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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蔡元培先生如何保护学生绍兴蔡元培先生(1868-1940 ),字鹤卿，号孑民，光绪十八年进士，曾授翰林院编修，后参与革命， 乃光复会创始人、同盟会元老，为民国首任教育总长，以不愿与袁世凯同流而辞职。1916年底，受命 出任北京大学校长。1919年5月4日，北京十几所高校三千余名学生集聚抗议中国在巴黎和会中的丧权辱国之举。政府闻 之，召以紧急会议，有主杀、有主捕者，有主不理会者，亦有主办理蔡元培而解散北大者。又命教育 总长傅增湘责令蔡元培召回学生。蔡元培曰：学生爱国运动 我不忍制止。当局乃出动military police , 学生被逮者三十二人，属北大者二十人。是时，政府当局且发布训令，要求蔡
2、元培开除参加示威的学 生。而蔡先生不但拒绝执行此令，更极其所能地设法营救与保全已被逮之学生。当晚，北大学生齐集开会，以商讨营救被逮同学之方，学生群情激昂，情绪高涨，有主张以激烈之手 段冲击政府而救出同学者。蔡元培先生亲赴会场，乃以安静、祥和、从容的态度对学生说：你们今天 所做的事情，我全知道了，我寄以相当的同情。全场呼声雷动，蔡先生接着说：我是全校之主，我自 当尽营救学生之责。关于善后处理事宜也由我办理，只希望听我一句话：从明天起照常上课最后 蔡先生说：现在不是你们学生的问题，是学校的问题，不只是学校的问题，是国家的问题。被捕同学， 我去保出来，你们可以散会。学生无不对蔡校长抱着信任与敬意。5
3、月5日下午，蔡元培与北京十四所高校校长在北大开会，一致认为不可让被拘的少数学生负责，若 指此次运动为学校运动，亦当由各校校长负责。蔡先生认为各校校长当以自身待罪，甚至表示他愿以 一人抵罪。最后组成了以蔡元培为首的校长团，亲赴警察厅，又赴教育部，种种交涉皆未果。翌日， 再率校长团至警察厅，与总监吴炳湘争辩，要求先行释放被捕学生。经过种种努力与委屈求全，终于 达成释放学生的条件。5月7日上午，各高校备汽车至警察厅，迎回被逮获释的同学，齐至北大，蔡元培先生率领北大全体 师生列队欢迎。稍作休息后，召集诸同学至操场，蔡先生训话说：诸君今日于精神上、身体上必然有 些困乏，自然当略为休息，况且今日又是国耻纪
4、念，何必就急急的上课！诸君或者疑我不谅人情，实 则此次举动，我居间有无数的苦衷，所以不得不望诸君稍微原谅，自己略受些委屈。并且还望诸君以 后，坚持冷静态度。救出学生后，为了进一步保全学生，5月8日，蔡先生向北洋政府递送辞呈，辞去北京大学校长，以 换取对学生的免予追究。因为那时，学生虽已被释放回来，但当局仍想着秋后算账，随即拟发三道命 令，一是查办北大校长，二是将已释放学生送法庭惩办，三是整饬学风。第一道命令因教育总长拒绝 副署而未发出，而惩办学生之令则急欲执行。蔡先生探得消息，如果他辞职离京，则将会对学生宽大 处理，他遂不得已而辞职。5月9日清晨，蔡先生离开北京，行至天津，准备南下返乡。5月1
5、0日，在天津由人带回手书告北 大同学诸君一函，函曰：北京大学同学诸君鉴：仆深信诸君本月四日之举，纯出于爱国之热诚。仆 亦国民之一，岂有不满于诸君之理！惟在校言校，为国立大学校长者，当然引咎辞职。仆所以不于五 日即提出辞呈者，以有少数学生被拘警署，不得不立于校长之地位，以为之尽力也。今幸承教育总长、 警察总监之主持，及他校校长之援助，被拘诸生，均经保释。仆所能尽之责，止于此矣。如不辞职， 更待何时？至一面提出辞呈，一面出京，且不以行踪告人者，所以避挽留之虚套，而促继任者之早于 发表，无他意也。北京大学之教授会，已有成效，教务处亦已组成，校长一人之去留，决无妨于校务。惟恐诸君或不见谅，以仆之去职，
6、为有不满于诸君之意，故特在途中匆促书此，以求谅于诸君。十日， 蔡元培启 而北大全体同学派代表赴天津，欲挽留蔡校长，北京中等以上学校学生联合会亦决定各校派一代表齐 至天津挽留蔡校长，并联合上书教育部，略谓：此次学生行动，纯属全体公意。与各校校长绝不相关， 尤非北京大学校长一人所能代任其咎。且蔡校长德高望重，海内宗风，自其入长大学，招致贤哲，成 绩斐然，不特亲立门墙者咸受熏陶，即异校学子亦得常亲教泽，全国舆论尤其推崇。此外，北大全体 教职员推举代表齐赴教育部，设法挽留蔡校长，北京各高校教职员在北大开会，商议如何挽回蔡校长， 决定联名上书政府，咸谓蔡校长之去留非一校长之去留，乃关乎中国教育与外交前途
7、。5月12日，蔡元培先生吐露其辞职的真正原因，是为保护学生，其由天津车站南下时的谈话说： 当北京学生示威运动之后，即有人频频来告，谓政府方面之观察，于四日之举，全在于蔡，蔡某不去， 难犹未已。于是有焚烧大学、暗杀校长之计画。我虽闻之，犹不以为意也。八日午后，有一平日甚有 交谊而与政府接近之人又致一警告，谓：君何以尚不出京！岂不闻焚烧大学、暗杀校长等消息乎？我 日：诚闻之，然我以为此等不过反对党恫吓之词，可置不理也。其人日：不然，君不去，将大不利于 学生。在政府方面，以为君一去，则学生实无能为，故此时以去君为第一义。君不闻此案已送检察厅、 明日即将传讯乎？彼等决定，如君不去，则将严办此等学生，以
8、陷君于极痛之心境，终不能不去。如 君早去，则彼等料学生当无能为，将表示宽大之意敷衍之，或者不复追究也。我闻此语大有理。好在 辞呈早已预备，故即于是晚分头送去，而明晨速即离校，以保全此等无辜之学生。5月14日，在全国舆论压力下，大总统徐世昌发布挽留蔡校长指令，上海学生各界亦强烈要求维持蔡 校长与大学尊严。5月16日，北京国立各高校校长亦联名挽留，而蔡先生则于是日登车离津南下矣。 当此之时，各界皆未知蔡先生行踪。时有北京各高校教职员联合会推举代表四人欲与教育部次长商酌 齐赴杭州挽回蔡元培，京津学生代表团在上海各报登载广告查访蔡先生行踪，连在学术上反对蔡元培 的黄侃亦公开在报上发表说：余与蔡孑民志不
9、同，道不合，然蔡去，余亦决不愿留，因环顾中国，除 蔡孑民外，亦无能用余之人。然而挽留蔡元培，只是出于舆论压力，北洋政府实际并无诚意。蔡先生乃于6月15日发表不肯再任 北大校长的宣言，其中提出三点，一曰：我绝对不能再作那政府任命的校长：为了北京大学校长， 是简任职，是半官僚性质，便生出许多官僚的关系，哪里用呈，哪里用咨，天天有一大堆无聊的照例 的公牍二日：我绝对不能再作不自由的大学校长：思想自由，是世界大学的通例。德意志帝政时 代，是世界著名开明专制的国，他的大学何等自由。那美、法等国，更不必说了。北京大学，向来受 旧思想的拘束，是很不自由的。三曰：我绝对不能再到北京的学校任校长：北京是个臭窠。无论 何等高尚的人物，无论何等高尚的事业，一到北京，便都染了点臭虫的气味。我已经染了两年有半了， 好容易逃到故乡的西湖、鉴湖，把那个臭气味淘洗净了。难道还要我再作逐臭之夫，再去尝尝这气味 么？从此北大再无蔡先生，而蔡先生之精神，则非特照耀于北大，亦更照耀着为争取思想自由而奋斗不息 的每一个中国人，迄今不绝于神州大地。若夫蔡先生之高尚人格，与彼等勇敢之学生者，吾人岂能不 为之感奋赞叹，虽不能大声疾呼，亦当默而为之祈福。况乎范仲淹有云：宁鸣而死，不默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