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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试论李煜爱情词的情真词美摘要:南唐后主李煜,一直以来被公认为中国词史上的一朵奇葩。他敏感的心灵触角、杰出的艺术才华,都是笔下的词作能够带给人们审美愉悦的原因。但历来对李煜亡国之哀的词作注重较多,对他的爱情词有所忽略,甚至刻意贬低。本文拟从李煜的爱情词入手,探讨他的爱情之真挚对词作的影响,并由此对现代人的爱情观进行一定程度的反思。关键词:李煜 爱情词 情真 词美李煜虽是一位亡国之君,但是他对词的发展贡献是很大的,他扩大了词的题材领域,扩展了词的抒情深度,增强了词抒发个人情怀的能力,还提高了词所处的文学地位。王国维人间词话说:“李重光之词,神秀也”,“词至李后主而眼界始大,感慨遂深,遂变伶工之词而
2、为士大夫之词。”参考文献:王国维,人间词话 M。西安: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李煜真正地突破“花间”樊篱,给南唐词风吹进新鲜空气。所谓变伶工之词为士大夫之词,其主要就是加入了自己的真情,注入了自己的思想。罗丹曾经说过“ 美只有一种, 即宣示真实的美。当一个真理, 一个深刻的思想, 一种强烈的感情, 闪耀在某一文学或艺术的作品中, 这种文体、色彩与素描, 就一定是卓越的显然, 只有反映了真实, 才获得了这种优越性。”欧阳炯在花间集序中说到:“举纤纤之玉指,拍按香檀。不无清绝之词,用助娇娆之态。”唐赵崇祚辑,花间集M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1981这主要是指的歌唱之词,虽然旖旎,但大多数都缺乏真
3、情实感。李煜的爱情词,从某种程度上说,就是从取悦别人到宣泄自己的重大转变,而这种转变之所以能完成,就是因为李煜的感情之真。一、李煜的爱情之真人们向来习惯于把李后主的生活分为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大概是在28岁之前,此时的李煜大多是过着“乐日月以优游”的享乐生活,他和近臣游苑赏花、醉酒酣歌、习书作画,尤嗜曲词,度曲填词“略无虚日”。第二个阶段多是指28岁到40岁之间,李煜继位的前几年,虽然有宋的威胁,但他还抱有以纳贡称臣以求苟安的心理,而且身边又有娇妻陪伴,两个爱子相继诞生。但是,在他 28岁那年,爱子仲宣、爱妻大周后相继亡故,家庭的变故使他痛苦不堪。紧接着,后蜀主孟昶亡国破家、暴卒于宋,更使他胆
4、战心寒,精神上无比沉重,心头如压了一块大石头。李煜 39岁时,宋太祖攻陷金陵,李煜不得不肉袒出降,归为臣虏。第三个阶段是在降宋之后,李煜被囚之后,“此中日夕只以眼泪洗面”。在两年多的时间里,李煜写成了由血泪交织而成的几首词作,李煜最为后世所称道的也正是这一类词。爱情的酸甜苦辣往往是和生活相辅相成的。南唐保大十二年(公元955年) , 十八岁的李煜遵父命娶了扬州的美女周娥皇为妻。娥皇是司徒周宗的女儿,虽然比李煜大一岁,但长得花容月貌,气质高雅,诗画双绝,能歌善舞。传说唐明皇最喜欢的霓裳羽衣曲至晚唐已经散佚,周娥皇搜尽典籍,重编霓裳谱,可见其才气之一斑。他们琴瑟相和,眼波流转,闪烁着绚烂的光芒。婚
5、后的生活是甜蜜而幸福的。可惜好景不长,在后主二十八岁那年,大周后不幸染病,后主朝夕探视,殷勤事奉,药非亲尝不进,衣不解带,日夜守侯。然而天不遂人愿,周后终于还是撒手人寰。开宝元年,在大周后去世三年之后,李煜又迎娶了娥皇之妹为国后,习惯上称她为小周后。她和姐姐一样不仅容貌俏丽,而且才艺过人,从小就深得李煜之母圣尊后的喜爱,李煜也对她宠爱有加。袅袅裙裾飘摇,婀娜身姿灵动,后主深沉的爱在这里也有了充足的表现。然而到了公元年,随着一声炮响,大宋侵略南唐的战争打响了。由于李煜长期奉行的消极不抵抗政策,首都金陵很快沦陷。李煜本人选择投降赵匡胤,成了宋朝的“违命侯”,小周后也被封为郑国夫人。二人便开始在汴京
6、过着与世隔绝的俘虏生活,靠微薄的俸禄度日。在后主去世的当年,赵光义将小周后收入宫中。然时隔不久,小周后就在忧郁愤懑中追随李煜而去,且与其合葬。田居俭.李煜评传M.北京:当代中国出版社,1995有人说皇帝是没有爱情的,因为中国的传统社会历来是注重亲情,排斥爱情。宫廷的环境也不是滋生爱情的好土壤,因为爱情的最基本前提是平等,这恰恰是宫廷里最缺少的。作为一个普通人想要拥有一份爱情都是一件可望而不可及的事情,更何况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李煜拥有三宫六院,嫔妃成群,然而他却把自己的爱情倾注在大小周后身上。因而他的爱情生活显得丰富多彩,他的许多诗词正是由于爱情的浸润而获得创作的灵感,他情不自禁地写下一首首爱情
7、的颂歌。李中华.浪漫人生李后主的人生哲学M.北京:华夏出版社,1997.二、李煜的情词之美古人云:“有必不可解之情 ,乃有必不可朽之诗。”后主之情,柔情蜜意,对女子的爱怜、疼惜,真切不造作,他的情是一种体贴入微的关怀,是一种叩击心灵的颤动,是一种陷人于万劫不复的缠绵。真因为内心里荡漾着的情之真,才使得他的爱情词有着不同寻常而又震撼人心的美。李煜的爱情词主要分为两类,一类是缠绵爱情所带来的优美佳作,另一类是不能全妻的情悲与思故词作的忧美。这些词作,都是和后主的爱情遭遇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的。(一)缠绵爱情所带来的优美佳作。这类词主要描写了他和大小周后之间温馨浪漫的爱情生活,具有欢愉明快的色彩。如:菩
8、萨蛮:花明月黯笼轻雾,今霄好向郎边去!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这是一首描写男女幽会的小词,后世的许多评论家都认为是后主和小周后情事的纪实。小周后是大周后的妹妹,十五岁时,因到宫中探视病重的姐姐和李后主有所接触,后主被她的美貌所打动,立刻就爱上这个比她小15岁的妻妹。赵良.帝王的隐秘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06全词形容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初次与男人幽会的情景。此词中,李煜将自己与小周后偷情时的感觉表现得极真切,也极动人,虽无意于感人,却能动人情思,达到了王国维所说的“专作情语而绝妙”的境地。潘游龙评道:“结语极俚极真。”(古今诗余醉)。据史料记载
9、,李煜与小周后在成婚前就把这首词制成乐府,任其外传;成婚之夜,有人写诗嘲讽他,有“四海未知春色至,今宵先入九重城”之句,他也满不在乎。“毫无回避,毫不掩饰,他的爱里更多地充满了孩子般的天真和无畏。”周仕慧,李煜词赏读 M。北京,线装书局,2007可见李煜对这次幽会是十分眷恋,无心掩饰,坦率到了极点。而他与小周后婚后十分欢恰,情意深重也是由此可知的。 一斛珠晓妆初过,沉檀轻注些儿个。向人微露丁香颗,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罗袖裛残殷色可,杯深旋被香醪涴。绣床斜凭娇无那,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从词中透出来的那种欢快的气氛,可以看出这应该是李煜和大周后结婚不久的作品。此时的词人还陶醉在新婚不久的喜悦当
10、中,对心爱的人极力称赏,赞她的樱桃小口、唱歌时吐气如兰。又写他们这对少年夫妻之间的和谐融洽、儿女柔情。主人公娇慵地斜靠在绣床上,把嚼碎的红茸唾向心上的人儿。这种恃宠撒娇的神态,被李煜刻画得惟妙惟肖。与白居易描写杨贵妃娇慵的名句“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相比,毫不逊色。而最后一句“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活画出一位天真烂漫、无忧无虑,又懂得向情郎撒娇的少妇的神态。 清徐撰,词苑丛谈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而这种描写的细腻逼真,这种情态的生动传神,也是因为李煜那深深的爱,所以才能无微不至地观察,进而刻画的如此令人难以忘怀。由此,便更能深入地看到李煜的
11、情之真。菩萨蛮蓬莱院闭天台女,画堂昼寝人无语。抛枕翠云光,绣衣闻异香。潜来珠锁动,惊觉银屏梦。脸慢笑盈盈,相看无限情。据说这首词也是李煜写小周后的,词的上片主要写情郎初入少女居处,暗见少女睡态的情景。词的下片写少女醒后与情郎欢会调情的情景。二人之间情深意切,房间里温馨浪漫的气息,被作者在这里描写得又含蓄、又生动、又准确。结尾两句是点睛之笔,一个“无限”仿佛把千言万语都说尽,把万千柔情都化出,这就不仅是外在情貌的描写了,而是直接写出了男女主人公的内心情感,是由小见大,由实见虚的写法。叶嘉莹,杨敏如.南唐二主词新释辑评M.北京:中华书局,2003菩萨蛮铜簧韵脆锵寒竹,新声慢奏移纤玉。眼色暗相钩,秋
12、波横欲流。雨云深绣户,来便谐衷素。宴罢又成空,魂迷春梦中。以上这首词也是描写李后主的爱情故事,刻画了一个文人眼中的一个神仙般的女子,以及男女恋情中一段旖旎的风光。李后主用他的生花妙笔真实地记录了他和他的两位皇后之间的恋情,看得出此时的后主爱情和欢乐是他生活的全部。(二)不能全妻的情悲与思故词作的忧美。在大周后去世之后,李煜怀着悲痛的心情为妻子写两首挽词焚化在大周后的灵前,又写了一篇长达二千言的署名“鳏夫煜”的昭惠周后诔,情真意切,字字血泪。还有一些词也写了他对妻子的怀念,如喜迁莺晓月坠,宿云微,无语枕凭欹。梦回芳草思依依,天远雁声稀。啼莺散,馀花乱,寂寞画堂深院。片红休扫尽从伊,留待舞人归。女
13、子本已倚卧不安,时梦时醒,因而对梦境的回味也若断若虚,忽真忽幻。而突然传来的雁鸣声却使她在瞬间完全惊醒,这才发现自己仍旧独守空闺。能够梦到恋人,似乎已经是幸运,但春梦被惊破消失之后,一片愁绪之多之乱,愁怨之甚,已尽在其中。这首词写得情深意长,寄托了后主对失去的亲人周娥皇的无限怀念,情真意切、感人肺腑。在周后去世一年,后主又作了一首词表达深切的怀念。谢新恩秦楼不见吹箫女,空馀上苑风光。粉英金蕊自低昂。东风恼我,才发一衿香。琼窗梦留残日,当年得恨何长!碧阑干外映垂杨。暂时相见,如梦懒思量。词人在这里假借周后思念自己的口吻,描绘了一幅最能引动怀念情人的画面。樱花满地,春光眼看就要离去了,明月当空,照
14、着独守空房的人儿,这样的境地怎不叫人触景生情?去年的今天亲人还在、欢乐的场景还依稀记得。可是今天呢? 所爱的人儿已是阴阳相隔了,怎么能不首如飞蓬,泪沾衣襟?只有爱得深,才能思之切,也只有真正爱过的人才懂得爱情的珍贵。对一个皇帝来说,能够付出一腔真情来对待自己曾经的爱人,真是太难得了。周丽霞,至情至性真词人李煜词特色管窥J。长春大学学报, 2002年03期再看一首:谢新恩樱花落尽阶前月,象床愁倚薰笼。远似去年今日恨还同。双鬟不整云憔悴,泪沾红抹胸。何处相思苦?纱窗醉梦中。这首词大概写于大周后死去一周年,李后主借用妻子娥皇思念自己的口吻,描写了一幅动人的画面。此时的李后主身边虽然有小周后的陪伴,但
15、是毕竟他和大周后之间感情基础是很牢固的,两人有着共同的爱好、志趣,相依相伴度过了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彼此已产生了依恋之情,睹物思人,怎不叫人伤心落泪?唐圭璋,潘君昭.唐宋词学论集C.济南:齐鲁书社,1985.从以上的诗词,我们不难看出李煜对大小周后的感情是非常真挚的。他虽然后宫佳丽三千,却能够在一定时期将自己的全部情感寄托在一个人身上,爱的是那样专一,那样真挚,那样缠绵悱恻,千古之下令人感慨。三、李煜词作的情真词美对后世的影响“作个才人真绝代, 可怜薄命作君王”。作为一个“好声色, 不恤政事”的亡国之君, 李煜是没什么好说的, 但作为一代词人, 他给后代留下许多惊天地、泣鬼神的血泪文字, 千古
16、传颂不衰。“在词中犹不失为南面王”(沈雄古今词话)。(一)李煜词作的情真词美对于后世文学的影响在晚唐五代词坛上,南唐后主李煜是后世公认的成就最高的词人。他扩大了词的题材和意境,加强了词的抒情性特征,丰富了词的艺术手法,提高了词的表现力,对后世词人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历代词评家对李煜及其词都有极高的评价,如明代胡应麟诗薮杂编卷四中说:“后主一目重瞳子,乐府为宋人一代开山。盖温、韦虽藻丽,而气颇伤促,意不胜辞,至此君方是当行作家,清便宛转,词家王、孟。”(明)胡应麟.诗薮C.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1979周济在介存斋论词杂著中说:“毛嫱西施,天下美妇人也。严妆佳,淡妆亦佳,粗服乱头不掩国色。飞卿,
17、严妆也;端己,淡妆也;后主,则粗服乱头矣。”周济 介存斋论词杂著C.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1959清代谭献谭评词辨卷二中说:“后主之词,足当太白诗篇,高奇无比。”王国维人间词话认为:“词至李后主而眼界始大,感慨遂深,遂变伶工之词而为士大夫之词。晚唐时期,词由民间词而发展为文人词。温庭筠是第一个大力作词的文人,他的词多着力描写女性的容貌服饰、深闺的屏帷陈设,表现闺情怨思,笔致细腻,词藻华美。战乱频仍的五代十国时期,躲在西蜀的一帮“绮筵公子”们,在脂粉堆里厮混,借以逃避现实。他们奉温庭筠为鼻祖,仿效温词的内容、手法来作词以佐酒侑歌。他们的词多以女性为题材,写相思、恋情、闺怨等,题材狭窄,辞采华美
18、,风格秾艳,形成了词史上第一个词派花间派。正因为这些词多是为青楼妓馆“应歌”而作,因此其词多为女性代言,很难看到词作者本人的思想感情。而南唐的李璟、李煜父子和冯延巳则将词推向了另一条发展道路。冯延巳的词中已隐微地表达了文人士大夫在衰世逆境之下的危苦隐忧,感情沉挚。中主李璟更注重抒写外物触发下的切身感受,其浣溪沙、应长天等词,虽然也写女性的伤离念远、惜春悲秋,但是其中已或浓或淡地表露出了词人内心的没落情绪和无限憾恨。李煜在其父和其大臣冯延巳的影响下,更是将词变成了抒发自己感情意绪的工具。他纯任白描、直抒胸臆,用词说尽了自己生活中的酸甜苦辣,写尽了自己人生中的悲欢离合。(二)李煜词作的情真词美对于
19、后世社会的影响后主有颗赤子之心,诚如王国维所说“主观之诗人,不必多阅世,阅世 愈 浅,则性情愈真”。正因为李后主能“不失其赤子之心”,故“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是后主为人君所短处,亦即为词人所长处”。作为政治上的领袖,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他没有定国安邦之计、杀伐决断之才,在世人眼里,这也许是一个男人的悲剧。但也正因为他与暴力和狡诈如此隔膜,他才能独立于那个肮脏的男性世界之外,而真情深意地活着,锦心绣口地吟着所以,他与众不同。“李重光之词, 神秀也”。如此之说并不过誉。“神秀”除超人的艺术技巧外, 更重要的当是精神中的纯真任纵。故而,李煜留给后世的,是一种无以言传的精神财富。他的性情之
20、真,就像陶渊明的菊花、林和靖的梅花一样,是世世代代流传不息的意味。他让后世的人们学着超越世俗生活庸常,学着更加珍爱自己和宇宙间任何生命、青春、爱情等最最美好的东西。就像海德格尔说的“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四、结语:由李煜反观现代人的爱情观王国维在他的人间词话评价到:“词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故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是后主为人君所短处,亦即为词人所长处。”李煜的爱情词之所以有着夺目的光辉,就是因为他对感情的真挚。而这种真挚,恰恰是现代多数人的观念中所缺乏的。爱情几乎是人类的本能,率性而发,如同田野的芳华,美好却短暂。捕捉瞬间的灿烂固然让人心动,而持久的美好却往往为我们所忽略,我们总是在振臂高呼“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那畅快淋漓喊出这句话的人们,又怎能领略那种绵长无声的爱情之美?四海之内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地万物都是他的私产,衣、食、美女都是供他尽兴享乐的物质。美人在帝王的眼中,不是什么同等意义上的人,而是一种软体动物,供其恣意享受,其实质和一盘美味佳肴没有什么不同。如果他受用一次以后,依然喜欢,下次还可以照样端上来;如果不再喜欢,他的眼前也就永远再也不会出现。而李煜,为什么却独独钟情于大小周后,这是现代的我们不得不思考的问题,也是现代的我们,不得不反思自己的一个维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