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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23年父亲最后的荣耀 人生会遇到许多事，国事家事天下事有些事如过眼烟云，稍纵即逝不留痕迹；有些事却刻骨铭心，让你回味一辈子八二年的中秋节，云翳低垂，天阴晦得近乎哭泣，至晚竟下起雨来，淅淅沥沥，秋雨愁人。那时县城的道路多数没硬化，雨后泥泞不堪。县医院在县城的东北角，四周都是庄稼地，孤零零像漂泊在碧海里的孤岛，离我的工作单位很远。看看秋雨缠绵，没有停留的意思，心里惦记着住院的父亲，放下手头的工作，去伙房做了一个鱼汤，就骑上自行车冒雨出了门。我一手扶车把，一手端一个搪瓷缸子，委蛇于泥水里。路上陪着当心，生怕缸子里的汤汁洒出来。几次车陷在泥里，为保持手里的缸子平衡，我被弄得满身泥水，好不简单才来到
2、医院。医院很简陋，两排平房一字摆开，一排作诊室，一排作病房。一间病房里挤六张床，出进都困难。屋里人多为患，呻吟声叹息声把屋子挤满。我手捧着缸子，用唇试了一下，余温尚存，就急步来到父亲的床前。父亲病得很重，正沉沉地睡着，母亲坐在一侧，一脸的悲伤。见我进来，母亲强装笑颜从我手里接过缸子嗅了嗅，然后凑到父亲面前，“孩子给你送吃的来了，还是鲜鱼汤呢，真香！你睁开眼看看呀。母亲用另一只手晃着父亲。父亲的神智似乎去了遥远的漠荒，半天才返回来，他渐渐地睁开眼，一双眼里布满了血丝，浮肿紫胀的脸，犹如水泡的槁木。我抓紧向前，双手扶起父亲，母亲用汤匙舀起鱼汤送到父亲嘴里，父亲喝了两口就摇摇头软绵绵地倒下，嘴里说着
3、含混不清的话，我俯下身子听了许久也没听懂。母亲又俯下身子细听，最终听懂了，父亲反复叨念着两个字“回家只是舌头僵硬，无法把字吐清。或许一个人在生命的弥留之际，最牵挂的就是亲人和家。“这几天始终昏迷说胡话，清醒了就叨咕这句话，看样子来日不多了。母亲说着把脸别过去。看看病重的父亲，再看看满头银发憔悴不堪的母亲，酸楚瞬间漫过了我的心堤，眼泪在眼眶里涡旋。父亲无力地喘息着，又迷迷糊糊睡去。我与母亲走出病房，娘俩站在雨里，凉雨淋在身上，却冷在心里。面对苍凉幽深的雨夜，我与母亲都感到了无望无助和秋的悲凉。眼看着亲人被病魔折磨着，生命在一点点销损，而他最亲的人却束手无策，一筹莫展，那种煎熬是肝肠寸断的痛。我与
4、母亲凄然无语，雨水在脸上飞瀑，流进嘴里却是苦涩的咸味，那是雨吗？分明是泪啊！我回到住处，已是万家灯火。美好的人们应当天涯共此时，呢喃话心语；阖家团聚共享天伦之乐，翘首临窗等着云敛雨霁后赏月。我却只身孤影，寂寥怫郁，无处话凄凉；静听秋风秋雨敲窗，悲秋悯人，百感交集。想想父亲的人生，只能用苍凉、孤奋、苦拼来诠释。父亲八岁就给地主放猪，十岁就失去了娘亲，是个连草都不如的苦孩子。爷爷又生性软弱，父亲十五岁就挑起货郎挑子走街串巷，用他稚嫩的肩膀关心爷爷撑起一个破裂的家；用他勤劳的双手抚养弟弟妹妹，在白眼与讥诮里慢慢长大。经受了很多风雨，尝遍了人间辛酸，锻铸了父亲耿直、坚韧、诚信的人格。他崇尚独立自强，认
5、定福源靠自己的双手拓疆；他鄙视附炎趋势的市侩，鄙视不劳而获的人生，在势利纷华中独秀自己的品德。也正是这种人格魅力打动了上海华沙布公司的老总，父亲开始做布匹生意，三十岁成了富甲一方的商贾，并成家立业，有了他人生的第一次荣耀。一九五六年，国家开始公私合营，倍感党恩的父亲毫不迟疑，把万贯家资归了公，他也因此进了供销社。建国之初的第一代供销人，只能用“艰苦卓绝来形容。父亲与他的同事们用一根扁担游走四乡；用独轮车推着日月走；用他们的血肉之躯肩起“进展经济，保障供给的重任。每年都拿一张奖状回家，虽然只是一张盖着红印的纸，却是父亲莫大的荣耀。直到一九七六年退休，积劳成疾的父亲刚刚过了六年清静的日子就病魔缠身
6、，生命进入倒计时，想到此，我的心在点点碎裂天还没亮，雨还在下着，我站在窗前，细听窗外窸窸的雨声，心里七零八落，一遍遍筹划着如何送父亲回家。那时公车是不能私用的，更别说拉一个重病人了。我想到了一个伴侣，他有一辆厢式小货车，只能求他来满足父亲的愿望了。吃过早饭，我与伴侣来到医院，母亲再次把父亲从昏迷中摇醒。听说要回家，听说是我找的车，那一刻父亲浑浊的眼里有了光亮，两眼浸满了期盼和自豪，他久久地注视着我，“是你们单位派的车？父亲的舌头依旧僵硬着，但吐字很清楚。我不想让病重的父亲绝望，哪怕是谎言只要能换来父亲片刻的劝慰也好，我严肃地点点头，父亲槁木一样的脸上立即写满了欣慰与荣耀。我心里好酸好酸，知道父
7、亲在为我傲慢。父亲是个要强的人，一天学没上，完全靠着自己的睿智学了一些字，并能读书看报和处置繁琐的账务。他很仰目识字的人，我高中毕业就参与了工作，写了几篇文章见报，就被调到大机关当秘书，父亲始终以我为荣。这次又能派出车来送他，在父亲的眼里，儿子长大了，能像他一样独立撑起一个家了；儿子有能耐了，能呼风唤雨叫单位派车，能在纷繁的世事里立足了父亲就带着这最终的荣耀回到老家，当天夜里就永久地告辞了这个世界，把生命定格在六十五岁上。我双膝跪在父亲的灵前，泪如泉涌。父亲啊！人间的苦涩有三分，您却尝了十分。您给儿子一座山您心安茹素，儿子回报您几粒沙砾您却兴奋万分。您对儿子期望值很高，儿子未能实现您的夙愿，未能光宗耀祖，碌碌无为只为稻粱谋，在您生命的最终时刻，也只能用谎言来慰藉您。您那双期盼的眼神永久留在儿子的心里，激励着儿子前行，尽管人生的道路坎坷不平，也要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去 【编者按】：一段文字向我们讲解并描述了父亲坎坷而又励志的一生。文字虽朴实，却极具冲击力。此刻，一位宏大坚韧的父亲形象仿佛站在我们面前，带给我们感慨与震撼。 女人味天堂可有春天 本文标题：父亲最终的荣耀 本文链接： :/ 延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