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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梅塘夜话的守夜人莫泊桑莫泊桑常年苦练写作技巧,而一朝成名。当时以左拉为中心的梅塘集团总是召开沙龙,某次聚会上几个自然主 义作家以普法战争为题材,相约每人写一篇小说,结集出版为梅塘 夜话。其中引起最大反响的是莫泊桑的羊脂球作者于是一举成 名。紧接着莫泊桑就辞去了小公务员的职位,专心写作。是故标题起为“梅塘夜话的守夜人”。I生平和创作莫泊桑出身于法国西北部诺曼底省的一户没落贵族家庭,当地的田园 生活对他的影响颇深。莫泊桑中学毕业后来到巴黎读法律,但是一年 后就参军,经历了普法战争,亲眼目睹了法军的崩溃。之后辗转海军 和教育部当小公务员。这三段生活基本是他的创作素材。成名后莫泊 桑有机会接触到上层社
2、会,这扩大了他的视野。另外莫泊桑患有家族 遗传的精神疾病,长期放纵的生活也摧残了他的健康,幻觉和疼痛使 他极度绝望和悲观,这些经验也成为他的写作素材。讲他的生平最重要的还是讲莫泊桑的职业训练,他是在三个导师的教 导下成为写作技术精湛的作家的。第一个导师是莫泊桑的母亲,自小 主义培养孩子的文学素养和写作能力,作家成名以后,这位母亲依然 是他忠诚的读者和严格的批评者。莫泊桑中学的时候,监护人是他舅 舅的朋友,当时一位很有名的诗人,他指导莫泊桑在文学道路上加以 探索。不过他最重要的导师还是福楼拜,在通过母亲和舅舅认识福楼拜以后, 莫泊桑于73年正式拜入福楼拜门下。福楼拜要求他不要着急发表作 品,而是
3、让他下功夫练习基本功,要用持久的观察和练习来获得“艺 术的独创能力”,告诉他“才能就是持久的耐性”。莫泊桑在福楼拜手 下埋头练习写作长达七年之久,在79年发表羊脂球之前,莫泊 桑已经在创作理念、创作素材和创作能力等方面进行了相当充足的准 备了,一举成名绝非偶然。这是我非常喜欢的一个故事,这揭示了创作并非是灵感驱动的结果, 而是长期职业化训练而获得的某种生产能力,可以被有针对性地训练 出来。我个人最讨厌的就是灵感论的创作理论了,满脑子歪门邪道, 把艺术搞得神秘兮兮的。须知艺术必须首先是技术,之后才能是艺术, 先技术再艺术这个顺序绝对不能乱。艺术的基础在于精湛的基本功,还有稳定的质量控制,然后我们
4、再来考虑推陈出新的问题。而且这个故事揭示的还有生产资本在文学场域内的流动,福楼拜作为 现实主义大师,总结出一套行之有效的生产技术,这就是文学场域内 的某种资本。通过拜师等传递,莫泊桑获得了这一技术,并能够持续 生产出质量非常稳定的产品,从而真正进入场域。只可惜的是,这一 拜师行为只是作为佳话存在,是特例,并未以制度化的形式在场域内 加以固定,这是非常可惜的。我听说美国的写作训练和写作教育非常盛行,尤其是在通俗类型文学 创作领域尤甚,希望类似制度能够在中国的文字艺术产业内建立起来 吧。莫泊桑的思想充满了悲观主义,哲学上深受当时流行的叔本华意志哲 学的影响,崇尚空虚与虚无,认为无论是科学、哲学还是
5、宗教都面对 混乱的世界都无能为力。另外他参加任何党派,也标榜自己不属于任 何创作流派,是一个清醒而独立的悲观主义者。莫泊桑的创作理念底 色是经验现实主义的,但他认为现实呈现出来的只是芜杂而毫无趣味 的现实,艺术家要从中选择和构建那些有表现力的事件,而且要表现 得不动声色,让自己从作品中隐退。I短篇小说莫泊桑一生写作300多篇短篇小说,而且质量都非常高(不像契诃夫, 契诃夫前期为了糊口写过不少庸俗的作品)。不过这回我们介绍的时 候改换一下一般遵循的顺序,我们要先讲文笔表达,再讲剧情人物等。他将短篇小说的创作提高到新的高度,其手法集19世纪小说的大成。 莫泊桑短篇小说的特点有三,一是简短紧凑而意蕴
6、悠长的故事,二是 第一人称的表达手法,三是平易通俗而准确的文学语言。莫泊桑尤喜 第一人称的表达手法,他短篇中有将近一半都是第一人称,他认为亲 口表达故事能得到直接感人的效果一一看,重在一个表达感的营造, 这和所谓临场感是不同的。第三个特色那么是语言,莫泊桑的语言并不 华美,但是平易通俗,准确有力,用明晰如水的语言征服读者,正因 为这个语言特点,莫泊桑作品被视为学习法语者的范文。第一条关于剧情,放在这里:莫泊桑短篇小说的故事简短紧凑,层次 清楚,给人以冷静平实的感觉,甚至有些平淡无奇,但是悲凉之意却 隐隐流淌出来,在不言中引发读者的思考,常有有以小见大的表达效 果,使得短篇小说也具有深厚的意蕴。
7、莫泊桑短篇小说按照故事层(也即剧情、人物、设定)大概能分为四个局部,写普法战争的,写小资产阶级的,写诺曼底农村的,还有写 怪诞神秘的精神感受的。写普法战争作品不多,但是个顶个都是精品。作家本人曾经入伍,亲 眼看到普法战争中法国的溃败,目睹侵略者的暴行。他总是截取战争 过程中一些小插曲,揭露侵略者的暴虐、法国上层人士的懦弱、以及 法国人民的爱国热情。其中最知名的作品当然是作者的成名作羊脂球啦,讲战争期间 10个人一起乘坐一辆马车逃离战区,其中九个是上层人,还有一个 外号羊脂球的妓女。车上羊脂球友善地和大家提供自己的食物,但是 到了普鲁士军官的哨卡处,军官要求羊脂球陪他过夜,其他九个人怂 恿她就范
8、以便大家逃离,而逃离之后又拿出上等人的派头侮辱她。这 九个人和羊脂球形成了比照,也一起和普鲁土军官形成比照,通过一 个小故事反映了普法战争期间整个社会的生态,可称“一辆马车装下 了 一个社会”。此外还有两个朋友等佳作。写城镇小市民生活的作品占据了大多数(小资产阶级?中产阶级?也 能这么说吧,不过我倾向于叫他们城镇市民阶层),这是莫泊桑自己 接触最多的生活,他自己也当过小职员。小市民这一阶级在19世纪 后半叶有了相当程度的壮大,人数上已经不亚于工人和农民,其生活 状态算是新产生的素材池。莫泊桑主要写他们的势利眼和庸俗猥琐, 不过也理解和同情他们的境况。知名的作品有项链珠宝和我的叔叔于勒。项链写玛
9、蒂 尔达羡慕宴会上大家的珠光宝气,找人借了一条项链,然后再也没还, 提心吊胆度过了 20年才知道那是条假项链。珠宝讲身为小公务员 的丈夫无力满足妻子对珠宝的渴望,于是妻子就通过与他人苟合换来 了价值不菲珠宝,结果妻子死后丈夫了解到妻子的所作所为,那珠宝 反而成了他炫富的本钱。我的叔叔于勒大家就太熟悉了,我觉得 剧情思路有点像变色龙,通过误会引发的态度转变来进行挖苦。诺曼底农村生活是出身于那里的莫泊桑所熟悉的,莫泊桑通过各个侧 面表现农村生活和风俗,也表现了人间的不平。诺曼底题材的小说包 含有莫泊桑作品中少有的温情和亮色,表现人们淳朴善良的心灵。不 过他的诺曼底小说不大知名,代表作西蒙的爸爸吧,
10、这篇作 品讲工人菲利普保护一个私生子西蒙,最终走进西蒙及其母亲的家庭, 成为他们的保护人。诺曼底小说还开展了韵文幽默故事的传统,有的表现出诙谐的风格, 比方小酒桶。怪诞故事是莫泊桑自己处于精神疾病中,病痛和错乱体验的集合。对 于病态心理的描写和对充满神秘气息的设定要素使用,使得这些小说 诡异而怪诞。有写疯狂的疯子和一个疯子的信,还有写催眠 术等超自然现象的催眠梦磁感作用。19世纪末期法国有一些 专写怪诞恐怖小说的作家,开展了霍夫曼和爱伦坡的传统,莫泊桑可 能受到这一潮流的影响。I长篇小说从1883年开始,莫泊桑开始写作长篇小说,85年之后他的主要精力 就放在长篇上了。83年的一生是莫泊桑酝酿六
11、年的力作,写一个心地善良性格温 顺的女性悦娜(让娜)的人生悲剧,她的青年在修道院度过,对生活 抱有美好的幻想,但是现实生活却把她的梦想一个个敲的粉碎,丈夫 和孩子都不是省油的灯,最后约娜只好在昔日女仆的帮助下过着凄苦 的日子。全书写出了法国在社会转型期黑暗堕落的生活,充满了无可 奈何的忧伤。女仆罗莎莉的善良和乐观算是全书的亮色,她那句“生 活既不像我们想的那样美好,不过也不像我们想的那么糟糕”算是文 末留给读者的一点抚慰。85年的漂亮朋友是莫泊桑小说中社会批判意义最强的小说,遵 循巴尔扎克小说塑造典型人物的批判现实主义道路。写一个来自于农 村的资产阶级冒险家,不择手段地往上爬,利用自己的漂亮脸蛋勾引 上司的女儿,通过婚姻往上爬。写出了法国第三共和国时期新闻业的 黑幕,以及法国政府的殖民地政策,社会批判性很强。“漂亮朋友”让我想起了网络小说初兴时期流行的“吊炮流”小说, 代表作品是禹岩的极品家丁,通过征服女人征服世界,后宫流小 说大局部都包含通过爱情往上爬的桥段,爽点粉饰下整体上比拟庸俗。 虽然说“小说的本质是快乐”,但是人的快乐和快乐之间确实并不相 通,而且也确实有高低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