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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大堰河，我的保姆执教人 北京清华高校附中特级老师 韩 军（凌 惠、黄凤英、晏苏平老师记录整理） 韩军老师在徐州上了一堂长约一个半钟头的示范课，课文是中学语文第四册（旧版）第四单元的一首抒情长诗大堰河我的保姆。 韩军老师声情并茂的朗读、新奇新颖的教法、深刻透彻的分析，还有那亲切的话语、奇妙的引导、广博的学问深深折服了来自江苏各市县的三百多位听课老师，赢得了阵阵热情的掌声。 这堂课一起先就将人带进轻松和谐的气氛之中： 韩军老师（以下简称师）：我这个人有许多优点，有的优点大家一看就能发觉。比如我朝这一站，诶（阳平调），身材还不错，蛮苗条；模样也还可以，挺潇洒的；这脸上优点就更多了（微笑着指着自己脸上
2、的痘），这个，这个，还有这，共有二三十来个呢。看不到的优点也不少，比如我音色好，歌颂得很好，今日我就给大家唱一首歌。 唱歌还得有音乐伴奏。（只见韩老师走到电教平台前伸手轻按，一曲沉缓、悠扬、深情、动人的笛子协奏曲，回响在整个教室中，一种动人的气氛形成了。曲子名叫遥远的思念）（韩老师是全国教化系统劳动模范和“人民老师奖章”获得者，他的自我介绍并没有摆出居高临下的姿态，而是以一种自嘲的口吻，暴露自己的缺点，把最平凡的一面显示出来，一下子拉近了与学生的距离。这些学生原本并不相识韩老师，初时有些拘束，听了这番话，都觉得很亲切，很快在心里接受了他。韩老师上的是语文课，可一上来却要唱歌，让大家既感新颖，又
3、觉得纳闷。这一个悬念设得好极。） 师：古人所说的“唱诗”的“唱”，实际就是吟唱，就是朗诵。诗歌原来就是拿来作吟唱的。今日我给大家吟唱的，是一首诗，大堰河我的保姆。 （至此，听课的老师才茅塞顿开，不得不佩服韩老师的新奇。伴着舒缓、悠扬的音乐，韩老师饱含感情地朗读着，其中语调的抑扬顿挫、语速的急缓起伏、感情的含露收放，无不把握得恰如其分、恰到好处。全场似无人般宁静，有学生在擦眼泪，有老师已红了双眼，连韩军老师都几次掏出手绢来拭去眼角的泪。全诗读完，掌声雷动。从第一句朗诵到最终一句，大约历时14分钟。） 师（微笑）我读得好吗？ 生：好！ 师：是艾青诗写得好，还是老师读得好？ 生：诗写得好，老师读得更
4、好！ 师：诗写得好，老师才读得好。这么好的诗就该好好去读，满怀激情地去读，读出感情来。先看第一节，大堰河，是我的保姆/她的名字就是生她的村庄的名字/她是童养媳/大堰河，是我的保姆。师：大堰河是不是一条河的名字？ 生：不是，是我的保姆的名字。师：这说明白什么呢？ 生：她地位低下，身份卑微。 （板书：身世关系）师：概括得很好！谁能说说什么叫童养媳？ 女生甲：从小被卖到别人家做媳妇的人。 师：很好。做童养媳的日子好不好过？ 生：不好过，和做牛做马差不多。 师：是啊，大堰河就是这样一位身世凄惨的劳动妇女。诗人对这样一位妇女有怎样的感情呢？我们来看其次节。我是地主的儿子/也是吃了大堰河的奶而长大了的/大
5、堰河的儿子诗人说他是大堰河的儿子，他是吗？ 生：不是，也是。 师：为什么？ 生：大堰河只是诗人的保姆，所以不是；诗人把大堰河当作母亲，所以是。 师：说得特别好！第三节，诗人为我们描绘了四个画面，我认为这里语言太罗嗦了。我这样改“大堰河，今日我看到雪使我想起了你/你的坟墓/你的瓦菲/你的园地/你的石椅”，把那些修饰语“被雪压着的草盖的、关闭了的故居檐头的枯死的、被典押了的一丈平方的、门前的长了青苔”全部省去，不是更简练吗？ 生：不好。 师：为什么？ 生：这些修饰语营造了一种凄惨、凄凉的氛围。 师：对。“被雪压着的”显得 生：冷清。 师：“草盖的”、“枯死的”、“一丈平方的”都说明大堰河的什么呢？
6、 生：身世的悲苦。 师：很好！我们来读读这一节。先听我读一遍。 （韩老师很有感情地读完，又让学生读，指出其读得不好之处，指导学生有感情、有节奏地朗读。） 师： 看第四节。我觉得作者这第一句“你用你厚大的手掌把我抱在怀里”显得罗嗦，“抱”确定是用手了，“用你厚大的手掌”完全多余，对吧？ （学生在窃窃私语，有的认为他讲的很有道理，有的说不多余，韩老师请一个女生说堰河的什么呢？生：不多余 ，表现了大堰河一生勤劳。师：诗的其次部分写了大堰河勤苦的一生。（板书：勤苦一生）看看大堰河干了多少活呀，像一架劳动的机器，没有一刻空闲的时间。如此劳碌，如此辛苦，但大堰河每每干完一些活之后，她有没有休息呢？ 生：没
7、有。 师：干什么呢？ 生：“把我抱在怀里，摩挲我”。 师：大堰河始终在忙，她一停下活就去抱着诗人艾青，说明她对诗人 生：疼爱。 师：好！无时无刻都关爱着艾青，无微不至的关着艾青。我们再来读读这一节。这节朗读时要与前面不同。第一句要缓慢，突出“厚大”，“摩挲我”要读得温柔，但是却强调。接下来的连续八句的“在之后”要读快一点，突出工作的多和忙。最终一句再读得复原缓慢、深情。先听老师示范一遍。（朗读） 师：咱们班男生谁读得最好？我们请他来读一读吧。 （一男生在众同学举荐之下站起来，学着韩老师刚刚的语调读完第四节） 师：读得好不好啊？ 生：好！ 师：那就激励一下。 （大家都鼓起掌来。） 师：我再改一次
8、，往下一节，“我被生我的父母领回到自己的家里”这一句，我觉得，确定丢掉了一个字，丢掉了一个“我”字。应当说“我被生我的父母领回到我自己的家”？是不是呀?这次，老师的见解确定对了！（有不少学生同意老师的观点，频频点头，且动手在课本上加上了个“我”。有的学生则不以为然，老师就把不同意的学生叫起）生：“自己”是客观的，那的确是诗人的家，而“我自己”带有主观色调，在诗人心里承认的家，诗人在这里用“自己”，而不用“我自己”，说明诗人心里并不承认这个家。生：我觉得，这里的“自己”不是“艾青自己”，而是“父母自己”。假如在“自己前面”加上“我”，就成了“艾青自己”了。师：两个同学说的都有道理，家不是艾青的，
9、而是“父母自己”的，艾青根本不认同的父母的家是自己的家，他认同的是 生：大堰河的家。 师：所以，这句话，诗人是不是丢掉了一个“我”字？生：不是。师： (好像无奈地)还是老师的看法不对。（略微一停顿）不过，老师又发觉一个问题，有一句话写的不好，我要改一改。 “我做了生我的父母家里的新客了”，假如改成“我最终回到父母的家里了”，就好了。(好像颇为得意)老师不但会朗读读诗，还会写诗、改诗呢！（学生几乎都摇头）生：老师的肯定不好。师：还肯定不好？说说为什么？生：你改的诗，心情根本就不对！“我最终回到父母的家里了”似乎盼望焦急切回父母家一样，愿望最终实现了，特别兴奋。而作者原来的意思是不情愿回去。师：我
10、的改句表明作者盼望着回去，特别兴奋，而原句表明不大情愿回去，你能把这两种心情通过朗读，表现出来吗？生：（分别读，把老师的改句读得快而兴奋，而把原句也大体读得一样，区分不明显）师：我的改句，你把重音放在哪个词上？生：放在“最终”上。师：你读“我做了生我的父母家里的新客了”，仍旧非常兴奋，仍旧情愿回去，能重读一遍吗？（生重读，读得已经低缓）师：传达的不错。“我做了生了我的父母家里的新客了”一句，包含着一种非常困难的辛酸的心情。听老师示范一下，（师示范读）大家跟读。师：这句话里有两个名词性的字，非常冲突，是哪两个？生：(深思)“家”和“客”。师：对!大家有谁在自己的家像做客吗？生：没有。 师：“家”
11、和“客”本是对立的，谁在自己家里做客呀，能做客的地方不是家。诗人在这里正是抓住了“家”与“客”的一对冲突，才表达出一种困难的辛酸。 师：往下看，仍旧在这一节里，还能不能找出类似的类似的冲突的写法？（学生埋头边读边找）生：“我呆呆地看着母亲怀里的不熟悉的妹妹”，这句冲突。师：怎么冲突？生：既然是妹妹，就应当熟悉，可是作者却不熟悉。师：本是骨肉，却是陌路。生：我认为“我不相识”与“天伦叙乐”冲突，不相识怎么能读出来呢？师：我们可以换句话说艾青长大后也相识这四个字理解这四个字了，可是他却生：从来没有品尝过四个字的感情。生：艾青从小没有感觉到那几个字。 师：可否这样说：“上面挂着天伦叙乐，下面却根本没
12、有天伦叙乐”；“虽相识天伦叙乐，却没有感受过天伦叙乐”，这是剧烈的对比的写法！家庭里所发生的事情，却根本不讲天伦，根本没有叙乐！师：我再引申一下，这种剧烈的冲突对比的写法、用法，是诗人、艺术家常常运用的，大家在其他地方还看到过吗？比方，在初中课本里，有一 首唐诗里面就有。生：卖炭翁里面，“可怜向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怨天寒。”师：怎么冲突。生：卖炭翁原来应当希望天温煦一些，可是他为了把炭卖出去，却希望天寒冷。师：再想想，还能从电影、电视中找到这种冲突的的写法吗？生：电影中常有，如殿堂高处悬挂着“正大光明”，而下面的人干着卑鄙龌龊的勾当；生：电视中，殿堂里挂着“明镜高悬”的条幅，下面审案的人，却贪污
13、受贿，把案子判成冤案。师：特别精彩。诗人艾青特别擅长运用剧烈的冲突对比手法来表现人物。五十年头，他到欧洲去访问，见到一个黑人姑娘给白人家产保姆、哄孩子，白人小孩在哭，黑人保姆却在唱歌，艾青就写了一首诗一个黑人姑娘在歌颂，有这样两句“一个多么舒适，却在不停在哭；一个多么可怜，却在唱快乐的歌”。这种剧烈的对比能增加表达的效果。同学们，跟着我把这一节朗读读一遍。 师：第三部分写大堰河死后的凄凉。（板书：死后凄凉）。 接着看这一句，“我是这般的忸怩担心”，“忸怩”什么意思？是不是“扭捏”的意思，即“扭扭捏捏”的意思？ （一时，学生感到困惑）师：遇到问题，请立刻查字典！生：我查到了，“忸怩”是“形容不好
14、意思或不大方的样子”，师：那么“扭捏”或者“扭扭捏捏呢”？这个词最常用，不要查字典，就说出自己的理解。生：“扭捏”，我理解有点“矫揉造作”的意思。师：艾青从一个破敝的穷家来到一个金碧辉煌的豪门，应当是哪种心情？生：明显是“不好意思或者不大方”，不能是“矫揉造作”。师：接下来的一节中，诗人连用了六个“她含着笑”，有什么作用？ 生：大堰河以苦为乐。 生：苦中作乐。师：我们从“含着笑”三字，还能体会到什么？生：她生活沉重，但却特别乐观。生：她对将来抱着希望，抱着向往，想像着艾青长大成人后，会报答她。生：她希望通过自己的劳动，全家都能过上好日子。师：同学们说的都对，也开拓了大家的思维视野。我问大家，我
15、们读这一节时，能够同样“含着笑”来读吗？生：不能。师：我们感受到一种辛酸，感受到一份沉重。我们请这位同学来读这一节，要读出这种辛酸与沉重来。 （一位男生站起朗读，读完，韩老师指出不到之处，范读，再带读） 师：到了，“大堰河，含泪的去了”这一节，用了一些修饰语，如“四十几年的”、“数不尽的”、“四块钱的”、“几尺长方的”，全部这些数量修饰语，是强调其多，还是强调少？生：（一部分学生）强调多。 生：（一部分学生）强调少。生：（少数学生）不对，有的强调多，有的强调少。师：后面这位同学概括得对！有多有少。哪些是强调多，哪些是强调少呢？生：“同着四十几年的人世生活的凌侮”“同着数不尽的奴隶的疾苦”是强调
16、多；“同着几尺长方的埋棺材的土地，同着一手把的纸钱的灰”强调其少。师：概括起来，是什么多，什么少？生：苦痛多，而自己得到的少。师：赐予这个世界的多，从这个世界带走的少。生：大堰河的命运凄惨。生前那么辛苦，死后没什么陪葬。 师：先听我这此段读一遍，把“多”与“少”强调出来，留意语调和停顿。 （韩老师读完后，请一位女学生读，确定其读得好） 师：老师和大家的探讨就此告一段落。下面的段落留给大家。大家自己阅读自己感受。有不明白的地方，请提出来大家共同探讨。也就是进行探讨性学习。（一会儿有学生提出问题来）生：我有个问题，那个“黄土下紫色的灵魂”，为什么是“紫色”的灵魂？师：你是问我，还是问大家？生：问大
17、家。师：好，大家谁帮助她回答一下。“呈给你黄土下紫色的灵魂”这个“紫色”究竟指什么？生：我以为紫色是一种苦痛的、压抑的颜色，紫色给人的感觉特别压抑，不痛快。生：我认为紫色是一种名贵颜色，比如有的足球队穿的球衣就是紫色的。生：我记得古代的官服也是紫色的，也是名贵。生：是指苦涩。我曾看过诗人的访谈录，他在谈到这首诗时说过“紫色”是一种冷色调，引起的人的心理反映是苦涩的。生：我认为，紫色是红色和蓝色的混合色，红色表示大堰河活着时特别有热忱，像火一样，暖和世界，是尊贵的，而蓝色表示她死后特别安详。师：看来你对颜色特别有探讨，你能说说各种颜色的含义吗？比方白色象征什么，绿色象征什么，蓝色象征什么，等等。
18、生：白色象征纯净，绿色象征生命，蓝色象征海洋，也表示宁静。师：有道理，你的思路特别独特。并且真的抓住了问题的关键。也就是说，不能单纯强调紫色只代表一方面，紫色事实上是两种意义的综合。生：老师你的看法呢？师：老师补充一点学术界的“观点”，艾青诗中用了大量颜色，艾青用颜色的规律一般是，用暖色调代表光明、暖和、信念，用冷色调代表苦难、大地、愁闷等等。紫色是一种冷色调，所以不能仅仅理解为名贵。我只不过是综合大家的看法。你们看看，刚才大家的全部看法，无非集中在两方面，一方面强调尊贵、圣洁、热情的方面，一方面强调是苦涩、愁闷、压抑的方面。慎思、深思一下，这两种看法冲突吗？生：不冲突。师：可以从苦痛角度去理
19、解，体会一下全诗吧，好像字字句句都在强调大堰河一生所承受的苦痛，紫色的灵魂，就是苦痛的灵魂。也可以从名贵的角度去理解，想想呀，一个人的灵魂，由于承受了太多太多的苦难、太多太多的凌侮、太多的熬煎，那么，这个人的灵魂会是怎么样的呢？生：承受的苦难越多，就越名贵。师：所以，这里名贵与苦痛冲突吗？生：不冲突。师：这不统一了吗？请大家用一句话来概括一下对“紫色”的理解，这句话的格式是，灵魂因而！（板书： 灵魂因而！）生：灵魂因“苦痛”而“名贵”。师：特别精彩，因“承受太多苦难”而“尊贵、宏大”！ 同学们，大家看看，这个结论是谁得出呢？不是老师得出的，老师只不过是大家看法的概括者。结论是大家自己共同探讨、
20、研讨、集思广益得出的。在学术界，这个问题仍旧是一个悬案，没有一个定于一的结论。今日大家得出的结论，也可以成为众多学术观点之一。这就是探讨性学习呀！探讨性学习并 不神奇！师：深化一步，我问大家，艾青在写诗之前是学什么的吗？生：是学画画的。师：所以他对色调特别敏感。大家数一数，看看全诗中艾青用了多少颜色词语，一一找出来。生：（接连全部找出）“长满了青苔的石椅”“把乌黑的酱碗放到乌黑的桌子上”“我摸着红漆雕花的家具”“我吃着碾了三番的白米的饭”“大红大绿的关 云长”“辉煌的结彩的堂上”“紫色的灵魂” “泥黑的温顺的脸颜”师：共有多少处用了颜色词语？生：8处。师：说说各自的意义。生：“长满了青苔的石椅”表示一种荒芜、败落。生：“把乌黑的酱碗放到乌黑的桌子上”，显出大堰河家的生活非常穷困。生：“红漆雕花的家具”“碾了三番的白米的饭”，显示艾青父母家里特别富有豪华。生：“大红大绿的关云长”，表现艾青的少年的特点。生：“辉煌的结彩的堂上”，显示大堰河梦中的艾青婚礼隆重。生：“泥黑的温顺的脸颜”，显示大堰河的作为劳动人民劳作辛苦。师：大家可以写成一篇学术性的小论文，题目可以叫作大堰河我的保姆中颜色词的运用。大家一起来把最终两节，有感情地读一遍。 （师生齐读） 师：今日的课就上到这里，感谢！最终两节是唱给大堰河的挽歌。（板书：挽歌赞美）（全场响起热情的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