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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马基雅维里：孤独的思想者 马基雅维里评传赖曜洲 历史文化学院前言：几百年来，人们一直为他身上的矛盾与曲折所迷惑及着迷，一直为他不可解脱的孤独与寂寞所悲悯马基雅维里，这个超越时代并启蒙于时代的伟大思想家。阿尔都塞说他是“孤独的思想” 路易阿尔都塞：马基雅维里的孤独（校订版），陈越、严翔中译，原载于现代君主论，陈越译，上海世纪出版集团2006年版。 者，因其思想无法在他的时代被理解。如今，他可以是“科学政治学之父”，可以是“君主的导师”，可以是“共和思潮的旗手”，可以是“近代军事学之父”；他亦可以是佛罗伦萨共和国的秘书，可以是出使各国的佛罗伦萨特使，可以是梅迪奇家族的阶下囚，可以是朋友们口中和蔼又
2、放荡的“恶棍”，可以是和蔼的父亲家庭的支柱，可以是意大利某个乡村的农民，可以是那个有着迷人微笑的尼科洛诸多的解读与诠释，尼科洛马基雅维里本身便是一部值得书写的历史。本文正是关于马基雅维里的评传，以传记之名，兼论马基雅维里的学说，力图还原笔者眼中真实的而且生动的尼科洛马基雅维里。一、马基雅维里的生平事略1469年5月3日，一个姓氏为马基雅维里的古老显赫而今却没落不堪的贵族家庭迎来了一个崭新的小生命，当背负着整个家庭重担的可怜的律师贝纳尔马基雅维里用颤抖的手接过这个男孩的时候，他当然不会意识到，这个正用纯洁而新奇的眼睛望着陌生世界的孩子，竟然会成为改变世界思想史的矛盾而伟大的独一无二的“马基雅维里
3、”。彼时的佛罗伦萨乃至整个意大利正沉浸在文艺复兴的最后辉光与繁华中，资本主义工商业的蓬勃发展让这个位于地中海东岸的自治城市变得异常富庶，其美丽犹如意大利颈上晶莹剔透的夜明珠，其发达的商业与繁荣的文化唯有它的死敌威尼斯能够媲美。佛罗伦萨处处都在洋溢着超越这个时代的喜悦与幸福感，然而富饶的城市中却孕育着变革，城市的原有统治者梅迪奇家族开始变得腐败而骄横，专制的气息弥漫，其原有的开明统治随着科西莫的逝世而远去，其孙洛伦佐与朱里亚诺摒弃了梅迪奇一向的谦逊执政，于是平民与贵族间的斗争逐渐明朗化，最终演化为流血的阴谋，以及之后的战争，国家于是在脆弱中重新建构。马基雅维里正是在这样一个激荡着政治风云的年代中
4、成长，度过他平凡的童年与少年，穷困的贝尔纳律师无力让尼科洛以及其弟托托享受优秀的教育，然而贝尔纳又是个爱好学问甚至较有修养的人，并且嗜书如命，他从微薄的收入中努力积攒钱财购书，家中竟有小型图书储藏室，而这正是尼科洛的启蒙教育的起点，他后来凭借自学掌握了拉丁文以及其他知识，科以说尼科洛的成就与年少时受到的家庭熏陶有某大关系，尤其是其父对待学问的兴致，他说，“命运的安排使我对丝织毛纺以及盈里亏损之事一窍不通。” 引自毛里奇奥维罗里的尼科洛的微笑：马基雅维里传，上海人民出版社2008年版，第6页。尤其是他少年时在父亲那里看到父亲通过艰辛努力得来的李维的建城以来史，可以说对他一生的影响都是深远的。最早
5、关于马基雅维里涉入政坛的纪录出现在1494年，这个25岁的年轻人凭借自身的学识，在如此看重门第与财富的佛罗伦萨，闯出了一片天地他被引荐到第二国务秘书阿德里安尼手下供职，协助处理军事及外交事务，年轻的马基雅维里开始接受共和国政治的淬炼。1498年6月19日请牢记这个对于马基雅维里至关重要的日子经过市议会的投票，在激烈竞争后，马基雅维里被任命为第二国务秘书又于7月11日经正义旗手推荐成为“和平与自由十人委员会”秘书：这个毫无背景与资历的青年凭借自身的才气征服了这些官场要员。在接下来的生涯中，马基雅维里的生涯明显的分界成两部分：1498年6月19日1512年8月30日，辉煌的政治生涯时期；1512年
6、11月17日1527年6月22日，隐居与后政治生涯时期。因为政治是尼科洛生命最重要最浓重的笔触，是他最在乎也投入最多的人生的事业。（一）1498年6月19日1512年8月30日：马基雅维里辉煌的政治生涯与风趣而多彩的普通公民生活1498年，这个值得纪念的年份，年轻的尼科洛步入旧宫的门槛，开始了他忙碌的仕途生涯，他在年轻的共和国政府中主要承担外交与军事事务，并逐渐成为这个国家机器中不可或缺的零件。这个干练的青年很快便被委以重任，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他的出使足迹几乎踏遍整个意大利，并屡次出使法国。虽然他在外交事务中表现出卓越的才干与恰如其分的风范，然而由于他的出身卑微，官位并不足够显赫，他的功劳时常
7、被那些冠以“主角”名义的人物掠夺，这正是彼时意大利（或曰欧洲）的悲哀即由人的出身门第而评判人的价值及一切，天才的尼科洛也只能屈居于副手或助手的位置，在微薄的薪水与补贴中勉强支撑家庭。整个亚平宁半岛的游历也使得尼科洛开拓了视野，使得他能够欣赏不同地域的风土人情，能够体察到各种政治形态的构建与优劣，能够让他的经验与思考不再局限于佛罗伦萨，他以画家般敏锐的眼睛将这些或是宫廷或是共和国议会中发生的事情，这些权利机构如何的运作与处理国事，所谓的权谋人物如何的使用阴谋与权术以及若干战争的来龙去脉，这些林林总总记录于文字之间、脑海深处，细心体悟政治的奥妙，由此经验以补充、延拓以及佐证自身的政治学说与思想，他
8、担任第二国务秘书期间的所有收获，一并成为了他之后写作君主论与论李维等名作的灵感之源与材料的宝库，某种程度上而言，正是这段仕途生涯，马基雅维里才能形成如此现实主义的，如此离经叛道的，如此独创的，如此超越时代的学说与思想。关于这段生平，我们可以以时间为轴线，并分成两个部分即仕途生活和普通家庭生活，以期为其生平梗概。1498年：8月，新上任的尼科洛即被派往比萨调停战事，并往来多次，此为他任职以来第一次有记录的出使。1499年：3月24日，被派往底特德拉，解决与佛罗伦萨雇佣兵首领阿皮亚诺的争端；7月12日，受任前往福尔里，与副可利奥夫人商量聘请其自为佛罗伦萨雇佣兵首领。1500年：多次穿梭于围攻比萨的
9、雇佣兵团中，为共和国事业殚精竭虑，并险遭不测；首次出使法国，作为使团第二负责人，游说法王支持佛罗伦萨对比萨的军事行动，尼科洛在谈判中扮演主角，此次出使历时半年，任务完成出色。1501年：1月14日，自法国返回，随即前往比斯托利亚平息党争之乱，其后又多次出使；5月10月，几度前往阿雷佐，与正在反叛佛罗伦萨的雇佣兵队长维特利、瓦伦蒂诺公爵的雇佣兵队长等进行谈判，期间又处理一件与法国有瓜葛的军事事务。1502年：5月，三次前往在维特利煽动下的阿雷佐；6月22日，被委派出使凯撒波吉亚（又译博尔贾，瓦伦蒂诺公爵），这是值得着重记录的一次出使，此次出使对于尼科洛的影响是深远的：第一，这次会晤波吉亚，他开始
10、思考若干政治、军事上的问题，并实现了其学说的突破，他认为波吉亚正是“新君主”的模板；第二，他结识了同行的作为波吉亚的工程技术顾问的达芬奇，并结成一段友谊。1503年：继续任瓦伦蒂诺公爵处大使，并随波吉亚参与到他的军事行动中；4月26日，正义旗手索德里尼委派他出任彼特鲁奇政府大使，同时传递一个消息：让锡耶纳与佛罗伦萨联合起来；8月下旬，前往沃特拉，会见枢机主教弗兰西斯科索德里尼（正义旗手之兄），探讨新教皇选举问题原教皇亚历山大六世因病于8月18号去世，笔者注。 ；10月24日，前往罗马，见证教皇选举，波吉亚开始失势。1504年：1月18日，再次出使法国，任常驻法国大使尼科洛瓦洛利的助手，此行目的
11、是促使法王确保西班牙不对其盟友佛罗伦萨用兵。1505年：4月，被派遣至彼翁宾诺，试探其是否仍忠于佛罗伦萨；12月，开始筹建公民兵，此后几年，这项任务都是他工作的重心。组建公民兵是尼科洛学说的实践亦针对于现实，并得到了正义旗手的支持，这也是佛罗伦萨史上的创举，是尼科洛生前荣耀的来源，亦是建立在他对雇佣兵的极端不信任与他的爱国激情的契合点上。他倾注了全部热情去努力组建。1506年：8月25日11月15日，前往教廷并跟随教皇尤里乌斯二世远征，得以近距离观察教廷。1507年：3月，在佛罗伦萨周边进行征兵工作；5月，被授予贵族头衔，然而待遇未改变，由此可见，尼科洛一直都作为可被利用的有价值的工具而非权利
12、的主宰者；12月17日，随驻德大使弗兰西斯科维托利前往德国，这是他第一次与德国人打交道。1508年：8月16日，到比萨前线指他的公民兵参与作战，直至比萨投降，此次军事行动，公民兵经受住考验，这场收复比萨的军事行动给予尼科洛一定声望。1509年：11月10日，派往曼图亚与麦克西米兰皇帝进行交涉。1510年：6月24日，前往法王的里昂宫廷，又到布罗瓦和图尔；11月，极为繁忙，多次出使外地；前往锡耶纳等地筹建国民军的骑兵部队；12月，蒙受诬陷，险些结束政治生涯，后控诉取消，虚惊一场。1511年：9月10日，阻止法王阻止的分裂教会派在比萨召开会议；12月，忙于寻找国民骑兵军团军官。1512年：5月8月
13、，与国民军协同行动，试图保卫佛罗伦萨；“普拉托之劫”断送了幼稚的，优柔寡断的共和国；8月30日，正义旗手索德里尼政府垮台，尼科洛马基雅维里的国务秘书生涯宣告结束。以上可以说是尼科洛其仕途生涯的简单回顾，人总是有多面的，虽然尼科洛的这14年一直在为政治事务奔波，然而他的普通生活亦是精彩的，在生活中尼科洛是个表现迷人的人物，这方面的资料，在他与友人（维托利、奎恰迪亚等）的书信 这些书信的保存，幸赖于其孙朱利亚诺的努力，笔者注。中便可获知。生活中的尼科洛与其同时代的生活在富饶的却又腐化的佛罗伦萨的众多公民一样，有种种与天主教会道德标尺所背离的恶习：他嗜好赌博、嫖娼，又嗜酒，爱与女人调情，有几个固定的
14、情人，甚至传言他曾有同性恋的记录。这些都是当时天主教会视为痛疾的，然而却在此时的城市中弥漫着如此的风气享乐主义亦是文艺复兴的副产品呵。于是我们发现，尼科洛的伟大并非矫饰着怎么样的人格与道德的高标，一定程度上他是与众人打成一片的，至少在他的时代，他不过是公民之一。所以，当我们看待尼科洛时，请尽管原谅他的不足吧，这些恶习毋宁说是逃离天主教束缚以及蔑视神性而崇尚人性的人文主义的另类体现罢。尼科洛在第二秘书团是一位极不寻常的首长，大概是因为出身卑微，他的身上从来未有居高临下的气势，反而一直都是平易近人，随和而且风趣，他的朋友们说他是最喜欢讲俏皮话的“恶棍” 因为尼科洛喜欢讽刺以及俏皮话以及风流成性，所
15、以朋友给予他如此的爱称，笔者注。，他是这个团体的核心，是所有人的朋友与开心的源泉。在一封信中，他的朋友提到“因为你的风趣、诙谐和令人愉快的谈话回荡在我们的耳畔时，我们这些因为无休止的工作而疲惫不堪、筋疲力尽的人就会放松、感到高兴并打起精神来” 转引自毛里奇奥维罗利的尼科洛的微笑：马基雅维里传，第29页，他把第二秘书团变成了他的“帮派”，终其一生他都扮演着为人带来快乐与希望的角色，他最后的岁月中与朋友的信中，朋友写道“你不在这里。我们什么趣事都听不到，赌博啦、酒馆啦什么的你不在这里，就没有人把这帮人聚拢起来” 转引自毛里奇奥维罗利的尼科洛的微笑：马基雅维里传，第29页，足可见尼科洛的魅力与气质上
16、受人尊敬的一面。尼科洛于1502年开始了他波澜不惊的缺乏传奇色彩婚姻生活，他的妻子是一位缺乏嫉妒心但令人尊敬的又与马基雅维里家族门当户对的女子，名为柯尔西妮，这段婚姻对尼科洛的帮助仅仅是为他提供了些许快乐以及一个每次出使之后可以回归的庇护所。他们共有六个孩子：本纳尔多，一个早夭的女儿，巴奇亚，路多维克，皮耶罗，奎多。而婚姻之外，尼科洛在不同时期都有固定的情人，比如卢克雷齐娅（里恰小姐），两个人至少持续了10年的暧昧关系。当时的风气上，这不算什么丑闻，反而是所有人津津乐道的。以上便是对于尼科洛1512年前期仕途生涯的梗概，彼时的尼科洛，虽然也时常遭受挫折，但总的来说，政治是他发挥自身才能以及寄予
17、希望的事业，他忙碌于此，也乐得其所。（二）1512年11月5日1527年6月22日：马基雅维里的隐居著书以及后期政治生涯1512年11月5日，尼科洛正式被解职，随后8日，他被软禁于佛罗伦萨的乡下，后又被禁止步入旧宫，这样的打击对于视政治事业如生命的人而言，无疑是致命的，一向乐观的尼科洛开始消沉与 悲观他无法忍受命运之神如此的戏弄。然而，命运之神的致命一击还在之后，1513年2月，一场针对当政的梅迪奇家族的阴谋被揭露，而尼科洛马基雅维里的名字赫然在列，当局立即逮捕他并进行了严刑逼供，尼科洛坚称自己的无辜，当然这也是事实：尼科洛一向不屑于阴谋。最后在其友人的帮助下，他于3月13日被释放，这根压垮骆
18、驼的最后一根致命稻草，使本来心绪黯淡的尼科洛几乎彻底绝望，他明白自己返回旧宫的路途已被彻底封闭。于是，尼科洛开始了他的隐居生涯，他居住于其先祖留下的位于圣卡西亚诺的一处乡野住宅中开始潜心写作，将那些过往的政治经验阐发于笔下，又苦心孤诣地研究古人（尤其是古罗马帝国），希冀以古鉴今，他的两部杰作君主论和论李维都是在彼时开始写作的，而他写作的动机上依然有想凭借献书而东山再起的心愿，然而这无疑是失败的：他的友人弗兰西斯科维托利等曾多次试图帮助他，以期谋得一官半职，但都无功而返，这自然是后话了。对于他隐居写作的场景，在其写给维托利的一封著名的信中这样描述：“黄昏时分，我回到家中，进了书房，我脱下了沾满灰
19、尘的白天的工作服，换上朝服，整束仪表，然后随书籍进入远古的宫廷。在那里我受到了古人热情的迎接，我享受着只属于我并且是为我而准备的佳肴，在那里我可以随心所欲谈古论今；询问古人的为人处世，他们也乐意作答，常常是四个小时，我毫不感到疲惫，我忘记了一切烦恼，我不怕穷困与死亡，我完全被古人迷住了。” 周春生：马基雅维里思想研究，上海三联书店2008年版第5354页。这一时期尼科洛还创作了戏剧及其他专业论述的著作，诸如喜剧金驴（开始于1515年，成于1518年左右），曼陀罗花（1518年，他最成功的喜剧）；诸如论语言（15141516），论忘恩负义（1515）；他最后完成的是军事著作战争的艺术（1520）
20、，他的著作在当时并没有受到太多赏识，像论李维这样的著作，毕竟是超越时代太多了罢。及至1520年，尼科洛所期待的幸运女神的眷顾终于来临，他的友人们终于为他谋得一个编纂佛罗伦萨历史的官职，而他终于在梅迪奇政权中有了一个微小的席位。1525年，佛罗伦萨史终于完成，他前往罗马，把此书献给克来门特七世，此事算是告一段落。1525年下半年，此时的意大利正在风雨飘摇中，一场大危机即将到来，德国人、西班牙人的虎视眈眈促使梅迪奇家族加强佛罗伦萨的防御，而马基雅维里也正有了用武之地，1526年他被委任为“城市五人委员会”的秘书，为城市防御做着紧张准备。然而，一切都阻止不了时代的年轮，尼科洛也许意识到命运之神已经为
21、文艺复兴黄昏中的意大利准备好了厄运与葬礼。而尼科洛马基雅维里的生命也即将到达尽头。1527年5月6日，由波旁率领的德国、西班牙联军进攻意大利并洗劫了罗马，史称“罗马之劫”，这次劫难也标志着意大利文艺复兴的终结以及意大利的衰落。1527年6月22日，马基雅维里因急性腹腔疾病猝死，葬于圣克罗齐教堂墓地，孤独的思想者尼科洛马基雅维里永恒地沉睡在他所挚爱佛罗伦萨的土地上，并随着他的时代一起成为传奇，然而，起至今日马基雅维里的思想又有多少为我们所熟知呢？二、马基雅维里的君主论与论李维马基雅维里生前留下许多著作，涉及方面也颇多，然而其最重要的两部历史学及政治学著作正是被世人所熟知的君主论与论李维，前者着眼
22、于当代，后者则专著与过往既令人怀念的意大利最为辉煌的古罗马时代，当我们以现代的眼光凝视这两部著作是，我们也不得不对其中的智慧闪光而赞叹，马基雅维里的孤独也正源于他迥异于时代的思想罢。君主论成书于1513年，论李维成书年代已然不详，唯一确定的是较君主论晚却早于1519年 关于论李维的写作时间，据笔者查阅的资料显示，各方面研究均不能统一时间，据不列颠百科全书中“马基雅维里”词条中，其写作完成时间为1913年秋；据美国百科全书中则为1519年；而在维罗里的尼科洛的微笑：马基雅维里传中，其完成时间为1926年；据中国学者周春生的研究，其书成书至少在1519年之前（1518年是较为准确的）。由于笔者无法
23、掌握到原始资料，故仅能如此推测，姑且备后续考证。笔者注。，这两部书甚至有交叉在一起写作的痕迹。君主论可说是尼科洛政治学说中最露骨最直白的一次展露：他的非道德、非宗教的现实主义政治学说从此书中暴露无遗。君主论是科学政治学的奠基之作，而这部短小精悍的著作也为他留下不知廉耻、不讲道德的骂名。但毋庸置疑的是此书成就了尼科洛的“身后名”，并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世界。君主论全书共26章，每一章基本都是结合时事进行阐释，因为尼科洛希望此书能成为其另一段仕途之路的钥匙，故而此书“进言”的意味颇重。本书建构立足于如何使君主成为真正的君主，尤其是针对意大利而言，这部小册子包含着他对古代历史的研究以及他在担任国务秘书期
24、间学到的精华，于此他能够在客观者以及知晓者的立场上向君主进言，此书聚集了尼科洛的政治经验与思考，在致友人维托利的信的末尾，他写道：“读了它你就会发现，15年来我一直钻研治国之术，既没有睡大觉，也没有混日子，谁都应该乐于利用某个经验丰富的人而置对手于不利。” 参见毛里奇奥维罗利的尼科洛的微笑：马基雅维里传，第145页。这是个相当恳切而自信的自评。就全书而言，其被冠以“邪恶之书”的名称倒是名副其实：君主论打破了一切原有的政治学说的藩篱，将古希腊传承至今的一套政治言论全部抛指九霄云外，让政治彻底脱离了诗性、道德、伦理以及一切理想与美的事物，使政治赤裸裸地面对现实，马基雅维里凭一己之力解除了束缚于政治
25、之上的教条与传统，某种意义上赋予政治以新的意义与视域。这种离经叛道，从尼科洛教导君主的三大信条我们便可以窥得一二：第一，他认为一个君主应“懂得怎样善于使用野兽和人类所特有的斗争方法”，于动物身上的学习，他认为“效法狮子与狐狸”即“君主必须是一头狐狸以便认识陷阱，又必须是一头狮子以便使豺狼惊骇” 参见马基雅维里的君主论第18章。；第二，他认为好的君主未必要慷慨而要节制甚至背负“吝啬之名”“除非一个君主明确能够承担自己的慷慨行为而将要付出的代价，不然的话，就不要凭慷慨的德行来扬名，所以如果一个君主是足够明智，他就不会介意吝啬的名声” 参见马基雅维里的君主论第16章。；第三，在探讨“残忍”这个敏感话
26、题时，马基雅维里认为要“提放不要滥用仁慈”：“残忍但有为的君主，比那些过于仁慈而导致国家混乱、凶杀、劫掠层出不穷的君主，其实要仁慈得多，因为后者往往会危害全体人民，而那些拥有残酷之名的君主，只是执行刑罚而损害少数人的利益而已。” 参见马基雅维里的君主论第17章。由此可见尼科洛的政治学说完全是建构于个人的观察、体悟与思考之上的，由此才成就了高踞于时代之巅的杰作。论李维是公认的马基雅维里此生最重要也是最能全面体现马基雅维里核心学说的著作，写作此书时，尼科洛赋闲于村野中，彼时尼科洛据笔者推测有两种愿望放不下：一是重返仕途，于是就有了乞求讨得一官半职的君主论；二是教诲自己身边的年轻朋友们，于是就有了说
27、教气息浓厚的论李维。而正因为是写给青年人的书，故其语气也颇有些轻松与随意，全书共分三卷，合计142章（第一卷60章，第二卷33章，第三卷49章），此三卷是围绕李维建城以来史的前三卷写就的，根据李维书中的史实阐发自己的观念与理论。其写作目的在序言与最后的致意中都有体现即“以便那些读我写下的这些评论的人，更易于从中获得帮助和好处，而这种帮助和好处还是人们了解历史的目的。我努力从事这项工作，希望留给他人一条捷径来完成既定目标” 参见马基雅维里的论李维前言。，以史为鉴亦是尼科洛现实主义的体现。通览这部较之君主论宏富几倍的论李维后，我们不得不惊叹于其中的包罗万象与博大内涵，其涵盖政治、经济、军事、外交、
28、宗教、国家、民族等方方面面，乃是马基雅维里思想的集大成，他由阐释历史而阐释时代，这正是其超越时代的一点，他在书中提到一套完整的建立稳定共和政体的步骤以及如何使这样的政体稳固，特别的是尼科洛十分重视法律之于国家的作用这是他在罗马帝国的榜样中学来的，在尼科洛眼中“平民是较贵族而言更能维护自由，体现进步的” 参见马基雅维里的论李维第一卷第五章。，这种态度亦可作为马基雅维里人文主义的辉光罢。而他的人文主义观念更体现在其对宗教的贬斥和反感，这不但从他的生平中，而且在他的著作中都有专门论及的章节。在论李维中，尼科洛坚信宗教是人为创造的，是应该为国家机器所服务的，而当时的罗马教廷却阻碍了时代之发展的“罗马教
29、廷无论在过去还是现在都一直在让这块土地（意大利）四分五裂” 参见马基雅维里的论李维第一卷第十二章。除人文主义之外，尼科洛品格中最突出上于论李维中也是最独绝于时代的是他深沉的爱国主义情怀，当他的笔触里那可爱的佛罗伦萨流露于纸上时，他的情绪无一例外是激动的，总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的，总有些诗人情怀在其中的，尼科洛可能是当时唯一的希望意大利统一而又不带野心色彩的人这种思想在意大利形成思潮要到18世纪。所以，用论李维体味马基雅维里，才能真正把握这个独一无二的超绝时代的马基雅维里，这是了解其学说的捷径。三、定义马基雅维里：矛盾的集合体纵观马基雅维里一生以及其代表作，我们发现，评论这个伟人时，无论是站
30、立于哪一方面都是失衡的，普列佐里尼说：“马基雅维里的生平是一件艺术品，值得人们高度地去欣赏，其著作则与生平一起弹奏着同一个音符。” 转引自周春生：马基雅维里思想研究，上海三联出版社2008年版，第29页。马基雅维里的魅力，在其研究上总是有持久的争论，克罗齐明白无误的表示“这个马基雅维里问题可能永远无法解决”，阿尔都塞指出，马基雅维里的问题可以用二难困境表示即马基雅维里到底是一个君主主义者还是一个共和主义者？这是针对他的著作而言的，更微妙的说法便是“他的思想怎么可能即明确无误的又难以捉摸的呢？” 路易阿尔都塞：马基雅维里的孤独（校订版），陈越、严翔中译，原载于现代君主论，陈越译，上海世纪出版集团
31、2006年版。 ，这种矛盾成就了其孤独的所在，也是后世研究之持续不断、争议不断的根本。阿尔都塞说：“马基雅维里的思想始终无人继承，被孤立在那个目睹了它的诞生并给了它生命的时代和个人的身上。” 同上我们也已无权评论其中曲直，但无论是读其传记或者著作，都能感觉到尼科洛距离我们并不遥远：他的启发意义超越几个世纪，令无数思想家、政治家获益。而真正的思想家正是如此永恒，马基雅维里曾经说那些伟大的思想家、卓越的人物都居住在地狱中，因为“他们在成就使自己变得不朽的事业时，已违背了基督教的道德标准”，而地狱也是尼科洛向往的归宿，我们也坚信尼科洛是居住于这样的不朽者的“地狱”中，用思想的光芒如同星空启发世人探索。基于笔者对尼科洛马基雅维里一生事略以及其重要著作的简要介绍与评论，在评传之末，以我最深沉的敬意向这样一个伟大的坚持独立思考的思想家以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