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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假如人民币升值，中国企业怎么办？风险分析与对策研究中国外汇研究中心安狄刘书娴导言随着中国GDP和出口贸易的持续增长，人民币汇率逐渐成为了西方高度关注的问题。在2000年，西方即有论调指出人民币被低估40%，此后的几年里，美、日、欧联合施压要求人民币升值，直至2005年中国推出汇率制度改革。2008年金融危机，中国暂停了人民币循序升值，重新盯住美元。2009年以来，美国对人民币汇率被低估、人民币应升值的呼声再起。2010年，中美人民币汇率之争全面升级：3月15日，美国130位众议员要求美国财政部在4月15日发布的关于各国汇率报告中将中国列为汇率操纵国。3月16日，在参议院，经过修改后的舒默法案程
2、序重新启动，如果人民币再不大幅升值，该法案要求奥巴马政府对所有来自中国的产品征收惩罚性高额关税。面对压力，中国继续坚持汇率稳定的立场。如何看待这场汇率之争，人民币汇率最终会何去何从，广大的涉外企业又该如何应对呢？本文讨论三个问题：人民币币值是否被低估、人民币汇率政策预测、涉外企业的应对策略，希望能为广大企业提供有益的参考和借鉴。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中国外汇研究中心（CFRC）还将继续推出对此问题的分析和研究报告。一、人民币是否被低估中国外汇研究中心（CFRC）认为：人民币不是被中国低估了，而是被西方国家高估了。而西方国家占据了理论研究和影响舆论的主动地位，使自己的观点成为了主流观点，中国政府则处
3、于被动防守和辩解的地位，防守尚且无章法，更没有组织起有效的进攻，所以才让人民币被低估和被操纵的声音甚嚣尘上。换句话讲，主流观点被西方了，人民币汇率问题的主导权被西方操纵了，我们在这里被迫研究美国发起的人民币低估议题，已经说明了我们处于被动地位。回到我们要讨论的第一个问题：判断人民币是否被低估，需要首先确定人民币的实际币值或者实际汇率是多少。当前大多数学者估算实际汇率时采用的是购买力平价法则。我们以此为基点展开讨论。1.购买力平价理论-巴拉萨-萨缪尔森效应在中国的失灵购买力平价（PPP,PurchasingPowerParity），简单来说就是在汇率等于两种货币的实际购买力的比值。例如一个肯德基
4、的汉堡包在美国售价1美元，在中国售价6元人民币，根据购买力平价理论，那么我们就得到1美元=6元人民币的汇率。当然在实际计算中，我们以一篮子商品的价格或者物价指数来代替某一具体商品。购买力平价理论的基础是一价法则（Lawofoneprice）：不考虑运输成本、关税、贸易障碍等因素，在经过国际贸易套利活动后，同质贸易商品应该同一价格。以购买力平价来估算实际汇率存在着重大的缺陷：首先，一价法则的前提假设在现实中无法得到满足，运输成本、关税和贸易障碍等因素造成商品无法绝对的自由流动和套利。其次也是更重要的是，现实中并非所有生产要素都能在全球自由流动，其价格反映其真实成本。经济活动包括两类：可贸易的-随
5、时可以远距离供应的制造业和服务业；和不可贸易的-理发、照看孩子等等。正是不可贸易经济活动的存在，造成了一价法则不能在实际中绝对成立。国外学者基于不可贸易经济活动对汇率的影响，研究提出了巴拉萨-萨缪尔森效应(Balassa-Samuelsoneffect)：经济增长率越高的国家，工资实际增长率也越高，实际汇率的上升也越快。他们的逻辑是这样的：随着经济的发展，可贸易经济活动生产率将迅速提高，该部门的工资也会快速增长。不可贸易经济活动的价格，短期内由其落后生产力和价格刚性决定，将落后于可贸易经济活动的价格水平。但受工资水平趋同力量的影响，不可贸易经济活动部门尽管生产率增速有限，工资水平将逐渐追赶上可
6、贸易经济活动水平。这就是为什么理发往往在穷国便宜、在富国贵。不发达国家的可贸易经济活动和不可贸易经济活动价格差异往往大于发达国家。随着经济的发展，不发达国家的非贸易产品对贸易产品的相对价格将逐渐上升。非贸易产品价格的上涨将引起总体物价水品（贸易产品与非贸易产品的加权平均）的上涨。固定汇率制度下，通货膨胀将发生，名义汇率不变，实际汇率将上升（实际汇率增速名义汇率增速通货膨胀变动率）。如果为了稳定国内物价而采取浮动汇率的话，则会引起汇率的上升。这两种情况都会使实际汇率上升。基于对巴拉萨-萨缪尔森效应的信奉，人们预期着中国这个高速增长国家实际汇率的大幅升值。但事实是，在中国，从最初甚至直到今天，巴拉
7、萨-萨缪尔森效应都没完全实现。首先，劳动力大军的存在，劳动力价格的滞胀，使得劳动生产率提升的效果在很大程度上仅仅演变为对本币升值的压力而非工资增长。其次中国选择出口的主要为劳动密集型产品，由于贸易条件的恶化，新兴发展中国家大量劳动密集型产品的出口，带来的仅仅是这部分国际贸易产品价格的居低不上而非贸易出口部门的工资增长。正是工资增长环节的失灵造成了中国实际汇率被国外高估，带来了人民币升值的压力。很多经济学家不能正确理解巴拉萨-萨缪尔森效应失灵的关键在于中国大量剩余劳动力的存在以及国际贸易条件的恶化，仅仅提出购买力平价理论不适用于中国，因为我国的水、电、煤、油价格均未市场化；工业用地基本上是优惠企
8、业的；企业本该承担的环保和安全生产设施投入较少；部分中小企业仿造未全额付出技术专利费用；蓝领工人的收入偏低等（见姜艾国人民币被低估了吗？以顺差为由施压并无出路一文，刊载于了望新闻周刊）。事实上这一论调正好授人以口舌，国外正是希望我国提高人民币汇率，去除他们认为的国内宏观经济中存在的各种政策变相补贴。且不论环保、专利等因素的省钱和水地等价格扭曲的做法是否合理，单论现象背后的实际动因，政府促进出口和增加制造业比较优势的变相补贴成分确实有，但基本面上劳动力供大于求和国际贸易条件恶化的成分更不容忽视。从这一点而言，中国的实际汇率的水平的确要大大低于国际社会的预期。人民币的实际汇率水平不是被中国低估，而
9、是被国际社会高估了。2.相对购买力平价理论-中国汇率改制后带来的人民币长期升值压力因为一价法则无法成立，绝对购买力平价在现实中破灭，人们又提出了相对购买力平价说。相对购买力平价不再坚持各国货币购买力绝对量上的一致，承认币种之间存在某一特定水平的均衡汇率，仅仅主张就长期而言，汇率应该趋向均衡汇率水平，而且均衡汇率的变动应该等同于物价水平的变动。那么中国的均衡汇率水平究竟如何呢？无论学术界如何计算，结果是否准确可靠，政府的行为似乎应证了西方的预期。2005年汇率改革以来，中国政策性地让汇率走上了长期渐进升值的道路，这在实际上就是接受了国际舆论的压力和承认了人民币被低估。这一道路的选择，进一步肯定了
10、国际社会对人民币被低估或人民币汇率被操纵的看法。正因如此，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人民币汇率放弃原有渐进升值路径、重新盯紧美元的如此明显的做法才会引起今天汇率之争的轩然大波。图1.近五年人民币兑美元走势图数据来源：ADVFN从这一角度而言，正是中国自己将自己推上了无可回头的汇率升值道路。即使我们一再申辩中国有效汇率2005年以来一直在升值，也无法回避国际舆论对我们2008年以来汇率升值停滞的指责。图2.2000年以来人民币有效汇率走势图数据来源：国际清算银行实际上中国2005年以来有效汇率增幅大大超过了美国，为国际贸易平衡主动作出了自己的贡献。图3.2005年以来美元有效汇率和人民币有效汇率走
11、势图数据来源：国际清算银行严格来说，采用何种汇率制度属于一个国家的主权范畴。正因如此，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也一直承认固定汇率制度的合法性，也承认浮动汇率制度并不绝对优于固定汇率制。但由于汇率会影响到各国的进出口，所以汇率问题被强行加上了对错和是非的名义。人民币汇率之争不是基于国际社会对中国汇率制度市场化和自由化的推动。汇率之争的背后是各国利益的博弈。在第二部分，我们会进一步谈到美国对人民币汇率施压也并非直接是出于美国的国家利益，而更多的是属于政党争取民心的政治手段，以及对中国，一个成长中的潜在对手的直接打压。各国或出于打压或出于竞争目的，同时去推动一个国家的汇率升值，这是任何一个快速发展
12、的国家成长中不可避免的压力。上个世纪日本曾如此经历，中国作为一个总量几倍于日本的国度当前更是无从回避。政府作出了妥协：2005年后人民币汇率的升值，但正是这妥协和2008年后升值的中断，实实在在给了国际社会人民币被低估且当前正在被操纵的口实。所以，均衡汇率只在理论研究中有意义，在现实中并不存在被普遍接受和应用的均衡汇率。按西方发明的理论计算的人民币的均衡汇率，不符合中国的实际情况，也不应该作为中国汇率改革的参照目标。二、人民币汇率的走向判断1、中美博弈分析及中国政府的人民币汇率政策取向美国对人民币施压当然有中美贸易逆差的原因，但究其根本人民币升值不能改变美国出口远远大于进口的贸易逆差。美国的出
13、口贸易比较优势并不在劳动密集型产业，人民币汇率即使升值，改变的只是中美贸易逆差，但出口美国的劳动密集型产业的生产并不会回流到美国，而只会转往其他劳动力低廉的发展中国家，最终美国对外的贸易逆差不会改变，就业问题也不可能因此而缓解。美国政府当然明白这一问题，但他们的真实目的主要有二：一是打压经济总量正在膨胀的中国；二是转移对经济危机的注意力，迎合群众，提高奥巴马政府的民意支持率。出于此种目的，不排除美国对中国就汇率问题采取各种政治及经济手段，但美国采取损人不利己的极端手段可能性不大。从美国官方态度来看，无论是奥巴马还是财政部长盖特纳都始终相信中国会根据自己的需要作出汇率相关调整，并不认为美中会陷入
14、贸易战。那么中国政府的汇率政策取向又如何呢？2005年汇改之后，中国政府就已经开始让人民币汇率渐进升值，这是政策的长期取向不会改变。当前的汇率升值中断，人民币盯紧美元，只是经济危机时期的临时性应急做法。中国政府当前汇率稳定的坚决表态，一方面是对经济危机是否已经完全过去、经济是否会二次探底尚未有十足把握，汇率升值政策不敢贸然推出，另一方面也是对外外交姿态和对内民意安抚的体现：中国是一个硬骨头的国家，不会轻易屈从于列强的压力。中国对外发言中始终强调的是反对西方国家对人民币大幅升值施加压力，表明的是中国政府只会根据中国实际和发展水平对汇率作出决定。所以，在当前激烈的外部压力下，中国不会立刻让汇率升值
15、，但汇率渐进式升值必然是风口浪尖的舆论过去后的下一步政策选择。下一步政策何时开始，重回升值的时点如何选择，要视舆论平息的时间和经济发展的方向而定。比如2010年，美国、欧洲经济基本经济面尚未完全好转，美元若对其他货币进一步升值，人民币在盯紧美元的前提下，实际上就已经在对其他货币升值了，此时是否还需要进一步对美元升值就非常值得商榷。就此层面而言，或者要等到欧洲等其他经济体经济重新走好，美元兑其他货币实际升值趋势停止之后，人民币才可重回升值轨道。2、人民币升值路径选择-重回2005年汇改之后人民币汇率决定机制就长期而言，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将重回参考一篮子货币机制。与单一盯住美元的汇率制度相比，参考
16、一篮子货币调节可以更全面地反映人民币对主要货币的变化，有利于较好地应对美元不稳定所带来的影响，降低人民币多边汇率的波动，维护对外经贸环境总体稳定，从而促进国际收支基本平衡和国民经济健康发展。中国政府必将继续以推进汇率制度改革之名，让人民币重回渐进升值轨道。而决定人民币汇率的具体公式和各项参数也必将一如既往的不对外公布，以便保有汇率政策的灵活性。这种汇率制度的不公开不透明，虽然难免遭受国际社会诟病，却也是我国对汇率制度的主权管辖的体现，符合我国经济发展长远利益。CFRC提示，作为企业的高层管理人员，同时也必须认识到，以上对于汇率走向的分析基于政府的政策导向，并未考虑到国际经济环境和国内经济形势的
17、异常变化。如果全球经济二次探底，如果中国经济形势出现逆转，人民币升值的预期有可能发生重大变化，人民币贬值也是汇率走向的选择。而在我们看来，发生这种极端事件的风险正在急剧累积。三、CFRC为涉外企业提供的应对之策1、假如人民币升值，企业怎么办？背景一：人民币汇率近期稳定，中长期渐进式走高，同时美元贬值。人民币成为全球最强货币。判断：发生概率高，是目前的主流预期。对策：就长远发展而言，进口企业外部环境将长远偏好。出口企业则必须进一步加快转型，提高自主创新能力和出口商品附加值，拓宽利润空间，否则人民币升值逐渐挤占利润空间后，企业难逃倒闭命运。就短期应对汇率风险而言，长期的对外工程或对外投资企业必须立
18、刻在当前做好收回外币兑人民币贬值的准备，积极利用汇率避险产品锁定风险。短期的收汇企业要相机而动，做好汇率的技术层面分析，争取在近期高点结汇。2、假如美元升值+人民币/美元升值同时出现，企业怎么办？背景二：人民币汇率近期稳定，中长期渐进式走高，同时美元升值。判断：发生概率较高，是目前的主流预期之一。对策：就长远发展而言，进口企业外部环境将长远偏好。出口企业则必须进一步加快转型，提高自主创新能力和出口商品附加值，拓宽利润空间，否则人民币升值逐渐挤占利润空间后，企业难逃倒闭命运。就应对汇率风险而言，出口企业应转向以美元作为主要结汇货币；长期的对外工程或对外投资企业必须立刻在当前做好收回非美元货币兑人
19、民币贬值的准备，积极利用汇率避险产品锁定风险。短期的收汇企业要相机而动，做好汇率的技术层面分析，争取在近期高点结汇。3、假如美元升值+人民币/美元贬值同时出现，企业怎么办？背景三：美元大幅升值，同时人民币汇率逆转升值趋势，出现一定幅度的贬值。判断：发生概率较低，是目前的非主流预期，也是CFRC去年以来一直坚持警告涉外企业必须考虑并制定对策的情况。对策：就长远发展而言，人民币汇率的市场化是发展方向。汇率的升值和贬值都将成为常态和基本选项。涉外企业，只要有外汇收支，都必须建立汇率风险管理制度，健全相应机构和人员。而对于规避汇率风险，则可采取多种手段，如改变报价模式、结算货币种类、结算方式、外汇贷款、提前或延期锁定成本和收入等方法。限于篇幅，以上的对策分析相对简略，仅供参考。中国外汇研究中心将随时为企业提供更多的分析和对策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