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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家有小呆,爱上无追求生活 总是很容易爱上追求者 是眼前这只让我烦心又不舍的狗狗，点醒了我心底平凡的爱意，让我好高骛远、飘忽如筝的女人心，最终还是回落到丈夫细密冗长的爱里。 没有结婚前，我志向的婚姻是这样的：男人才华横溢、激情才智、事业有成：女人温婉贤淑、知书达理、精神独立。无需磨合切磋，就珠联璧合、自然天成。 而老公森，不是我想要的那类男子，我对爱情的美梦随着婚姻的平淡轰然破灭。漫长的婚后生活里，我时常挑剔他没有追求，他不争论，如始至终、平实包涵地对我好，仿佛在期盼水滴石穿。结婚16年，两轮抗战都打完了，彼此内心的许多东西都让岁月淘洗得面目全非，但总有一些喜好谁也无法变更。比如，我固执地爱干净
2、、追求高远的生活：比如，他固执地爱动物、喜爱日子的散淡。 打碎渔缸，打不碎情致 我们还住四合院的时候，我打碎过森钟爱的鱼缸。那时候没有钱，他亲自粘制的鱼缸虽说粗糙些，但丝毫不影响森欢乐的心情。廉价小鱼们鲜活地游动、觅食、产卵的细微环节，森都会兴味酣然地关注。他可以夜里不睡觉，熬红了眼等待母鱼产卵。生一条，他就往繁殖缸里捞一条，为的是不让其他的鱼把幼鱼吃掉。 我其实也是喜爱鱼的，但属叶公好龙类型的，因为我忙。那时候我是老师，要备课，要做市里、区里甚至是省里的骨干：我还要写东西；最重要的是，我要清扫我的大院子和大房子，我忙累得要死，哪儿有心思在鱼缸里寻快乐?我不会为鱼付出什么，并且，当鱼阻碍了我的
3、生活时，我就原形毕露了。 森从河沟里捞来的腥臭的鱼虫阻碍了我，侵扰了我的清洁和时间。我起先埋怨森，第N次埋怨他的不求上进。森闷声忽视我。他的缄默勾起了我的委屈，勾起了我对他、对日子的不满。我把对鱼虫腥臭的嫌恶，放大到无限，一边数落，一边操起手边的小锤头，一失手，只听“咣铛”一声，鱼缸裂开了。 其实我是想恐吓他一下，真碎了，倒也有意想不到的快感。森愕然地看我，生气但没有说话。我明知理屈，却还伤口撒盐地冲他吼：“你就这样胸无大志吧!你看谁像你这样啊，还有闲心养鱼!年轻轻的就像退休老干部似地，嫁给你，真是冤死了!”森反对我：“赚钱和养鱼根本就是两回事，不冲突。再说了，等你有机会去赚钱，未必有现在的时
4、间和欢乐。” 森转身整理水泥地上的玻璃碎片，望见他把小鱼的尸体装进塑料袋里，埋到门前的花木下，心里也疼，但嘴硬着不致歉。从那儿以后，森再也没有养过小动物。 追不上欲望，反失健康 那是13年前的事了。1997年，我们从山西迁徙到北京，森放弃了许多，但为了我，没有半句怨言。森在第一个工作单位稳扎稳打，工作踏实，分了房子，买了车，有了男人的小小河山。不知足的是我，在这个浩大的城市，我的努力跟不上欲望的步伐，整日像蚂蚁一样劳碌。最终，我的身体垮了。 去年冬天，我患了很严峻的腰痛，在家养息。平日忙惯了，一下子停下来，整个人都恹恹的。白天森上班了，床头给我堆了书和吃食。我看着满屋的灰尘不能心平气和，书看不
5、进，字写不下。腰痛得动不了，只好由它乱着，心情糟极了。森不是细腻理家的人，家就这样乱了好久。我起先厌烦我自己，每天房子里都充满着难闻的中药味道，还有满满一药锅的药渣。有时候森早晨走得急，忘了倒，我就跟自己叫劲。 心情灰暗的时候，我对森说：“我的病要恒久好不了该怎么办呢?到时候，我连最基本的干净都不能保持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森看着我，说：“你知道么?这么多年，你就是始终在跟自己过不去。总是庸人自扰。事实上，许多担忧根本就发生不了，你最擅长的就是恐吓自己。再有，这卫生真就那么重要吗?比你的健康、比我们的欢乐还重要?要我说，你现在什么也别想，好好看看书，想写就写点东西，不想写，就看看牒、下楼散漫
6、步。人活着，不能总忙吧?总有一个阶段是什么也不干的。要不然，过段时间我带只狗狗给你。” 我大声抗议：“不!狗太脏了!我现在连自己都弄不干净!你要逼疯我啊!哼!说的倒好，家里什么都不用我操劳，你一个人行吗?”森把我扶上床，劝慰我：“好好好，不想养就不养，借来解解闷总可以吧!省得你在家憋坏了。你把心放得宽宽的，看没有你操劳，这天能塌下来不成?”在那一瞬，我觉得森像那个靖哥哥。 初冬的一天傍晚，森比平常回家早。手里捧着个小小的狗狗。森的脸上，满是暖和和光亮。他对我说：“这狗狗叫小呆，是孩子给起的呢!”哦，我才想起孩子。很久了，孩子放在妈妈那里，基本不要我操劳，我只顾自己的劳碌和感受，只顾我那浮躁的志
7、向。 我细细端详小呆，纯种的小巴哥，最多一个月大，水汪汪的眼睛怯怯地看着我。森把它放到地板上，小呆小腿软软地站不稳微微有些哆嗦。森怜爱地把它捧在手心，小呆竟在一晃一晃中打起了鼾。从来没有这么细致地视察过小动物，原来挺好玩儿的呢! 或许是小呆乖怜，或许是对当年鱼缸的歉意，或许是对森照看我的感恩，我心软地答应收留小呆了。 那一晚，森快乐极了。我第一次感受到，为森做了这么微小的事情后他的欢乐。森变得更勤快，不停地擦地，给小呆洗澡，让家里尽量不脏不乱。可过了没两天，我还是受不了了。 小呆虽说可爱，但随地大小便，比孩子还麻烦。森在家，我是根本不用管的。可森走了，小呆的事情就全归我。多亏我的腰痛在见轻，否
8、则，这日子可怎么过? 换个角度，生活满是欢乐 我又冲森发火了。小呆听到争吵声，惊诧地跑到我的脚边，仰脸看我。说不清为什么，我的火忽然小了许多。小呆的眼睛那么澄澈干净，满眼信任的神情。我喂它吃冰糖橘，喂一瓣，它仰头吃一瓣。不喂，它就乖乖地伏在我的脚背上。一只小狗，单纯到只为了吃，单纯到依靠，也是华蜜的吧!看着小呆，我想到我自己。为什么，获得越来越多，欢乐却越来越少? 森笑小呆的馋，抱起小呆，逗我：“快给妈妈认个错，以后不能往地上尿啦!再尿不给吃的了!”我也忍不住笑了。这小呆，这么伶俐，要是不拉不尿多好啊!我对森说这些，森说：“全部能给我们带来欢乐的东西，其实同时都带给了我们麻烦。就像你!”森怜爱
9、地刮我的鼻头：“你说有你多麻烦啊!爱干净、爱得病、爱折腾、爱和我吵，可是你不知道，把爱给你多欢乐。爱就有麻烦，给才会欢乐。你看咱们的小呆，多么没心没肺，其实动物身上有许多值得人学习的东西。比如简洁、比如忠诚、比如知足、比如欢乐。日子里的欢乐与苦恼，要看你怎么取舍。就拿你爱清洁来说吧!它给你带来多少欢乐了呢?更多的时候，你像完成任务，累到发火，活也干不完。仿佛是上天派来的清洁工。你想想，就是把家洗个透亮，你仍旧不欢乐，那样累了半天，有意义么?倒不如，把脚步放缓，和我一起享受拥有小呆的没追求生活。” 这么多年了，我第一次听森讲这么有哲理的话。晚上，森带我和小呆到楼下漫步。看着他们在草地上撒欢，我的
10、心被弄痛了。原来，我始终认为我是比森有追求的，没想到不仅忽视了凡常的风景，也破坏了欢乐的情致，还没有达到要企及的目标。多么得不偿失啊!衣服脏了可以洗，地板脏了可以擦，钱少了可以赚。健康没了呢?欢乐没了呢?我是多么傻啊! 小呆依旧会拉在地板上，尿在报纸上，但不知为什么，我的火气却没了，哼着歌把它们擦掉，发觉世界并没有为此而变糟。变换了取舍的角度，我看到的是小呆的可爱，森的踏实，也找寻到了我健康的身心。原来这么长的婚姻里，没有变的是森，始终在变的是我的心情。森始终是那个老黄牛般的旺妻男，我始终是那个福分高的好运女。是眼前这只让我烦心又不舍的狗狗，让我好高骛远、飘忽如筝的女人心，最终还是回落到森细密冗长的爱里。 现在，我渐渐康复了。我会在忙的时候，让自己休息，不去理睬家里是否脏乱。我更珍惜爱意浓浓的相守，看重放松心情。带着小呆，去看孩子；或者，把孩子接回家，看他们两个小东西玩闹。生活少了拘谨夸张的干净，多了烟火缭绕的欢乐，日子活生生的多了味道。 我庆幸我没有在太晚的时候发觉并享受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