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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22年杜甫赠卫八处士诗歌鉴赏唐诗赠卫八处士杜甫人生不相见， 动如参加商。今夕复何夕， 共此灯烛光。少壮能几时？ 鬓发各已苍！访旧半为鬼， 惊呼热中肠。焉知二十载， 重上君子堂。昔别君未婚， 儿女忽成行。怡然敬父执， 问我来何方。问答乃未已， 驱儿罗酒浆。夜雨剪春韭， 新炊间黄粱。主称会面难， 一举累十觞。十觞亦不醉， 感子有意长。明日隔山岳， 世事两茫茫。这首诗是肃宗乾元二年（759）春天，杜甫自洛阳返回华州途中所作。卫八处士，名字和生平事迹已不行考。处士，指隐居不仕的人。开头四句说，人生动辄如参、商二星，此出彼没，不得相见；今夕又是何夕，咱们一同在这灯烛光下叙谈。这几句从离别说到聚首，亦
2、悲亦喜，悲喜交集，把剧烈的人生感慨带入了诗篇。诗人与卫八重逢时，安史之乱已持续了三年多，虽然两京已经收复，但叛军仍很猖獗，局势动荡担心。诗人的慨叹，正暗隐着对这个乱离时代的感受。久别重逢，彼此容颜的改变，自然最简单引起留意。别离时两人都还年轻，而今俱已鬓发花白了。“少壮能几时，鬓发各已苍”两句，由“能几时”引出，对于世事、人生的快速改变，表现出一片惋惜、惊悸的心情。接着相互询问亲朋故旧的下落，竟有一半已不在人间了，彼此都不禁失声惊呼，心里火辣辣地难过。按说，杜甫这一年才四十八岁，何以亲故已经死亡半数呢？假如说开头的“人生不相见”已经隐隐透露了一点时代气氛，那么这种亲故半数死亡，则更剧烈地示意着
3、一场大的干戈乱离。“焉知”二句承接上文“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诗人有意用反问句式，含有意想不到彼此竟能活到今日的心情。其中既不无幸存的欣慰，又带着深深的痛伤。前十句主要是抒情。接下去，则转为叙事，而无处不关人世感慨。随着二十年岁月的过去，此番重来，眼前出现了儿女成行的景象。这里面当然有倏忽之间迟暮已至的喟叹。“怡然”以下四句，写出卫八的儿女落落大方、亲切可爱的情态。诗人款款写来，毫端始终流露出一种真挚感人的情意。这里“问我来何方”一句后，本可以写些路途颠簸的情景，然而诗人只用“问答乃未已”一笔轻轻带过，可见其裁剪净炼之妙。接着又写处士的热忱款待：菜是冒着夜雨剪来的春韭，饭是新煮的掺有黄米的
4、香喷喷的二米饭。这自然是随其全部而具办的家常饭菜，体现出老挚友间不拘形迹的淳朴友情。“主称”以下四句，叙主客畅饮的情形。故人重逢话旧，不是细斟慢酌，而是一连就进了十大杯酒，这是主子内心不安静的表现。主子尚且如此，杜甫心情的激烈，当然更不待言。“感子有意长”，概括地点出了今昔感受，总束上文。这样，对“今夕”的眷恋，自然要引起对明日离别的慨叹。末二句回应开头的“人生不相见，动如参加商”，示意着明日之别，悲于从前之别：从前之别，今幸复会；明日之别，后会何年？低回深婉，耐人玩味。诗人是在动乱的年头、动荡的旅途中，寻访故人的；是在长别二十年，经验了沧桑巨变的状况下与老挚友见面的，这就使短暂的一夕会面，特
5、殊不寻常。于是，那眼前灯光所照，就成了乱离环境中幸存的美妙的一角；那一夜时间，就成了烽火乱世中带着和平安静气氛的仅有的一瞬；而荡漾于其中的人情之美，相对于纷纷扰扰的杀伐争夺，更显出光彩。“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被战乱推得遥远的、恍如隔世的和平生活，好像一下子又来到眼前。可以想象，那烛光融融、散发着黄粱与春韭香味、与故人相伴话旧的一夜，对于饱经离乱的诗人，是多么值得眷恋和珍重啊。诗人对这一夕情事的描写，正是流露出对生活美和人情美的珍视，它使读者感到结束这种战乱，是多么符合人们的感情与愿望。这首诗平易真实，层次井然。诗人只是随其所感，顺手写来，便有一种深厚的气氛。它与杜甫以沉郁顿挫为显著特征的
6、大多数古体诗有别，而更近于浑朴的汉魏古诗和陶渊明的创作；但它的感情内涵终归比汉魏古诗丰富困难，有杜诗所独具的感情波澜，如层漪迭浪，绽开于作品内部。清代张上若说它“情景逼真，兼极顿挫之妙”（杨伦杜诗镜铨引），正是深一层地看到了内在的沉郁顿挫。诗写挚友会面，却由“人生不相见”的慨叹发端，因而转入“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时，便特别见出内心的激烈。但下面并不因为会面便抒写喜悦之情，而是接以“少壮能几时”至“惊呼热中肠”四句，感情又趋向沉郁。诗的中间部分，酒宴的款待，冲淡了世事茫茫的凄惋，带给诗人华蜜的微醺，但劝酒的语辞却是“主称会面难”，又带来离乱的感慨。诗以“人生不相见”开篇，以“世事两茫茫”结尾，前后一片苍茫，把一夕的温馨之感，置于苍凉的感情基调上。这些，正是诗的内在沉郁的表现。假如把这首诗和孟浩然的过故人庄比照，就可以发觉，二者同样表现故人淳朴而深厚的友情，但由于不同的时代气氛，诗人的感受和文字风格都很不相同，孟浩然心情安静而愉悦，连文字风格都是淡淡的。而杜甫则是悲喜交集，内心蕴积着深深的感情波澜，因之，反映在文字上尽管自然浑朴，而仍极顿挫之致。（余恕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