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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精品文档】如有侵权,请联系网站删除,仅供学习与交流两个世界文明汇合与北美印第安人的历史命运.精品文档.新华文摘1992。5两个世界文明汇合与北美印第安人的历史命运李剑鸣一、欧洲文明向美洲的扩张所谓两个世界文明的汇合,实际就是欧洲文明向美洲大陆的移植与扩张,是白种移民对新世界的征服与改造。这一过程以1492年哥伦布首航美洲为起点,历时数百年,其后果与影响均有世界历史意义。欧洲文明体系内部已有的变动,因为与新大陆文明发生接触而加速;另一方面,美洲的面貌在旧世界文明的冲击下也为之一新,居住在这块土地上的印第安人的社会组织、文化传统乃至种族生存,都经受了严峻的考验。15-16世纪以来,新旧世界文明的
2、撞击、冲突与融合,塑造了印第安人新的历史命运。两个半球文明的接触,代表人类历史发展的方向,意味着人类在打破闭塞隔绝、走向共同发展的道路上迈出了重要的一步。担负这一使命的,既不是新世界的居民,也不是整个旧世界,而是地处亚欧大陆最西端的英、法、西班牙、葡萄牙和荷兰等国。之所以如此,其根源在于西欧文明的特性之中。那时,旧世界存在的几大文明体系中,华夏文明和印度文明均以内陆农业为基础,具有高度的稳定性和内向凝聚性,缺乏外向发展的刺激与欲求。在西亚北非文明圈中,阿拉伯人的商业贸易很早就十分发达,且拥有丰富的航海经验,但发现新大陆的却不是阿拉伯人。阿拉伯人的商业以原初贵重物产为支柱,没有国内产业作为基础,
3、故没有向外扩张以建立一体化的贸易网络的必要。西欧诸国虽然也以商业贸易闻名于世,但其贸易的重点不在自然物产,而是国内制成品。这是一个根本性的差异。以国内产业为依托的贸易,必须在原料、加工和市场之间建立牢固而持久的联系,从而形成联结国内外的一体化商业贸易网络,而这一网络的建立,又必须通过外向扩展才能实现。这就赋予了西欧文明强烈的扩张特性。美洲的发现、非洲的殖民、澳洲的开发、亚洲的沉沦,都是西欧文明扩张特性发挥作用的结果。所以,就欧洲资本主义的生产与交换方式发展趋势而言,美洲印第安人卷入世界历史的统一运动中,实在是不可避免的。当西欧扩张的触角伸向美洲时,两个大陆的文明处于截然不同的发展层次上。西欧诸
4、国自12、13世纪以来,城市和商业以及基于牲畜养殖的毛纺织业,均已获得较大的发展,生产和交换的变革,搬出了打破各种关卡壁垒的要求,外向扩张亦已成为经济正常运转的必要条件。同时,国内经济转型所造成的入口、资源、宗教及政治压力,也迫切需要有一个适当的“减压阀。所有这些,就构成西欧率先向海外发展的综合动力。被航海探险家们意外发现的新大陆,在一段时期内成为西欧文明扩张之地,美洲印第安文明的不发达,又加速了其扩张过程。在哥伦布到这美洲时,从北至南的整个大陆上散布着无数印第安部落,除玛雅人、阿兹特克人和印加人曾创造出比较完整的定居农业文明外,绝大多数部落还处于渔猎采集时代。而且,在他们向较高文明阶段迈进的
5、道路上,存在不少难以克服的障碍。其一,各部落均拥有各自的语系和方言,没有在较大范围内形成通用的语言,使各部落间的交往沟通发生困难;其二,印第安人没有驯养马匹和发明车轮,文明最为发达的阿兹特克人仅驯养了狗、火鸡、鸭等动物,印加人的骆马主要用于衣食,而不能作兽力工具,没有马匹和车轮,使远距离的交通运输几乎难以进行,部落的迁徙流动亦不方便,这就是印第安人中游牧部落极少的原因;其三,印第安人不会冶铁技术,没有铁制工具,不能有效地开发、利用资源,谋生手段十分有限。这些障碍对于文明进化来说都是致命的弱点。不能在较大范围的交流沟通,难以远距离往来交换,使各部落在相当孤立闭塞的状态中分散发展,不能形成相互促进
6、、共同发展的趋势。生产工具的原始简陋,则使劳动产品难有剩余,而没有剩余产品,交换和财产私有制就不能发展。所以,当欧洲白人来到美洲大陆时,在这里生息繁衍数万年的土著居民仍处于人类社会的最初阶段,其文明呈停滞状态。这就是印第安人遭到欧洲文明冲击或毁灭的基本原因。新旧大陆在社会发展梯级上的悬殊位置,决定了两个世界文明的接触不可能是和平的和平等的。西欧诸国正逐步走向以工商业为主导的资本主义时代,其开发利用自然的能力和制度,远较印第安人发达,而且,其开发利用自然的方式与程度,直接威胁着印第安人的生存环境。土地、水域、森林这些印第安人的衣食之源,都为白种移民用来为其更先进的生产与交换服务。于是,那些未被武
7、力征服而毁灭的印第安人,也由于生存环境的破坏和变迁而遇到严重的生存危机。在北美尤其如此。但就人类发展的长远进程而言,欧洲文明的入侵或许正是印第安人跳出文明停滞状态的一个历史机遇。欧洲人的到来,不仅带来了马匹、车轮和铁器,而且给印第安人造成了强大的生存竞争的压力,提供了唯一可能在较大范围通行的统一语言,为印第安人打破孤立停滞和闭塞隔绝造成了契机。但这一契机既非欧洲殖民者主观所为,也不为印第安人所希冀,因此不能认为欧洲文明的入侵乃是印第安人难得的幸事。实际上,在资本主义文明步步进逼的巨大压力下,印第安人完全失去了历史选择的能力,两个世界文明相遇为他们造成的摆脱原始停滞状态的机遇,正是历史强加给他们
8、的。美洲印第安人证是由于未能(也不可能)顺利地采用资产阶级的生产方式,所以走到了灭亡的边缘。欧洲文明的冲击在给印第安人的社会发展投下强烈的催变剂的同时,更多地是给他们带来了深重的灾难,获得发展的仅是少数部落,绝大多数部落或遭毁灭,或仍旧停滞不前。北美和拉美的历史发展已经表明,两个地区的印第安人在文明撞击中的命运是不完全一样的。差异的根源在于文明接触的条件、过程和方式的不同。向拉美地区进行殖民与扩张的西班牙和葡萄牙,其国内封建王权和贵族势力较为强大,它们热衷于海外扩张,其目的是为王室获取金银财宝。为达到这一目的,王室多雇佣一些生性残暴的冒险家前往美洲,对印第安人进行征服和屠戮,以夺取其宝藏。待到
9、所有强悍的部落均被征服后,西、葡两国才开始大规模移民。在这一过程中,母国的各种封建制度和习俗均被移植过来,所建立的殖民地不过是宗主国在新大陆的翻版。这种情况不仅影响到拉开独立后各国的发展,而且也制约着印第安人的命运。拉美地区有不少进入定居农耕阶段的部落,其生活方式相对稳定,对土地的依附性较强,因而在被征服后便沦为奴隶,或与其他人种通婚。印第安人通过这些方式直接进入主流社会,走上与其他人种共同发展的道路。其他一些较为偏僻地区的印第安人,由于与外界较少接触,仍按照原有的生活方式而存在。所有这些,都使印第安人的传统得到较多的保留。北美的情况与此不同。向现今的美国和加拿大地区殖民的,主要是英、法、荷兰
10、这几个资本主义较早发达的国家。它们向北美殖民,固然也带有掠取财宝的动机,但更主要的则是开发资源,扩充市场,建立殖民贸易体系。为此,在大批移民之前,英、法等国不是进行大举征服,而是展开多方探查,搜集当地的自然及人文资料,然后组织殖民贸易公司,开始有计划地移民和开发。移民的开端基本上是和平的,白人到达北美后也并未像去拉美的殖民者一样沉湎于开矿探宝,而是定居开发,兴办产业,很快与宗主国建立起贸易上的联系。正是由于侧重开发,移民们便有必要了解和借鉴土著的生产和生活经验,这使印白双方在17、18世纪基本上能够和平相处。随着开发的深入,种族关系趋于紧张,白人对印第安人的征服过程大为加速。北美印第安人自身的
11、情况与拉美地区存在诸多差别。除东部林地有一些部落从事定居农耕外,绝大部分部落均以渔猎采集为生,不存在如阿兹特克人或印加人那样的文明体系。这种状况一方面使印第安人不可能对白种文明的扩张组织起强大的抵抗,另一方面也使印第安人无法接受白人强加给他们的奴隶地位,故长期未能卷入资本主义的生产和生活体系中,两种文明的融合程度大大低于拉美地区。这是北美地区的主体文明中较少印第安特色的重要原因。经过数百年的发展演变,在今天的美洲,仅有美国和加拿大兴起了能与旧世界各文明体系抗衡的新的文明。显然,这是由于移植到北美的,乃是以英、法、荷等国为代表的欧洲文明中较先进的成分,在移植过来后,又遇到了良好的环境与条件,获得
12、最充分的生长,终于给出了丰硕的果实。正因为北美的资本主义文明成长壮大得最为迅速,所以北美印第安人的历史变迁也就最为巨大而深刻。因此,考察这种历史变迁,就为认识两个世界文明汇合后的人类发展,提供了一个新的视角。二、种族关系的演变两个世界文明的汇合,首先体现为白种移民和印第安人两个不同种族的接触。严格说来,白人乃是北美大陆的入侵者,但他们很快反宾为主,成了新大陆的主人,主宰了印第安人的命运。两个种族的接触与交往有一个逐步扩大深化的过程。1492年10月12日,哥伦布航抵圣萨尔瓦多岛,以为到了印度,称当地居民为印第安人。随后来北美探查和殖民的白人,由于所接触的多为东部较为开化的部落,故认为印第安人是
13、高贵的红种人,是自然之子”,有的传教士还视其为圣经中所载失散的古犹太人的分支。据说,早期有思想的美国人都承认,印第安人的权利具有神圣性。随着移民向内陆的推进,白人与印第安人就资源的竞争日趋激烈,对土著居民的好感被一种仇恨与蔑视的情绪所取代。白人社会普遍把印第安人看作野蛮人,认为他们嗜血好战,懒惰无能,不配享有北美的广阔土地。至19世纪末,整个北美印第安人被迁入保留地后,人们才发现印第安人已成为一个正在消失的种族”,他们具备人类所享有的一切力量、才智和天赋。这种认识为建立比较合理的种族关系提供了可能。印第安人对白种移民的了解也是逐步加深的。当白人第一次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他们视之为天上来客,一般都
14、表现出惊奇和友善,力争使之成为自己的盟友。东部那些较为强大的部落,大多曾与白种移民结成过某种形式的联盟。在种族冲突尖锐起来后,印第安人对白人产生了怀疑,袭击白人定居点的事件时有发生。由于英、法之间进行殖民争夺而对印第安人利益的侵犯,加深了各部落对白人的仇恨,凡与白人有过接触的印第安部落,都逐渐把白人视为入侵者。为了捍卫生存的权利,印第安人对白人社会的扩张进行了长期而顽强地抵抗。直至今天仍有不少印第安人领袖认为,白人在历史上对印第安人犯下了难以饶恕的罪行,欠下了难以清偿的债,白人社会负有赎罪还债的责任。在印白关系的演化中,白人政府对印第安人的政策起了主导作用。可以说,政府的印第安人政策乃是印白关
15、系的集中体现。总的说来,美国和加拿大政府的印第安人政策的变化呈V字形轨迹,即在最初倾向于与印第安人修好,继而大举驱赶、杀害和虐待,进入20世纪后才开始注重改善印第安人的悲惨处境。从殖民地建立之初起,当局就十分重视印第安人问题,设有专门的管理机构。在17、18世纪,北美与欧洲的皮货贸易十分有利可图,而毛皮的获取全靠印第安人的捕猎。另一方面,英、法等国在北美进行激烈的殖民争夺,都须利用一些土著部落来对付自己的敌手。更重要的是,向人人口较少,还没有对印第安人的土地提出强烈要求。基于以上种种原因,这个时期当局的政策基本上倾向于同印第安人友好相处,限制白人对土地的进占,甚至不准白人与土著随意接触。19世
16、纪北美地区的发展与开发大为加速。人口急剧增加,经济迅速壮大,白人社会的实力极大增强。与此相伴随,印第安人的人口、土地和实力逐步丧失。在1830年国会通过迁移法令后,美国东部的土著部落在10年内几乎全被迁移到密西西比河以西地区。这次强迫迁徙给印第安人造成毁灭性灾难,有血泪考验之称。1850年前后,美国及加拿大各省政府开始推行保留地政策,为各部落划定居住地区,其余土地则开放给白种居民,擅离保留地的部落即遭到正规军的追剿弹压。这一时期乃是北美印第安人历史上最为悲惨和充满苦难的阶段,也是印白关系史上最血腥、最黑暗的时代。在19世纪70年代,北美的印白关系发生一次重大的转折。在此之前,白人社会将印第安人
17、作为一个国外民族对待,与土著的贸易被当成对外贸易,与土著部落的土地纠纷均通过条约来解决。美国政府于1871年宣布不再与印第安人签约,1887年又制定道斯港案,规定解散部落组织,将部落土地分配给印第安人个人,获得土地者得于25年后归化为美国公民。这里所显示的,是一种把印第安人强行改造成美国社会成员的意图。加拿大自治领成立后,于1876年制定统一的印第安法令,其主要内容有二:一是甄别确定印第安人身份,给予法律上的特殊地位,二是逐步授予公民权,使土著居民进入主流社会。在白人政权的政策中,印第安人由一个国外民族转变为国内种族,这在印白关系史上是一个根本性的转折。这一转折说明:第一,作为国外民族,印第安
18、人有可能被视为白人社会的敌人,而他们又处于原始阶段,根本不知现代国际法为何物,故往往受到白人社会的欺骗蒙蔽或背信弃义的损害;而一旦成为国内种族,则在法律上与其他社会成员拥有同样的权利,这为印第安人争取平等、寻求改善社会地位提供了前提,也是他们走向主流社会的关键一步。第二,白种文明经过几百年扩张,已完全占领和主宰了北美大陆,从地缘政治上说,印第安部落也的确不再是独立于白人社会之外的民族了;印白之间的力量对比已发生了历史性变化,由欧洲移入的文明之根,已在北美大陆生长出新的文明体系,本来就很分散的印第安文明,由于白种文明的强烈冲击而更加破碎衰弱。从这两层意义上看,种族关系的变迁深刻地反映出印第安人的
19、历史命运。经过这次转折,北美印第安人的历史进入一个新的阶段,其不幸处境开始得到白人社会的注意,将他们“改造成主流社会成员的运动亦在迅速推进,19世纪末,白人社会推行强制同化政策,但收效不大;进入20世纪,在承认部落传统的基础上,美、加两国政府开始实行特别援助和“自愿同化的政策。当今,印第安人的自立、自治与自决问题基本上得到重视,在文化多元主义的背景下,印白关系正朝着较为合理的方向发展。但距民族平等、印白共同发展的时代,还有相当距离。印白种族关系的演变,受多方面因素的制约。历史清楚地表明,在印白关系中占支配和主动地位的是白人。白人社会的意愿在很大程度上主导着印白关系的演变方向,而政府对印第安人的
20、政策,不过是白人社会的意愿的反映或体现而已。在殖民地时代,与印第安人的贸易有利可图,加之殖民地的安全至关重要,故白人社会极力与土著部落修好。在国内大开发时期,白人社会对新的土地的渴求和对印第安人反抗的担忧,促使政府采取措施来屠杀、迁移印第安人。政府的大部分政策,乃是在白人政府的直接压力下产生的。政府在处理印第安事务时,往往缺乏远见,处于被动地位。究其原因,是在19世纪自由放任主义盛行,政府干预较少。当然,白人社会在印第安人问题上的态度也不尽一致,只有那些与印第安部落有着直接利害冲突的白人,才主张采用驱杀和迫害的政策,而社会上反对这一政策的亦大有人在。如废奴主义者常用对印第安人的不公正来反衬奴隶
21、制的残暴,主张人道地对待印第安人;军队中有些军官不同意用武力驱杀印第安人;一些慈善团体还对土著居民进行救济和援助等。不过,这在20世纪前不占社会主流。从更深的层面上看,印白关系的变化直接反映着资本主义文明在北美大陆的成长历程。17-19世纪是资本主义在北美走向成熟的时期,这一过程带有浓厚的野蛮,血腥与无政府色彩,它所造成的物质与技术的进步,使人类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对印第安人的虐待与迫害,只是其中的一种表现,其他如压榨劳工、奴役黑人、浪费资源、道德沉沦、社会分化等等,无不与印第安人的悲剧一样的沉重和不幸。进入20世纪,资本主义在危饥的压力下开展自我调整与改善,某些不合理因素得到一定程度的控制。正
22、是在这种大背景下,白人社会开始反思以往对印第安人的态度,转而重视印第安人的处境,承认其文化的价值。所以,援助印第安人的政策本质上是资本主义自我调节与改善过程的一部分。另外,随着文明的发展与人类的进步,人们已日益深切地感到,在一国之内,乃至全球,全人类都是同命运共沉浮的,不同种族和不同社会集团,只有走共同发展的道路,才有美好的未来。人类素质的这种整体提高,对印白种族关系朝着较为合理的方向演化无疑起了推动作用。三、文化的交流和冲突文化上的交流与冲突,对北美印第安人的历史命运有着深刻的影响,白种移民带来的是当时世界上先进的文化,即资本主义文化,而北美印第安人除少数部落从事定居农业外,大部分还处于渔猎
23、采集时代。两种文化之间存在着质的差异,而两者在北美大陆的相遇,定在历史的时空中发生冲突与交流,其结果必然是具有优势的白种文化日趋兴盛、同化或诱变着处于不利地位的印第安文化。白种文化与印第安文化之间的交流,是由两者在技术和器物方面的互补性决定的。白种移民在到达新大陆之初,对当地的地理、气候和生存环境均不熟悉,倘若印第安人不向他们传授必要的谋生本领,永久性的移民当大受阻滞。白人从土著居民那里学到了捕鱼、狩猎、栽种美洲作物的技术以及适应恶劣自然环境的能力。在加拿大的早期发展中,毛皮贸易成为经济的支柱,而毛皮贸易的维持,又是以印第安人猎兽的高超技术为前提的。北美13个殖民地在建立初期,在技术与器物方面
24、也借助了印第安人的成就。詹姆斯敦的最早居民在最困难的时候曾得到印第安人以玉米相助,后来又从土著居民那里学到了烟草种植技术,其经济才获得了较顺利的发展。至于那些探险者、毛皮商人、采矿者、传教士,则更离不开从印第安人那里学来对付各种危险的生存本领。白人之所以必须向印第安人学习,是由于印第安人具有在这块土地上长期生活的经验,较之于新来的欧洲人具有相当的优势,而欧洲人所带来的文化因子,尚未得到适当的条件获得生长。到后来,许多属于印第安文化传统中的因素进入白种文化之中,成为北美大陆人们生活的一部分。在农业方面,玉米、烟草、甜白土豆、豆子、花生、西红柿、南瓜、巧克力、美洲棉、橡胶等等,都是土著居民的贡献;
25、在社会生活方面白种人还采纳了印第安人的化妆、面饰、时装、瓷器、地毯、地名、节日等。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加拿大和美国的一些学者充分肯定了印第安人在文化上的贡献。另一方面,白人文化对印第安人生活影响的深度与广度要大大超出印第安文化对白人生活的作用。其表现主要在以下几方面:(1)生产工具方面,在白人到美洲之前,印第安人尚处于石器时代,大部分部落使用骨箭、石刀及其他石制工具,由于文化的接触,铁器、火枪传入土著部落,那些从事农业的部落开始使用铁制农具,而平原印第安人则从西班牙人那里学会用马作运输和兽力工具。生产工具的更换,改变了印第安人与自然环境的关系,增强了他们的谋生能力。(2)战争方面,由于火器的传入
26、。使印第安人的作战方式发生变化。白人初入美洲,凭借先进的武器大败土人,但印第安人很快掌握了火器的使用方法,加上他们对地形的熟悉和特有的战术,在作战中使白人大受损失。特别是易洛魁人,原本有着极严格的社会组织,在引进先进的武器之后,更是势力大增,令白人社会十分畏惧。(3)生活方式方面,在白人到来后,以往处于游牧状态的印第安部落,由于被迫迁入保留地而过上定居生活;在白人到来之前,大部分土著居民不饮酒,白人将酒类传入后,很多人染上饮酒的习惯,不少部落还酗酒成风,致使部落组织松懈、武士战斗力下降、生活秩序混乱,有的部落甚至因酗酒而毁灭;白人从欧洲带来了天花、麻疹等传染疾病,同时也传入了先进的医疗技术,取
27、代了当地的巫医治疗术,越来越多的保留地设立了医院,妇女分娩多在医院进行,有的母亲还用牛奶制品代替母乳喂养婴儿。愈到后来,印第安人对白人生活方式的吸收就愈为全面。1950年加拿大几个人类学家在一次调查中发现,东部沿海地区的密克麦克人已基本上采纳了白人的生活方式,拥有自己的住宅、收音机、沙发、婴儿车、玩具、缝纫机、钟表、书架、电影等,圣诞节时孩子们都打扮得与白人子弟一样,他们还称那些没有采纳白人生活方式的土著居民为野印第安人;在美国的印第安人保留地中,印第安人也大多过上了现代生活,拥有欧式家俱、电视机、汽车等。从整体上看,印第安文化与白种文化之间的冲突甚于交流,但是交流往往也伴随着冲突。冲突的原因
28、在于,两种文化在根本上是互不相容的。印第安人文化属于原始农耕和渔猎采集文化,而自种文化则正步入工业时代,两者相距若干历史阶段,其矛盾是显而易见的,首先是财产观念的不同。印第安人实行的是-部落公有制,与他人共享听得不仅是一种美德,而且也是一种习俗,故根本不存在财产私有的观念。而资本主义的基本特征和根本要求乃是绝对的财产私有制,它在北美大陆的扩展、传播,必然与土地的私有化相伴随,这与印第安人的土地占有状态是截然对立的。围绕土地问题而展开的冲突,长期构成印白关系的核心内容,从1763年英王谕令到1887年的道斯法案,都是力图解决土地问题的措施。北美土地的私有化过程,实际就是印第安人土地权利逐步丧失的
29、过程。第二是土产方式的矛盾。印第安人维持着原始农耕和渔猎游牧经济,要求以广阔的森林、草地和水域作为生存的依托;而白人则逐渐步入工业时代,必须将土地开发建设成原料和粮食产地,并利用林木、矿产和水力等资源来为工业发展服务。这两种生产方式之间极少共通之处,后者显然据有绝对优势,其在北美大陆的胜利是确定无疑的。第三是价值观与宗教的相异。印第安人注重血亲纽带,以部落为根基,而白人则崇尚个人主义;印第安人对某种动物、太阳、土地等自然物顶礼膜拜,而白人则信奉基督教。这两个方面的冲突往往与财产制度、生产方式的冲突交织在一起。如果说白人的传教活动部分地解决了宗教上的龃龉的话,那么,随着印白接触的日益频繁,不同价
30、值观的冲突则愈演愈烈,在今日更是困扰印第安人的一个重大问题。第四是政治制度与社会组织的差别。印第安人的部落管理方式与白人社会的民主制度之间,有着质的差异,白人政治权力的扩张则意味着印第安人部落权力的衰落。20世纪30年代以后,白人社会重新承认部落管理的合法性,缓和了这方而的冲突。由于两种文化之间存在着上述根本性差异,就不可避免地要发生冲突,其解决的方式便只能是白种文化取代印第安文化在北美的地位。如果北美大陆继续存在一个印第安人王国的话,那么现代美国和加拿大就不可能兴起。在文化冲突中占主动地位的白人社会,为消除文化上的差异与冲突,曾长期推行同化政策,力图抹掉印第安人的文化特征,使之消失于白人文化
31、之中。但事与愿违,同化政策导致了新的文化冲突,因为,一方面如海伦亨特杰克逊所言,印第安人对文明生活并不感到喜悦,那不是他们想要得到的东西;另一方面,同化本身就是一种文化对另一种文化的侵略和压迫,乃是冲突的一种表现。到20世纪70年代以后,加拿大和美国政府均开始倡导文化多元主义,主流文化显现出适度的宽容,从而使文化冲突开始缓和。四、北美印第安人与主流社会自哥伦布首航美洲以来数百年的种族交往与文化接触,使北美印第安人陷入深刻的历史困境:作为一个原始文化群体,他们处于具有高度现代文明的资本主义主流社会的包裹之中,既无法摆脱主流社会的影响,义不能进入主流社会;他们因此而经受者痛苦,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主
32、流社会也面临同样的两难境地:既不能抛弃印第安人,又不能完全接纳这个拥有独特文化的种族。在一定意义上说,印第安人的未来取决于他们能在何种程度上既保持自己的文化传统而又与主流社会取得一致,这是一个十分微妙复杂的问题,必须由印第安人自己做出选择。历史地看,印第安人与主流社会的关系受三个变量的制约:一是印第安文化传统的转换能力;二是主流社会的包容性;三是印第安人的种族之根。显然,印第安人问题不同于黑人问题,它不仅仅是一个种族问题,而更多的是一个文化与历史问题。所谓印第安文化传统的转换能力,指的是印第安人能在何种程度上主动吸收主流社会的物质成果与精神价值,使之经过消化积淀而成为本族文化的有机部分,从而缩
33、短与现代文明的距离。的确,印第安人均其他民族共同拥有北美大陆已成历史定局。然而,在文化的精神层面上,印第安人却长期难以实现向现代社会的转换。就文化变迁的规律来说,价值观、伦理观、社会风习、宗教信仰、国民性格等因素的变动是十分缓慢的。在与白种文化的接触中,印第安人在精神方面有着痛苦的经历,他们生活的物质环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而其精神价值却仍停留在过去的时代。一般说来,土著居民在价值观、伦理观、社会风习及宗教信仰等方面与现代社会存在的距离,严重地制约着他们对主流社会生活的参与。主流社会以个人主义为摹本价值观,崇尚个人奋斗;而印第安人则注重集体,以部落为生存的依托,一个人如果脱离了部落便会感到无所适
34、从。印第安人强调人与人、人与自然、人与种之间的关系,而忽视个人价值的重要性。主流社会以维护个人产权和私人利益为首要原则;而印第安人则强调部落全体成员的利益,私有财产的观念十分淡薄。在伦理观方面,印第安人以勇敢、强悍、坚毅、机警、蔑视死亡为美德;在传统宗教信仰和仪式等方面带有浓厚的原始色彩;这固然不能否认其中的价值,但问题是,这一切已不能完全适应变化了的时代。 总之,由于特殊的历史机缘,印第安人文化传统所处的外部环境发生了极其深刻的受化,而传统本身所做出的调整还不能适应新的环境,因而阻碍着印第安人完全进入现代生活。据加拿大一些学者的调查,不少企业经理抱怨印第安雇员不可靠,不会用英语与主顾交流,其
35、他雇员不愿与他们共事,他们经常旷工、酗酒,随时返回保留地,缺乏首创性和主动性,没有良好的卫生习惯,云云;并发誓不再雇佣印第安人。有的部落尊奉土地为最高神,把耕作视为剖开母亲的胸膛,开矿则等于对母亲进行剥皮取骨,故不愿从事现代生产。20世纪60年代以后,越来越多的印第安人离开保留地进入城市,与其他社会成员一同生活,这些人一方面欣赏城市的物质生活和受教育的机会;另一方面则对紧张的生活节奏、淡漠的人际关系、拥挤不堪的交通、纷至沓来的票据感到极不适应,不少人又重新回到了保留地。在那些初期移居城市的人中,返回部落的比例高达35%以上。可见,文化上的滞后乃是印第安人追赶现代生活的一块大的绊脚石。对主流社会
36、来说,能否接纳一个具有完全不同历史与传统的种族,一直是一个令人困扰的难题。所谓主流社会的包容性,实际就是白人文化对印第安文化价值的认可程度。众所周知,白人社会长期存在强烈的种族主义倾向,不仅对印第安人如此,对其他许多民族也是一样。长期以来,种族主义是阻碍印第安人进入主流社会的重要因素。印第安人对现代生活的参与,从客观上说有赖于主流社会克服种族偏见,采取宽容的种族和文化上的多元主义政策。在相当长的一个历史时期内,主流社会对印第安人一直实行教种族主义歧视与压迫,其突出表现就是实行同化政策。同化政策包括多方面的内容,其一是宗教改宗,在印第安人中传播基督教信仰,除为数不多的部落和个人接受了这种外来的宗
37、教信仰外,更多的印第安人仍坚奉本族的信仰;其二是发展教育,旨在使印第安人习得主流社会的文化及相应的生存技能。美国和加拿大政府早在19世纪初便开始在印第安人中推行系统的教育计划,到该世纪下半叶基本形成了以寄宿学校、保留地全日制学校和职业学校为主的教育体系,向土著居民传授英语、农作、园艺、缝纫等方面的知识,力图割断印第安人后代与部落的联系,将他们改造成主流社会的公民。这种强制同化教育收效不大,因为印第安人对此表示冷淡和抵触,而主流社会也不能为受过教育的印第安人提供进入现代生活的机会;其三是土地改革,其目标在于推行财产私有化,使印第安人过上农耕定居生活,成为真正的小农,从而步入主流社会。从1820年
38、开始,美国政府就致力于使印第安人掌握农业生产技术,1887年推行全面土地改革,将部落土地交给部落成员个人使用,结果不仅未造就一批印第安小农,反而导致部落土地的大量流失,构成对印第安人的一次新的掠夺;其四是授予公民权,即从法律上承认印第安人享有公民权利。加拿大早在1870年就制订了印第安人法,实行自愿申请和强制授予公权两种制度,以便让土著居民成为公民。由于一旦获得公权便不再为部落成员。故许多印第安人不愿接受公权,到后来自愿申请公权的人日渐寥落。美国政府从1887年开始推行授予公权的制度,1924年宣布所有未获公权的印第安人均为美国公民。所有这些同化的努力,都是主流社会单方的意志的体现,是强加给印
39、第安人的,目的是从文化上消灭印第安人,因而乃是一种种族压迫,是种族主义的突出表现。而且,这些同化政策并未从根本上帮助印第安人摆脱原始落后的生存状态。随着社会的进步和文明的发展,主流社会的种族主义倾向有所收敛,对印第安人文化的价值逐步有所认识和肯定,表现出有限的宽容。进入20世纪,美、加两国都放弃了强制同化的政策。美国于1934年制订印第安人改组法,承认印第安人传统的合法性,恢复部落生活和部落管理制度。二战以后,在对印第安人实行保护和援助的同时,进一步允许土著部落自行决定其事务。加拿大政府办放弃了强制授予公权的做法,并允许已获得公权的人重新回到部落,到1980年,政府倡导文化多元主义政策,印第安
40、人的权利最终获得宪法的承认。显然,主流社会的包容性的扩大,有助于改善印第安人的处境。但并不等于说种族主义已经在主流社会销声匿迹,恰恰相反,隐蔽的和公开的种族偏见与歧视仍以各种形式存在,阻碍着印第安人走向现代生活的步伐。 从印第安人自身的状况来看,也存在进入主流社会的障碍,主要表现就是其种族之根与民族意识。所谓“种族之根,可以做这样的理解,印第安人乃是世世代代生活在美洲大陆的红种人,具有独特的人种特征和文化传统,与主流社会的其他民族判然有别,其特征永难消失,生为印第安人,则永远是印第安人,其后代亦然。这种种族之根还深入印第安人的潜意识之中,制约着他们在主流社会的地位。在主流社会成员看来,他们是印
41、第安人,是另一种人;而他们自己也总是意识到这点,视自己为主流社会之外的集团。这条种族之根在有形无形中规定了印第安人的角色地位,使他们在经过熔炉的长期冶炼之后,仍然是未被熔入整体的游离成分,这与黑人的情况似有差别。黑人来到美洲,即被割断了其与非洲之根;作为奴隶,他们与白人社会发生密切接触,在获得解放之后,他们通过通婚、教育、现代生产等途径进入现代生活,故与主流社会的差距较印第安人为近。因而,同为原始阶段的种族,在卷入历史运动前沿后,其命运大有区别。印第安人的民族意识是在与白种文化接触后才逐渐萌生的。在以往,印第安人只是一个种族。彼此隔绝分散,语言不通,交往极少,并无共同意识可言。白种人入主北美后
42、,相同的历史遭遇、英语作为通用语言所达成的交流、现代生活的扩散以及共同的利益要求,使印第安人在日益扩大的范围内产生种族认同,进而萌生民族意识,他们日益强烈地感到,我们都是印第安人。二战以后,北美印第安人成立自己的组织,提出自己的纲领,从事独立的全国性政治活动,捍卫自己的种族特性,宣传印第安文化的价值,维护各部落的利益。1960年的红色权力运动,更鲜明地显示了印第安人的民族意识。民族意识的产生,强化了印第安人对本身文化特性的认同和维持,也加深了他们对主流社会的反感和抵触,因而严重阻碍着他们对主流社会生活的参与。那些在主流社会立稳脚跟的印第安人,或有意隐瞒其印第安血统,或不愿承认其祖先,或自认是白人。而更多的土著居民则以特殊社会集团自居,提出特殊的政治、经济与文化主张和要求。但他们却面临一个难以解决的矛盾:一方面要求与主流社会成员享有同样的社会地位和精神物质生活条件;另一方面又自觉地与主流社会保持距离。总的说来,由于上述各种因素的制约,印第安人尽管在物质生活方面已接近现代社会,但在心理文化上却仍与现代文明存在距离,这就使得他们在整体上仍然是处于主流社会之外的种族集团。(作者系南开大学历史研究所讲师)(摘自历史研究1992年第l期。全文19000字)