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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22年圣诞晚会与婚礼陀思妥耶夫斯基 前些日子我见过一次婚礼但是，不！我最好给您讲讲圣诞晚会吧，婚礼办得不错， 我很喜爱，但是那次晚会却更好。不知道为什么，我望着这场婚礼，就想起那次圣诞晚会。 事情是这样发生的。正好是五年前的除夕，我应邀去参与一次儿童舞会。邀请我的人是一位 闻名的实业家，他交游广、熟人多、手腕高超，所以可以说，这个儿童舞会不过是个借口， 目的是让那些父母亲们聚集起来，自由自在地顺便谈谈他们感爱好的问题。我是一个局外 人，没有什么详细的问题可谈，因此我相当轻松地度过了一个晚上。这儿还有一位先生，好 像也不是出身名门望族，但却像我一样，偶然碰上了这一家庭聚会他比全部的人更早注
2、意到我。这是一位个子高、身材瘦的男子，他神情非常肃穆，穿着特别讲究。但是看得出 来，他对家庭华蜜似乎根本没有爱好。除了主子之外，参与舞会的来客中，他没有一个熟 人。看得出来，他特别孤独，但他却很英勇，始终坚持到晚会结束，始终装做一个特别愉快 而华蜜的人。后来我才知道，这位先生来自外省，他在首都有一件伤脑筋的事情要办。他给 我们的主子带来一封介绍信，主子对此毫无conamore，但出于礼貌，还是请他参与了 儿童舞会。没人请他玩牌，没人给他敬烟，甚至没有任何人同他交谈。或许人们老远就依据 羽毛认出这是一只什么鸟了，弄得我的这位先生手足无措，简直不知道手往哪儿搁好，只好 整个晚上摆布自己的络腮胡子。
3、他的络腮胡子的确长得特别美丽。但是，他摸胡子的专心程 度，简直让人望着他觉得是先长出这些胡子，后来才出现摸胡子的这位先生的。意大利语！热忱。 主动举办晚会的主子有五个长得很好的男孩。除了主子和上面提到的那位先生之外，我 还喜爱一位先生。但这位先生与前面的那一位完全不同。这是一位有头有脸的人物。他叫尤 利安?马斯塔科维奇。一眼就可以看出：他是一位贵客。他对待主子的看法，与主子对待那 位老摸自己的络腮胡子的先生的看法，一模一样。男女主子对他说了多数的客气话，给他倒 茶敬烟，照料得无微不至。他们把其他的客人引到他这里，向他作介绍，但却不引他去见任 何别的客人。当尤利安?马斯塔科维奇谈到这次晚会，说他
4、很少有机会这么开心地度过时间 的时候，我发觉男主子的眼睛里噙着泪水。有这位大人物在场，我不知为什么有点感到害 怕，因此，在对孩子们作了一番观赏之后，我便走进那个空无一人的小客厅，坐在几乎占去 整整半个房间的女主子的花亭里。 全部的孩子都可爱得稀奇，达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尽管做妈妈的和家庭女老师一 再训诫，他们却坚决不情愿学那些大人的样。一挤眼功夫，他们就抢光了圣诞树上的糖果， 一颗也不剩下。他们在没有弄清哪件玩具归谁之前，就把一半的玩具弄坏了。一个黑眼睛的 男孩，生着一头卷发，老想用自己的木制手枪对着我射击。他的长相特殊美丽。但最引人注 目的，是他的姐姐，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她特别漂亮，
5、活像一尊小爱神；她特别文雅， 擅长深思，脸色苍白，鼓着一对深思的大眼睛。似乎她受到了孩子们的欺侮，因此她来到了 我坐的那个客厅，躲在角落里，玩她的洋娃娃。客人们怀着敬意纷纷指着她的父亲，一个很 有钱的承包商，不知是谁在悄声指出，他已经给小姑娘存了三十万卢布当陪嫁。我转过身 来，朝那些对这事很感爱好的人们，看了一眼。我的目光落到了尤利安?马斯塔科维奇的身 上。他把一双手抄在背后，头向一侧稍稍偏着，似乎在极其留意地倾听这些先生们的节日祝 福。后来，我对男女主子在分赠孩子们的礼物时所表现出来的心计，不能不感到惊异。那个 已经有了三十万卢布陪嫁的小姑娘得到的是一个装扮得最美丽，穿着最华贵的洋娃娃。全部
6、 华蜜的儿童都得到了礼物，但随着孩子们父母亲地位的降低，礼物的份量也相应下降。最终 得到礼物的，是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他个子又小又瘦，脸上有几粒雀斑，长着一头红发。 他得到的只是一本讲自然界的宏大，讲感动的眼泪的故事书，没有插图，连卷首、章篇首尾 的小花饰也没有。他是主子家为孩子们请来的家庭女老师、一个可怜的寡妇的儿子。这孩子 受尽熬煎，变得特别胆小。他穿一件旧土布做成的小加克衫。领到那本小书以后，他在其他 的玩具四周徘徊了好久。他很想同其他的孩子们玩，但他又不敢。看得出来：他已经感觉出 并且明白自己的境况。我特别喜爱视察孩子。对他们在生活中最初的独立表现，觉得特别有 趣。我发觉别的孩子得到的
7、价值昂贵的玩具，对这个红头发孩子，具有很大的诱惑力，特殊 是演戏，他很希望演上一角，所以他决计低声下气地去接近别的孩子。他脸上堆起微笑，和 其他的孩子玩了起来。他把自己的一个苹果，给了一个脸庞浮肿的男孩。那男孩的手帕里包 得满满的，尽是好吃的糖果点心。红头发男孩甚至决心把一个男孩背起来，为的是不被从演 戏的人员中赶出来。但是一分钟以后，一个顽皮的孩子狠狠地揍了他一顿。这红头发孩子不 敢哭。这时候，他的妈妈、家庭女老师来了，她叮嘱孩子不要阻碍别的孩子们玩耍。于是这 孩子走进了小姑娘所在的那个客厅。小姑娘让他走到自己身边。于是两人一起特别热忱地着 手为那只珍贵的洋娃娃进行装扮。 我在那座爬满常春藤
8、的凉亭里，已经坐了半个来小时，一边细致倾听红头发孩子和有着 三十万陪嫁的小美人的细声交谈，一边打起瞌睡来了。他们正在为洋娃娃忙得不亦乐乎的时 候，尤利安?马斯塔科维奇突然走进了屋里。他是利用孩子们吵架的时机，静静地从大厅里 走出来的。我发觉，一分来钟以前，他还在与将来的有钱媳妇的爸爸、热情地谈话。他们虽 然刚刚相识，却在争辩哪一种差事比哪一种差事优越。现在他正站着深思，似乎在扳着指头 计算着什么。 “三十万三十万，”他静静说道，“十一岁十二岁十三岁再过五年， 就是一十六岁啦！我们假定年利率百分之四，一年就是一万二千，五年就是六万，再拿这六 万好吧，我们就假定五年以后总共是四十万，对了！这总不能
9、只给年利百分之四 吧，骗子！或许要利息百分之八或者百分之十呢。好，五十万，就算是五十万吧，这至少是 满有把握可以得到的。嗯，此外还会有很多衣服之类的嫁装的” 他盘算完毕，擤了擤鼻子，本想从屋里退出去，却突然朝小姑娘望了一眼，然后就停住 不动了。我站在几盆花的后面，他没望见。我觉得他极其激烈。不是这一番盘算，就是别的 什么，对他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他搓搓两手，在原地站不住了。当他停下脚步，向将来的未 婚妻又坚决投过去一瞥时，这种激烈已经达到了极限。他本该往前走去，但他先环顾四周， 然后踮着脚尖，朝小女孩的身旁走去，似乎觉得自己有点抱愧似的。他带着微笑走近来，弯 下身子，吻了一下小姑娘的脑袋。小姑娘
10、没料到他这一着，吓得惊叫一声。 “您在这儿干什么呢，可爱的小女孩？”他悄声问道，同时一边东张西望，一边拧小姑 娘的脸蛋。 “我们在玩” “啊？和他玩吗？”尤利安?马斯塔科维奇斜着眼睛望了一下小男孩。 “珍宝，你该到客厅里去！”尤利安?马斯塔科维奇对那小男孩说道。 小男孩没有吭气，一双眼睛盯着他望。尤利安?马斯塔科维奇又望了望四周，于是又对 着小姑娘俯下身子。 “可爱的孩子，您这是什么，是洋娃娃吗？”他问道。 “是洋娃娃，”小姑娘皱着眉头回答。她有点胆怯。 “洋娃娃可爱的孩子，您知不知道，您的洋娃娃是用什么东西做的？” “不知道”小姑娘静静地回答，完全把脑袋垂下去了。 “珍宝，是用破布做成的。小
11、男孩，你该到大厅里去，找你自己的伙伴去，”尤利 安?马斯塔科维奇说完，严厉地瞪了小男孩一眼。小姑娘和小男孩皱起眉头，相互抱在一 起。他们不想分开。 “您知道不知道，为什么把这个洋娃娃送给您呢？！”尤利安?马斯塔科维奇把声音降 得越来越低，问道。 “我不知道。” “因为您在这一星期内表现很好，令人可爱。” 这时，尤利安?马斯塔科维奇已经激烈得不能再激烈，他四下张望，把声音降得越来越 低，最终用几乎让激烈和着急的心情弄得叫人听不见的声音问道： “假如我将来去您父母家做客，您会喜爱我吗，可爱的小姑娘？” 说完这句话以后，尤利安?马斯塔科维奇想再一次吻吻可爱的小姑娘，但是红头发小男 孩看到小姑娘立刻就
12、要哭起来的时候，立刻拉着她的两手，由于对小姑娘充溢怜悯，他自己 也呜呜地哭泣起来了。尤利安?马斯塔科维奇为此大发雷霆。 “去，离开这里，走开！”他对小男孩说道，“到大厅里去，到你的伙伴们那里去！” “不，不要走，不要走！您快走开吧，”小姑娘说道，“留下他，让他留下！”她说 着，几乎放声哭了起来。 不知是谁在门里发出响声，尤利安?马斯塔科维奇抓紧抬起他魁梧的身子，吓了一跳。 但红头发的小男孩比尤利安?马斯塔科维奇吓得更厉害。他抛下小姑娘，静静地靠着墙根， 从客厅溜进饭厅。为了不致引起怀疑，尤利安?马斯塔科维奇也走进了饭厅。他满脸通红， 像只醉虾，朝镜子里一瞧，好像有点感到尴尬。他或许是在为自己的
13、急躁、缺乏耐性而感到 不快。或许，扳着手指计算的结果使他先是感到惊讶，后来又使他受到诱惑与鼓舞，以致于 他不顾自己的风光和庄重，决心像小孩子一样，干脆向自己的对象，发起进攻，虽然这个对 象至少要五年以后才能成为真正的对象。我跟在这位可敬的先生后面，走进饭厅，看到了奇 怪的一幕。尤利安?马尔科维奇又恼又恨，满脸胀得通红，拚命恐吓红头发小男孩。那孩子 离开他越来越远，吓得不知道往哪里跑好。 “去，你在这里干什么？快去，不中用的家伙，快去！你在这儿偷水果吃，是吗？你在 这儿偷水果吃？去，不中用的家伙，鼻涕虫，快走，到你的伙伴那里去！” 吓坏了的小男孩，实行最终的一着，试着爬到了桌子底下。当时要赶他走
14、的人，已经气 到了极点，掏出他的一块长长的麻纱手绢，起先抽打趴在桌子底下一声不吭的孩子。应当指 出：尤利安?马斯塔科维奇身子有点胖。这是一个保养得不错的人，面色红润，相当牢固， 挺着个大肚子，还有两条粗大的大腿，一句话，是个壮实的小子，圆得像颗核桃。他满头大 汗、气喘吁吁、脸红得可怕。最终他的生气，或许还有忌妒（谁知道呢？）达到了极点，他 简直是怒火中烧了。我放声哈哈大笑。尤利安?马斯塔科维奇回转身来，虽然他名声显赫， 这时却已万分尴尬了。这时候，男主子从对面门里走了出来。小男孩也从桌底下爬出来，擦 擦自己的膝盖和手肘。尤利安?马斯塔科维奇连忙将手中握着一角的手帕送到鼻子边上。 主子望望我们三
15、个，感到有点稀里糊涂，但他作为一个精通世故而又办事肃穆仔细的 人，立刻抓住了这个与客人单独见面的机会。 “这孩子就是，”他指着红头发男孩说道，“就是我荣幸地向您请求”。 “啊？”尤利安?马斯塔科维奇回答着，他还没有完全复原常态。 “是教我孩子的家庭女老师的儿子，”男主子接着用请求的语气接着说道，“一个可怜 的女人，一个寡妇，丈夫原是一名忠实的公务员，因此尤利安?马斯塔科维奇，假如可 能的话” “啊呀，不，不，”尤利安?马斯塔科维奇急连忙忙叫了起来，“不，请您宽恕，菲里 普?阿列克塞叶维奇，怎么也不行。我问过了，没有空缺，即使有一个，那也会早有十个人 去补缺了，而且他们比他更有权特别缺憾，特别缺
16、憾。” “的确缺憾，”男主子重复说道，“不过，这孩子很虚心，文文雅静” “我发觉他是个顽皮鬼，”尤利安?马斯塔科维奇歇斯底里地歪着嘴巴。回答道： “去，小鬼，你站着干吗？快去找你的伙伴！”他转身对着孩子说道。 似乎他这时再也忍不住了，用一只眼睛瞟了我一眼。我也忍不住了，直对着他哈哈大笑 起来。尤利安?马斯塔科维奇立刻转过身去，向主子问这个惊奇的青年人是什么人？明显是 指我说的。他们起先静静耳语，从房里走了出去。我随后看到尤利安?马斯塔科维奇一边听 男主子说话，一边露出不信任的神情，连连摇头。 我笑够以后，回到了大厅里。那位大人物在那里受到孩子们的父母和男女主子的包围， 正在同刚刚向他引见的一位
17、妇女，热情地交谈。那位妇女牵着一个小姑娘的手。非常钟以前 尤利安?马斯塔科维奇同她在客厅里有过一次不开心的谈话。现在他满口赞扬这位可爱的小 姑娘长相美丽，才华横溢、姿态美丽、富有教养。他明显是在小姑娘的妈妈面前献殷勤。母 亲听着他的奉承话，兴奋得差点掉下泪来。小姑娘父亲的嘴边也露出了笑容。男主子对这皆 大高兴的场面，也感到兴奋。全部的客人都深表怜悯，连孩子们的嬉戏也停了下来，免得妨 碍大家谈话。整个空气都充溢仰慕之情。长相美丽的小姑娘的母亲，内心深处都受到感动， 我后来听到她用细心选择的词汇，邀请尤利安?马斯塔科维奇大驾光临他们家，成为他们高 贵的客人。她认为这将是赐予他们家的特别荣耀。尤利安
18、?马斯塔科维奇怀着真诚的喜悦心 情接受了这一邀请。后来，客人们根据礼节的要求，纷纷散开，我听到他们彼此用非常动人 的语言，赞扬承包商夫妇和他们的小姑娘，特殊是尤利安?马斯塔科维奇。 “这位先生结婚了吗？”我几乎是大声地问我的一位熟人，他站的地方离尤利安?马斯 塔科维奇比谁都近。 尤利安?马斯塔科维奇恶狠狠地向我投过来谛视的一瞥。 “没有！”我的熟人作了回答。他对我有意这样不知趣地提问，打心底里感到不快 前不久，我从某某教堂走过。那里人山人海、车水马龙，使我大吃一惊。四周的人们都 在谈论这盛大的婚礼。那是一个阴天，而且起先下起?飨赣昀戳恕腋?着人流，走进教 堂，于是我望见了新郎。那是一个个子矮小
19、、衣着极其讲究的圆脸小子，大腹便便，身体保 养得很好。他跑来跑去，忙劳碌碌，不停地发号施令。最终，有人说新娘坐车来了。我拚命 挤进人群，看到了一位绝妙佳人，她也许才进入妙龄的第一个春天。但是这位美人的面色却 是苍白的，心情是愁闷的。她心不在焉地望着。我甚至觉得，她的眼睛因为前不久流过泪， 而显得红肿。她脸部每一根线条的古典式的严谨，都使她的美具有某种庄重肃穆的神态。透 过这种庄重肃穆的神态，透过这种愁闷的心情，仍旧可以看出她最初的、稚气未退的天真无 邪的容颜。某种天真到不能再天真的、尚未定型的、年青的东西，不断表现出来，好像在默 默无言地为自己请求怜惜。 有人说，她刚满十六岁。我留意看看新郎，突然发觉他正是我整整三年不见的尤利 安?马斯塔科维奇。我又望了望新娘我的天哪！我赶快挤出教堂。人群中有人说新娘很 有钱，有陪嫁五十万，还有很多衣衫 “他这算盘真打得精明！”我这么一想，就挤到外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