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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桃花扇中人生归宿的抉择桃花扇中人生归宿的抉择 孔尚任桃花扇全本 40 出，诸多角色多是以历史人物为原型而进行艺术 再创造的结果。孔尚任“以离合之情，写兴亡之感”进行关目处理。 从第一出听稗至第六出眠香 ，主要写侯方域、李香君的结合，同时 展开了复社文人与阮大铖的斗争；第七出却奁至第十二出辞院写侯方域、 李香君由合而离， 是因明末局势的发展， 阮大铖等人攻击， 逼使侯方域投史可法； 第十三出哭主至第十六出设朝写北京失守后的历史大事；马士英、阮大 铖拥戴福王建立南明王朝，复社文人所拥戴的史可法遭到排挤，为侯、李二人以 后的种种遭遇埋下伏笔；第十七出拒媒至第三十出归山一方面写李香君， 揭示出南明朝廷
2、的腐朽，表现香君的忠贞。一方面写侯方域，展现出南明的内讧 以及权奸对东林、复社党人的迫害；第三十一出草檄至第四十出入道写 南明的内讧，史可法无援，最终南明覆亡，侯方域、李香君两人由离而合。 整 本四十出都以侯方域、李香君的离合为线索，展开南明一代兴亡的场景。 同时，在 桃花扇纲领中，孔尚任把戏中人物又分为左、右、奇、偶、 总五部。第一出之前有“试一出” 先声 ，即是总部以张道士、老赞礼为传奇的 经纬，由他们“总结兴亡之案” 、 “细参离合之场” 。第四十出之后又有“续四十 出” 余韵 ，则是全剧之“结” 。这两出中的“老赞礼” 、苏昆生、柳敬亭，既是 历史变迁的见证人，又是桃花扇传奇的观众。孔
3、尚任通过这几个特殊人物， 直抒胸臆，更深切地表达人生归宿的抉择，以此寻找世外桃源的心路历程。 梁廷栴曲话云： 桃花扇桃花扇以以余韵余韵折作结折作结，曲终人杳曲终人杳，江上峰青江上峰青，留有余不尽之意留有余不尽之意 于烟波缥缈间，脱尽团圆俗套。于烟波缥缈间，脱尽团圆俗套。 乃顾天石改作南桃花扇乃顾天石改作南桃花扇 ，使生旦当场团圆，虽其排场可快一时之耳，使生旦当场团圆，虽其排场可快一时之耳 目，然较之原作，孰劣孰优，识者自能辨之。目，然较之原作，孰劣孰优，识者自能辨之。 我们另可看到，孔尚任在桃花扇中对明亡历史教训的总结并不是其最终 的创作目的，剧作家在个人命运与国家命运密切相关的历史时刻，面对
4、一个破碎 的国家和呻吟的民族，内心翻滚不息的是深沉的破灭感，是对封建末世的刻骨铭 心的感受，对急剧下沉的时代趋势无可奈何的叹息，因而孔尚任以人生的空幻意 识探寻、抉择着历史际遇中的人生归宿。 孔尚任为剧中的正面人物设计了种种人生归宿的形式：或投江自尽，或皈依 佛门，或入道升仙，或隐居山林。这种种选择皆源于有明三百年帝国大厦的旦夕 间的崩溃，其中无不深深的痛楚与悲凉。 孔尚任在交代这些人物的结局时，既基于历史，又不拘泥于历史。 剧本中侯方域和李香君最终以入道为结局。 孔尚任还写出了南朝三忠史可法、左良玉、黄得功的人生结局的抉择， 作为国家栋梁的他们也最终未能在历史关键时刻承担起社会责任。 史可法
5、：是孔尚任极力赞扬的人物。孔尚任曾到过扬州的梅花岭，那里有史 可法的衣冠冢。孔尚任曾经写过梅花岭诗，诗曰： “梅花岭亦倾，人来立脚叹。岭下水滔滔，将军衣冠烂。 ” 他在桃花扇里，把满腔的热清倾注在史可法身上，重现这位将领独撑 危局、慷慨捐躯的局面。史可法是南明王朝内部最可敬的人物。他一心为国，不 谋私利。但是他上得不到朝廷的信任，下无众将支持，有志难伸。 誓师一出， 正面表现史可法的忠肝义胆。扬州战败，史可法缒城而出奔。他曾经想过“满拼 自尽” ，但“忽然想明朝三百年社稷，只靠俺一身撑持，岂可效无益之死，舍孤 立之君” 。正是怀着恢复山河的一线希望，他忍死须臾，在空江野路上狼狈奔跑。 直至听到
6、南京失陷的消息，感到复国无望，才投水自杀。 在沉江前，史可法唱一曲【普天乐】 ，有一番自白: 【普天乐【普天乐】撇下俺断蓬船撇下俺断蓬船，丢下无家犬丢下无家犬，叫天呼地千百遍叫天呼地千百遍，归无路归无路， 进又难前进又难前。( (登高望介登高望介) )那滚滚雪浪拍天那滚滚雪浪拍天，流不尽湘累怨流不尽湘累怨。( (指介指介) )有了有了! !有了有了! ! 那便是俺葬身之地那便是俺葬身之地。胜黄土胜黄土，一丈鱼腹展一丈鱼腹展。( (看身介看身介) )俺史可法亡国罪臣俺史可法亡国罪臣，哪哪 容冠裳而去！容冠裳而去！ ( (摘帽、脱袍、靴介摘帽、脱袍、靴介) )摘脱下袍靴冠冕摘脱下袍靴冠冕你看茫茫世
7、界，留你看茫茫世界，留 着俺史可法何处安放？累死英雄，到此日，看江山换主，无可留恋。着俺史可法何处安放？累死英雄，到此日，看江山换主，无可留恋。( (跳入跳入 江翻滚下介江翻滚下介) ) 史可法以悲剧的方式结束了悲剧的生活，成为一个悲剧英雄。史可法在历史 的重大关键时刻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黄得功为座次尊卑挑起内讧，听从马士英、阮大铖调遣，与左良玉内战。最 终以身殉国。 左良玉不识大体，率兵东下“清君侧” ，而最终自己气死。 37 出劫宝总批称:“南朝三忠，史阁部心在明朝，左宁南心在崇祯，黄 靖南心在弘光。心不相同，故力不相协。 ” 38 出沉江尾评曰:“左宁南死于气，自气也；黄将军死于刃，自刃
8、也； 史阁部死于溺，自溺也。 ” 南朝三忠竭忠尽力也无法挽回南明王朝灭亡的命运，他们自己成为了南明王 朝的殉葬品。 孔尚任在剧中对南朝三忠人生抉择与归宿的书写， 充满无奈与叹息。 剧本刻画的另一类人物，如说书艺人柳敬亭、唱曲艺人苏昆生代表着又一种 选择。他们反对马士英、阮大铖的倒行逆施，支持复社文人的作为。他们不喜空 谈，遇事沉着冷静，敢于承担责任，他们是民间的士大夫，这一点有别于复社文 人。 明末清初是“天崩地解” 、舆图换稿、江山易代的时刻，一些人苦闷仿徨， 不知道路在何方。孔尚任称其创作桃花扇 ， “不独令观者感慨涕零，亦可惩创 人心，为末世之一救”(桃花扇小引)。 这里所谓“末世”指穷
9、途末路的人。荀子劝学称:“则末世穷年，不免为 陋儒而已。 ”孔尚任在桃花扇中，写了各色人物在朝更代易的历史关键时候， 不同的选择导致了不同的人生道路，不同的人生道路决定了不同的选择。他本来 要为迷津之人指明方向， 但在他笔下， 封建士大夫已经不能够承担起修身、 齐家、 治国、平天下的历史重任，弘光皇帝荒淫，马士英、阮大铖乱政，江北四镇私争， 推行亡国之政，就是南明三忠也无力回天，解民于倒悬， “朝中军中，无处不难； 俊臣忠臣，无人可用。此兴亡之大机也” （ 争位尾评） 。东林党人、复社文人 侯方域、吴次尾、陈定生等更是不能承担起治国、平天下的历史重任。 可以说，孔尚任对于传统的封建士大夫阶层已
10、经失望。这导致了桃花扇 充满了人生空幻感。 桃花扇与长生殿一样，以离合悲欢来寄托兴亡之感， 然而这种兴亡之感又不是肤浅的表面的。 这种兴亡之感并不是停留在家国悲痛中， 而是通过一姓的兴衰、朝代的改易，透露出对整个人生的空幻之感。两者对比， 在长生殿中，这种兴亡之感与人生空幻之感在弹词中倾泻而出。在桃 花扇中， 余韵一出痛快淋漓地抒发了兴亡之感与人生空幻之感： 哀江南哀江南北新水令北新水令 山松野草带花挑山松野草带花挑，猛抬头秣陵重到猛抬头秣陵重到。残军留废残军留废 垒，瘦马卧空壕；村郭萧条，城对着夕阳道。垒，瘦马卧空壕；村郭萧条，城对着夕阳道。 驻马听驻马听 野火频烧，护墓长楸多半焦。山羊群跑
11、，守陵阿监几时野火频烧，护墓长楸多半焦。山羊群跑，守陵阿监几时 逃。鸽翎蝠粪满堂抛，枯枝败叶当阶罩；谁祭扫，软儿打破龙碑帽。逃。鸽翎蝠粪满堂抛，枯枝败叶当阶罩；谁祭扫，软儿打破龙碑帽。 沉醉东风沉醉东风 横白玉八根柱倒，坠红泥半堵墙高，碎琉璃瓦片多，横白玉八根柱倒，坠红泥半堵墙高，碎琉璃瓦片多， 烂翡翠窗棂少，舞丹墀燕雀常朝，直入宫门一路蒿，住几个乞儿饿殍。烂翡翠窗棂少，舞丹墀燕雀常朝，直入宫门一路蒿，住几个乞儿饿殍。 折桂令折桂令 问秦淮旧日窗寮，破纸迎风，坏槛当潮，目断魂消。当问秦淮旧日窗寮，破纸迎风，坏槛当潮，目断魂消。当 年粉黛年粉黛，何处笙箫何处笙箫。罢灯船端阳不闹罢灯船端阳不闹，收
12、酒旗重九无聊收酒旗重九无聊。白鸟飘飘白鸟飘飘，绿水滔绿水滔 滔，嫩黄花有些蝶飞，新红叶无个人瞧。滔，嫩黄花有些蝶飞，新红叶无个人瞧。 桃花扇这种兴亡之感与人生空幻感，是作者心血眼泪凝结而成，也 是一种时代情绪的反映。 孔尚任的桃花扇中的悲观情调则比长生殿更为浓厚。全剧临近结 束时， 苏昆生感叹旧日繁华全成残山旧梦， 唱了一套 【哀江南】 ： “眼看他起朱楼， 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三句道尽世事沧桑，可称是千古名句。 孔尚任眼中的时代是个颠倒混乱的时代， 悲剧主人公的不幸不在于个人的 特殊遭遇，而在于整个混乱的环境中任何正面人物都无法避免，陷入无能为力的 困境。在中国传统剧作中，多数悲
13、剧主人公，他们的命运虽然是不幸的，但在个 人的不幸背后存在着肯定其主体价值的更高的正义。 不论是伦理主体的不幸是殉 道，是服从伦理正义的牺牲行为；还是情感主体的不幸是殉情，是对人的情感需 要的高扬，都是有所依附与寄托。然而， 桃花扇中主人公们的不幸却是对虚 无的确证。 这种观念体现于整个故事中主人公作为悲剧主体的无能为力上， 所以， 孔尚任在最后一出，第四十出入道中通过道士张瑶星与侯方域的一番争论特 别强调了出来： 外外 当此地覆天翻，还恋情根欲种，岂不可笑！当此地覆天翻，还恋情根欲种，岂不可笑！ 生生 此言差矣此言差矣！从来男女室家从来男女室家，人之大伦人之大伦，离合悲欢离合悲欢，情有所钟情
14、有所钟，先生如何先生如何 管得？管得？ 外怒介外怒介 呵呸呵呸！两个痴虫两个痴虫，你看国在那里你看国在那里，家在那里家在那里，君在那里君在那里，父在那里父在那里， 偏是这点花月情根，割他不断么？偏是这点花月情根，割他不断么？ 【北水仙子【北水仙子】堪叹你儿女娇堪叹你儿女娇。不管那桑海变不管那桑海变，艳语淫词太絮叨艳语淫词太絮叨。将锦片前程将锦片前程 握手神前告。怎知道姻缘簿久已勾销。翅楞楞鸳鸯梦醒好开交。碎纷纷团圆宝握手神前告。怎知道姻缘簿久已勾销。翅楞楞鸳鸯梦醒好开交。碎纷纷团圆宝 镜镜不不坚坚牢牢，羞羞答答答答当当场场弄弄丑丑惹惹的的旁旁人人笑笑，明明荡荡荡荡大大路路劝劝你你早早弃弃逃逃。
15、 在一番争论中，侯方域和李香君大彻大悟，可见故事中的主人公作为悲剧性 主体， 并没有接受伦理或情感价值的承诺，他们最终体现出来的是作者对历史意 义的形而上的解释。按照故事最后所揭示的，从更高的形而上的哲理意义上讲， 主人公的困境是人的必然命运。 而这样的意境后来又重现于另一个梦、 另外一部更伟大的悲剧性的叙事文 学作品中，这就是小说红楼梦中甄士隐为疯跛道人的好了歌作的解： “陋 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 中国思想史的研究者们常常会注意到中国传统的乐天、入世的精神。如果拿 桃花扇以前的大多数古典悲剧来看，应当说这种精神的表现是很明显的。然 而桃花扇却与这种传统精神背道而驰。这并
16、不是偶然现象。明朝的灭亡给遗 民们带来的深重的亡国之痛当然是产生这种悲观主义思潮的重要原因。 历史上每 一代王朝的危难和灭亡都会给人们带来巨大的精神创伤， 并往往因此而产生一些 带有浓厚的悲怆情绪的优秀艺术作品，像屈原的楚辞、李煜的词、文天祥的诗都 可算作此类。 但从晚明到清前期的百年中形成的相当普遍的悲观主义和虚无主义 思潮则显然不能简单地用兴亡之感来说明。 这不仅是因为这种悲观主义思潮延续 的时间要远远长于前朝遗民发兴亡之感的朝代更替时期，更重要的是，这种思潮 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亡国之痛，它是一种以出世解脱为归宿的虚无主义情绪，是一 种真正面对痛苦和绝望的悲剧审美趣味。 这是中国传统的悲剧精神走向蜕变的一 个标志。有缘学习更多+ 谓y g d 3 0 7 6 考证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