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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精品文档,仅供学习与交流,如有侵权请联系网站删除离开科罗诺斯之路E.M.福斯特 谷启楠 译 yj修改卢卡斯先生超越了他的同伴们,急匆匆地骑到前面去了。其原因并不难理解。他大概是到了珍惜独立能力的年龄,因为他很快就会失去这种能力。他厌倦了别人对他的关注与关心,而喜欢甩开那些比他年轻的成员,自己一个人骑行,也不要别人搀扶他下来。也许他还喜欢一种难以言传的乐趣等待那些吃午饭姗姗来迟的人,并在他们到达时告诉他们来晚了没关系。于是,他像孩子一样不耐烦,用脚狠狠踢骡子腹部,还让骡夫用粗棍子打骡子,用尖棍子戳骡子,这样他就颠颠簸簸,摇摇晃晃地冲下了山坡,船过一丛丛开花的灌木和一片片银莲花和常春花,最后听见了
2、流水声,看见了由悬铃木组成的小树林,他们就打算在那里吃午饭。即使是在英格兰,这些悬铃木也很引人注目,它们如此巨大,如此错综交织,如此壮观地披着微微颤动的绿色外衣。在希腊这个地方,它们很罕见;在四月阳光炙烤的粗犷明亮的风景当中,它们成了唯一的凉爽之处。树林中间一个乡村小酒馆若隐若现,那是一幢不怎么结实的土楼,带有宽敞的木制阳台。阳台上有一位老妇人坐着纺线,她身边有一只褐色小猪在吃橘子皮。土楼下面的湿泥地上蹲着两个孩子,他们用手指头在玩一种原始游戏;他们的母亲也不怎么赶紧,正在屋子里淘米做饭。福曼太太肯定会说,这一切都具有希腊特点。有洁癖的卢卡斯先生庆幸他们自己带了食物,而且会在露天下吃。不过,他
3、还是很高兴来到这里骡夫已经扶他下了骡子他还高兴福曼太太不在跟前,不会阻碍他发表意见他甚至高兴他会有半个多小时见不到埃塞尔。埃塞尔是他最小的女儿,尚未结婚。她很无私,重亲情,大家都认为她会一辈子照顾父亲,当他老年时的慰藉。福曼太太总说埃塞尔是安提戈涅,而卢卡斯先生则努力扮演着俄狄浦斯的角色,这似乎是在众人眼里他唯一被允许扮演的角色。卢卡斯先生有一点与俄狄浦斯相似:他在逐渐变老。这一点就连他自己也知道得很清楚。他对别人的事已经不感兴趣,别人跟他说话他也很少在意。他倒是很喜欢说话,可是常忘记要说什么;即便说出来了,似乎也都是不值一提的事。他的言辞和手势变得僵硬又古板,原来他讲的奇闻异事那么引人入胜,
4、现在却变得很没意思,他沉默也好,说话也好,都没有任何意义。然而他一直过着健康的、积极向上的生活;不断地工作,挣钱,教育孩子。他什么都不抱怨,谁都不埋怨:他只是在逐渐变老。这会儿他在希腊,实现了平生的一个梦想。四十年前他受到新古典主义热的影响,总觉得若能去希腊看看这辈子就没有白活。可是雅典灰尘太多,特尔斐太潮湿,塞莫皮莱平原太平坦;他一直抱着玩世不恭的态度听同伴们的聊天,对他们发出的狂喜赞叹感到讶异。希腊很像英格兰:它是个逐渐变老的人,无论这人是看着泰晤士河还是看着欧罗特斯河,都没有区别。希腊是他对抗这一经验逻辑的最后希望,但它也正在衰退。不过希腊倒是对他有些帮助,尽管他不知道。希腊让他感到不满
5、足,而生命的萌动就在于不满足。他知道他没有遭受无休止的厄运。某种伟大的东西出了问题,他得和不平庸也不是偶然出现的敌人较量。近一个月来他有一个奇怪的愿望,想在斗争中死去。“希腊是年轻人的国度,”他站在悬铃木下自言自语,“可是我要参与进去,我要占有它。树叶还会变绿,流水还会变甜,天空还会变蓝。四十年前就是这样,我要重新得到它们。我确实很在意变老,我不再装作不在意了。”他往前迈了两步,马上有冷水潺潺响着漫过他的脚腕。“这水是从哪儿来的?”他问自己。“我连这都不知道。”他记得所有的山坡都是干燥的,然而这里的道路突然被流水覆盖了。他惊讶得站住一动不动,他说:“水是从一棵树里从一棵空心树里流出来的吗?我可
6、从来没见过这个,也没想过这个。”原来那棵弯向小酒店的特大悬铃木是空心的曾有人把它烧来做木炭从它还活着的树干里涌出一股泉水,放肆地流淌,给树皮覆盖上一层蕨草和青苔;随后泉水通过骡道,流到远处,造成了肥沃的草场。那些纯朴的乡下人对美和奥秘竭力表达崇敬,因为在那棵树的外皮上有一个挖凿的祭坛,里面放了一盏灯和一张圣母像;圣母成了水泉女神那伊阿德和护林女神德丽阿德丝共同居室的继承人。“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神奇的事,”卢卡斯先生说。“我甚至可以走进树干里边,看看泉水是从哪儿来的。”他迟疑了片刻,不想玷污这圣坛。然后他笑着回忆起自己的想法“这个地方将属于我,我要进去占有它”他几乎是挑衅地跳到树干里的一块石头上
7、。泉水从悬铃木有空洞的根和隐蔽的小缝隙中悄悄地不断往上涌,形成了一个黄褐色的漂亮水潭,然后溅到树皮边缘,流到外面的土地上。卢卡斯先生尝了尝泉水,水是甜的;他抬头看了看树干的黑洞,居然看见了蓝天和绿叶。这时他机器呢自己的另一个想法,这次他没有笑。在他之前已经有人来过这里了他确实感觉到一种奇特的伙伴情谊。树皮上钉着人们对主宰万物的老天爷表示感恩的祭品锡制的小胳膊、小腿、小眼睛,还有怪异的大脑模型或心脏模型都是某种恢复力量、或恢复智慧、或恢复爱情的象征物。那里根本不存在所谓大自然的孤独,因为人类的忧伤和欢乐引进印到大树的胸膛里。他张开双臂稳稳站在罗鸾的炭化木上,然后慢慢向后靠,直靠上身后的树干。他闭
8、上眼睛,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如同人在移动,却很平静是游泳者的感觉:在波浪激荡的海洋中长时间拼搏后,游泳者发现潮水终归会把他冲向他的目标。卢卡斯先生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躺着,只意识到脚下的水流,只意识到万物汇成了一条河,而他就在河中移动。最后他被一种震惊也许是到达目的地的震惊唤醒了,因为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一种无法想象、无法确定的东西飘过万物上空,使它们变得明了而美好。在那位老妇人弯腰干活的姿势中,在那只小猪欢快的动作里,在老妇人手中逐渐变小的毛线梭子里,都蕴含着别样的意义。一个小伙子哼着歌骑着骡子过了河,他的姿势很美,打招呼的态度很真诚。太阳照在树木延伸的根上形成了并不错乱的图案;一丛丛点着头的常春
9、花和流水的声响都暗含着特殊的意味。在很短的时间里,卢卡斯先生不仅发现了希腊,而且发现了英格兰和全世界,发现了生活;在他看来,想往树洞里再挂一个表示感恩的祭品一个小人似乎并不可笑。“呀,爸爸在这儿扮演默林*呢。” 默林(Merlin),希腊神话亚瑟王故事中的预言家和魔法师。他们不知不觉地过来了埃塞尔、福曼太太、格雷厄姆先生,以及那个会说英语的导游。卢卡斯先生从树洞里猜疑地窥视他们。他们突然变得生疏了,他们的所作所为似乎很不自然,很粗俗。“让我拉您一把,”格雷厄姆先生说。他是个年轻小伙子,对长辈总是很有礼貌。卢卡斯先生觉得恼火。“谢谢你,我自己能出去,”他回答。他刚迈出树洞便脚下打滑掉进了水泉。“
10、哦,爸爸,我的爸爸!”埃塞尔喊道,“你在干什么呢?谢天谢地,还好我给你带着一套换洗衣物,在骡子上。”她悉心地照顾父亲,递给他干净的袜子和干靴子,然后搀他坐到午饭篮子旁边的小地毯上;她自己则跟其他人一起去探察小树林。他们兴高采烈地回来了,卢卡斯先生也尽量和他们一道乐呵。可是他忍不了他们。他们的激情肤浅,人云亦云,只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他们察觉不到流溢在自身周围的自成一体的美。不管怎么说,他得试着阐释他的感觉,于是他说:“总的来说,我喜欢这个地方的风景。它给我的印象很好。这里的树很漂亮,对于希腊来说是出奇地漂亮;这清亮的流水很有诗意。人们看上去也挺友善礼貌。这绝对是个吸引人的地方。”福曼太太批评他
11、,说他的称赞不冷不热。“啊,这可是千里挑一的好地方!”她喊道。“我可以住在这儿,死在这儿!要不是得回雅典,我真想留在这里!它让我想起了索福克勒斯的科罗诺斯。”“哎,我一定要留下来,”埃塞尔说。“我肯定要留下来。”“好啊!你和你父亲!安提戈涅和俄狄浦斯。你们当然要留在科罗诺斯!”卢卡斯先生激动得差点喘不过气来。他站在树洞里时,一度认定自己的幸福与住的地方无关。可是这几分钟的谈话让他恍然大悟。他再也不相信自己能去全世界旅游了,因为他一离开这些悬铃木的树阴,一离开这纯净泉水的音乐声,昔日的想法和令人厌烦的事就可能伺机重新缠上他。如果他和那些好心的、眼神和善的乡下人一起睡在小酒馆里,看着蝙蝠在球形灯罩
12、里飞来飞去,看着月亮把金色图案变成银色图案这样一个夜晚会使他原理重温过去的危险,会让他确信他永远生活在自己重新得到的王国里。可是他嘴里说出来的只是:“我愿意在这里待上一宿。”“你意思是待一星期吧,爸爸!住的时间短了是对圣地的亵渎。”“那就住一星期,一星期,”他说。女儿纠正了他的话,这让他很恼火,可他的心却高兴得怦怦直跳。吃午饭时,他没再说话,只是看着这个他将深入了解的地方,以及那些就快成为他的伙伴和朋友的人。住在小酒馆的只有一个老妇人、一个中年妇女、一个年轻小伙子和两个孩子;他虽然没和这些人说话,但他爱他们,正如他爱悬铃木赐福的树阴下呼吸、移动或者不动的东西。“上路吧!”福曼太太尖声说。“埃塞
13、尔!格雷厄姆先生!好事也有个头啊。”“今晚,”卢卡斯先生想,“他们会点燃祭坛旁边那盏小灯。我们坐在阳台上时,他们也许会告诉我哪些祭品是他们放上去的。”“不好意思,卢卡斯先生,”格雷厄姆说,“他们想把你坐着的小地毯收起来。”卢卡斯先生站起来自言自语道:“埃塞尔先去睡觉,然后我也会想法给他们讲我想放什么祭品因为这是我必须做的事。我想如果我一个人留下来和他们待在一起,他们会明白的。”埃塞尔摸摸他的脸。“爸爸!我都叫你三次了。所有骡子都在这儿。”“骡子?什么骡子?”“我们的骡子呀。我们都在等着呢。啊,格雷厄姆先生,请帮忙搀一下我父亲上骡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埃塞尔!”“我最亲爱的爸爸,我们必须要
14、动身了。你知道我们今天晚上必须赶到奥林匹亚。”卢卡斯先生用自负而又自信的口气回道:“埃塞尔,我一直希望你做计划的时候头脑聪明点。你是知道的,我们要在这儿住一个星期。这是你自己提的建议。”埃塞尔惊讶得顾不上礼貌了。“多可笑的想法呀。你一定知道我刚才是开玩笑。当然我是希望我们能住下来。”“唉!如果我们能做自己希望做的事就好喽!”福曼太太叹着气说。她已经骑在骡背上了。埃塞尔用平静些的口吻接着说:“你一定不会认为我真要住一个星期嘛。”“我当然认为啦。根据我们要在这里停留的想法,我制定了自己所有的计划,让我现在就动身确实很不方便,也不可能。”他说这话时神情很自信,福曼太太和格雷厄姆先生只好扭过脸去掩饰他
15、们的笑容。“我很抱歉,我刚才说话太随便了;这是我的错。可是,你知道,我们不能拆散旅游团;即使在这儿只住一宿,也会错过到帕特拉斯的船的。”福曼太太在一旁低声对格雷厄姆先生说话,让他注意埃塞尔是用什么好方法照顾她父亲的。“我不管去帕特拉斯的船。你刚才说我们要在这儿住下,我们就在这儿住下。”小酒馆里的居民似乎通过某种神秘的方法猜到了两人的争论与他们有关。老妇人停下纺线,小伙子和两个孩子则站在卢卡斯先生身后,仿佛在支持他。无论是争辩还是请求都无法让路凯斯先生动摇。他虽然不说话,但是下定了决心,因为他对自己的日常生活第一次有了正确的看法。他有什么必要回英格兰呢?谁会想念他呢?他的朋友不是死了就是对他冷漠
16、。埃塞尔还是比较爱他的,可是她有其他事要做,这很正常。其他孩子他又很少见到。他还有一个亲戚:他的妹妹茱莉亚,他对她是又怕又恨。抗争并不费劲。如果他离开这个给他带来幸福和安宁的地方,那他不仅是胆小鬼,而且是傻瓜。最后,埃塞尔想迁就父亲,也未必不想显示自己懂希腊语,就和导游一起去小酒馆看房间,导游感到惊讶。小酒馆里的女人接待了他们,大声表示欢迎;那个小伙子趁别人不注意时把卢卡斯先生的骡子领向牲口棚。“放下,你这个强盗!”格雷厄姆喊。他总是说,外国人是听得懂英语的,如果他们不装傻的话。他说得很对,因为那个小伙子服从了他的命令。大家都站在那里等着埃塞尔回来。埃塞尔终于出来了,手里拿着多褶裙子;导游跟在
17、后面,抱着一只小猪,那是他刚刚跟人讲价买下的。“我亲爱的爸爸,我愿意尽量为你做一切事情,可是要在那小酒馆住下不行。”“那里有跳蚤吗?”福曼太太问。埃塞尔暗示里面有的可不是“跳蚤”那么简单。“唔,我想问题就解决了,”福曼太太说,“我知道卢卡斯先生又多么挑剔。”“问题没解决,”卢卡斯先生说。“埃塞尔,你接着往前走吧。我不需要你。我不知道刚才为什么要征求你的意见。我要一个人留在这里。”“纯粹胡说八道,”埃塞尔发火说。“怎么能把你这么大岁数的人单独留下呢?你怎么吃饭,怎么洗澡?你的信都在帕特拉斯呢。你会误船的。误了船,也就误了伦敦的歌剧,而且会打乱你这个月的所有安排。好像你能自个儿旅行似的!”“他们有
18、可能拿刀子捅你,”格雷厄姆帮腔道。几个希腊人都没说话,可是每次卢卡斯先生朝他们那边看,他们都招手示意他去小酒馆。两个小孩甚至想拽他的上衣拉他走;阳台上的老妇人停下快要纺完的线,用表达请求的神秘目光凝视着他。在这抗争过程中,是走是留成了重大问题。他相信,他要留在这里不仅仅是因为自己重获了青春,或看见了美景,或找到了幸福,而是因为在这个地方,和那些人在一起,一件伟大的事正等待着他,这件事会改变世界的面貌。这一时刻那么重要,他甚至放弃了说话和论证,认为这都没用,转而依靠尚不为人知的强力同盟者的力量,包括沉默的人们、潺潺的流水和窃窃私语的树木。因为整个地方一致召唤着他,这召唤的声音对他来说十分真切,而
19、他那些喋喋不休的对手越来越无聊而荒唐。他们很快就会厌烦,会唠唠叨叨地走进阳光里,把他留给凉爽的树丛、月光和他所预见的命运。福曼太太和导游已在小猪的尖叫声中动身了;要不是埃塞尔把格雷厄姆先生叫进来,这场争论还可能无休止地进行下去。“你能帮帮我吗?”她小声说。“他简直让人没法。”“我不善于争论可是如果我能用别的办法帮你”他自负地低头欣赏自己的好身材。埃塞尔犹豫了。然后她说:“帮帮我吧,你能用什么办法就用什么办法。我们怎么做都是为他好。”“那就把那匹骡子引到他身后去。”于是,就在卢卡斯先生以为他已赢得一天时间的时候,他突然感觉自己被人抱离了地面,又被侧身放到鞍座上,然后骡子一溜小跑出发了。他什么都没
20、说,因为他无话可说;他感觉到树阴从身边擦过,听见水声渐渐减弱直至消失时,面部都没有流露出任何感情。格雷厄姆先生那这帽子在他身边奔跑,边跑边道歉。“我知道这不是我该管的事,我衷心请您原谅。可是我真的希望您有一天也会觉得我是嗷!”一块石头打在他后背中间。是那个小男孩扔的,他正沿着骡道追赶他们。男孩的姐姐跟在后面,也在扔石子。埃塞尔吓得大叫导游,导游和福曼太太一起走在前头,离他们有一段距离,可是没等导游来到他们身边,又出现了一个对手。是那个希腊小伙子,他已插到前面挡住了他们的去路,现在又冲过来拽卢卡斯先生的骡子龙头。幸好格雷厄姆是个专业拳击手,一下子就突破了小伙子的薄弱防御,把他击倒,小伙子仰面朝天
21、跌进常春花丛里,嘴里冒血。这时导游已经赶到,那两个孩子看见哥哥的惨状十分惊恐,停下了脚步,于是这个救援团(如果能算救援团的话)慌乱地撤进了树丛理“小鬼们!”格雷厄姆得意地笑着说。“这就是彻头彻尾的现代希腊人。如果你的父亲住下来,他就是冤大头,他们认为我们现在把钱从他们口袋里掏出来了。”“啊,他们太可怕了简直就是野人!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你救了我父亲。”“我只是希望你没认为我太粗野。”“没有,”埃塞尔轻轻地叹了口气说。“我崇尚力量。”与此同时,骡队重新组合,卢卡斯先生已被舒适地安置在骡背上;正如福曼太太所言,他不失体面地承受住了失望的打击。他们害怕再受攻击,便匆匆登上了对面的山坡。等他们远
22、离那个多事的低端后,埃塞尔才找机会跟父亲说话,并为自己先前对他的不敬请求原谅。“亲爱的爸爸,你那会儿好像变了一个人,把我吓坏了。现在我觉得你又是从前的样子了。”卢卡斯先生没有答话。埃塞尔得出结论,父亲并没有因为她的行为而觉得受到了不妥的冒犯。由于山区风景的一种奇幻作用,他们一小时前刚离开的地方又突然出现在下面低处。那家小酒馆隐藏在绿色穹顶之下,可是露天地里仍站着三个人,透过纯净的空气传来了微弱的喊声,也许是抗议,也许是告别。卢卡斯先生迟疑地停下来,手中的缰绳掉了。“亲爱的爸爸,走吧,”埃塞尔柔声说。他服从了。一刹那间,一处山坡永远遮住了那个危险的地点。早饭时间到了,可是因为有浓雾,还点着煤气灯
23、。卢卡斯先生正在讲他昨天夜里怎么没睡好觉。埃塞尔(再过几星期就要出嫁了)把胳膊撑在饭桌上听着。“先是门铃响,然后你从剧场回来。过后狗开始叫,狗刚叫完猫又叫。凌晨三点,一个小流氓唱着歌路过。啊,对了:后来我头顶上的水管又哗啦啦地响。”“我想那不过是洗澡水流过的声音,”埃塞尔说。她显得很憔悴。“哼,我最讨厌的就是流水。简直没法在这房子里睡觉。我要退房。再过十五分钟我就跟房东讲。我要明确告诉房东:我退房的原因是:我根本没法在里面睡觉。如果他说说呃,他能说什么?”“爸爸,再来点烤面包吧?”“谢谢,亲爱的。”他接过面包,沉静了片刻。可是他很快又开始说话。“我不打算像他们想象的那样老实迁就隔壁人家的做法。
24、我写信告诉他们了是吧?”“是啊,”埃塞尔说,其实她没把这封信寄出去。“我见了那个家庭女教师,她已经答应重新安排了。茱莉亚姑妈讨厌噪音。会变好的。”埃塞尔的姑妈是家族中唯一没结过婚的人,她要到这儿来,在埃塞尔离家后替她父亲管家。姑妈的事不是愉快的话题,卢卡斯先生开始发出一连串清晰的叹息声,直到邮件来了才停止。“啊,这么大的包裹!”埃塞尔喊道。“是给我的!会是什么呢?有希腊邮票。真让人激动!”原来包裹里是一些常春花的鳞茎,是福曼太太从雅典寄来的,让他们种在花房里。“这包裹把一切都带回来了!爸爸,你还记得那些常春花吧。这些东西都用希腊报纸包着。不知道我还能不能读懂希腊报纸。你知道,以前我会希腊语的。
25、”她喋喋不休的说着,想压过隔壁家孩子的笑闹声早餐时让人心生怨气的主要根源。“听我念!乡村灾难。哎呀,我看到了一件惨事。可是没关系。上星期二在梅西尼亚州的普拉塔尼斯特发生了一件令人震惊的惨案。一棵大树我读得不错吧?在夜间被风刮倒了,并且等一等啊,天呐!砸死了住在那里小酒馆的五个人,他们当时显然时坐在阳台上。酒馆的老店主玛利亚朗玛伊德斯和她四十六岁女儿的尸体很容易辨认,而她外孙的尸体哎呀!后面写得真是太恐怖了;我希望刚才没念这段。再说了,我觉得以前听过普拉塔尼斯特这个地名。我们没在那儿待过吧,春天的时候,是吧?”“我们在那儿吃的午饭,”卢卡斯先生说。他那面无表情的脸上掠过一丝忧虑。“也许那个导游就
26、是在那儿买的小猪。”“还真是,”埃塞尔紧张地说。“导游就是在那儿买的小猪。多可怕呀!”“非常可怕!”她父亲说;他的注意力正在游移,又想起隔壁家吵闹的孩子。埃塞尔突然站起来,表现出真正的关注。“老天爷啊!”她喊道。“这是一张旧报纸。这事不是最近发生的,而是发生在四月十八日星期二夜间而我们我们当天下午一定是在那儿吧。”“我们是在那儿,”卢卡斯先生说。埃塞尔把手放在胸口,说不出话来。“爸爸,亲爱的爸爸。我必须得说:你当时想待在那儿,那儿所有的人。那些讨嫌的野人都极力留住你,可现在他们都死了。报上说,那地方全成了废墟,就连那条小河都改了道。亲爱的爸爸,如果不是我,如果亚瑟没帮你,你一定会被砸死的。”卢卡斯先生恼怒地摆了摆手。“跟那个家庭女教师谈话一点用都没有,我要给房东写信,告诉他:我退房是因为:小狗乱叫,隔壁家的孩子让人受不了,还有我忍不了流水的噪音。”埃塞尔没有打断父亲的唠叨。她感到惊骇,他们竟如此侥幸地逃过了劫难;她沉默了很长时间。最后她说:“如此不可思议的一次脱险,简直让人相信是有上天保佑。”卢卡斯先生没有回应,他仍在构思写给房东的信。【精品文档】第 9 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