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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23年我不是精灵：第三章(2) ;有人看！反正有人看！;我几乎叫起来。他不说什么了，想再次跟我笑，试了几次，都不胜利。这时大喇叭再次广播，说火车继续误点，车站无法估计时间。月台上的人很快回到气味极窝囊的候车厅里去了。郑炼上来拉我，说我已冻傻了，他有意不问我干嘛哭。过了好大一阵，他说：;……他电报上讲了肯定乘这班车来吗？;我不言声，仍旧横一把竖一把地抹眼泪。;大画家来看你，你不高兴？换了我，准乐疯了！;他声音听上去神采飞扬。;不过你实在穿得太少，画家观察你冻成这副样子，会心疼！你为什么不穿那件你妈做的红格子大棉袄呢？还有你爸给你的那条草绿大围脖，又好看又温和&he
2、llip;…我没理他。草绿围巾红袄子，我可好看死了。他不是你，不是你郑炼这种对色彩迟钝到半木地步的人。他的世界就是色彩，任何胡乱搭配的色彩都会折磨他。我爱他，想成为他眼前第一块和谐的色彩，至少至少，也不是一团糟七糟八的色彩。十一点钟了，仍是没有消息。郑炼买了滚烫的汤馄饨，我俩蹲在一个背风的角落里吃。碗太大，郑炼帮我捧着让我吃，见我饿成那样，烫得稀稀呼呼仍住嘴里舀，他也跟着龇牙咧嘴直嘘气。刚吃几口，喇叭通知火车进站了。我忙扔下汤勺，捡起扔在一边的网线兜。郑炼说，不必慌，火车进站少说要二十分钟，足够把馄饨吃完，我哪里还顾得上听他的，已开始手忙脚乱地扯下脚上一对蠢大的棉鞋，然后一只脚颠
3、着跳着，把崭新的小皮靴套上去。站了一天，冻了一天，脚塞进窄窄的皮靴里疼得如过刑。郑炼一声不响，勺子停在嘴边，看着我。我有些难为情了。退后几步，笑笑：;看我这样行吗？;他怔着用力点头。我开始往前面车厢跑，软席在前面。我挨着车窗看，想呼喊，可喊他什么合适呢？直呼其名是否太老三老四？他毕竟年长我那么多。更不能如我爸怂恿的，喊他叔叔，那实在是乱套。我这时有一点意识到，年龄的悬殊造成我们关系上的一种尴尬，一种不伦不类。我从头跑到尾，再从尾跑到头，慢慢地，水泥地上仅听我的新皮靴响得越来越清楚、清脆和单调。有人叫我，是郑炼。这时我才想起世上有这么个郑炼。;你再看看电报，是不是你看错了日子？…&
4、hellip;哪里有什么电报，他只是在信上淡淡提了一句。他的信即使长，也是谈他的过去，谈那些我从来没听过却又觉得似曾相识的凄惨故事。有时也偶尔谈到感情和爱，谈到他的欲爱不能、欲罢不能的矛盾心情。还说，让一个像我这样的女孩爱他是不公道的，他是被社会造成的一副残局，怎么能让一个无辜单纯的小姑娘替社会来整理残局呢？;还傻站着等什么，你肯定看错了电报！……郑炼说。我在想，我每封信都表白着自己的一往情深，每封信都寄去我的吻。好像他从未对此作答过，想到此我一阵燥热和隐痛。;他确定不是乘这班车来，走吧！;郑炼推椎我。走，走吧。可我的脚痛极了。我在刚刚的兴奋和忙乱中早已把那双丑陋的
5、大棉鞋扔得不知去向，因为无论穿上它们还是提着它们都很不体面。我的画家是那么爱美。郑炼从我的步态中悟到什么，他蹲下，轻轻一捏那靴子，发觉它们轻得犹如舞靴，仅一层皮革，他抬头看着我。;穗子……他像有什么话难以启齿：;你知道吗？你很美丽——肯定够美丽了。;初夏，我忙着预备期末考试的舞蹈小品，头发也来不及梳，早晨一起床就胡乱在头顶上抓一个髻。下午，我们已累得气息奄奄，录音机旁，等人一站起来，地板浸了汗会又粘又腻没法走人。这时有人叫我，我一出教室就观察了他。画家站在昏暗的走廊里，手背在身后。一年了。我轻轻地;呀;了一声。这一年中，我不知多少次地想象我们
6、的重逢：人会向他疯跑过去；我会流泪；我会感到轻微的晕眩；我会干脆冲过去，搂紧他的脖子，让那恐吓着他也恐吓着我的年龄差异刹那间消失。我会这样静倒是出我所料。他说：;他们不让我进呢。;同时，他端详我。这是我最狼狈的时候，他却半真半假地说一年不见我倒真长大不少。他拉起我的手，我们一块往楼梯口走，途中他告知我，他要带我到渤海湾一座小岛去，那里清静凉快，他可以集中精力把出国画展所需的画创作出来，至于我，可以度一个舒适的暑假。我惊喜地哑着。;你看，我自作主见，;他停下脚步，;也没事先问问你，是不是变卦了，不想要我等了……我委屈地抢白：;是我吗？我始终在等你的信，始终在等你来，几
7、个月时间，我守着邮箱吃饭，因为邮递员每天午饭时间来，我怕谁错拿了信，害得我这么傻等？害得我胡思乱想……你说你在等我，我觉得明明是我在等你啊……几个月里什么也等不来地等，你会懂得，那才叫等！最终这句话我没说，他却从我眼里问到了。不知怎么了，他叹了一口气，好像叹我这一身太年轻的血。我央求他和我一块吃晚饭，不会难为他的，我会把饭菜从食堂买出来，到树下的石桌石凳上吃。他倒很高兴地容许了。下课的同学从我们身边经过，谁脸上都不异样，平常见生疏男性和某女同学讲话，大家走来走去从来不饶地要起一声哄。等我买了饭出来，见他被舞台美术系两位教师和一帮学生围住了。他们认出了他。他们一口一个;韩老师;地叫。他往人圈外顾盼，观察了被两大盆莱烫得跌足的我。人们拥着他往小饭厅走时，他回头朝我疲乏地笑笑。他仍是那副温柔而被动的样子：接受人们的崇拜，却毫不拿它当真。小饭厅平常不开，有有名舞蹈家来授课或表演时，校方拿它撑撑门面。我跟随人群走了几步，想想不妥，站住了。小饭厅我去过两次，是看美术系学生的作品展览，里面布置得蛮精致，据说饭菜也还精致，尽管厨子们烧给我们吃的菜像牲口料。上一页1234下一页我不是精灵：第二章小陶其人 本文标题：我不是精灵：第三章(2) 本文链接： :/ 延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