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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07 年 1 月第 28 卷第 1 期外语教学Jan. 2007Vol. 28 No. 1艺术与道德亨利詹姆斯小说理论中的自由精神陈丽, 郑国锋( 华东理工大学 外国语学院 上海 200237)摘要: 本文从人文道德的角 度研究詹姆斯的小说理论 , 认为其中体现了自由的道 德精神。詹姆斯把小说定义为个人对生活的直接印象 , 同时认为 艺术的道德价值在于艺术家对生活的感受能力。本文根据克尔恺郭尔的观点, 把自由定义为无限的可能性 , 指出在詹 姆斯的理论中, 正是个人对生活片刻的印象所引发的 想象, 个人视角的独特性 , 个人视角理解生活时所不可避免的困惑 , 表现了人生的广阔性、 多样性和
2、无限性 , 体现了追求自由的道德精神。关键词: 亨利詹姆斯; 小说理论; 自由中图分类号: H561文献标识码: A文章编号: 1000-5544(2007) 01-0074-04: This paper pr obes the mor al dimension of Henry Jamess nov el theor y, arguing that Jamess novel theo ryrepresents a spirit of freedom.James defines novel as a per sonal, direct impr ession of life, and insi
3、sts that the mo ralsense of a wo rk of art depends on the artists prime sensibility.According to Kierkeg aard,freedom means possibilityfor possibility.This paper,ther efor e,concludes that it is the imagination aroused by personal impr ession,the partic-ularity of perso nal impressio n, and the bewi
4、ldermentwhich inevitably accompanies the per sonal impressio n of life thatgura ntees the infinite possibility and plur ality of life, embo dying a spir it of freedom.: Henr y James;nov el theory; freedom美国著名小说家亨利詹姆斯以对小说形式和技巧的重视和不懈探索而著称, 自珀 西拉伯克 (Percy Lubbock) 、 韦恩布斯(Wayne C Boot h) 以来 , 都把詹姆斯看作是唯美
5、主义者和形 式主义者 , 着重 探讨他的小说 理论。 同时, 也有一些学者从人文 道德的角度研 究詹姆斯的艺 术理论。 这是最早可追溯到约瑟夫华伦比奇( Joseph Warren Beach) 的, 他系统研究了 詹姆斯的艺术技巧,并认为小 说家的技巧同 他的伦理观具 有内在一致性 。 劳伦斯霍兰德 (Laurence Holland) 的 视觉的代价 : 亨利詹姆斯的技巧 (:) 对詹姆斯的小说及其纽约版序言( “Prefaces)进行研究 , 认为詹姆斯的小说to the New York Edition”形式具有深刻的历史和文化含义。萨拉多尔蒂 ( Sarah B.Daughert y
6、) 在其 亨利 詹姆斯的文艺评论() 中也提到 , 詹姆斯对小说艺术的追求体现了他的人文精神 ; 维维安琼斯 ( Vivian Jones) 的 批评家詹 姆斯 () 也持 有类似看法。 最近的多萝茜黑 尔(Dorothy J.Hale) 提出, 詹姆斯的小说叙述理论中存在着牺牲自我 , 尊重他人的道德价值 , 并把詹姆斯的形式主义称 为社会形式主 义。本文 沿袭这一批评传统 , 认为詹姆斯的小说 理论表现了一 种追求自由的 道德价值。 文章将从作家本人对艺术的道德价值的定义出发 , 研究他的小说理 论与自由这一人文 道德精神的关 系。小说的道德价值是 19 世纪英美文学界经常讨论的话题,詹姆
7、斯的 评论著作中也 经常出现对这 个问题的讨论 。詹姆斯一向反对用道德的标准来衡量艺术, 他在纽约版序言中说 , 有关小说的主 题是否 道德 的争论 无聊空洞 , 衡量某个主题的价值的唯一标准在于“它是不是对生活有根据、真实、 真诚、 直接的印象和感受”(James,: 1074) 。 詹姆斯的意思是说 , 没有什么道德或不道德的小说, 只要小说来自于作家个人对生 活直接和真实 的观察 , 就是 道德的。 接着, 詹姆斯进一步阐释了 小说的道德意 义,在这一方面 , 最丰富、 最具启发性的真理莫过于, 艺术作品的“ 道德” 意义完全取决于创作时艺术家所感受到的生活的多少。很明显, 问题在于艺术
8、 家的感受能 力的性质和程度, 这是他 的主题生长发 芽的土壤。这土壤的品质和潜能, 从这片土壤中能否成长出任何对生活的新鲜的、直接的印象 , 或多 或少地表现了 所显示的道德 。( James,-: 1074)可见, 詹姆斯把艺术的道德价值归为艺术家个人对生活的印象和感受能力。这一观点 在 虚构的艺术() 一文中可以得到进一 步印证。在这篇文章中, 詹姆斯驳斥了英国小说家贝赞特 ( Besant ) 认为小说 必须具有“ 有意识的道德目的”的说法。 他说, “ 您的道德和 您的有意识的 道德目的究 竟是什么意思? 您能 否界定您的含 义, 解释一下一 幅图画 ( 小说 本身就是一幅图画) 怎
9、样才算道德 , 怎样才是不道德 ?” (James,: 62) 詹姆斯认为 , 不能把艺术和道德混为一谈,“ 艺术( 就其最广泛的含义 ) 指的是技巧 ; 道德是完全另外一回事” (James,: 63) 。他说, 艺术创作的“ 道德精神的本质是考察( 生活的 ) 整个领域所有对生活的印象 , 所有观察和感知生活的方式, 都在小说家的计划中占有一席之地”(James,: 64) 。詹姆斯的观点是 , 艺术 只要是对生活 真诚的观察和 感悟, 就是道德 的。在同一篇文章里 , 詹姆斯还说道 : 在某一点上 , 道德感和艺术感的确相临很近 ; 这是很明显的事实 , 一件艺术品的最深74刻的品质 总
10、是来源于艺 术家的头脑。 如果艺术家 具有敏锐的洞察力( fine intelligence) , 一部小 说、 一幅画、 一尊雕塑 , 就会相应地带有 其中的美和真 。由此我们可以看出 , 对詹姆斯来说 , 艺术的道德价值在于它是否来 自于艺术家对 生活的真实观 察和感悟。 詹姆斯把艺术的道德价值和小说家个人观察生活时的感悟能力联系起来 , 艺术家的感 悟越深刻 , 越敏 锐, 艺术品就 越具有道德价 值。对于詹姆斯的艺术道德观, 批评家有不同的理解 。本文认为, 詹姆斯把艺术 的道德价值归为艺术家个人对生活的感悟能力, 这表达了一种追求自由的道德精神。根据丹麦哲学家可能性的可能性”(pos
11、si-Kierkegaard的观点 , 自由意味着“bility for possibilit y) , 即无限的可能性。( Kierkegaard,1973: 38) 詹姆斯认为 , 小说的根本价值在于反映生活, 更重要的是 , 要表现生活的无限延展性和可能性。他经常把人生描述为无限 扩展的、 开放的 、 充满可能的 。而自由 , 即生活的无限延展性和 可能性 , 正是通过艺 术家对生活个人的、主观的、 有限的印象和 感受来实现的 。 正是在 这个意义上 , 詹姆斯才宣称 , 艺术的道德 价值在于艺术 家个人对生活 的感悟能力。一、 印象() 、 想象() 与自由詹姆斯把 艺术的道德价 值与
12、艺术家个 人对生活的“强烈印象” 和感受 的多少联系起来 , 但个人的印象是片面的, 而且受到个人具体 视角的限制 , 如何能 反映人生的无限和自由? 詹姆斯的观点是 , 正是片刻的印象引起了丰富的想象, 而想象超越了物质事实 的束缚 , 能够真 正反映人生的 无限可能和 自由。同其他现 实主义作家一 样, 詹姆斯认为“ 小说存在的唯一理由是反映 生活” ( James,: 46) 。 他说 ,小说的最高价值是要反映现实的样子 ( the air of reality)(James,: 53) 。 但他紧 接着说 , “ 现实的标准是很难确定的”, 没有所谓绝对的客观现实(James,-: 5
13、1)。 同长兄 实验主义哲学 家威廉詹姆斯( William James) 一样, 他认为“ 现实” 总是通过人的观察和印象得到的 , 因此, 他把小说定义为“个人对生活的直接的印象”(James,: 50) 。詹姆斯从 来不把小说的目的描述为反映现实, 而是反映“现实的样子”( the air of re-ality) 或传达“ 强烈 的幻觉” ( intensity of illusion) 。 他说, “ 小说的价值在于艺术家对生活的直接印象 , 这一价值的 多少也取决于艺术家对生活的印象的强烈程度” ( James,: 50) 。 如前所述 , 詹姆斯把艺术家 对生活的“印象 ”的强烈
14、程度 , 以及对生活的感受的多少, 看作是艺术的道德价值, 认为艺 术作品的“道德 ” 意义完全取决于创作时艺术家所感受到的生 活的多少。詹姆斯继而提出 , 当艺术家的头脑具有想象力时, 就会获得更强烈 的印象 , 能更深 刻地感受生活 。 想象力 是“ 通过看到的东西猜测没有看到的东西, 是追索事物的隐含意义, 是通过部分把握整体” , 是“ 获取并展现生活中最微弱的暗示 ”( James,: 53) 。正是因为印象是片刻的, 不全面 的, 所以才能 够引发无限的 想象。詹姆斯认 为, 片刻的印象 和丰富的想 象力是比任何切身的真实体验更“ 深刻的力量源泉”( James,: 53) , 能
15、够更深刻地反映人生 。印象( impression) 即体验( experience) ; 片刻的印象 , 加上作者丰富 的想象力 , 就可以创作出好的作品 。 他在 虚构的艺术一文中提到英国 女作家安萨克雷里奇 (Anne Thackeray Ritchie) 如何通 过片刻的印象, 加上丰富的想象 , 精确而深刻地描述了法国新教徒青年的生活方式和本 质。 其实 , 她只是在巴黎 的一座公寓里 , 上楼时偶尔朝一间打开的房门里瞥了一眼, 看到刚用过餐的一群法国新教徒青年 坐在餐桌旁。詹姆斯 ( : 52-3) 评述道 , “ 这一瞥形成了一幅画 , 虽然只是一瞬间 , 这一瞬间就是 体验。
16、她知道什么是青春, 什么是 新教, 也知道什么是法国, 从而能够把这些概念转化成一个具体 的意象 , 创造 出现实” 。因此, 詹姆斯 认为传统的创 作要来源于亲 身体验的说法既正确, 又不完 全。瞬间的印象 , 丰富的想象 , 比切身的体验具有更高的认知功能, 能够反映更深刻更广阔的人生。萨特( Sart re) 关于想象与 自由的思想也说明了这一点。萨特认为 ,想象保证了人 类自由。想象否定并超越了现实的事实 , 而对事实的否定和超越是人类创造意义和追求可能性的源泉( Sart re, 1972: 261-270)。詹姆斯的理论 也表明 , 想象 超越了物质事实的束缚 , 达到比完全经验的
17、观察所得到的“现实” 更高、 更深刻的 真实, 这样才能 实现艺术反映 生活的道德理 想。在詹姆斯的理论中 , 感知和想象相互作用, 能够超越有限的现实 ; 而对事实 (facts and things) 的描摹所得到的仅仅是对现有事实的重复 , 是机械的细节主义 (detailism) , 表现的是生活的表面 , 却没有触及生活的深处。维维安琼斯评论道 ,“ 对詹姆斯来说 , 细节主义是不够的 : 外部的、 图画式的体验只是小说的开始 , 它更重要的功 能是探索主体对物质事件的感受和反应” ( Jones, 1985:66) 。詹姆斯认为 法国自然主义 小说缺少道德感 , 并不是因为这些作品
18、表现的是不道德的主题, 而是因为它们只是对现实的机械重复和模仿, 没有超越有限的事实, 传达更深 刻的真实。在评价龚古尔 的作品时 , 詹姆斯说 , “ 图画式的感觉扼杀了精神 ; 作品的道德层面显得干瘪贫瘠”(Jones, 1985: 61) 。他评 论巴尔扎克的作品说 , “ 对细节的过度热情是他主要的缺点他的主要目的不是要经营一个思想的世界 , 因代表这些思想的人物而活跃; 而是一个由切实可触的东西 堆积和组成的 世界” ( James: 127) 。詹姆斯说 , 福楼拜“ 的作品是一张观察的网络, 完整而没有断裂 ,这是它们主要的优点, 但就 此而已 , 没有从中推断出什么 , 得出
19、哲学的或道德 的东西。 他认为, 奇迹般 大量的观察本身就能够聚 集在一起 , 而不需要 一个潜在的叫做目的 的精神来统一 , 而读者也会热切地跟着他从一个细节到另一个细节” ( James: 291) 本文同意维维安琼斯的观点 ,“ 詹姆斯反对这 样的写作方法 , 把人降格到物的地位” (Jones, 1985: 70)。同时 , 在自 然主义的作品 中, 人生往往是不自由的 , 受到物质社会的种种限制和束缚, 表现的是决定论的人生观 。而詹姆斯 的小说往往表 现人物对人 生自由的追求, 他的小说理论也相应体现了自由的精神, 要展现人生的自由、 无限、 充满 可能。詹姆斯强调 , 过多的事实
20、描写不利于传达深刻的现实, 因为想象是通过部分看到全体, 所以太多细节、事实会遏制创作时的想象力。詹姆斯自己在吸取创作素材时, 往往回避过多的事实, 只接受一点暗示 , 然后通过自己的想象来构思写作。例如, 在谈到 波因顿的珍宝 () 的创作来源时 , 他说 , 在圣诞节的晚宴上 , 一个 朋友提到一位夫人同儿子争夺丈夫留 下的古董家具。詹姆斯把创作灵感比做病毒 , 说75道, 在这一刹那 , 他察觉到了“接种的刺痛”, 感到“ 整个病毒已经注入” 了体内。 虽然他只听到了 不到十个词 , 整场戏所有的可能已经浮 现在眼前。然而当朋友继续讲述事件的细节时, 詹姆斯看到的却是“ 致命的无用事实”
21、 (fatal futility of Fact) ;“ 笨拙的生活正在乏味地工作, ”把小说的萌芽“扼杀在摇篮里” ( James,: 1140) 。因此 , 约翰卡洛斯罗 (John Carlos Lowe) 评论道 , “ 詹姆斯从来不把 小说的 种子 (germ) 描述为具体的物体或事实 而 是能够引发创 作过程的源泉 ” ( Lowe 236,237) 。在短篇故事真东西 里, 詹姆斯借用一对模特和画家探讨了艺术创作中事实与想象, 有限现实和无限人生之间的关系。莫纳 克夫妇出身上流阶层, 为一位插图画家描写上流社会题材的组画当模特 , 他们自以为“货真价实”, 是画家的最佳人选。 然
22、而, 二人所展 示的过多的真 实遏制了画家 想象力的发挥 ,使他的作品成为对现实的重复模仿, 却不能超越表面的逼真,触及深层 的真实。画家及时解雇了这对贵族模特 , 才挽救了自己的艺术。利昂埃德 (Leon Edel) 评论说 , “ 詹姆斯在故事中说, 真东西最终也只是真东西, 只有想象才能实现转化”(Edel, 1977: 107) 。 里尔鲍 尔斯(Lyall H.Powers) 也说 :“ 莫纳克上校和夫人太真实了, 没有给艺术家留下任何想象的空间” (Pow ers, 1993:353) 。詹姆斯通过这个 故事说明 , 艺术创作是些 微的暗示加上 艺术的想象 , 而非事实的重 复。由
23、此我们可以看到 , 在詹姆斯看来 , 只有通过艺术家个人有限的、 片刻的印象 , 才能引发想象 , 超越既定、 有限的现实 , 表现人生的 深远、 广阔、 和无限。二、 独特() 与自由如果说 , 小说要反映无限广阔的人生, 那么, 作家个人对生活的印 象总是有限的 , 如何 能反映生活的无限 ? 詹姆斯的理论说明 , 正是个人体验的独特性反映了生活的无限性和多样性, 是独特 构成了多样和 可能, 有限构 成了无限。詹姆斯把 小说定义为个 人对生活的直 接印象 , 同时把作家个人对生活的感悟能力当作作品的道德基础, 他的故 事也往往从某个中 心意识 (central Intelligence)
24、 展开, 因为任何观察或体验都必 须从个人出发 , 都必 然受到个人具体视角的局限。个人的视角 是有限的 , 没有人具 备上帝般全知全能的目光, 但是 ,从每个具体的视角观察, 都会展现出独特的与众不同的人生场景。而且 每一个视角 , 都提供 了这一具体的视角所展现的人生以及这一 场景所具有的可能性和扩展性。因此 , 个人的有限视角既是限制也是优势 , 一方面它限制了全知全能的视野, 一方面却又使每个个体看到的人生与众不同 , 展现了种种 独特的人生。 而独特性就意味 着又一种可 能性, 意味着多 样性, 也就意味着人生的 无限和自由。詹姆斯用 “ 小说的大厦”( the house of f
25、iction) 来说明有限视角与 无限人生之间 的辨证关系 ,小说的大厦不止一扇窗户, 而是不可胜数的数百万这些不同形状和大小的孔隙一起悬挂在人生的场景的上方每个孔隙前都站着一个观察者 , 他的一双眼睛 , 或至少是望远镜 , 为观察提供了一个独特的工具, 保证使用它的人获 得与任何其他 人完全不同的 印象。 他和邻居看的是同样的演出 , 但一个看到的更多 , 一个看到的更少 ; 一个看到了黑 , 一个看到了白 ; 一个看到的是巨大的 , 一个看到的是微观的 , 一个只看到低俗粗劣, 一个却看到优雅精致幸运的是 , 对于这双独特 的眼睛 , 没有哪扇窗户是打不开的, 因为整个人生的范围是无限的
26、。 (James: 1073)小说的大厦有千百扇窗户, 每一扇窗户都为观察者提供了具体有限的视角 ,各自展现了特有的人生场景。而千百个具体独特的视角 , 千百种不同而独特的人生场景, 汇集起来就构成了生活的多种多样 和无限延展。因此 , 是个 人具体有限的视角构成了生活的广阔 和自由。只有独特才能保证多样 , 只有接受有限才能获得无限 。 相反, 在上帝式全知全 能视角下 , 生活就会展现为唯一固定的模式 , 没有独特性和多样性可言, 也不会具备无限的可能。它 是单一有限的 , 不但不能 反映人生的自由和无限延展, 反而成 为一种专制和 限制。在 虚构的艺 术 中, 詹姆斯说 : “ 人生是广
27、阔的 , 现实有无数种” (James: 52) 。 因此, 他声称, 小说要表现“独特的, 与众不同的思想”; 艺术家的任务是“致力于 生活 现象的多样性 , 用无限的形式掩盖同样、类似和陈腐”( James: 1277) 。在这一点上 , 詹姆斯同德国读者反应理论家沃尔夫刚伊瑟尔 ( Wolf gang Iser ) 的观 点类似。伊瑟尔认为 , 文学不是对现实的模仿 , 也不是背离 (deviat ion) , 而是对现实主导体系的否定或补充 。他认为现实是由一系列思想体系构成的 , 因为任何体系都是有限的, 现实的 主导体系就无法表现现实的多样性。而文学通 过否定或补充现实的主导体系,
28、 展现了原来被社会主导体系所边缘化或遮蔽的体系, 这样就为认识现实提供了新的角度 , 或者说构成了新的现实, 从而提醒读者生活的可能性和多样性。 所以, 詹姆 斯的小说理论 表明, 选择与 自由, 限制与可能是辨证 统一的 , 只有接受限制 , 才能真正获得自由 , 小说只有表现个人对人生独特的印象, 才能展现生活的多种可能。正是因此 , 詹姆斯才把小说的道德价值归结为艺术家个人对生活的感悟能力 。三、 困惑() 与自由詹姆斯的小说总是通过某个独特的视角展开, 但是, 个人的视角不可能 洞察一切 , 困惑总是伴随着 理解。分析詹姆斯的小说理论 , 我们发现 , 个人观察的有限和困惑反而表现了人
29、生的无限可能 ,体现了人生的 自由。既然小说是个 人对生活的印 象和感受 , 就永远不可能达到观察的绝对准确和确定, 不可 能像上帝式的全知全能眼光般一清二楚。然而 准确性和确定性意味着有限性, 因为一旦将事物确定下来 , 就没有了发展和变化的可能。准确和确定是对可能性的否定和排 除。按照我们对自由的定义, 自由意味着无限的可能。 因此, 准确和确定 反映的是有限 的人生 , 却不 能表达人生的可能性和扩 展性。 相反,不确定就意味 着多种可能的 存在。 个人对生活观察的有限和不确定反而说明生活是无限发展和变化的, 是充满 潜在可能的 , 因而是自由的。本文认为 , 詹姆斯不仅不苛求个人理解的
30、准确性和确定性, 反而将困 惑作为表现人生自由的基础。詹姆斯的小说通常依赖其中的一 个人物展开叙 述, 即中心意 识。 他说,承担小说中心意识的人物 要有“ 敏锐、 深刻、 全面” 的感受力 ( James-: 1088) 。但他紧接着又警告“把一个有限的意识中心 ( vessel of consciousness) 填充得过满的危险”, 提76醒“ 小说家不能让自己的人物把混乱的人生解释得过于清楚,使人物过 于超凡 , 过于聪 明自负” 。他说 , “ 超过 一定的界限 , 他们会看起来理解得太多 , 感受得太多显得不自然 , 不 典型 , 他们也需要分享我们容易上当受骗、不知所措的宝贵倾向
31、” 。 詹姆斯进而 说, 上帝全知 全能, 他的生活 因而了无趣味 ,我们经常 处于困惑中 , 才会有很多故事 。“ 如果我们没有困惑,就没有故 事可言无所不 知的神灵们的 历史枯燥无味 , 而我们人类迷 茫混乱 , 我们的 历史也就免于枯 燥无味” ( James-: 1090)。同样的道理 , 詹姆斯小说以意义含混丰富著称, 因为他在写作时抛弃了全知全能的上帝式视角 , 而采取了个人 的有限视角, 使叙述中充满不确定点(spots of indeterminacy) 。按照接受美学 理论家罗曼印伽第 (Roman Ingarden) 的理论 , 文本中的空白和不确定点构成了伊瑟尔后来所命名
32、的召唤结构引发了读者的想象, 来填补这些不确定点, 从而使文本含义丰富 , 获得多种解释可能。 因此, 尽管个人的观察和感受不可避免地伴随着认识的困惑 , 却意味着人生的无限可能和发展, 表现 了詹姆斯追求 自由的道德理 想。本文探讨 了詹姆斯艺术 理论中的道德 价值, 从他的小说理论中看到 了其追求自由 的人文精神。 詹姆斯认为 把小说可以定义为个人对生活的直接印象 , 同时认为艺术的道德价值在于艺术家对生 活的感受能力 。 我们发 现, 正是通过艺 术家个人的、主观的、 有限的印象和感受 , 才能表现生活的无限扩展性和可能性, 也就是 自由。詹姆斯追求 自由的精神不仅灌注在他的小说人物中
33、, 而且体现 在他的小说理 论中。能, 也就代表着自由。在詹姆斯的小说中 , 当人物观察人生时的困惑开始的时候, 也就是人物对人生及自我的认识发生深刻变化的时候。例如 使节 中的斯特莱特。参见Roman Ingar den,.例如 华盛顿广场的女主人公凯瑟琳 , 美国人 中的纽曼 , 特别是 女士画像 中的伊莎贝尔等。参考文献 1Beach,Joseph Warren.M .NewHaven,Connecticu t:Yale UniversityPres s, 1954. 2Berland,Alw yn.M .Cambr idge UniversityPres s, 1981. 3Booth
34、,Wayne C.M .Chicago:T 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 s, 1961. 4Daugherty,Sarah B.M .Athens:Ohio Univer sity Press, 1981. 5Edel,Leon.M .I,II.PenguinBooks, 1977. 6Hale,Dor oth y J.:M .Stanford:StanfordU nivers ityPress, 1998. 7Holland,Lauren ce.:M .Princeton,New Jersy:Princeton U nivers ityPress, 1964
35、. 8Ingarden,Rom an.M.T rans.ByGeorge G.Grabow icz.Evanston, 1973. 9Iser,Wolfgang.M .London and Henley:Routledg e & Kegan Paul, 1978. 10 James, Henry.:,-,C .In Leon Edel(ed. ) .NewYork:Th e Library of America, 1984. 11 James,Henry.:,-,C . In LeonEdel(ed. ) .New York:T he Library of America, 1984. 12
36、James Henry.Th e real thing A . In: C . In Liu Naiyin ( ed. ) . Beijing U nivers ityPress,1998: 106-261. 13 Jones, Vivian. M . New York:St. M artinsPress,1985. 14 Kierk egaard , Soren. M . T rans.WalterLow rie. Princeton:Princeton U nivers ity Press, 1973. 15 Low e, Joh n Carlos. M . London:Meth uen
37、 & Co. Ltd,1985. 16 L ubbock ,Percy.Scribners,1921. 18 Powers,Lyall H. On th e use of Jamess notebooks A .- C . In Daniel Mark Fogel( ed. ) .Westport,Connecticutand London:Greenw ood Pres s,1993:337-56. 19 Sartre,Jean-Paul. M . Trans.anon.Secaucus, N. J. : Citadel Pres s, 1972. 20 Ston e, Donald Dav
38、id.:, M . Cambridge,Massachusetts : Harvar d U nivers ity Press ,1972. M .NewYork :注释:詹姆斯在 1907 至1909 年间将自己的作品有选择地分24 卷出版 , 即著名的纽约版 , 并撰写了 18 篇序言。这些序言后来由布赖克默于1934 年集结成书, 即 小说的艺术() , 是詹姆斯的重要理论著作。1984 年利昂埃德将詹姆斯所有的理论著作集结为两卷本的文学批评() , 其中包括纽约版序言。参见Percy Lubbock,; Wayne C Booth , Th eRhetoric of Fiction;J
39、oseph Warren Beach,;Laurence Hollan d,:;Sarah B.Dau gher ty,-;Vivian Jones,;Dorothy J.Hale,:.较早的布赖克默 ( R. P. Blackmer) 说到, 对詹姆斯来说 , 艺术是道德价值的表现, 艺术的表现越完美 ( intelligentand intense) , 就越有道德价值( Blackmer xv) 。唐纳德斯通 ( Don ald David Stone) 认为, 这表现了詹姆斯艺术至上的唯美主义倾向。他说, “ 詹姆斯把小说的道德问题归结为 艺术家的感受能力。最有道德的小说家 , 是佩特
40、意义上的能感受一切的人。 ” 斯通认为 , 詹姆斯从艺术的角度看待所有问题, 对他来说 , “ 道德只是艺术家进行艺术创作的素材而已”(Stone186, 187) 。阿尔文伯兰德 (Al-wyn Berland) 则认为 , 詹姆斯继承了马修阿诺德(MatthewArnold) 的文化批评精神 , 认为理想的文化是艺术与道德, 希腊精神与希伯来精神 , 美感与责任感 , 自由意识与高度的良心的结合, 两方面缺一不可。 (Berland35) 维维安琼斯认为 , 这表现了詹姆斯艺术理论中主题与技巧的一致性,因为只有通过技巧和形式的完美才能传达出艺术家“强烈的印象”( intensi-ty of impression ) (J ones 109) 。参见WolfgangIser,.詹姆斯的小说也表现了困惑与自由的关系。在 女士画像中, 伊莎贝尔选择奥斯蒙德是因为她无法理解他。沃伯顿勋爵和古德伍德的一切是确定的, 因而没有发展变化的可能。而奥斯蒙德的一切是不确定的 , 因而代表着多种可作者简介 : 陈丽, 华东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 博士, 研究方向 : 英美文学。郑国锋 , 华东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 , 硕士, 研究方向 :英语语言文学。收稿日期2005-12-09责任编校石春让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