工作。十
12、一届三中全会后， 中央提出“尊重知识、 尊重人才” 。2000 年， 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要制定和实施人才战略。2001 年发布的第十个五年计划纲要441孙鲲鹏等: 人才政策、 研发人员招聘与企业创新将人才战略确立为国家战略。2007 年， 党的十七大提出要更好实施人才强国战略。党的十八大后， 随着中国经济转型升级， 人才资源的重要性不断上升， 人才发展体制机制改革不断深化。2016 年， 中共中央印发 关于深化人才发展体制机制改革的意见 ， 明确提出坚持 “党管人才” 基本原则， 加强党对人才工作统一领导， 将人才工作列为落实党建工作责任制情况述职的重要内容， 考核结果作为领导班子评优、 干
13、部评价的重要依据。2017 年党的十九大进一步提出， 人才是实现民族振兴、 赢得国际竞争主动的战略资源， 要实行更加积极、 更加开放、 更加有效的人才政策。2019 年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提出 ， “坚持德才兼备、 选贤任能， 聚天下英才而用之， 培养造就更多更优秀人才” ， 是我国国家制度和国家治理体系的一项显著优势。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 近年来， 多个城市出台高规格、 成体系的人才政策， 对人才给予住房、 落户、 子女教育、 货币等补贴与便利， 吸引人才到当地工作生活。图 1 a 统计了 2017 年 1 月至 2018年 12 月的两年间， 出台人才政策的城市数量。由图可知， 截至 201
14、8 年 12 月， 约 180 个城市出台了人才政策， 增速在 2018 年上半年最快。图 1人才政策的特征对各城市的人才政策文件的标题进行文本分词， 提取前 15 位高频实词， 统计结果如图 1 b 所示。由图可知， 人才政策文件标题中频率最高的词汇是“人才” ， 这与主题一致。除了“引进” “实施” 等基本词汇外， 常见词汇还包括“发展” “创新” “创业” 等， 这表明各地出台人才政策往往致力于促进当地创新创业， 推动经济高水平发展。2 人才政策的优惠和补贴各地为了吸引人才， 所出台的人才政策中往往包含多种补贴或便利措施。本文通过梳理各城市的人才政策发现， 主要包括直接货币补贴、 落户便
15、利、 住房补贴和子女教育便利等方面。例如天津市2018 年5 月 “海河英才” 计划主要提供了落户便利， 本科一般不超过40 周岁， 硕士一般不超过45 周岁， 博士不受年龄限制， 可直接落户。郑州市在住房方面对“双一流” 高校毕业生及硕博研究生给予住房补贴。长沙市则从货币方面， 对新落户并在长沙工作的博士、 硕士、 本科等全日制高校毕业生， 两年内分别发放金额不等的补贴。5412021 年第 8 期分析梳理各城市所涉及的补贴种类， 每一类补贴占出台人才政策的城市的比例如图 1 c 所示。由图可知， 四类补贴按照所占比例排序依次为住房补贴、 子女教育便利、 户口便利和货币补贴。其中， 住房补贴
16、比例最高， 一直占约 90%， 表明住房补贴在各地人才政策中均很重要。子女教育占比次之， 而且其比例随时间明显下降。落户便利占比约为 55% 60%， 在样本期内略微下降。最后， 直接货币补贴所占比例最低， 但是在样本期内快速提升， 这可能反映了随着人才竞争变得激烈，各地需要通过直接货币补贴这一更加务实和有诚意的方式来吸引更多人才。3 人才政策的门槛要求各地为了吸引到高素质、 符合城市发展规划的人才， 往往会对人才的学历、 领域等标准做出一定要求。通过梳理人才政策发现， 一般而言， 各地主要将学历作为人才的认定标准。例如， 合肥市规定研究生以上学历、 40 岁以下本科学历可在合肥落户。除了学历
17、之外， 一些城市还结合自身产业发展方向， 对人才的行业背景做出了要求。例如北京市重点招揽文化创意、 体育、 国际交往、 科技创新等方面的人才; 天津市规定对获得副高级及以上职称、 拥有精算师、 特许金融分析师、 注册会计师等职业资格的人才， 可直接落户。分析梳理各个城市人才政策对学历的最低要求以及对行业背景的要求， 占比统计如图 1 d 所示。其中， 无学历要求或本科以下赋值为 0， 本科为 1， 硕士研究生为 2， 博士研究生为 3。由图可知， 学历最低要求在样本期不断下降， 这可能是因为随着人才争夺的加剧， 各地逐渐放松了人才认定标准。此外， 对人才的行业背景要求比例一直较为稳定， 大约
18、10% 的城市对人才的行业背景做出了明确要求。( 二) 理论假说1 人才政策与企业研发人员招聘自熊彼特( Joseph A Schumpeter) 以来， 学术界围绕创新的影响因素以及如何促进创新提出了许多相关理论。纵观这些理论， 人的才能和优秀人才均被认为是推进创新的重要因素。例如，Schumpeter( 1911) 提出创新的主体是企业家， 企业家的资源组合能力是推动创新的重要力量。再如， 知识生产函数的相关研究， 将研发人员的投入量作为影响知识产出的重要因素( Griliches，1986; 吴延兵， 2006; 周亚虹等， 2012) 。公司金融领域的相关研究， 也强调员工尤其是研发人
19、员的投入激励是影响企业创新产出的重要力量( Sauermann Cohen， 2010; Chang et al， 2015; He Tian，2018) 。随着经济社会发展， 企业越来越成为创新的主体， 企业对人才的有效利用是推动创新的重要条件。招聘作为企业获取人力资源的手段( Pinnuck Lillis， 2007; Kedia Philippon， 2009; Jung et al，2014; 刘毓芸和程宇玮， 2020) ， 对研发人员的招聘则是企业组织研发资源要素、 利用研发人才的重要表现。参照以往相关研究( Griliches， 1986; 周亚虹等， 2012) ， 将研发要素
20、投入视为影响企业产出的重要因素， 加入企业生产函数后， 根据利润最大化原则， 企业对研发人员的招聘数量取决于招聘和雇佣研发人员的边际收益与边际成本之间的权衡取舍。政府和制度因素会通过影响企业研发的边际收益和边际成本， 来影响企业的创新投入决策( He Tian， 2018) 。第一， 从边际成本方面， 政府可以通过促进资本市场发展和行业融资( Hsu etal， 2014) 、 实行研发抵税( Brown et al， 2017) 等方式， 降低企业投入研发的边际成本， 促使企业投入创新。具体到人才政策， 如果政府通过出台相关政策降低企业雇佣研发人员的边际成本， 那么即使在原有的创新回报率下，
21、 企业最优的研发投入水平也将提升， 企业会加大对研发人员的招聘雇佣力度。如上文制度背景分析， 近年来各地的人才政策通过政府直接给予人才各类补贴， 提升了人才到当地工作的预期报酬。政府承担更多人才激励成本将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企业所负担的人才雇佣成641孙鲲鹏等: 人才政策、 研发人员招聘与企业创新本。首先， 更多的人才到当地求职将加大本地人才供给， 由于人才之间的竞争， 企业雇佣人才的成本将得以下降。其次， 政府的补贴不局限于直接的货币补贴， 还从户籍、 住房、 子女教育等方面给予人才相关便利， 这些补贴与企业提供的货币工资报酬互补， 可以为员工提供超额收益， 从而提升当地企业的议价能力。政策实践
22、中， 人才政策大多要求人才须受雇于当地企业， 或由企业为主体进行申报， 这也为企业提升议价能力提供了现实抓手。总之， 政府通过出台人才政策提升对人才的补贴， 有助于降低当地企业雇佣人才的最终成本， 这将促使企业加大对研发人员的招聘。第二， 从边际收益方面， 政府可以通过营造利于创新的要素集聚环境( 格莱泽， 2012) 、 形成保护专利的法律体系( Moser， 2013) 、 降低税负( Mukherjee et al， 2017; 杨国超等， 2017; Atanassov Liu， 2020) 等手段提升创新给企业带来的边际收益， 从而促使企业加大创新投入。如果企业雇佣研发人员的边际产出
23、和边际收益增加， 企业将有动力招聘和雇佣更多研发人员。如上文制度背景分析， 人才政策吸引更多人才到当地工作， 除了直接降低企业负担的工资支出外， 更多的人才聚集将形成创新要素集聚的氛围， 而这对企业提升创新效率和产出十分重要。人才要素集聚可以促使异质性知识的交流， 异质性知识交流是促进创新的重要条件( Vegt Bunderson，2005; Shin et al， 2012) 。城市的要素集聚功能正是城市之所以带来效率提升的一个重要原因( Duranton Puga， 2004; Combes et al，2012; 朱昊和赖小琼， 2013; 李晓萍等， 2015) 。马歇尔早在1920
24、年出版的 经济学原理 一书就指出， 集聚有助于降低运输成本， 包括运物的成本、 运人的成本和运思想的成本。因此， 人才政策吸引更多人才到当地工作， 即使不考虑人才政策降低企业的工资成本， 人才要素集聚也会提升当地企业进行创新研发的效率和雇佣人才的边际收益， 这将促使企业加大对研发人才的招聘雇佣。总之， 人才政策可以吸引人才到当地工作生活， 这不仅可以直接降低企业负担的薪酬成本， 还能通过人才要素集聚提升企业的创新产出效率， 这些都将促使企业加大对研发人才的招聘雇佣。综上所述， 本文提出假说 1:假说 1: 人才政策出台后， 受到人才政策影响的企业， 对研发人员的招聘显著增加。基于假说 1 的逻
25、辑， 如果企业加大研发人员招聘确是由于人才政策， 那么人才政策的力度越大， 将有助于吸引更多人才到当地工作生活， 这将更大程度降低企业的雇佣成本， 带来更高的集聚效率。例如住房能够满足人才的基本居住需求， 在其他条件相同的情况下， 人才政策中包含住房补贴的城市， 相比于那些不含住房补贴的城市， 对人才的吸引力更大， 该地企业将招聘更多研发人员。总之， 人才政策的力度越大， 人才政策对企业研发人员招聘的影响更凸显。本文提出推论 1:推论 1: 人才政策的补贴力度越大， 人才政策对企业研发人员招聘的影响更凸显。基于假说 1 的逻辑， 如果企业加大研发人员招聘确是由于人才政策， 那么人才政策的门槛标
26、准越低、 能够吸引更多潜在人才到当地工作， 对企业雇佣成本和创新效率的影响更大。从上文制度背景对人才政策的梳理可知， 各地主要对人才的学历和行业背景等做了要求， 因此可以预期， 那些对学历和行业领域等门槛要求更高的地方， 相比于门槛标准更低的地方， 人才政策对企业研发人员的招聘数量的影响更弱。因此， 本文提出推论 2:推论 2: 人才政策的门槛要求越高， 人才政策对企业研发人员招聘的影响更微弱。2 企业利用政策动机的异质性人才政策有利于降低企业投入创新的边际成本、 提升边际产出， 然而不同企业的创新需求存在差异。首先， 企业所处的行业会影响企业的创新需求， 继而影响企业利用政策的动机。一般而言
27、，处于高新技术行业的企业， 对研发的依赖度更高， 往往面临更多研发竞争。因此， 相比于传统行业，出台人才政策后， 高新技术行业的企业将更有动力充分利用人才政策， 对政府人才政策做出更明显的反应， 即人才政策的效果对高新技术行业的企业更加凸显。7412021 年第 8 期其次， 公司治理状况的差异也会影响企业利用政策的动机。在现代公司治理理论框架下， 由于所有权和经营权的分离， 委托人和代理人的利益并不总是一致， 企业管理者的决策并不一定符合股东利益最大化原则。人才政策有利于降低企业投入创新的边际成本、 提升边际产出， 然而企业管理者并不总是会 “自动地” 充分利用这一优惠政策。公司治理理论指出
28、， 治理状况的改善有利于促使企业管理者根据激励相容的原则， 做出符合股东利益的决策( Jensen Meckling， 1976; Shleifer Vishny， 1986) 。因此， 如果公司治理状况更好， 则企业利用人才政策的动机就更强， 这种情况下出台人才政策对企业的效果就更好。第三， 企业所有制类型会影响企业创新动机， 从而影响企业对人才政策的反应。创新虽然能够带来高回报， 但同时具有高风险性， 而国有企业的公有产权属性使其对创新收益分享和创新风险承担不像私有企业那样灵活， 使得管理者缺乏进行高风险创新的激励( 吴延兵， 2012) 。与此观点相一致， Fang et al ( 20
29、17) 发现国有企业在引入民营资本之后创新数量显著上升。因此， 非国有企业利用人才政策的动机相对更强， 人才政策的效果更显著。综上， 本文提出假说 2:假说 2: 对于高新技术行业、 公司治理水平高、 非国有控股的企业， 人才政策对企业研发人员招聘的影响更加凸显。3 城市配套环境的异质性影响企业创新的因素中， 除了企业的自有禀赋， 一个地区的要素集聚环境对于该地企业创新效率和边际产出也有较大影响。第一， 资本要素方面， 地区经济发展水平会影响企业创新产出， 这是因为经济发展水平高的地区能更好提供企业创新所需的大量资本要素( Hsu et al， 2014) 。第二， 制度要素同样是保护和提升创
30、新的重要方面( Moser， 2013) ， 中国城市间存在按照行政级别进行资源分配的逻辑( 江艇等， 2018) ， 因此高行政级别的城市可以为企业提供更多创新所需的制度供给。此外， 城市人才补贴由政府财政提供所需资金， 经济发展好、 行政级别高的城市往往财政实力更强，人才政策具有更强的持续性预期， 预期本身也会影响企业的创新投入决策。第三， 城市的科研基础和成熟的科研环境会影响企业创新。如果一个地方的科研基础良好、 科研要素集聚明显、 科研环境成熟， 那么该地区企业投入创新的边际收益就会更高， 该地出台人才政策后， 对于企业研发人员招聘的影响也将更加突出。总之， 对于经济发展状况好、 行政
31、级别高、 科研环境成熟的城市， 人才政策对企业研发人员招聘的影响更加凸显， 本文提出假说 3:假说 3: 对于经济发展状况好、 行政级别高、 科研环境成熟的城市， 人才政策对企业研发人员招聘的影响更加凸显。4 人才政策与企业研发产出研发人员的招聘是企业组织和获取人才资源的重要表现， 研发人员招聘数量的增加意味着企业对创新活动的投入增加。而且前人研究表明， 创新投入与创新产出之间存在正相关关系( Seru，2014; Chemmanur et al， 2019) 。因此， 在人才政策出台后， 企业招聘了更多研发人员， 可以预期， 那些受到人才政策影响的企业， 企业创新投入金额和创新产出也将提升。
32、据此， 本文提出假说 4:假说 4: 人才政策出台后， 受到人才政策影响的企业， 研发产出显著增加。三、研究设计( 一) 估计策略由于人才政策是近年来在各地逐渐展开， 本文估计如下多期双重差分模型:DecNumfcym= TalentPolicycym+ Xfy+ Hcy+ f+ c+ y+ m+ fcym( 1)由于公司下属的子公司等机构分布在不同的城市， 因此一个公司在多个城市招聘， 并会受到不841孙鲲鹏等: 人才政策、 研发人员招聘与企业创新同城市人才政策的影响; 鉴于此， 模型( 1) 用公司 城市 年月层面的数据进行分析; 下标 f 表示企业， c 表示城市， y 表示年份， m
33、表示月份。被解释变量 DecNum 为 f 企业 y 年 m 月在城市 c 的研发人员招聘数; 主要解释变量 TalentPolicy 为当月该城市是否实施人才政策的双重差分变量， 当月城市已经实施人才政策为 1， 否则为 0。控制变量中， Xfy为企业层面的控制变量， 参考以前文献( Pinnuck Lillis， 2007; Kedia Philippon， 2009; Jung et al， 2014; He Tian， 2018) ， 本文控制了以下因素: ( 1) 企业财务状况变量，包括规模、 资本结构、 盈利能力、 固定资产占比、 速动比率、 营收增速、 资本性投资增速; ( 2)
34、 企业的其他特征， 包括企业年龄、 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 四大审计、 分析师跟随、 媒体报道、 企业生命周期( Dickinson， 2011) 。Hcy为城市层面随着时间变化的因素， 包括城市人均 GDP、 城市 GDP 增速。本文还在回归中包含了企业、 年度和月份、 城市固定效应， 以控制时间趋势、 公司和城市固定特征的影响。由于使用多期双重差分方法， 在回归中控制了企业固定效应、 城市固定效应和时间趋势效应后， 企业和城市层面的不变特征和时间趋势效应， 将不会影响结果， 可以较好地识别人才政策实施的净效应。根据以往实证研究的做法( Chen et al， 2012; Moser Voen
35、a， 2012) ， 即为双重差分效应， 反映相比于未实施人才政策， 所在城市实施人才政策后企业在该城市研发人员招聘的增量变动。根据假说 1， 预期 显著为正。( 二) 变量与数据本文因变量为企业研发人员招聘。从互联网上获取2017 年1 月至2018 年12 月期间超过580万条上市公司互联网招聘数据， 根据招聘广告中有关招聘岗位的信息， 统计每个月份公司在各个城市对研发人员的招聘数， 在回归中乘以 1000 后加 1 取自然对数进行处理。本文的员工招聘数据来自前程无忧网站( https: / /www. 51job com/， 以下简称 51job) ， 51job 作为在纳斯达克上市的公
36、司，专注于互联网招聘业务， 在该领域具有较大的国内影响力， 是中国互联网招聘的重要平台。本文的人才政策数据为人工从相关新闻报道和政府政策文件获取。具体而言， 本文基于百度新闻搜索引擎和各地政府门户网站， 搜索“城市名 + 人才政策” 关键词， 通过人工判断与人才政策最相关的搜索结果。根据相关新闻报道提到的人才政策文件， 查找相关政策文件全文， 并阅读全文以获取人才政策出台时间、 政策补贴内容、 政策门槛要求等信息。最终， 删除金融行业( J66- J69) 、 水利、 环境和公共设施管理业行业( N76- N78) 的公司样本， 以及主要回归模型所需变量缺失的样本后， 共获得 2017 年 1
37、 月至 2018 年 12 月期间 720552 个公司 城市 年月层面的非平衡面板观测值， 来自 1676 家公司、 290 个城市和 24 个月度。四、实证结果( 一) 基准结果: 人才政策对研发人员招聘的影响表 1 报告了基准检验结果。结果显示， 人才政策的系数在 1% 的水平上显著为正， 说明城市实施人才政策后， 企业在该城市招聘研发人员的人数显著高于未实施人才政策的城市。统计显著性方面， 人才政策的系数为 0. 0422， 根据对数化处理后估计系数的含义， 表明实施人才政策后， 平均而言企业在该城市的研发人员招聘人数约增加 4. 2%， 统计显著性较好。控制变量的系数总体也较符合预期
38、。例如企业总资产的系数显著为正， 表明大企业总体而言研发人员的招聘更多; 企业资产负债率的系数显著为负， 表明杠杆率更高的企业研发人员招聘更少， 这可能是因为这些企业由于财务压力而经营更加保守; 企业总资产收益率的系数显著为正， 表明业绩更好的企业更愿意投入创新、 招聘研发人员。以上结果支持了假说 1， 即人才政策的实施促使企业加大对研发人才的招聘雇佣。9412021 年第 8 期表 1基准结果因变量 = 研发招聘数量系数t 值人才政策0. 0422 ( 3. 404)企业总资产1. 385 ( 19. 604)资产负债率2. 099 (11. 924)总资产收益率1. 428 ( 7. 40
39、6)固定资产比率0. 932 ( 3. 791)速动比率0. 0775 (4. 809)营收增长率0. 0304(0. 740)资本投资增长率0. 00685(1. 140)企业年龄4. 624 (6. 643)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0. 132( 0. 326)四大审计0. 108(0. 590)分析师报告数量0. 0181 ( 4. 090)媒体报道数量0. 00206(1. 045)城市人均 GDP0. 842 ( 4. 351)城市 GDP 增速0. 0163 (2. 142)企业生命周期控制企业固定效应控制年份固定效应控制月份固定效应控制城市固定效应控制样本量720552拟合优度0. 2
40、78注: 、 、*分别代表 1%、 5%和 10%的显著性水平。下表同。( 二) 人才政策的补贴方式与门槛要求的影响前文推论 1 和推论 2 认为， 人才政策的力度越大、 门槛越低， 则将有助于吸引更多人才到当地工作生活， 将更大程度上降低企业的人才雇佣成本， 并带来更高的集聚效率， 从而政策效果更强。本文在此节对这两个推论进行检验。根据各地人才政策的具体规定， 本文将政策补贴和便利方式分为货币补贴、 住房补贴、 落户便利、 子女教育便利， 政策门槛分为学历要求和行业要求， 并设置相应的变量来衡量具体的政策。在模型( 1) 基准回归的基础上， 增加了人才政策 TalentPolicy 和补贴方
41、式以及门槛要求变量( PolicyDetail) 的交互项， 来进一步验证企业加大对研发人员的招聘是否是由人才政策所带来的。由于只有那些出台了人才政策的城市， 补贴方式以及门槛要求变量才不为 0， 参照以往研究的做法( Hutton et al， 2003) ， 具体模型如下:DecNumfcym= TalentPolicycym+ TalentPolicycym PolicyDetailcym+ Xfy+ Hcy+ f+ c+ y+ m+ fcym( 2)其中， PolicyDetail 为代表人才政策补贴方式和政策门槛的变量。首先， 人才政策补贴中， 货币补贴力度用补贴金额刻画， 无货币补
42、贴赋值为 0; 住房补贴进一步细分为购房补贴、 租房补贴和人才公寓三类， 对相应类型补贴赋值为 1， 其他为 0; 落户方面， 根据有无社保缴费年限等附加条件细分为051孙鲲鹏等: 人才政策、 研发人员招聘与企业创新有附加条件和无附加条件并分别赋值为 1 和 0; 子女教育方面， 根据教育层次分为幼儿园、 小学、 初中和高中， 并对相应类型赋值为 1， 其他类型或无子女教育便利为 0。其次， 门槛要求的两个方面中， 学历要求分为本科、 硕士、 博士三类， 相应赋值为 1， 其他为 0; 行业背景分为第一产业、 第二产业和第三产业， 相应赋值为 1， 其他为 0。交互项 TalentPolicy
43、 PolicyDetail 的系数 反映了人才政策的补贴方式以及门槛要求对企业研发人员招聘的影响。表 2 列示了回归结果中交乘项的系数和显著性。可以看出， 政策补贴方式的多数交乘项系数显著为正， 表明相比于无补贴， 有补贴的政策效果更好， 这与推论 1 的预期一致。进一步地， 就人才政策补贴的细分类型， 首先， 货币补贴额越高， 则人才政策影响越大。其次， 三类住房补贴方式中，虽然系数总体为正， 但购房虚拟变量的交乘项系数( 人才政策 住房_购房) 并未达 5% 水平上显著， 租房与公寓的交乘项系数均显著但存在差异， 其中租房交乘项的系数更大。这说明住房补贴中， 提供租房补贴的效果最好， 人才
44、公寓效果次之， 购房补贴的效果并不明显。第三， 落户便利中，无附加条件的交乘项系数( 人才政策 落户_无附加) 显著为正， 而有附加条件的系数虽为正但并不显著， 表明在提供落户便利的同时含有诸多附加条件的城市， 将相对更不利于吸引人才。第四，子女教育便利方面， 幼儿园、 小学、 初中的交乘项系数均显著为正， 而高中则不显著， 表明在子女教育上， 幼儿园、 小学、 初中等基础教育阶段的便利更为重要; 而且， 小学系数最大， 幼儿园次之， 而初中则明显小于前两者， 表明小学及以前阶段的子女入学便利最能起到激励人才的效果。政策门槛的多数交乘项的系数显著为负， 这与推论 2 的预期一致， 即人才政策门
45、槛越高， 政策效果越小。比如， 当人才政策对学历的要求越高， 即要求硕士和博士研究生时， 人才政策对当地企业研发人员招聘的增加作用更弱。行业背景要求方面， 人才政策侧重于第一二产业时， 政策效果显著更弱; 对于第三产业， 则没有显著的负向效果。总体而言， 本节显示人才政策的具体规定可以影响企业对研发人员的招聘， 进一步论证了企业加大对研发人员的招聘确是由人才政策所带来的。表 2政策补贴便利与门槛要求的影响交乘项类型交乘项名系数t 值样本量拟合优度货币补贴人才政策* 货币_金额0. 00501 ( 1. 985)7205520. 278住房补贴人才政策* 住房_购房0. 0142( 0. 614
46、)人才政策* 住房_租房0. 114 ( 5. 003)人才政策* 住房_公寓0. 0471 ( 2. 019)7205520. 278落户便利人才政策* 落户_无附加0. 0771 ( 2. 250)人才政策* 落户_有附加0. 0194( 1. 077)7205520. 282子女教育人才政策* 教育_幼儿园0. 0783 ( 3. 912)人才政策* 教育_小学0. 0834 ( 4. 140)人才政策* 教育_初中0. 0310 ( 2. 135)人才政策* 教育_高中0. 0224(1. 040)7205520. 284学历要求人才政策* 学历要求_本0. 00402( 0. 157
47、)人才政策* 学历要求_硕0. 0943 (2. 434)人才政策* 学历要求_博0. 0982*(1. 931)7205520. 278行业领域要求人才政策* 行业要求_一次产业0. 0834 (2. 391)人才政策* 行业要求_二次产业0. 0992 (3. 100)人才政策* 行业要求_三次产业0. 0148*( 1. 807)7205520. 2851512021 年第 8 期( 三) 企业与城市层面的异质性检验1 企业层面异质性 企业利用政策的动机本文构建代表企业动机的变量， 根据上文的假说 2， 高新技术企业、 公司治理状况和所有制形式会影响企业利用人才政策的动机， 因此， 基于
48、这三方面来构建指标， 并在模型中加入人才政策和影响企业动机的变量的交乘项( TalentPolicy Incentive) ， 来分析人才政策的作用如何随着企业特征而变化。检验模型如下:DecNumfcym= + TalentPolicycym+ TalentPolicycym Incentivefy+ Incentivefy+ Xfy+ Hcy+ f+ c+ y+ m+ fcym( 3)其中， Incentive 代表影响公司利用政策动机的变量; 交互项 TalentPolicy Incentive 的系数 反映了企业动机如何调节人才政策和企业研发人员招聘间的关系。根据假说 2， 本文预期
49、显著为正。调节变量包括下面三类:首先， 高新技术行业的企业将更有动力充分利用人才政策， 对政府人才政策做出更明显反应。本文按照国家统计局的高技术产业( 制造业) 分类( 2017) 和高技术产业( 服务业) 分类( 2018) 对样本期内企业所属行业是否为高新技术产业进行划分。其次， 委托代理问题和公司治理会影响企业利用优惠政策、 追求业绩最大化的动机。( 1) 证券分析师是公司治理的重要因素， 受分析师关注度高的企业， 股东利益能得到更好保护( Chen Lin， 2017) 。( 2) 股权结构是公司治理的重要因素， 大股东因为更大的利益关系和影响能力， 可有效监督管理层， 抑制第一类代理
50、问题( Jensen Meckling， 1976; Shleifer Vishny， 1986) 。此外， 虽然大股东可能利用控制权损害小股东利益并产生第二类代理问题， 但股权集中度的提高会使大股东现金流权与企业的总体现金流趋于一致， 因此侵占行为的收益随其持股比例的升高而降低( Claessens et al， 2002) 。在中国这样的新兴市场， 企业普遍存在大股东且其已享有控制权的情形下， 股权集中度的边际提高往往代理问题更少。( 3)大众传媒能通过减少信息不对称( Dai et al， 2015; 孙鲲鹏等， 2020) 、 影响资本市场以及管理者声誉( Dyck et al， 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