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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22年不惑之年的困惑作文下雨的日子,百无聊赖中偶然翻书,就望见关于跳蚤的故事。故事说的是,在一个没有盖子的器皿内,几只跳蚤一起蹦跳着,每一只每一次都跳同样的高度,绝不用担忧它们会跳出器皿,跳到谁的身上。原来,这是几只经过训练的跳蚤。训练场是一个比表演场地稍低一点的器皿,上面盖了一块玻璃。起先,这些跳蚤都舍命地想跳出器皿,奋力的结果总是撞到玻璃上。一段时间后,跳蚤就保持了同样的跳动高度,即使拿走玻璃盖板,它们也不会跳出去了,因为过去的阅历已经使跳蚤形成了条件反射。读罢这则故事,我的心中隐隐生出一种难受。因为跳蚤沾满人类血腥的罪恶,跳蚤的可恶和渺小,跳蚤伴着穷困潦倒岁月的消逝而消逝,我们尽可以
2、封杀它的生路,讪笑它的愚蠢,蔑视它的存在,但跳蚤跳不出的桎梏,跳蚤再不想腾越的高度,在我们的生活中,何其普遍。尽管我们不是跳蚤,而且比跳蚤名贵,比跳蚤强壮,比跳蚤更会选择自己起跳的踏板,尽管我们的人生原本并不属于某个圈圈,属于了的圈圈也比跳蚤的器皿更大,上面更没有捂着的玻璃盖板,但许多时候,我们和跳蚤一样,总是满意于现状,做着自己的俘虏,而上帝并没有让我们比跳蚤先知先觉。窗外的雨接着下着,淅淅沥沥地,没有大风的骤烈,没有雷电的咆哮,平淡着,哀婉着,这一天又将过去。已经不惑之年的我,也是这样懵懂着,安静着,就轻易走过了全部的晴朗和阴霾,走过了四十岁的漫长,而不曾怀疑。畅想人生,四十岁应当是一部交
3、响乐的高潮,一首赞美诗的诗眼,本该拥有事业的胜利和属于生命的华彩,而这一切对于我却是一片空白。回首来路,走过开满鲜花的原野,走过满是泥泞的道路,天涯高挂的彩虹,没有顾得上驻望,远山迷人的景色,还没有来得及观赏,就已匆忙别过。长途跋涉的乏累,原地打转的眩晕,找不着方向的迷茫,被无知无能绊倒的伤痛,件件刻骨铭心,样样成为我头顶的玻璃盖板,“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四十年徘徊在工作的前院和家庭的后花园之间,我的蹦跳像条件反射中的一种本能,不愿越雷池一步,幸与不幸,只会在那么大一个圈圈。曾经阳光、青春、简洁、自信的我,刚刚迈出高校校门,就拿着派遣证重进另一个校门,得到阳光底下最光辉的职业。从今三尺讲
4、台,一方黑板,以书为伴,以苦为乐。在自己还没有学会做人时,便起先为人师表,教人做人(这有点像在别人田地种稻米搞试验的感觉,不知道是自己的幸运,还是别人的不幸)。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我用不够精进的学识,滋补别人,也滋补自己;用仔细、诚恳的看法,感动别人,也感动自己;还用“咬定青山不放松”的坚忍和不服输的志气,激励别人,也激励自己。我和我的学生一起成长着,欢乐着,勇往直前,甚至不知道书中有没有“黄金屋”和“颜如玉”,也没想去追寻。而全部这些无愧于心的追求和奋斗,成为我至今引以为荣的回忆,也成为我的学生至今时刻怀念我的缘由。那是一个激烈、感性、想舍命向上跳、又不懂怀疑的年头,那些不懂有一种纯真。后来
5、,我调入机关工作。经验过种种失败,读懂了笑容背后的虚伪,知道了“世事通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的含义,很多人起先夸我成熟。老练地寒喧,当心翼翼地谈论,用公文树碑立传,让数字弄虚作假,不失时机地端茶倒水,争分夺秒地假公济私,在觥筹交织中戏谑生活,在莺歌燕舞中忘却珍惜。从今,我不再像一个有尊严的老师,总是让自己出现在别人最须要的地方,总是为了别人的高兴装扮自己弱冠岁月的激情和冲动丢弃了,而立之年的雄心斗志失落了,我起先变得冷漠、自私、谄媚和不尽人情。虽然还做不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糜鹿兴于左而目不瞬”,却可以对自己的错误心安理得,对他人的过失添油加醋,面对苦痛超然于事外,面对荣誉置身于竞争。在
6、大是大非、大风大浪中我真有点大彻大悟了,有些不惑了,但我始终怀疑着,这不惑为什么只可意会,不行言传。抬头窗外,不经意已是黄昏,朦胧中觉着,雨似乎比下午又大了些,湿气、水气从纱窗扑面而来。我赶快关好窗户,重新走进有些紊乱的思绪。厌烦了机关,又虚荣着机关的颐指气使,我并没有选择离开。工作用一杯清茶、几张报纸应付着,应酬用家庭琐事、老婆孩子推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学会了动物式的龟缩。无聊时打打牌,聊闲聊,兴奋时也想想柴米油盐酱醋茶,上班闲情逸志,下班其乐融融。学校的相对隔绝,让我志得圆满,春风满面,再不想这样一路走来,是沿着父母的指向,还是向着自己既定的目标,是自己真正的追求,还是装给别人看。
7、反正饥渴了,寒冷了,山穷水尽了,还有“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柳暗花明。沉迷于一己的欢乐和感伤,懒得再费心劳神地思索,不惑好像也就有了些道行。河里的鹅卵石为着流水的摩挲圆滑自己,原野上的蒲公英跟着轻风的踪迹丢失自我。陷入这种无为的窠臼,不去怀疑、不想怀疑、不敢怀疑,好像已经有些日子了,我有一种无奈。总是斤斤计较于蝇头小利,时时沉湎于家长里短,在平凡中甘于平凡,在漠然中甘于漠视。憧憬郑板桥式的糊涂,追求大智若愚的境界,不管他人瓦上霜,位卑更敢忘忧国,再不想“木秀于林”,更不敢“鹤立鸡群”。除了在父母膝下的孝敬和孩子名下的呵护,不想多余着付出什么,我灵魂的高度已超不过一己的自私。从今囿于一隅,坠入深渊,
8、给自己加盖多层玻璃盖子,直至褪化为一只跳蚤式的小丑。人至于此,惑与不惑,已经全无意义。我是一个愚笨的人,从不敢奢望碰见掉在牛顿面前的苹果,也不敢奢望望见在瓦特面前沸腾着的水壶,我知道自己不是牛顿和瓦特,不具备他们的天才和想像。可是,属于我的苹果有那么多,竟没能咀嚼出只属于自己的甘甜,属于我的开水有那么多,也没能在沸腾后品尝到只属于自己的平淡。时尚着大众的时尚,落伍着大众的落伍,尽管我的马甲华丽端庄,并装满衣柜,但我已经什么也没有,有的也不再是自己。自我的丢失让人怀疑,自己却满不在乎。我真的已经习惯了生活在习惯的器皿之中了。是无能变更?还是不想变更?我不知道,只知道无助的眼中好像也有了下雨的感觉
9、。这就是我四十年得到的不惑吗?面对坏人敢怒而不敢言,面对腐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爱情犹如左手摸右手,事业日日如常、无所增益,曾经无话不说的挚友因为某种缘由半吐半吞这就是我四十年得到的不惑吗?一切痛痒无关乎心魄,却拥有行尸走肉般的享受。我的两行眼泪最终从眼里,不,是从心中流出,这四十岁消受的梅雨,不知道还算不算太迟。对于胜利,其实我并非一刻也没有拥有,而这拥有却总在不惑中遗失。就像曾经的摔倒,也留下了各种各样的伤疤,自己却只是轻轻地抹一点红药水,稍稍裹一裹,不想想摔倒的原由,就再一次匆忙上路。如今,我停下脚步,站在不惑之年的困惑里思索,是谁训练了我,是谁为我设置了生活中原本没有的器皿,我原委怎样在
10、这器皿中迷失自己,又怎样让迷失带给我难受,我的心中第一次真正充溢了困惑。我的困惑不是因为我成为器皿中蹦不高的跳蚤,而是因为我做着蹦不高的跳蚤的欢乐,如此又怎能没有一点悲伤啊!有人说,没有单纯的世界是人类的地狱。那么,我在不惑之年的困惑,就是想跳出这个地狱。舍弃不惑,做单纯的人不是要自己变得无趣,让自己头脑简洁,不做思索,而是要我们洗尽心灵的积垢,保持心灵的简约与安静,不为纷繁所扰,做回真正的自我。而这又须要一种背叛自我的英勇,掀开自己或他人人为设置的玻璃盖板,真诚、坦率、英勇地跳出自私桎梏着的贪欲器皿,高效、适时、精确地腾跃阻拦生命名贵的高度,向着自己远大的志向翱翔。我能够做到吗?窗外的雨越下越大,突然有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我眼中的阴霾,接着,我的耳中和心中滚过几声闷雷。我醒悟着知道,这一天最终要过去。2022-6-29下午草2022-7-1改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