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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水中韵味探究边城中水的意象从地理位置来看，湘西地区由武陵和雪峰两座高山所环绕，沅水和澧水在其中流淌，沈从文的青年时期就是在这里度过的，而这也成为了沈从文早期作品的核心和灵魂所在，沈从文从生活中的点滴寻找灵感，用笔触向读者描绘了一幅湘西山水田园画。沈从文曾为新婚的妻子张兆和写了一封信，在信中，沈从文写道，“我看久了水对于人生，对于爱憎，仿佛全然不同了。因为我爱了世界，爱了人类。”作为沈从文创作的出发点和灵感的源泉，“水”为他的作品提供了丰富的意境和含义，是其作品的灵魂。1以边城为例，边城作为沈从文作品中牧歌情怀以及情感世界最经典的写照之一，向读者展示了他对生活的爱和感触。通过细心的阅读，读者能够
2、从小说内容的字里行间由衷的感受作者为读者精心构建的精神世界，这个世界是一个由“水”构筑的世界，也是对“水”的意象最深刻的注解。为了能够更好的解读和把握作者心中蕴含的“水”的感情，我们需要从边城出发，以其中对“水”的描写为出发点和落脚点，发现其中独具一格的意象美，意境美。一、水意象的自然美作为边城中最经典的意象，沈从文运用了大量的笔墨来描写“水”，他对“水”的描写从普通的自然之景中跳脱出来，写出了水的自然之气和灵动感，这在很大程度上为读者更直接的感受水的美提供了便利。深谭是边城人的生命水源，对深潭的描写：“若溯流而上，则三丈五丈的深潭皆清澈见底。深潭中为白日所映照，河底小小白石子，有花纹的玛瑙石
3、子，全看得明明白白。水中游鱼来去，皆如浮在空气里。”纯净的江水、溪流，水中的游鱼、石子、倒映的高山等无不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的自然美景。作者以河水中的游鱼来衬托水的清澈，让人仿佛身临其境地感受湘西边城“水意象”中自然的纯净与美。水美，水边的景色也怡人。“黄泥的墙，乌黑的瓦”和“近水人家多在桃杏花里，凡有桃花处必有人家，凡有人家处必可沽酒。自然的大胆处与精巧处，无一处不使人神往倾心。”等都描写了一段段水边的美景，让我们感受到湘西的青山秀水，感受到边城的朴素、宁静、和谐的美好意境。水美，水景美，边城的女子更水灵。在边城中的少女们大都活泼，有灵气，是一种和“水”一样让人感觉美好的事物。以小说的女主角翠翠
4、为例，在沈从文的描写下，翠翠在刚刚登场的时候就展现出了不一样的灵动感，让人只觉美丽质朴。翠翠的成长与“水”为伴“翠翠在风日里长养着，故把皮肤变的黑黑的，触目为青山绿水，故眸子清明如水晶。”，在这个描写中可以看出，翠翠的美和灵秀来自于水的滋养，她生长于自然之中也被自然孕育，而这让她拥有了一份至纯至简的天真和清新。而边城中的“俨然如一只小兽物。”，“从不想到残忍事情，从不发愁从不动气。”等对比鲜明的描写，也恰恰突出了翠翠天真单纯的品质。翠翠的心灵就像清澈见底的水流，显得如此的悠闲自在，既有大自然一般丰富的活力，又有平静如水的美好。由此可见，“水”和翠翠是相互映照的，翠翠就像是平静流淌的清水边平凡却
5、又独特的一朵小花，清丽脱俗，承载着自然的美。 二、水意象的生命美水是中华传统文化中的重要的物质载体的情感象征，是生命的来源，也是对生命最好的诠释。沈从文说：“水和我的生命不可分，教育不可分，作品倾向不可分。” 7 所以，不难发现，水既是沈从文作品中的人物的表征所在，又是沈从文对水的信仰的载体，承载着沈从文对生命的思考，水于沈从文是不可分割，相辅相成的。从边城中的相关描写出发，茶峒人的生活和水是无法分离的，人们靠水而居，靠水而存，这体现了人于自然和谐相处，和谐共生的生命美学。从小说开头对翠翠“抛木黄狗衔木而归”的描写中可以看出，通过对翠翠游戏般的行为，作者表达的是一种类似于在水边举行的再生仪式，
6、就是这样一种别具一格的仪式感赞美了自然的生命力和对生命的讴歌。11临水而居的茶峒人，山泉水滋养着他们不息的生命，清水、人家，边城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美景，朴素、宁静。茶峒人在水边的生活是自由幸福的，是一种与水共进退的生活情态。茶峒人质朴的民风同样也是从生命美学角度出发的对水的意象的集中体现。在边城中，沈从文把湘西人的纯朴、善良等高尚品质淋漓尽致的表现了出来，有温暖的亲情、邻里的互助、慷慨的友情这些都使读者感受到湘西人如水般纯净、忠厚、淳朴，善良诚实中透出自然力与人性美。在边城中，船夫即使对女儿生下翠翠的事情有反感，但是在翠翠的母亲去世后仍然与翠翠过着平静简单，质朴的生活，尽心尽力的照顾着翠翠，这
7、既是传统与感情的碰撞，也是平凡而伟大的生命历程。“我有了口粮，三斗米，七百钱够了，谁要这个！”，从这个描写可以看出，老船夫不重钱财，有原则，他的忠诚与善良赢得了回报。船总顺顺是一个极具包容心，无私，乐于助人的角色，他会对“因船只失事破产的船家，过路退伍兵士、游学文人墨客”等等遭遇困境的人提供帮助。老船夫去世后，翠翠失去了依靠和亲人，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但是，船总顺顺对翠翠精心照料，还对翠翠说:“你不用发愁，一切有我” 年过花甲的老马兵也安慰翠翠: “我会安排，什么事都会我老虽老，还能拿镰刀同他们拚命，放心，有我”这些由衷而发的关心和爱让翠翠逐渐找回了生活的信心。大老与二老为爱情公平竞争，愿赌服
8、输。水的流动带来了成千上万生命的延续。沅水日夜奔腾不息，居住在沅水边的人们，世代在水边繁衍生存，使生命之树根深叶茂。“祖父夜来兴致很好，为翠翠把故事说下去，就提到了本城人二十年前唱歌的风气，就是这种歌唱出了你。”在河水的不断流淌中，沿着河水的不仅是人们的生活，也诞生了翠翠父母的爱，而翠翠就是爱和生命的延续。 水张扬了生命的强劲与蓬勃生机。茶峒人们在面对突如其来的洪水时表现出了惊人的团结，人们合力救人，共同度过难关，而这正是对生命和强大意志力的赞美。人们对生命的尊重和爱从水出发，由水而来，突出了边城人生命的强劲之美。水更预示了生命的顽强。在老船夫去世后，翠翠虽然悲伤，但依旧承担起了渡船的“继承人
9、”的身份，是生命的延续，也是顽强的生命力。作者描写的人们与“水”是深深交融的，不管是老一辈的人还是年轻的一代人，都和湘西的水一样都富有澄澈、质朴的自然气息，敦厚而纯粹，善良而淳朴。“水”蕴藏着生命的强大活力和可继承性，边城人民的生活以及他们自身的延续正是受益于水，从生命的角度将，正是因为水，边城人才得到了延续。三、水意象的孤寂美在古代，水就具有隔绝的韵味。在古诗十九首中，“迢迢牵牛星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描写的是银河将爱分割的故事。沈从文笔下的大多数女性都体现了水的娇柔和细腻，但是，背后隐含的意味往往是孤独和伤感的。在边城的开篇描写中，“这条河是历史上有名的酉水，贯穿各个码头有一条河街，人家
10、房子多一半着陆，一半在水，因为余地有限，那些房子莫不是设有吊脚楼。”体现了边城人民的生活环境和特点依水而活。酉水从地理上阻隔了茶峒与外界，这也就营造了一种孤寂的氛围。水，渲染了一种孤独、隔离的情绪。 在翠翠的人生体验中，大多是水的渲染和孤独的感受。在水边成长的翠翠是一个极具灵动气息的女孩，昭示着大自然的生命力和美感，而翠翠的天真烂漫使她对未来是一片憧憬和希望。但是事与愿违，翠翠出生后亲人就陆续离开了她，自小而来的孤独感是翠翠内心一直存在的坎。从此，那只孤独的来往于小溪两岸的渡船便成为了翠翠赖以生存的工具。“目送这些东西走去很远了，方回转船上，把船牵靠近家的岸边。且独自低低的学小羊叫着，学母牛叫
11、着，或采一把野花缚在头上，独自装扮新娘子”。与翠翠为伴的，不是父母的悉心照料和呵护，而是青山绿水，所以翠翠是孤独的，这种孤独不只是生活的孤独，更是一种灵魂的孤寂。翠翠的爱情也与生活相似，是孤独的，是水的诠释。翠翠与傩送在翠翠13岁时的端午节相识，然后在泅水边相爱。但是翠翠的爱仿佛和她的亲情之旅一样，充满了不顺和坎坷天保在与傩送的竞争中失败并自愿推出，但是天保孤独的离去和死亡去在傩送和翠翠的爱中间留下一道无法翻越的鸿沟。边城人的生活是一幅农家美景，但翠翠却独自承受着生命的孤独。随着翠翠的成长，她也逐渐变得成熟，在刚刚认识傩送的时候，翠翠心中满是对爱情的期待，但是阴差阳错的姻缘让翠翠在此陷入了深深
12、的孤独。其实，与二老傩送的结识是翠翠在找不到爷爷时，也是在强烈的孤独下认识的。和傩送的相识可以说是翠翠新的“悲剧”的开始。与翠翠为伴的也是唯一的亲人，翠翠的爷爷并不知道也不会懂得翠翠对爱情的心思，只是精心的为翠翠寻找并不相爱的姻缘；天保虽然视翠翠为天命，但其实并不了解翠翠；傩送与翠翠是两情相悦的，但命运的捉弄使他们走向了各自的路。这些留给翠翠的只有无尽的孤独与等候。在翠翠16岁的那年，在暴风雨中，“初五大清早落了点毛毛雨, 河上涨了点龙船水，河水全变成了豆绿色”，“雨落个不止雨不知在何时已止息，只听到溪两岸山沟里注水人溪的声音。”水的世界里，爷爷永远地离开了翠翠，翠翠陷入到孤独的深渊。爷爷死了
13、、溪水漫堤、渡船消失、白塔坍塌，爱人走了，可爱乖巧的翠翠，最后留下的只有孤独和冥冥的期待。此时与水交汇的不再是那个天真灵动的女孩，有的只是无尽的孤独和对未来的迷茫。从整体来看，小说中描写的人物都是孤独的。翠翠是，翠翠的父母也是他们由于生活等各种原因无法继续生活在一起，更无法结成连理，但是他们为爱走向了极端一个服毒自杀，一个吞水自尽；而天保和傩送两兄弟也因对翠翠的爱造成了大老溺死于水，二老离家出走的结局；爷爷死于雨夜，这里生活的所有的人，皆挣扎在孤独的痛苦之中。这种痛苦，和水产生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个“水”的世界是孤独悲伤的。沈从文在我的写作与水的关系一文中这样表述：“当你处于缺少一切的时节，你
14、就会发现，原来还有个你自己，这是一句真话。我有我自己的生活与思想，可以说皆从孤独中得来的。我的教育也是从孤独中来的。然而，这点孤独，与水不能分开。”所以，沈从文对“水”的孤独的美感有着常人无法企及的深刻且独到的理解和感悟。孔子曰：“智者乐水，仁者乐山”，老子说：“上善若水”，先贤们从水中寻找着对道德的思考，同时也是对人们的以此深刻的启迪。沈从文说: “我倘若还有什么成就，我常想，教给我思索人生，教给我体念人生，教给我智慧同品德，不是某一个人，却实实在在是这一条河。”他的灵感源泉是“水”，而“水”也让他在创作过程中感受到了智慧。沈从文从“水”中获得的是一种与众不同的受益体验。而他也通过这种独特的体验和感受，由衷抒发自己的“水”的情怀，向人们展现了一个不同的湘西世界，在这个世界中，体现对水的直觉和观感。他笔下的“水”意象显示出深刻的“天人合一”的道家智慧。通过哲学化的创作手法在自己和读者的思想跃迁中寻找共鸣，以自己别具一格的审美角度和艺术理解展现“水”的美学意境，这不仅在中国文学史上具有独特性，也是一种值得探究和品读的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