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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英国人 和英国人“打官司”记一看文章题目,或许有人会问:遇到什么大官司了?受了多大委屈?要告什么人?的确,提起“官司”,我们可能会联想到某些熟知的艺术形象,如关汉卿笔下的窦娥,评剧中的刘三姐,张艺谋电影中的秋菊说实话,碰上官司的人终归是极少数,也很少有人跟“上诉”沾边。普一般通老百姓,安平稳稳过日子,谁想走上法庭呢?然而在英国,为了一件小事,我们却“告”了人家一把。 前年夏天,我带女儿来英国剑桥与丈夫团聚。女儿刚刚在国内读完小学,到英国后要接着接受教化。8月下旬的一天,我们去郡政府给女儿报名,希望女儿能到柴斯特顿中学就读,9月初这里的中小学就要开学了。根据预约时间,我们一家人准时来到接待室。不
2、料,负责此事的史密斯女士告知我们,柴中已经满员,女儿只能去离家较远的曼纳中学。“那什么时候能转学?曼中离我家太远,我们又没有汽车”我忧心忡忡地说。史密斯女士宽慰我们道:“我先把你女儿列入柴中候补名单,一有空额,立刻就可以转入。当然,等待时间的长短,要看你女儿在候补名单上的位置以及学校的接收实力”人家说得合情合理,我们也不好接着唠叨, 曼中离我家有一英里的路程,让女儿骑自行车我们不放心,于是每天步行上学,我和丈夫早晚轮番接送。从家里到学校须要25分钟,这就意味着女儿每天路上要花50分钟,而我们接送每天要花100分钟。这样折腾一个月,我们有点招架不住了,而且一些挚友告知我们,柴中的学习条件、师资力
3、气以及校风都要比曼中好。于是,我们再次给郡里打电话,试图让他们理解我们的难处。电话里传来的问话很令人惊异:“你们提出上诉了吗?”“什么?哦,没有。”“假如不满足,你们有权上诉,我会把表格寄给你们。”“只有这个方法了吗?”“是,要不然只有耐性等待。”听了这番话之后,我和丈夫起先探讨是等待还是上诉的问题。一位在英国居住多年的挚友告知我们,肯定要试一试,因为英国人很怕投诉。既然别无妙计,那就试一试吧!我们最终递交了上诉信。 11月下旬,郡里寄来了一封信,把“开庭”的日期和地点通知了我们。12月10号,我们又收到了郡里寄来的一大包材料,里面有一本厚厚的中学生家长须知、柴中供应的有关资料,以及我们与郡政
4、府之间往来的全部电子邮件的打印件和信函的复印件。 12月14号是“开庭”的日子。早上,我和丈夫特意梳妆装扮了一番,丈夫扎上领带,穿上黑色羊绒外套,我也换上了一套西装套裙,略施粉黛,两个人看上去都特别正式、端庄。其实,我们心里却始终在敲小鼓。去郡政府的路上,还在探讨胜利的可能性有多大。丈夫说:“唯恐希望不大,柴中已经满员,怎么会再往里塞人呢?”我说:“既然走到这一步了,就得硬着头皮去争取,况且我们也有我们的理由。”“那是当然,自己先没了底气,怎能让人家信服?”两个人相互激励,心里好像踏实了些。 9点20分,我们来到了郡政府,说明白来意,登记处发给了我们每人一张胸牌,让我们坐在门厅里等候。不一会,
5、来了两位西装革履的先生,微笑着向我们作自我介绍,一位来自郡政府,他说他将代表剑桥郡和柴中申辩;一位是郡里聘请的律师,主要是监督整个陈述、答辩过程、并确定过程是否符合法律程序,但他不参与投票。我们一起上楼,来到三楼一间宽敞光明的会议室。里面已有三人稳坐于宽大的会议桌前,坐在中间的是一位中年女士,名叫埃米约翰逊,右边是一位老先生,左边是一位中年男士。他们三位就是今日受诉小组的成员,类似于法官和陪审团。我们上诉能否胜利要由他们三人投票确定。 人少厅大,给人一种空荡担心的感觉。互致问候之后,我和丈夫踌躇着不知该在哪里落座,约翰逊女士微笑着说:“请便,坐哪儿都可以。”我们就近坐下,坐在我们这边的还有郡里
6、那位先生,律师坐在三位小组成员和控辩双方之间。约翰逊女士接着说:“请没关系张,这并不是特别正式、肃穆的辩论。”很明显她是今日的主席,但令人纳闷的是,她面前的牌子上却写着“非专业成员”。我想起郡里寄给我们的材料,上面说,根据规定,受诉小组由三名成员组成,其中有两位非专业成员,还有一位是学校老师。今日他们的人员支配正是按此规定执行的。据说,学校老师主要从孩子和学校两方面来评判哪一方陈述更“合理”,“非专业成员”就是我们通常说的“门外汉”,他们只依据个人感觉推断哪一方更“合情”。约翰逊女士首先向我们介绍在场的每一位成员,受诉小组成员中,那位中年男士和约翰逊女士一样,也是“非专业成员”,那位老先生是一
7、位退休老师。环顾四周,小组成员、律师和郡政府代表,个个衣冠得体,正襟而坐,但并不冷峻可畏。每个人都面带微笑,显示着十二分的善意和真诚。 约翰逊女士介绍完程序后,受诉起先。首先由郡里那位先生代表剑桥郡和柴中陈诉拒收理由。只见他手持校方供应的一叠厚厚的材料,夸夸其谈:一、目前学校已经大量超员,全校学生人数比规定的招生数超出近百人;二、学校的教学楼正在修理,缺少教室,某些课如食品技术课不得不停上;三、师资短缺,学生得不到应有的关照;四、校方资金不足,不能使每个学生受到应有的教化,有悖“充分发展”的原则。不得不承认,学校的理由特别充分。我在心里暗暗叫苦:今日的官司唯恐打不成了。虽然我们有自己的理由,但
8、我们的困难终归只是个人的困难,小小的家庭在一个拥有一千名学生的国立中学面前算什么呢!此时,我心里不由得惊慌起来。看了看丈夫,他却不露声色地听着,好像比我冷静得多。 轮到上诉一方起先陈述了,丈夫起先不紧不慢地表述我们的理由。第一是客观缘由,我家离学校太远。每天上学,孩子路上耗时多,家长接送更是消耗大量时间和精力。虽然这样有利于身体健康(丈夫不经意地开了个玩笑,大家都笑了。),但给我们的工作生活带来许多不便。假如能转到柴中上学,孩子步行六、七分钟就到,也不用父母接送。其次是主观缘由,关系到孩子的心理健康。我们只有一个孩子,家里没有小伙伴,孩子希望旁边有几个好挚友,放学后或者周末可以在一起玩儿。但旁
9、边的孩子都在柴中上学,不在同一个学校,很难成为挚友。所以,女儿每天都感到很孤独,长此以往,我们很担忧她的心理健康。 陈述完毕,控辩双方起先相互提问,受诉小组成员也问了一些问题,诸如来英国多久了,学校对孩子功课是否有特殊辅导,孩子喜不喜爱她的学校等等。借着这些提问,我们又接着补充了一些转学的理由。四非常钟之后,辩论完毕,约翰逊女士宣布受诉结束。她微笑着告知我们,三天后将把受诉小组的确定寄到我家。最终,大家相互道谢告辞。出得门来,我和丈夫相视而笑。虽然我们还不能预知结果,但上诉时正式而友好的气氛让我们感觉很舒适。 12月17号早晨8点,“啪达!”一声,一封信从家门的投信口中飘落下来。我们一家三口争
10、先恐后地冲向门边,捡起那封信,果真是郡政府寄来的。匆忙忙忙地撕开,只见里面赫然写着:“校方的理由是站不住脚的,你们的上诉胜利了!” 如今,女儿每天都高兴奋兴地自己步行上学、回家,节约了我和丈夫好多时间。一家人去了一块心病,感觉很顺畅。 说实话,这件事的胜利有些出乎我们的意料。或许是因为出国时间不长,对于英国人如何看待事情、如何解决问题还不熟识,或许是因为对于自身的境况缺乏信念,我们自始至终对上诉一事心存疑虑,谁对结果都没把握。 其实,不管上诉结果如何,这件事都会引发我们的一些思索。在英国,一件小事也有章可循;个人利益有时并不亚于集体利益;人们对待一件事情,不仅看它是否符合规定和原则,也看它是否符合常情常理。让专业人士和非专业成员共同确定一件事,或许就是要二者兼顾吧。 我想,要是我们中国也有一些类似的组织和机构,帮助老百姓解决不大不小的问题,该省去多少麻烦啊!但又一想,这样的机构要做出公正的决断,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它首先要有制度保证,还要求工作人员公正无私,这或许正是目前我们所缺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